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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簡的性情是一陣一陣的，時好時壞，他洗完臉，吃了一把奶片，快要爆炸的情緒又沉了下去。

    陳仰怕搭檔煩，撿重點(diǎn)跟他說，全程只字不提香子慕，只講了大眼妹的情況。

    大眼妹的傷得太重，昨晚陳仰看到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她奄奄一息，她以那樣的傷勢撐過了黑夜，撐到了天亮，直到上午八點(diǎn)多才走。

    沒人知道她是怎么堅(jiān)持下來的。

    大眼妹有強(qiáng)大的求生欲，她拼命的吊著那口氣，她想活著。

    最后還是斷了。

    陳仰兩眼放空的望著朝簡，誰都不想死。為了活著，能做出在現(xiàn)實(shí)世界做不出來，甚至都無法想象的事情。

    這就是任務(wù)世界的生存環(huán)境。

    陳仰抹了把臉，眼角瞥到珠珠的手機(jī)，他拿起來又放回去：“朝簡，我們?nèi)ザ前??！?/br>
    朝簡讓他把珠珠的手機(jī)放背包里。

    “石像碎塊能拿出來嗎？”陳仰說，“太沉了。”

    朝簡看了陳仰一眼，一言不發(fā)的拿走他的大包，背上。

    陳仰問他行不行。

    “不要總是問我這三個字?！背啛┰甑牡伤?/br>
    陳仰從朝簡孩子氣的反應(yīng)里想到一句話，男人不能不行，他抽了抽嘴角，順毛道：“好，不問了，你很行?！?/br>
    朝簡身形一頓，他重重的嗤一聲：“你又知道了？”

    陳仰：“……”

    橫也不是，豎也不是，難哄。

    .

    陳仰跟朝簡去二樓的時候，后面跟著珠珠，錢漢，葛飛三個小尾巴。

    珠珠神情恍惚，走在她后面的是錢漢，他和她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沒有并排。

    而葛飛是最后一個，他的腳步有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

    陳仰裝作不經(jīng)意的回頭，將三人的狀態(tài)收進(jìn)眼底，他踩上樓梯，手扶著朝簡。

    拐杖敲地的清響在樓道里被放大，蓋住了幾人不在一個頻率上面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上了二樓，陳仰停在墻邊的兩個眼珠前，親眼所見，他才發(fā)現(xiàn)確實(shí)就是向東說的那樣，看不出這是什么東西的眼珠。

    陳仰問大家的第一反應(yīng)。

    錢漢說著肩膀，卷毛軟趴趴的搭在腦門上面：“我……我覺得它在笑?！?/br>
    他的牙齒打顫：“笑的時候，眼睛是能看出來的?！?/br>
    “這不是眼睛，是眼珠。”葛飛用聽到笑話的語氣說，“眼珠能看出來什么，神經(jīng)兮兮的?！?/br>
    錢漢惱羞成怒，平時柔潤的聲音變得尖銳：“我就是覺得它在笑！”

    “它說不定一直在嘲笑每個打量它的人?！卞X漢說著就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總是傻愣愣的模樣也被譏諷取代，“沒有比人更可怕的了，有些人，他們披著友好的皮，心腸是黑的……”

    陳仰的視線在朝簡以外的三人身上穿梭，不著痕跡的停留了幾秒，他安撫完錢漢，問道：“珠珠，你看呢？”

    珠珠習(xí)慣性的攥手機(jī)，攥了個空，她的十根手指緊緊扣在一起：“……像嬰兒的眼睛?！?/br>
    陳仰一驚：“嬰兒？”

    “我有個小侄子，他上個月才滿月，我給他拍了很多照片，都是特寫，我喜歡拍他的眼睛，有機(jī)會就會觀察?！敝橹槎⒅鴫ι系膬蓚€眼珠，表情有點(diǎn)迷茫，“不知道為什么，按理說這只是眼珠，我不應(yīng)該這么想的，可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嬰兒，而且還是滿月的那種?！?/br>
    陳仰吸氣，錢漢的話跟珠珠的話在他腦皮層擴(kuò)散，他再去看那倆眼珠，就成了一副“嬰兒在對著他們笑”的畫面，仿佛還有“咯咯咯”的笑聲。

    陳仰拉了拉朝簡的衣服，朝簡說了兩個字，直接讓他僵在原地。

    鬼嬰，朝簡說。

    陳仰沒再跟眼珠對視，生靈被活祭，嬰兒被挖眼，人皮跟骨頭制成的傘，這個鎮(zhèn)上的人都迷信些什么……

    二樓的所有房間都是空的，沒有一絲血腥味，也沒什么東西。

    陳仰記得向東說，二樓有六個房間的房號跟后院一樣，可他并沒有看見，他視野里的所有房間都沒房號。

    而向東透露的，走商們住的房間里有蜘蛛網(wǎng)，霉味，瞧不出昨晚還住過人的痕跡。

    陳仰感覺他跟向東進(jìn)的是兩個不同時間點(diǎn)的二樓。

    唯一沒變的是樓梯口的兩個眼珠。

    陳仰下樓的時候沒讓朝簡自己走，他把人背了起來，很自然的用哥哥的口吻哄道：“別動，我背你下去?！?/br>
    三道目光齊刷刷的集中過來，都是清晰的羨慕。

    陳仰對這樣的目光不陌生，浴場那時候，馮初就是這么看他跟朝簡的。

    錢漢，葛飛，珠珠三人也在羨慕他們在生死存亡背景下的搭檔關(guān)系。

    搭檔需要培養(yǎng)默契，更多的是緣分。

    可遇不可求。隨著任務(wù)世界跟現(xiàn)實(shí)世界的交疊相處，陳仰越發(fā)堅(jiān)信這一點(diǎn)。

    陳仰背著朝簡下樓，珠珠走在他前面，他發(fā)現(xiàn)她把白色防曬衫穿在外面，帽子拉起來罩住頭，像是在哀悼大眼妹。

    .

    上午，腳崴了的畫家留在客棧，其他人分頭找高德貴。

    除了陳仰跟朝簡，另外幾人都是單獨(dú)行動。

    陳仰所過之處都掛著白燈籠，紙錢滿街飄，青天白日的，陰風(fēng)陣陣，他邊走邊說：“我們第一天來的時候，覺得這座小鎮(zhèn)是空鎮(zhèn)，現(xiàn)在真成了那樣?！?/br>
    身旁的人沒有回應(yīng)。

    陳仰說：“讓你待在客棧休息，你不聽我的?！?/br>
    拄拐聲停了。

    陳仰條件反射的順毛：“我知道你也是擔(dān)心我?！?/br>
    朝簡冷笑：“你知道個屁?！?/br>
    陳仰沒生氣，只是古怪的說：“這是我第二次聽你說這句話，你不會說臟話啊，詞窮？”

    朝簡：“……”

    “向東臟話不離口，你跟他待的時間不短，詞匯量不至于……嘶?！标愌鲆У搅讼伦齑嚼锩娴能況ou，疼得他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朝簡的面部一抽：“你三歲嗎，說話都能咬到自己?！?/br>
    陳仰不理他的往前走。

    腿被拐杖攔住，陳仰舔著軟rou上的傷口回頭，頭頂響著朝簡的聲音：“任務(wù)時限是七天，這個時間段會來幾次魚潮？”

    這問題十分突兀又低能，搭檔不會無緣無故這么提問，陳仰的心跳加快：“兩次，最后一次魚潮是在后天下午三點(diǎn)。”

    朝簡沒出聲，他用拐杖一下一下的戳著陳仰的小腿。

    陳仰的眼睛一亮：“高德貴會在那天出來？”

    “大概?！背喺f。

    陳仰自動把朝簡的這個詞翻譯成“嗯”，他無語道：“那你現(xiàn)在跟我出來找什么？”

    朝簡反問：“不是你要找？”

    陳仰啞然：“……那我們回去？”

    他心想，回去不知道干什么，睡也睡不安穩(wěn)，就算高德貴不出來，不是還有女瘋子跟周寡婦嗎，多走走，說不定會有發(fā)現(xiàn)。

    陳仰這么想著，就聽朝簡說：“再走走?！?/br>
    .

    中午的時候，大家在客棧匯合，分享出來的進(jìn)展很不合常理。

    別說高德貴了，他們就沒見到一個活物，不知道都去哪了。

    喬小姐也沒回來。

    陳仰見珠珠不停的抓肩膀，抓完左右抓右邊，像是很不舒服，他問道：“怎么了？”

    珠珠搖了搖頭：“沒什么。”

    嘴上這樣說，她沒過兩分鐘就繼續(xù)抓，那個舉動透著幾分不正常。

    不但抓肩膀，珠珠還會看自己的手臂，手指做出撫什么的動作，實(shí)際她的手臂光溜溜的，沒汗毛。

    陳仰看著珠珠疑神疑鬼，一聲踹門響分走了他的注意力。

    “媽得，人都他媽死哪去了！”向東跟一頭困獸似的，又踹了幾下門。

    焦慮的氣氛蔓延了片刻，被一個聲音打破。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漏洞?！卞X漢用沒受傷的手抓著杯子，激動的說。

    想到什么，他的腦袋又耷拉了下去：“可惜發(fā)現(xiàn)的晚了，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人都找不到了，要是我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那我們肯定早就已經(jīng)回去了。”

    向東瞇眼：“什么漏洞？”

    “我們可以根據(jù)規(guī)則提示，抓一個家里人口多的人?！卞X漢喃喃，“再搶很多名字魚，全部讓對方吃下去，那對方不就是奪取壽命做多的人了嗎?！?/br>
    男孩說著，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

    陳仰抓抓眼角的蚊子包，錢秦錢漢這對兄弟倆，一個學(xué)霸臉，一個學(xué)渣臉，性格大不一樣，卻還是有雷同的地方。

    “扯幾把呢?！毕驏|的面色鐵青，“那他媽是名字魚，不是普通的魚，混在密密麻麻的魚潮里，全憑運(yùn)氣，你以為想抓多少就有多少？”

    錢漢弱弱的說：“可以拉網(wǎng)啊，河道不寬?！?/br>
    向東挑唇：“就你能想得到，鎮(zhèn)上的人都想不到?！?/br>
    錢漢一張臉漲紅。

    魚潮總共就來五分鐘，在那個時間里，所有人都戒備警惕，不會讓誰拉網(wǎng)。

    “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任務(wù)目標(biāo)是鎮(zhèn)民，可后天就是我們要經(jīng)歷的最后一次魚潮，鎮(zhèn)上都見不到人了?！卞X漢說，“要是我們來的當(dāng)天就利用那個漏洞，搶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