第2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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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不同的人發(fā)出來的,卻是同樣的驚恐與崩潰,都在一個頻上。 這回是珠珠。 她瑟縮著躲在墻邊的陰影里, 手死死的抱住頭, 臉藏起來, 手機(jī)躺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 陳仰跑出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他撿起手機(jī)走過去,拍拍小姑娘的肩膀。 “珠珠,怎么了?” 珠珠發(fā)抖的身子一滯, 她慢慢把頭從臂彎里抬起來,露出一張布滿淚痕的臉:“陳先生, 我……” 下一秒她就跟被人扣住脖子提起來一樣, 僵硬的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喘息,通紅的眼瞪著被陳仰拿在手里的手機(jī)。 陳仰動了動眉頭, 手機(jī)有什么問題嗎? “屏,屏?!敝橹榉磸?fù)說著這兩個字,眼里流出恐懼的淚水。 陳仰摸到她手機(jī)右側(cè)從上往下數(shù)的第三個鍵,一按,屏幕亮了起來。 “沒問題啊?!标愌霭咽謾C(jī)反過來, 將屏保轉(zhuǎn)向珠珠那邊。 珠珠來不及躲閃就看到了屏保。 是她的臉。 珠珠呆住了, 她的舌頭打結(jié):“剛,剛才不是……剛才是……” 陳仰說:“是什么?” 珠珠仰頭對上陳仰帶著探究,卻并不讓人反感的視線,她腦袋放空了幾秒,刷地站起來,蒼白著臉跑進(jìn)房間。 陳仰見珠珠停在房門口, 遲遲沒有往里邁,他的心里不由得閃過一個猜測,腳步匆匆的趕過去,越過對方走進(jìn)房里,直奔床前。 床上裹成木乃伊的小姑娘一動不動。 陳仰伸出一根手指,虛虛的放在她鼻子底下,沉默了一會撤回手。 “死了?!标愌稣f。 珠珠站不住的靠著門框坐到了地上。 “我出來前還有氣息的啊,怎么就沒了,怎么會這樣……”珠珠失神的自言自語。 陳仰還拿著珠珠的手機(jī),他再次按開,看了看屏保上的照片,試探的說:“剛才屏保是她的臉?” 珠珠猛烈的哆嗦了一下。 “我眼花了。”珠珠小心翼翼,眼里飽含祈求跟僥幸,“是吧,陳先生?” 陳仰沒有憐憫的配合她說“是,你眼花了,看錯了”,因為他冷不丁的發(fā)現(xiàn)屏保上的照片變了。 既不是珠珠,也不是大眼妹。 像是…… 她們的兩張臉重疊在一起,變成另一張臉。 陳仰不動聲色的將手機(jī)按掉,走到門邊問珠珠:“你只看到了她的臉,沒有什么表情?” 珠珠露出清晰的抵觸,恐慌,以及猶疑:“她……她好像有對我笑?!?/br> 陳仰說:“她跟你住一個房間,關(guān)系親近。” “嗯……她總扒著我?!敝橹榉鲋T框站了起來,“陳先生,那她還能回去嗎?” 陳仰搖頭:“有口氣才能回去,她已經(jīng)斷氣了?!?/br> “那她的鬼魂……” “也會留在這里。”陳仰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名其妙想起他跟朝簡在陳西雙老家的那一夜,當(dāng)時他感覺窗外似乎有個人影,那種感覺讓他想到了陳西雙。 之后覺得是樹影。 陳仰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回憶這個片段,他收了收那條不該在這時候展開的思緒,他垂眸打量面前的小姑娘,想的是錢漢跟葛飛各有各的說辭,真假難分,因為老吳死了,死無對證。 其實大眼妹這邊也是一樣。 陳仰掃了眼珠珠的耳朵,右耳是光著的,左耳上有一排銀耳夾,五角星的,造型可愛。 耳垂最下面有一處夾過的痕跡。 陳仰說:“你的耳夾少了一個?!?/br> 珠珠怔了下,她胡亂用手去摸:“可能是掉哪了,我都不知道。” 陳仰不易察覺的瞟了瞟,那夾過耳夾的地方有一條刮痕,像是耳夾被使勁拽下來導(dǎo)致的,他指指床上的尸體說:“她過會就消失了,你是繼續(xù)住這里,還是?” “我有點怕?!敝橹橐Т?,“我想去香小姐那?!?/br> 陳仰收回余光:“行。” “陳先生,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幫我跟香小姐說說?!敝橹閼┣蟮恼f。 陳仰對她的要求感到錯愕:“我說?” 珠珠離開門口,腳步挪到墻邊,藍(lán)色短發(fā)不時被風(fēng)撥到她沒有血色的臉上:“陳先生你說,香小姐肯定同意?!?/br> 陳仰:? 珠珠語出驚人:“陳先生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香小姐對你,跟對其他人不一樣?!?/br> 接著又來了一句更驚人的話:“還有你弟弟,她似乎認(rèn)識他,也很怕的樣子。” 陳仰的心里一震,他的臉上擺出狐疑的表情:“是嗎?” 珠珠垂著頭往前走:“我也沒有證據(jù),我隨便說的,就是我的直覺?!?/br> 背后響起陳仰的聲音:“我弟弟沒見過她。” 珠珠停下來,反應(yīng)遲鈍的“啊”了聲:“那是我弄錯了……” 陳仰把手機(jī)遞過去。 珠珠不但不接,手還往背后縮,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陳先生,手機(jī)放在你那吧,我不敢拿了。” “好吧?!?/br> . 陳仰敲門進(jìn)香子慕的房間,他先是提了大眼妹的事,之后才表露珠珠的請求。 香子慕?jīng)]說什么就同意了。 陳仰的腦海深處自動循環(huán)珠珠的那番話,微妙的眼神落在香子慕身上,他的喉結(jié)上下一滑:“香……” “還有事?”女人的聲線像秋日的河水,有股蕭瑟寡涼的味道。 陳仰噎了一秒,無意間瞥到桌上的日記本跟鉛筆,他想到喬小姐透露的樂譜一事,就準(zhǔn)備以此為借口聊一聊。 “聽說你在寫樂譜。”陳仰語氣隨意的問道。 香子慕?jīng)]點頭,也沒搖頭。 陳仰在冷場的氛圍里掙扎:“日記本的封皮挺好看?!?/br> 這回香子慕出乎意料的給了反應(yīng),薄薄的嘴唇甚至勾勒出了一個溫暖的弧度:“故人送的?!?/br> 話音落下,唇邊的弧度就消失無影。 然后就沒話了。 陳仰在心里嘆口氣,珠珠說香子慕對他,跟對別人不一樣。 分明就是一模一樣。 香子慕對其他人淡漠疏離,對他也是,他們聊不來。 陳仰回到自己房間,坐在椅子上扣奶片吃,他剛放進(jìn)把奶片放進(jìn)嘴里,就發(fā)覺一道目光從床上投來。 “把你吵醒了?!标愌鐾O掳淹姘b袋的動作。 朝簡的背部抵著墻壁,栗發(fā)凌亂,他用發(fā)抖的手大力按著眉心,周身氣壓極低,呼吸很不均勻。 陳仰知道朝簡不是起床氣,是病情得不到抑制,他咬碎奶片咽下去,說:“要不你再睡一會?” 床里面的少年掀起眼簾,一雙眼紅得駭人,暴戾的氣焰攏在眉間,額角有青筋鼓動。 陳仰噤聲。 做噩夢了?陳仰第一時間去看床邊的袋子,那里面是他們來時穿的衣物,上面有熏香味。 難道現(xiàn)在一點都沒有了? 陳仰連忙湊過去聞聞,有的啊,袋子里的衣物還有熏香味,他還沒有其他動作,就見朝簡下了床,赤著兩只腳踩在地上,俯視著他。 陳仰的脖子莫名一涼,說不出來的感覺,像被冷風(fēng)吹到,起了一層小顆粒,他進(jìn)來前想著提一提香子慕,看看朝簡有沒有什么異常,這會根本顧不上。 “四天沒訓(xùn)練了?!背喫粏〉拈_口。 陳仰愣了下明白朝簡指的是什么:“在任務(wù)世界就不……” 他看到對方的舉動,后面的話沒說出來。 朝簡低垂著頭,對著陳仰邁開左腳,向他挪近了一寸。 “站遠(yuǎn)點?!背喪站o的下顎線條流暢,攢動的喉結(jié)上濕濕的,覆著一層汗液。 陳仰下意識靠墻站,他默默在一旁看朝簡一遍遍的訓(xùn)練自己,一遍遍的崩潰,直到后心的衣服全被冷汗浸濕,貼上緊繃的背肌。 朝簡近似虛脫的蜷縮在床沿,眉骨高高的聳著,雙眼緊閉,氣息粗亂。 陳仰蹲過去看他,自虐有助于克制情緒嗎? 這么突然迫切的想要左腿好起來,是不是在夢里夢到那個“哥哥”了? “我去給你打水,你洗把臉?!标愌鰟傉酒鹕恚聰[那里就多了一股力道,他往下看。 衣角被抓住了。 陳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老集村,當(dāng)初在炕上,少年也是這樣,用拇指跟食指捏著他的衣角。 像是不敢用整只手抓,怕他生氣一樣。 陳仰覺得這種想法很荒謬,這位怎么可能怕他生氣。 反過來才是對的,是他怕對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