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過很多他溫和無害的時候，但這樣的表情從來就不是面對她的。姜文昊這幾年一直很用心做慈善。在貧窮的山區(qū)建學校建屋舍建基礎(chǔ)設(shè)施，資助很多孩子上學，為患上重病的人捐贈醫(yī)藥費，甚至定期撥一大筆錢支持某些研究絕癥的項目mdash;mdash;他對著那些人的時候，總是那么善意又溫和的。

    他其實也是很喜歡孩子的吧hellip;hellip;那些他抱著孤兒病兒時開懷大笑的照片，身上像是籠罩著無窮無盡的光環(huán)，如果hellip;hellip;如果是她的孩子hellip;hellip;

    白凝在靜靜看了他很久以后，試探地拍了拍他：文昊？rdquo;

    心臟在砰砰直跳，她手足無措，口干舌燥，大腦皮層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這是個好機會不能錯過，但是身體又不自覺帶出一陣緊張的雞皮疙瘩，連手指都在顫抖，好不容易按捺下羞恥之心又推了推他：文昊？rdquo;

    這么一推仿佛打開了什么機關(guān)，姜文昊忽然挺身仰起脖子直接吐了起來。白凝被嚇了一跳，控制不住后退了步才看到床底已經(jīng)鋪開一片狼藉。

    姜文昊吐完后，斜倒在床頭，眼睛半睜，表情木然。

    白凝看看他又看看滿地的穢物，撿走臟污的拖鞋丟掉，咬著牙去把保姆剛剛收拾好的清掃工具拿出來，彎腰清理地面。好不容易把地拖干凈，見到姜文昊還是靠坐在那里，但眼神中并沒有什么焦距。

    小心翼翼拿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姜文昊循著閃爍的光影，僵硬地轉(zhuǎn)過一個角度，漆黑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前方。

    白凝鼓足勇氣又輕輕喚了聲：文昊？rdquo;

    姜文昊沒有反應(yīng)，他只是那么茫然又呆滯地看著前方，定定看著，仿佛那里有著極其吸引他的東西。

    白凝咬著牙伸手去摸他的臉，指尖才剛觸碰到那冰涼的肌膚，忽然一股大力撇過來，整只胳膊都被用力揮開mdash;mdash;姜文昊依然沒有清醒，但就是本能地在抗拒她。

    白凝怔了怔，不信邪，一把按住他的肩想要靠近，又被毫不猶豫推開。

    這回踉蹌了一下才穩(wěn)住身形，再抬起頭，那個人似乎倦極，就這么靠在床頭閉眼睡過去了。白凝看著看著，慢慢后退了一步，忽然蹲下來，捂著臉流下了眼淚。

    *

    白英杰約了姜文昊。

    安靜的茶室，輕裊的檀香與綠茶的氣味縈繞在屋內(nèi)，卻完全無法將他糾纏錯雜的思維給整理出頭緒。他的大腦發(fā)脹，甚至脹得生疼，回想起meimei在他面前埋頭痛哭的模樣，心都會忍不住會抽搐mdash;mdash;他從一開始就不贊同meimei跟姜家的婚事，但她著了魔地非要嫁給姜文昊他也無能為力，既然選擇嫁了那就得去承擔所有后果，現(xiàn)在哭成那般地步，本來總歸是得恨恨道聲活該，可那是他的親meimei啊，雙胞胎的親meimei啊hellip;hellip;他怎么忍心責罵她？

    姜文昊推門進來，視線慢慢環(huán)顧一圈，走到他面前盤腿坐下。

    白英杰看到對面的人平靜的表情，那雙眼睛像是完全看穿他心思一般漂浮著淡淡的的譏諷，只覺得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般無地自容。

    大概再大打出手狠狠打上一架，哪怕是輸了被揍，也比這么坐著無言以對要好很多。白英杰深深吸了口氣，語氣頹喪：姜文昊hellip;hellip;rdquo;

    不愛就是不愛，再怎樣也是不愛mdash;mdash;那兩年，姜文昊拒婚時就是那么明明白白跟他道清的。一遍又一遍，毫無余地，沒有反轉(zhuǎn)的機會mdash;mdash;他是用全身心在抗拒這門親事。為了meimei，跟他打過架也發(fā)過狠，喝過酒也談過心，無可否認，他是欣賞這個人的，姜文昊這樣的人怎能不叫人喜歡？他不是故弄玄虛欲擒故縱，而是光明磊落真真切切地表達了自己的拒絕。

    別人不知道半年多年那場婚禮的真相，他卻是再清楚不過的。姜爺爺為什么發(fā)難逼著姜文昊成婚？并不是姜爺爺知道覺得時日無多非看著孫子成家不可，而是他meimei親自跑到姜爺爺?shù)牟》恐星髞淼模?/br>
    他跟他meimei也吵過，跟她說這樣算計來搶奪來的婚姻是沒有好下場的，姜文昊根本就不會愛她。他meimei卻鐵了心地認為既然姜文昊現(xiàn)在是單身，那么她努力爭取所愛又有什么不對。壓根就說服不了她，最后也只能無奈地聽之任之。

    可他也想不到，才半年多白凝就浮躁成那樣。

    無論如何hellip;hellip;你們也結(jié)婚了hellip;hellip;rdquo;白英杰干巴巴道，他的手握成拳又松開，緊抓住褲子又放開，都這么綁在一起了，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處？rdquo;

    姜文昊看著茶幾上的茶器與花插，眼神毫不掩飾厭惡與排斥：她又想要什么？rdquo;

    他的語氣簡直是輕描淡寫：她要結(jié)的婚，我結(jié)了。她要住進我家里，她住了。抬頭低頭都躲不過，睜眼閉眼能見著人，還不夠嗎？rdquo;

    白英杰死死咬住牙關(guān)：可你沒有以一個丈夫的身份對待她！rdquo;

    姜文昊冷笑：你來教我怎么做你meimei的丈夫？rdquo;他的眼瞳中毫無情感，一步又想再進一步，得寸進尺，貪婪的欲望永遠得不到滿足mdash;mdash;我憑什么配合？憑什么遷就？rdquo;

    就憑她已經(jīng)寫在你的戶口本上！rdquo;白英杰再心虛都要被他的語氣激怒了，那是你應(yīng)盡的義務(wù)！rdquo;

    我如若不履行，那又如何？rdquo;姜文昊腰身挺直，一動不動，我求她留下了嗎？她隨時可以把自己的名字挪出去。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