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渡江難
書迷正在閱讀:他們喜歡我(1v2 )、月亮和他有秘密、腐rou花(短篇)、侯人、談個戀愛,救個世[快穿]、我又死了[快穿]、三百六十行富豪榜首(快穿)、恐怖生存、(快穿)我的老公是顆蛋、炮灰她軟萌甜[快穿]
翌日晚間 蒼山渡口 朗寅釋立在江岸邊上,眺望著遠處的江面,他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線下拖出一個很長的影子。今日的天氣有些陰沉濕冷,他們一路趕到蒼山渡口,頗費了一些時間。蔡大人從農(nóng)戶家里尋得的三艘漁船剛剛送達。雖然小了點,不過終于算是有船了。 站在渡口邊上,指揮著士兵將漁船拖下水。胡含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皩④?,有了船,咱們就不必再分散兵力,去奪那勞什子山陽與龍門渡口了!” “說得是?!崩室寽睾偷囊羯懫?,“蔡大人這船來得巧,解決了大、麻煩!”他含笑道,“但是,這甘江寬二十幾里,一次只能運輸四十來人,來回十?dāng)?shù)次,至少也要一天半時間,咱們必須得抓緊?!?/br> “將軍放心,我已通知下去,要求各部嚴格遵從渡江部署,有序登船,凡違抗渡江紀律者,一律剔除出渡江隊伍。”立在一旁的蘭溪說道。 朗寅釋點頭贊許,“如此甚好?!?/br> 濕潤的空氣中充滿涼冷的味道,江岸邊火把通明。蔡庭的衣襟被晨間的露水打濕,他站在船頭,望向岸邊的朗寅釋,很是不舍。朗寅釋要求胡含與他先行渡江,這不免讓蔡庭有些擔(dān)心。 “將軍,您真的不考慮,和我們一起過江嗎?”蔡庭的臉上浮現(xiàn)出懇切之色。 “萬一……我是說,萬一有什么差錯,將軍面臨的可是生命危險??!”蔡庭猶豫再三,還是堅持勸解道,“將軍早一刻過江,便是讓大家早一刻放心。如此緊要時刻,將軍應(yīng)將個人安危放在首位才是!豈可死守著義理呢!”蔡庭雖是儒生,為人卻善于變通,并不迂腐。他自然知道,朗寅釋選擇晚一步渡江的風(fēng)險。 朗寅釋淡淡搖了搖頭?!吧頌榻y(tǒng)帥,理應(yīng)和大部隊共進退,你們不必擔(dān)心,待部署好整體撤退計劃,我自然會跟蘭溪他們一道過江?!?/br> 見蔡庭還待再說些什么,朗寅釋示意他打住?!跋阮^部隊對渡江成功至關(guān)重要,到了對岸,一切還有勞蔡大人靈活安排?!彼f著,果斷地催促道,“該出發(fā)了?!?/br> 見朗寅釋心意已決,蔡庭不由搖頭嘆氣。 緊接著,幾艘小漁船緩緩離開岸邊,踏浪而去,微弱的火光在船頭亮起,宛如倒映在江面上的星光。江風(fēng)漸盛,在波濤滾滾的江流中,漁船看起來格外渺小而微不足道,隨著波浪輕輕搖動著,逐漸離江岸越來越遠。 剛送走胡含他們,朗寅釋便接到了夜魅的消息。 已經(jīng)有許多天沒有消息傳來了,這次的消息想必不會簡單。坐在渡口的小木屋里,朗寅釋面對著拜伏在地上的夜魅,心中涌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王爺,信使傳消息回來,煊王已于一周前接七公主回了京城,如今正安置在清竹苑內(nèi)?!?nbsp;夜魅沉聲說道,“聽聞七公主的一切吃穿用度,目前全部由煊王的人掌控著,煊王對待七公主的態(tài)度,頗有些微妙,既關(guān)切又謹慎。” 朗寅釋聞言頓了頓,面色微暗,應(yīng)了一聲。“她是被朗康轍軟禁了?!蹦佑穆湓诶士缔H手里,似乎是一件無可奈何卻注定無法避免的事情。朗寅釋縱使心頭牽掛不已,卻深知自己當(dāng)下的無能為力。 “……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萬望王爺節(jié)哀……” 來不及多想,朗寅釋只覺眼皮一跳,腦海里某個念頭一閃而過,卻不敢深入去想。“是什么?” 他心頭仿佛驀地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似的,沉甸甸的。 “鎮(zhèn)國公洛大人……洛大人在柳皇山上身中數(shù)箭……不幸身亡。” 朗寅釋幾乎是立刻從座椅上跳了起來,他沉默著,抬手緊緊捏住了夜魅的肩膀,手勁大得讓夜魅覺得生疼?!澳阏f的、關(guān)于舅父的消息……這是真的?!” 夜魅不再言語,把頭低了下去。 “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朗寅釋咬牙問道,顯然是動了真怒?!罢f話!” 夜魅將頭貼在地面上,長跪不起,悶聲答道:“將軍息怒,此事......千真萬確。中州府李思桐大人已派人收殮了鎮(zhèn)國公的尸身,一路運送回京城?!?/br> 朗寅釋只覺一陣寒氣涌上心頭,腦海里浮現(xiàn)那日火光中,舅父騎馬沖出人群的模樣。依稀還記得他鬢間新生的白發(fā),那堅毅的、深沉而無畏的面龐。 “寅兒,舅父是看著你長大的,難道不該為你做點事情嗎?” “舅父……”朗寅釋捂住了驀地發(fā)燙的眼睛,急氣交加地質(zhì)問道,“那可是天朗的鎮(zhèn)國公,鎮(zhèn)國公??!李思桐他豈敢?!他豈敢?!他有幾條命敢做出這等事情!!” “那晚柳皇山上是一場惡斗,漫山大火,根本分不清情況。李思桐急于將咱們拿下,派了弓箭手向山道上射箭……咱們的三百余寅字軍無一生還,洛大人也……”夜魅深知主子的痛心,欲言又止道,“此事,是五日后山火熄滅,才被發(fā)現(xiàn)的。” “啊啊——?。 睙o可遏制的悲憤從朗寅釋心底襲來,他一拳狠狠砸在墻壁上,整個木屋搖晃了起來,灰塵彌散在空氣中,朗寅釋一陣氣血上涌,連連倒退,靠在椅子上。 他還抱有一絲僥幸,舅父畢竟是他和朗康轍共同的親人,這么些天了,也許舅父正在回京的路上,也許他已在中州府沐浴更衣,終于過上了不必東躲西藏的日子,安心等待著他回歸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是他所珍視的最后一個親人。這一路來,他忙于擺脫圍追堵截,焦頭爛額,有太多事情顧慮不到??伤f萬沒有料到,他竟然連舅父也沒能照顧好!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舅父根本不必南下,也絕不至于陷落柳皇山! 朗寅釋從未像此刻這般痛恨著自己,痛恨他這可悲的命運,所有人都在為他犧牲,先是母后、然后是溢澤、幽兒……如今又是舅父……他憑什么讓這些人為他不顧性命?他又該怎么做,才能保護好自己身邊的人?!這無常的命運,像一座逃離不開的五行山,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正是朗寅釋抱著自己的腦袋,陷在痛苦中時,蘭溪匆匆走進了小木屋,她的神色有兩分倉皇,口吻里透露出焦急。“將軍,您快出來看看!”望見朗寅釋煞白的臉色,蘭溪一時心驚,甚至來不及問出關(guān)心的話。 朗寅釋勉強振作精神,收斂起情緒,他抬起頭來,從瞭望的窗子里向外看,這一看不由星目圓睜,警鐘猛響。情況不妙! 不知何時,天氣陰沉了下來,不遠處的天邊,濃重的烏云積聚著,醞釀著一場蓄勢待發(fā)的雷暴,江面上已經(jīng)風(fēng)起浪大,一群烏鴉嘶鳴著在風(fēng)中久久地盤旋。 他疾步走出小木屋,兩步登上瞭望臺,舉起筒鏡,望著江面上的情景。 只見江上狂風(fēng)四起,江水猛烈地拍打著兩岸,卷起滔天的巨浪,層疊的高聳浪花涌來,宛如受驅(qū)趕的巨龍,奔騰肆虐,江水被風(fēng)浪裹挾著前進,一波波擊打著岸邊的礁石。烏云重若千斤,從天邊壓倒過來,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便砸落在人身上,正在岸邊排隊等候著的將士們被淋濕了衣衫,瑟瑟發(fā)抖的縮成一團。本就寒涼的天氣,因風(fēng)大雨大而冷得徹骨,帶著一種吞噬人信念的力量。 那依稀可見的船只,不受控制地在江水中盤旋著、顫抖著,忽而高高躍起,忽而在江浪的推動下七倒八歪,仿佛下一秒便會傾覆似的,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起伏閃動,攪得人的心也跟著上上下下。 “他們才剛走到江心,這風(fēng)浪起得不是時候!”朗寅釋眉頭深鎖,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江中的船只,自言自語道?!翱催@架勢,咱們的船,完全不是這兇險江水的對手?!?/br> “將軍,江上浪頭這么大,是否讓他們回來避險?”蘭溪問道。 “……來不及了?!崩室屚菨u漸往四艘漁船靠近的滾滾浪潮,神色嚴峻道,“風(fēng)浪起得太快,不管是前進后退,他們都逃不開這大浪的侵襲!” 果不其然,正說著,隨著一道電閃雷鳴,江面上暴雨入注,水中的小船像沒有根的稻草,受波濤任意擺布著,雨打風(fēng)吹,漫無目的地劇烈飄搖。自古以來,遇上惡劣的天氣,渡江最為艱險??v使朗寅釋再怎么神機妙算,此刻,也完全無法應(yīng)對突如其來的天災(zāi)。 他握緊了拳頭,深深地為船上的人捏了把汗。 江水中央 胡含站在船頭,感受到江風(fēng)越來越盛時,便已經(jīng)覺得不對勁。他的船走在最前面,剛剛抵達江心,便已能感受到江水的變化。胡含一邊督促船工加把勁,一邊疾步趕去船尾,向落在身后的三艘小船喊話,要求他們把船開得再快一些。 天色尚未大亮,四周是泛著寒光的幽深江水,只能通過火把的位置判斷距離,胡含并不清楚其他船只是否聽見了他的喊話。 不一會兒,江面上的風(fēng)浪大了起來,江水越來越湍急,頃刻之間,船身便有些難以控制。一個大浪打來,小船劇烈的搖擺起來,眾人驚呼著在甲板上踉蹌攙扶,胡含定睛一瞧,天邊正涌起一道數(shù)米高的巨浪,他心中猛然一驚。 船身一個突然旋轉(zhuǎn)打斷了他的思路,只聽“撲通”一聲,船尾直接有一名將士落入了江水中,一眨眼,便距離他們數(shù)十米開外,“救命??!”那將士的哭嚎聲很快便被浪花所掩蓋,在黑暗中看不見了。船上的人們嚇得鴉雀無聲,緊接著,每個人都驚恐地想往船艙里擠,一時間又有兩名將士落入水中,慘叫連連。 胡含心驚不已,正是虎目凝思,便聽得耳邊蔡大人大聲命令道,“所有人不得驚慌!伏下身子,趴在船上,抓緊船板??!不得在船上走動!抓緊船頭的繩子,船尾的人,拿起多余的船槳,幫助船工全速前進??!” 將士們在黑暗中堅持著,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是生是死?!皣W啦嘩啦……”遠處那巨浪已如約而至,裹挾著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打在船上。船艙里很快便積了一層水花,胡含帶著將士們用頭盔當(dāng)瓢,不斷將江水往外舀去。 不多時,令人恐懼的巨浪終于從天而墜,宛如天幕掉落一般,涼澈人心的江水迎頭把眾人澆透,在劇烈的沖擊下,小船猛地側(cè)翻過來,黑暗中,胡含只覺得一種強大的力量掀起了自己,下一秒,冰冷的江水從四面八方襲來,刺骨的寒冷與黑暗瞬間將他吞噬了。 江岸邊 雨水從臉頰上滑落,狂風(fēng)遮蔽了視線,朗寅釋無法看清船只之間的具體位置,只能憑借著星星點點的火光,估計著他們的走向。他看得出來,江面上那當(dāng)先的船只,儼然已感覺到了天氣變化,正加快了速度,努力往對岸駛?cè)?。而剩下的幾艘船,卻已在浪潮的顛簸下,萌生了怯意,甚至有兩艘停滯不前,原地徘徊。 “不妙。后頭那兩艘船沒了主意,滯留在江心只會更加危險……”朗寅釋見狀焦急,恨不得能十里傳音,告訴那船上的將士們趁著大浪未至,趕緊離開江心。可那幾艘小船卻像無頭的蒼蠅一般,在原地打轉(zhuǎn),不知是該前進還是后退。 在這煎熬的每分每秒里,朗寅釋甚至來不及為自己披上蓑衣,他生怕一眨眼,江上的星火便會不見了。 滔天大浪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淹沒過來,很快,三艘小船陸續(xù)失去了蹤跡。最后一個巨浪涌來之際,那當(dāng)先的、黑暗中的唯一火光也熄滅在了江面上。岸邊等待的人群里,是死氣沉沉的一片寂靜。 “……混賬!”許是因為寒冷,許是因為氣憤,朗寅釋渾身上下都在發(fā)抖,他狠狠地將筒鏡朝著江水里扔去,抬頭望向猛烈呼嘯的狂風(fēng),發(fā)出一聲長嘯,不甘而悲涼,“這就是你想要的嗎?!這就是你想給我的答案嗎?!” 朗寅釋暴怒非常,他滿臉雨水,朝著這黑暗的天際大聲質(zhì)問著。 這熄滅的何止是江上的火把,是翻了的船只,這熄滅的是五千將士們過江的希望??!沒有時間了,耽誤了今日的時辰,再想把將士們送過甘江去,無疑是空談! 如果這世上果真有老天爺存在的話,難道他竟然這般愛玩弄人于股掌,這般熱衷于摧毀人的意志嗎?! 松源縣就在眼前,辛苦集得船只,卻一艘艘沉沒在江里,他的所有堅持和努力、他敬愛的舅父的犧牲、他對將士們的保證......一切的一切,全部付之東流!這叫人怎么服氣?怎么甘心?!他拼盡了全力,苦苦煎熬,卻終是功虧一簣,逃不過天意二字?! 不甘心,朗寅釋好不甘心??蛇@種不甘心,終是演變?yōu)橐环N近似窒息的沉默。 朗寅釋無力的跪倒在岸邊上,任憑雨水沖刷著她的肩膀,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道?!啊^不會認輸……” “我絕不會認輸?!彼槐楸榈刂貜?fù)著。 ※※※※※※※※※※※※※※※※※※※※ ladys and 鄉(xiāng)親們!我回來了。 閉關(guān)兩個月,搞定論文8w字,已提交導(dǎo)師。當(dāng)然畢業(yè)前可能還會有一些瑣事,但肯定不會再消失這么長時間了。感謝大家的理解與等待~~ 本章寫了好幾天,發(fā)的時候我還是猶猶豫豫的。古時候渡江和現(xiàn)在很不一樣,那時候江上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沉船的事情,所以民間和官方都會設(shè)立打撈局、義渡局等救生機構(g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