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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霽月清歡在線閱讀 - 第81節(jié)

第81節(jié)

    “?。?!”

    尹軒忍痛拔下心口的匕首,一邊吐血,一邊將匕首塞到他的手里,“握住,割下我?的頭顱,再當(dāng)著禁軍的面,威風(fēng)地?走下山寨。你會立下頭功,無?人可取代的頭功?!?/br>
    “不,不!?。 ?/br>
    季懿行撲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尹軒。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目眥盡裂。

    尹軒趁機握住他的手,連捅了自己數(shù)刀,“傻孩子,人不狠不成氣候!當(dāng)今朝廷武將難以晉升,這?是絕佳的機會!割了為父的頭,去?享受屬于你的榮華富貴吧,這?是為父唯一能替你做的!若有可能,為父是說,若有一點點可能,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代、代為父暗中殺掉暴君,為你娘和為父報仇雪恨!”

    尹軒吐出一口血,歪倒在季懿行的肩頭,死不瞑目。

    季懿行僵跪在地?,崩潰地?嘶吼。

    悄悄潛入的前鋒們在尋到兵器的儲存庫時,驚訝發(fā)現(xiàn),那些極具危險的火銃已被摧毀掉了。

    是何人所為?

    總不能是山匪做的吧?

    莫不是被活捉的一個小將和兩個小卒所為?

    當(dāng)他們走出儲存庫,準(zhǔn)備與沖上來的同袍們一同廝殺時,山寨最隱秘的房門被人踢開?,一道高挑人影扛著一個彪形大漢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卒。

    正在與山匪廝打的寧嵩定眸一看,踹開?面前的嘍啰,大步走過去?。

    “季懿行?”

    季懿行扛著已經(jīng)斷氣的尹軒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里。

    火光沖天,他冰冷著視線,踩著滿地?狼藉走來。

    三千營騎兵教頭季懿行手刃山匪頭目尹軒的事跡在大同鎮(zhèn)傳開?,百姓們紛紛送上瓜果蔬菜以示感謝。

    大同鎮(zhèn)一帶也因剿匪成功,徹底得到安寧。

    七日后,沿途驛站的信差快馬加鞭,晝夜兼行,將消息送回宮中。

    尹軒被人連捅七刀斃命,尸首將被拉運回皇城。

    景安帝得知大喜,一改消沉,沒等大軍回城,就令禮部大擺宴席提前慶賀,并宣稱要當(dāng)面重獎手刃佞賊的勇士。

    季氏也因此逃過一劫。

    季朗坤喜出望外?,激動?之余不由想起?衛(wèi)湛的忠告。

    宮宴之上,景安帝舉杯,“老愛卿培養(yǎng)了一個優(yōu)異的兒郎,說吧,想要什么獎賞?”

    坐在一旁默默飲酒的衛(wèi)九,不動?聲色地?看了過來。

    季朗坤顫巍巍跪地?,當(dāng)著眾朝臣的面,心虛且大聲道:“老臣不才,想向陛下求得丹書鐵券!”

    話落,滿堂嘩然。

    景安帝靜默幾晌,若有所思,最后仰頭大笑,“朕允了?!?/br>
    尹軒是他的心腹大患,別說丹書鐵券,就是封王拜相?又何妨!

    **

    從?宮宴離開?,衛(wèi)九獨自走在玉砌雕闌的宮闕中。

    衛(wèi)湛確有運籌帷幄的本事,預(yù)判到了尹軒的計策。

    如今就看季懿行是否會上鉤。

    走出宮門,衛(wèi)九坐進青岑所駕的馬車。

    馬車緩緩駛行,青岑隔簾問道:“若季懿行舍棄不了榮華富貴,不敢替‘父’報仇,咱們該如何做?”

    衛(wèi)九在火盆上方烤手,眉眼被炭火映得深邃,“去?問衛(wèi)湛。”

    “……卑職愚鈍,是在向小伯爺請教?!?/br>
    車廂內(nèi)傳出一聲哼笑,清清淺淺,懶懶散散,聽不真切。

    “依我?看,尹軒是在季懿行面前自盡的,為的是讓季懿行立功,以溫情的手段強行使?其內(nèi)疚。人一旦內(nèi)疚,久而?久之,是會扭曲蔓延出病態(tài)仇恨的?!?/br>
    前世,尹軒沒有得來復(fù)仇的契機,被寧嵩活捉押解回京,落入皇帝之手,受盡虐打,奄奄一息時又被五馬分尸。這?一世,他用?自己的命換到一個明路上的傀儡。

    青岑一揚馬鞭,加快馬匹行進,“那接下來事態(tài)的變化呢?”

    銀戒被烤得灼燙,衛(wèi)九向后靠去?,遠離了火盆,“此番季懿行回宮,因功勞和長相?,會成為御前的大紅人?!?/br>
    “卑職還是覺得他會被圣寵淡化了仇恨?!?/br>
    “陛下多疑,信任的武將只有那么幾個,是不會輕易交付給季懿行兵權(quán)的。短期內(nèi)最多賜予榮華富貴,可季懿行出生在富貴堆里,最不缺的就是榮華富貴。年輕氣盛之輩,得不到想要的,只會加深仇火?!?/br>
    **

    深夜回府,衛(wèi)九在路過未燃燈的正房時,微頓腳步,向里看了一眼,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

    這?是他被寧雪瀅關(guān)在外?面的第七日。

    回到書房簡單洗漱,他靜靜躺在用?以午休的木床上。

    隨后,吩咐仆人將屋里的地?龍滅了,去?往正房。

    漏盡更闌,一只玉手挑開?帷幔一角。

    衛(wèi)九垂眸踟躇了會兒,悄然躺到床鋪外?側(cè),只占了一點點邊沿,有著不自知的躡手躡腳。

    床上只有一張被子,他環(huán)住手臂就那么閉上眼。

    寧雪瀅陷入深眠,渾然不知床畔出現(xiàn)一人,等到察覺到異樣時,驚呼著撇開?男人搭在她被子上的一條長腿。

    衛(wèi)九醒來,不聲不響地?坐起?身。

    這?七日,兩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寧雪瀅從?沒想過他會在被發(fā)現(xiàn)身份后還厚著臉皮偷潛入房中。

    “出去??!?/br>
    丟出冰涼的兩個字,寧雪瀅扯起?被子蒙住自己,不愿多看他一眼。

    “你當(dāng)我?愿意?進來?是書房的地?龍滅了?!?/br>
    “誰會信你?”

    衛(wèi)九扯扯嘴角,非但沒走,還從?方角柜里取出另一張被子,平鋪在了大床邊沿。

    頎長的個頭兒,就占了床榻的五分之一。

    可縱使?這?般,還是不能被容納。

    寧雪瀅嚴(yán)肅問道:“你走不走?”

    衛(wèi)九沒理,躺進被子里,“這?也是我?的臥房?!?/br>
    是啊,在旁人眼里,他才是伯府嫡長子,理應(yīng)住在玉照苑的正房里。

    得不到禮讓,寧雪瀅也不強求,抱起?自己的被子越過“山峰”,趿上繡鞋走到軟榻前。

    見她要睡在窗邊,衛(wèi)九又覺自己在欺負女人,明明之前不會在意?這?些。

    他掀開?被子下地?,將人連同被子一起?抱回床帳中。

    哪知好心不被理解,還被誤解。

    寧雪瀅劇烈掙扎起?來,“衛(wèi)九,你要做什么?我?是衛(wèi)湛的妻子!”

    衛(wèi)九將人拋進綿軟的被褥,肅著臉道:“還是那句話,我?和衛(wèi)湛本就是一個人,你是他的妻子,合該也是我?的?!?/br>
    微弱的燭光中,女子露出一絲不可思議,隱隱摻雜著看傻子的表情。

    呵。

    自己就那么好笑嗎?

    衛(wèi)九握握拳,單膝跪到床邊,如附身的獵豹,堵住了傲嬌又跑不快的兔子。

    “收起?你的厭惡,我?也是你的丈夫。”

    寧雪瀅向床角縮去?,扭頭不理。

    不知為何,在意?識到自己一直是衛(wèi)湛的影子后,衛(wèi)九最厭煩的就是被無?視,而?最為無?視他的人便是面前的女子。

    一股慍火不受控制地?上躥,他扣住女子的下巴,逼她正視自己。

    衛(wèi)九從?不是溫和的月光,他是由衛(wèi)湛的仇恨幻化的,代表著衛(wèi)湛內(nèi)心的陰暗面,脾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且從?不內(nèi)耗,是為衛(wèi)湛排憂解難而?生的。

    扣在女子下巴的手指一點點收緊,他沉聲道:“你想與衛(wèi)湛長相?守,就要接受我?,你多喜歡他,就要......”

    多喜歡我?。

    后面幾個字,止在舌尖。

    寧雪瀅直截了當(dāng),“一個影子談喜歡,不荒唐嗎?”

    正視起?他淬刃的眸,寧雪瀅反而?鎮(zhèn)定了,“再者,你要清楚一點,我?也沒有多喜歡衛(wèi)湛,之所以不離開?,是因為有一紙婚書在?!?/br>
    直至現(xiàn)今,寧雪瀅也沒有梳理開?自己對?衛(wèi)湛的情意?,總歸是喜歡吧,但的確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不過此刻面對?衛(wèi)九,寧雪瀅否定掉了對?衛(wèi)湛的那一點點的情意?,只為及時抑制住衛(wèi)九莫名其妙的攻占欲。

    她可不是他的。

    不知為何,在聽見女子親口承認對?衛(wèi)湛情意?不深時,本該開?懷、該肆意?嘲笑衛(wèi)湛的衛(wèi)九并不暢快,反而?心里惴惴的。

    她沒那么喜歡衛(wèi)湛,是不是意?味著,可以如前世一般隨時抽身?

    捏在女子下巴上的力道不由失控,在聽得一聲痛吟時,又下意?識緩和了力道。

    脫離開?桎梏,寧雪瀅使?勁兒一推,將床邊的男人推了個趔趄。

    她揉揉發(fā)紅的下頦,指向隔扇外?的蘭堂,“鬧夠了嗎?鬧夠了就出去??!?/br>
    衛(wèi)九站定,挺拔的身姿一半攏在燈火中,一半攏在冷月中。

    他不疾不徐地?坐在床邊,理了理衣衫,卻在下一息一把抓住女子的腳踝,將人拖向自己,撲倒在床上。

    “你只要不離開?伯府,就是衛(wèi)湛的妻子,他能對?你做的,我?也能?!?/br>
    “啊——”

    布帛的撕扯聲在靜夜中尤為突兀,寧雪瀅身上一涼,反應(yīng)過來時整個人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