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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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江沿線 黃昏時分 按照所有勸降活動的議程,李思桐照例是要隔著老遠,向?qū)γ婧霸挼摹_@個過程,雙方通常比較和睦。李思桐沒想到,在柳皇山上從容逃脫的朗寅釋,竟然這么容易就被追趕上了,他既有些慶幸又有兩分忐忑。 “燁王殿下,萬萬想不到啊?!崩钏纪T在馬背上,沖著一身黑鱗甲的朗寅釋說道?!皶r隔一年,能在這甘江邊上,一睹殿下的風姿?!?/br> “您可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是戰(zhàn)場上大名鼎鼎的戰(zhàn)神,是天朗的榮光?!崩钏纪┛蜌獾財⒅f,態(tài)度頗有些誠懇。 “李某人做夢也想不到會和燁王為敵。時至今日,下官還折服于燁王殿下用兵如神的絕世才智。只可惜,人各有主,下官不能改變自己的立場?!?/br> 朗寅釋遠遠望著李思桐,淡淡地笑著,帶著看破一切的從容與平和。 “只是,一個人的運氣不可能總是那么好。殿下多番化險為夷,許是用完了老天的恩寵,此次,便是天意要留住您啊。” “燁王殿下,投降吧?!崩钏纪╂告傅纴?,“煊王不會與您相為難。畢竟血濃于水,煊王亦是重視親情之人,只若您愿與下官回去,兄弟二人,又有什么話不能說呢?何況,煊王早已承諾,會善待寅字軍的投誠將士們,難道燁王殿下,還在質(zhì)疑煊王的誠意嗎?” 朗寅釋巍然坐在馬上,不動聲色,只是望向李思桐的眼里多了一份嘲笑。 “李大人覺得,我與三哥最像的地方是哪里?!彼蝗粧伋鲆粋€問題。 李思桐愣了愣,顯然沒料到朗寅釋會這么問,他思忖著,猶豫道,“煊王燁王都各有見地,主張鮮明,同為當世之人杰?!?/br> “錯?!崩室尮麛喾穸怂?,“我們都很固執(zhí),不愿被別人改變?!?/br> “三哥永遠不會認輸,我也同樣,所以我們的關(guān)系,永遠不可能像尋常家人一樣?!?/br> 李思桐聞言,面色窘迫,有些難堪,他朝身旁的仆從默默看了一眼。 “李大人恐怕更急著取我首級,好回去邀功領(lǐng)賞吧?!崩室屳p笑道,云淡風輕地仿佛在議論今天的天氣。 “怎么會?!崩钏纪└胶椭α诵Γθ萦行繌?。“下官豈敢有這種念頭。” “怎么會?!崩钏纪└胶椭α诵?,笑容有些牽強?!跋鹿儇M敢有這種念頭?!?/br> “鎮(zhèn)國公都慘遭你手,你又有什么不敢的?”朗寅釋譏諷道,他說著,眉眼里卻涌起濃烈地自嘲,“……只可惜,縱使你不說,本王也已決定向煊王——” 話音未落,一支利箭冷不丁從斜旁里冒出,帶著冷冽地寒光,直向朗寅釋而去,他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身旁的陸遠飛身一躍,猛然揮刀砍斷了箭桿,但那箭簇仍然射中了他的腹部,將他從馬匹上擊落了下來。眾人見狀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陸遠一邊將朗寅釋護在身后,一邊漲紅了一張血氣方剛的臉,憤怒無比地高聲喊道,“李思桐!燁王殿下為了保護將士們,自愿投誠,你等小人口頭一套,背后卻又暗藏殺機,此等不忠不信,如何能夠保障我軍將士們的安危?” 將軍遭遇了刺殺,寅字軍也瞬間炸開了鍋,轟然激憤了起來。 “與你等小人談判,有辱我寅字軍聲名!”陸遠怒氣沖天,“陸某人作為寅字軍副統(tǒng)領(lǐng),縱使拼死一搏,也要把將軍送出去!寅字軍,跟著我上,保護將軍,血戰(zhàn)到底??!” 五千寅字軍將士們滿眼怒火,舉起了手中的刀槍,“保護將軍!血戰(zhàn)到底!” “保護將軍,血戰(zhàn)到底!!” 呼聲震天,身披鎧甲的五千寅字軍將士們,如狂怒的江浪一般,向著中州兵奮勇沖去。 ————————————————分割線———————————————————— 腹部的劇痛喚醒了朗寅釋的意識,從馬匹上跌落,他似乎昏迷了一陣。 天空是一種夜幕低垂前的寶藍色,絢麗的令人心生詫異。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擔架上,一隊將士護送著自己,沿著江岸緊急地向東撤離,蘭溪在一旁緊緊拉住她的手。 “王爺,您醒了!”蘭溪一邊緊跟著隊伍,一邊驚喜道。 即便是數(shù)九寒冬,傷口的疼痛,也讓朗寅釋疼得滿頭大汗,顛簸更是加劇了他的疼痛,仿佛周身的力氣流失得更快了一般。他能辨認出,這些將士都是近衛(wèi)軍的一員,是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士兵,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甚至能喊得上名字。為此,他更加不忍,掙扎著抬起頭來,朝著將士們說道。 “你們這是何苦?!”朗寅釋壓住腹部的傷口,咬牙問道?!笆钦l要求你們帶我走的?!” 見將士們一個個步履匆匆,卻固執(zhí)地不回答,朗寅釋更是生氣。 “投靠中州軍難道委屈你們了?你們的親人怎么辦,你們的妻子孩子呢?都想送死是吧!活著不必死更好嗎?!” “放我下來,把我送到中州兵大營去,你們都可以全身而退,放我下來!”朗寅釋嚴厲地喝道。 可是將士們并不聽從,一個個堅毅的面龐上是無畏與篤定。 朗寅釋無可奈何,不由痛心疾首地勸道,“敢于赴死算什么英雄,活著才是最難的事情,活著,才能肩負你們對家人的責任,你們應(yīng)該好好的活下去!為你們的親人活下去,而不是陪著我去送死!” 將士們聞言紅了眼眶,“將軍,我們是想活著,可將軍也不必小看了我們!如果是背棄了您,而向敵人搖尾乞憐的活著,雖生尤死!將軍把我們從戰(zhàn)場上帶回來,您沒有拋棄我們,我們也絕不會拋棄將軍!” “兄弟們,咱們誓死保護好將軍!!士為知己者死,為將軍而死,是我等的光榮!” “沒錯,我們與將軍共存亡!” 朗寅釋眼眶也紅了,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士兵中,有這么忠誠的一群人。他帶兵多年,從未奢望得到將士們的任何回饋。哪怕是因逃兵而圍困柳皇山,她都沒有怨恨。也許是因為,他早已習慣人性的自私和冷漠。正如宮廷中,父皇永遠坐在他的高臺之上,用親情的外殼包裹著私心,用他的猜疑審判著每個不合他心意的人,故作公平卻而偏私狹隘。他虛偽的三哥朗康轍,永遠只談利益,將所有人視為棋子,作為他上位的鋪路石,利則親之,無益則棄之。 宮廷生活,教會了他冷下心腸,可是,將士們展露的這份真情實感,仍然讓她熱淚盈眶。 他像一個不斷為種子澆水,卻從未期待過種子發(fā)芽的人,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他真切的體會到了將士們的赤誠之心。躺在東撤的擔架上,她的淚水不爭氣地流淌了下來,甚至覺得有些凄涼的欣慰,朗寅釋舉起袖子遮住了眼睛。 云層涌動,月亮出現(xiàn)在了江面上,不一會兒,流動的浮云又將它侵吞消隱了。 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時辰,將士們已是筋疲力盡,仍然在努力趕路。捆扎腹部的布條浸滿了鮮血,朗寅釋感到她的頭腦越發(fā)的沉重,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滾滾的馬蹄聲響起,中州軍的旗幟出現(xiàn)在不遠處,旗幟下的高大馬匹健碩非常,那是中州軍的騎兵。 將士們知道,拼腳力躲避騎兵的追趕是不切實際的。他們被迫退回了甘江江岸邊的山坡上,山坡腳下,便是滾滾的江水。坡上雜樹叢生,樹影重重。 朗寅釋在將士們的保護下,安靜地在山坡上躲藏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騎兵來來回回的徘徊在江岸邊,一遍又一遍的搜尋著。逐漸向山坡上靠近,將士們屏住了呼吸。 “是燁王,燁王在那兒呢!” 黑暗中,有人的聲音傳來,離他們很近?!白プ钔酰仡^重重有賞!”另一個人說道。 “為了將軍,咱們上!引開他們?。 睅酌l(wèi)軍戰(zhàn)士奮然起身,跳了出去。 朗寅釋只見身邊的將士們越來越少,一個個忠誠跟隨自己的年輕身影挺身而出,與敵人拼死rou搏,英勇倒下,他心中的哀愁,何止這一條甘江能夠代替,相比忍辱負重,看著戰(zhàn)士們倒下,對他是更嚴酷的懲罰。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后幾個將士將朗寅釋與蘭溪攔在身后,不讓中州兵發(fā)現(xiàn)。 朗寅釋已經(jīng)站不起來,他撐著手中的長戟,半靠在樹叢間,汗水混合著不知道是血還是粘稠的液體,從她頭上滑下來。 那不是她的鮮血,是將士們的。guntang地腥紅,讓她再次想起七歲那年的痛楚絕望。眼前枝椏叢雜,火光越靠越近。 就結(jié)束吧。朗寅釋心道。她累了。 紛雜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能感受到蘭溪緊張而冰涼的手。他想說句抱歉,卻無意識地走了神,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墨子幽的情景,那人言笑晏晏的以手托腮,笑吟吟望著自己的樣子。 她真的好美啊。 ……幽兒,你離開的那天,如果我知道是最后一面,一定要抱你更久一些。 朗寅釋緩緩閉上了眼睛。 “嗖——”“嗖——” 幾只箭羽從身后射過來,擦著耳邊的風而過。 只聽身后有樹枝被擠壓的聲音,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不過片刻,一隊人從一旁殺將出來,迎著中州兵大肆交戰(zhàn)起來。黑暗中,一員騎馬的大將沖進了林子,大刀揮起左右砍殺,威風四溢,來人很快便占據(jù)了上游,馬上那人四周掃視,飛身下馬,一個縱步跪倒在朗寅釋面前。 這員大將身材精干,穿著典型的寅字軍高級將領(lǐng)甲袍。 “將軍在上!屬下李金水救主來遲,請將軍責罰!!” “……李、金水?” 朗寅釋睜大了眼睛,眼前的的確確是李金水黝黑精瘦的面龐,她努力扭過頭去,望向身后的江面,只見江上火光點點,一艘艘戰(zhàn)船正向此處駛來,遠遠的響起了戰(zhàn)鼓,岸邊,一波波將士從船上跳下來,吶喊著沖向中州兵砍殺而去?!耙弊謶?zhàn)旗在夜風里飄揚。 “將軍!”黑暗中,李金水親自攙扶起朗寅釋,見朗寅釋神志模糊,幾欲昏迷,幾番努力都沒有站起來,李金水不由哽咽,他從未見過將軍這么狼狽的樣子,“讓將軍受苦了!屬下聽聞將軍南下,一直駐守在松源縣,接到胡將軍的消息,就立馬帶兵趕來,想不到還是慢了一步……” 周圍僅有的幾名將士與蘭溪不由喜極而泣,“將軍,是咱們的寅字軍到了!李將軍來了,咱們得救了!” “是啊將軍,咱們的寅字軍主力來接您回家了,您再也不用這么辛苦了??!”李金水眼眶濕潤,在黑暗里鄭重地朝眾人行了一個軍禮。 ※※※※※※※※※※※※※※※※※※※※ 實在沒辦法寫得更慘了,作者君盡力了。 真實的人生總是在絕處逢生,小寅同志是遭了很多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