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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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侍衛(wèi)噢噢兩句,心道,能有什么大事啊,今日除了并州裴氏父子來了一趟,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兩人剛竊竊私語得起勁,忽然, 門被推開了。 陸錚從門內(nèi)出來,面上沒什么表情, “備馬。” 兩個侍衛(wèi)愣了一下,忙應(yīng)下,一個去備馬,一個跟著侯爺, 一路出了州衙大門。 等侯爺上了馬,雙腿一夾馬腹,駿馬一下子沖了出去, 兩個侍衛(wèi)忙追了上去。 很快便到了侯府,瞧見前頭侯爺已經(jīng)下了馬,兩個侍衛(wèi)也趕忙翻身下馬,接過侯爺拋過來的韁繩,安撫住情緒還未平靜的馬匹。 陸錚頭也未回,冷聲,“不用跟著了?!?/br> 說罷,邁著大步,入了府里。 侍衛(wèi)二人趕忙應(yīng)下,等侯爺走遠了,才敢抬起頭,彼此看了眼。 易侍衛(wèi):“……你說的對,侯爺今日是有些不對勁?!?/br> 賈侍衛(wèi):“……不用你說,我也看出來了?!?/br> …… 陸錚入了侯府,一路通暢,很快便到了正院外。 青娘正好關(guān)門出來,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身后悄無聲息站了個高高大大的人,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么賊人,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等看清了來人,青娘忙福身,“侯爺?!?/br> 喊完了,只等來一句“嗯”,青娘原本要走的動作,一下子也頓住了,不太明白,陸錚這是什么意思? 是讓走,還是有什么吩咐? 他不發(fā)話,青娘也不敢輕舉妄動,規(guī)規(guī)矩矩垂手立在一旁。 等了半天,也不見陸錚開口,青娘腿有點酸了,小心翼翼挪動了一下微胖的身子,試探問道,“侯爺可有什么吩咐?” 這一句問,又等了好一會兒,直等得青娘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聲音太輕了,對方?jīng)]有聽見的時候。 終于,陸錚開口了,他道,“沒什么。” 然后,又沒話了。 青娘這下子是真的鬧不明白了,小心翼翼琢磨著這位喜怒無常的主子在想什么,開口道,“夫人在屋里,小郎君方才被乳母抱去休息了。小娘子今日去江府了,今夜住在那里了?!?/br> 言下之意,您是要看誰,您要是要看夫人,就直接進屋就成了。要是想去看小郎君,那就左拐直走。要是想看小娘子,那得去江府。 陸錚卻仿佛沒聽見青娘的話一樣,微微蹙著眉,盯著光禿禿的門,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會兒,忽然轉(zhuǎn)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的青娘,面無表情張嘴,“有事?” “沒事、沒事?!鼻嗄镆矝]膽子追究對方的倒打一耙,立刻就十分識趣退了下去,“奴婢先告退了。” 說罷,逃也似的就走了。 走遠了,都還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呢喃,“侯爺這性子是越來越難琢磨了,闔府上下,也就夫人能在侯爺面前像個沒事人一樣……” 走到一半,青娘身子一僵,腳步頓住了,她猛的一下子想起來,哪里不對勁了。 今日裴夫人來了府里,侯爺定是知道了。 …… 陸錚推門而入,門推開的聲音,“吱啦——”一聲,在偌大的正房內(nèi),聽得十分清楚。 內(nèi)室傳來一陣腳步聲,是知知在朝外走,邊走還邊輕聲問。 “夫君回來了?” 陸錚原本勉強還算自然的動作,一下子僵在那里,蹙眉瞪了一眼惹事的門,刀子似的眼神。 “無辜”的門紋絲不動,仿佛絲毫不畏懼來自自家主子毫無道理的遷怒。 陸錚瞪了一眼,收回視線,不自在縮回手,背在身后,仿佛剛才那個遷怒于門的人不是他一樣,“嗯”了一句,鎮(zhèn)定的道,“是我?!?/br> 知知上前,好奇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門口的方向,微微有些疑惑,“夫君方才在看什么?” 陸錚腳步一頓,語速微快,“沒看什么,有只飛蟲。”很快,又想到知知最怕飛蟲之類的物事,又飛快添了一句,“已經(jīng)被我趕跑了。” 知知盈盈笑了,濃密睫毛下的那雙明亮的眼睛,彎成了十分好看的模樣,毫無懷疑的道,“幸好被夫君趕跑了?!?/br> 陸錚難得在知知面前撒謊,不自在咳了一聲。 知知遞了盞茶水過去,“夫君嗓子不舒服?” “沒什么,”陸錚搖頭,道自己無礙,接過茶水飲了一口。 二人面對面坐著,忽的,知知先開了口,“夫君,今日有位裴夫人來府里做客了。” 她說完了,便仔仔細細觀察著陸錚的神色,見他神色一變,似有不自在一樣,撇開了目光。 陸錚轉(zhuǎn)開頭,面上繃得緊緊的,“是麼?!?/br> 知知見他這樣,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裴夫人十分健談,今日才第一次見面,她便把能說的都說了。尤其是那位裴三郎的事情,他何時投的陸錚,何時入了陸錚麾下,何時受了重用,如今又在何處,說得一清二楚,半點隱瞞都沒有。 大概裴夫人是覺得,在她面前多夸贊幾句裴三郎,她若是能記住其中的一丁半點,到時候給陸錚吹一次枕邊風(fēng),也是好的。 從裴夫人口中,知知得知裴三郎幾年前便投了自家夫君,起先在豫州為官,后來又被調(diào)到了兗州,如今正任兗州州牧。 知知先前還懷疑,陸錚事先大概并不知道裴三郎的身份,如今看了陸錚的反應(yīng),自是明白過來了。 陸錚是知道的,而且,很有可能是早就知道了。 知知心中理清思緒,再次抬頭,就見陸錚微微側(cè)著臉,仿佛是故意不看她一樣,視線不往她身上移。 知知輕聲喚他一句,“夫君?!?/br> 陸錚也只“嗯”一句,沒什么其他的話。 知知主動伸出手,抓住陸錚放在桌上的右手。 陸錚的手是暖的,她的手則有些涼,她才剛抓住陸錚的手,陸錚便下意識將她的手,握進了掌中,很習(xí)慣性的一個動作。 這個動作,令知知唇邊一下子綻出了溫暖的笑意,微微彎著的好看眉眼。 她畏寒,尤其是深冬初春,手腳常常都是冷的,陸錚便一直像這樣替她暖著。 夜里的時候,兩人蓋著一床被褥,他的大手就這樣握著她的手,她的腳則被他用小腿暖著。 即便是有意躲著她的時候,陸錚也沒有忘記這個動作,他已經(jīng)把這個習(xí)慣,刻在自己的骨子里了…… 知知掩飾不住的笑意,抿唇忍住笑意,一本正經(jīng)拉了拉陸錚的袖子,“夫君,我有事想要和你說。” 陸錚終于轉(zhuǎn)過頭,“什么事?” 知知輕聲道,“今日裴夫人道,她家三郎君一直沒有成家——” 陸錚神情一寒,眸子微微一縮,握著知知的手,也下意識一緊,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仿佛是怕她嘴中說出什么自己不想聽的話。 “我想,若是夫君覺得可以的話,我還算認識不少好人家的小娘子,可以介紹給那位裴三郎?!敝f罷,輕輕抿著唇,微微仰著臉,亮亮的眸子毫不躲閃直視著陸錚。 陸錚起初一愣,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呆怔的神情,實在與他平日里威風(fēng)凜凜的形象相差太多。 像只被骨頭砸暈的威風(fēng)大狗,知知忍不住一笑,湊上去親了一下陸錚的唇角,再次問道,“夫君覺得如何?” 陸錚回神,勉強按住因為那一吻而跳得很快的心,勉強鎮(zhèn)定道,“當然、這樣很好?!?/br> 頓了一下,又道,“我還以為……”卻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知知仰臉看他,主動接過話,“夫君以為什么?無論夫君擔心什么,那些都不會發(fā)生。我和夫君是拜過天地的,即便是閻王爺?shù)纳啦旧?,我的名字后邊,也必定跟著一句,江氏,及笄之年,嫁陸錚為婦?!?/br> 陸錚半晌無言,忽的將知知抱進懷中,緊緊摟著她的肩,仿佛怕她消失不見了一樣。 知知也不反抗,任由他這樣抱著,伸出手,環(huán)住他的腰,跟哄廷哥兒似的,又輕又軟的喊他,“夫君。” 陸錚悶聲“嗯”了一句。 知知又喊,“夫君?!?/br> 陸錚繼續(xù)“嗯”。 兩人幼稚得要命,這幅畫面,若是被下人或是外人看見了,只怕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壞了,或是見鬼了。 然而小夫妻倆卻不嫌對方膩歪,一個不肯松手,一個縱著對方,也不掙扎,乖乖讓他抱。 兩人把裴延之事說開了,陸錚也不再吃飛醋,主動坦白了,“裴延的身份,我很早就知道了。并州裴氏,行三,我不過派人一查,便查到了當年他與江家定親的事情。裴延是個可用之才,我不愿因一己之私,浪費了他這樣的人才。但我又不想讓你們見面,便將他派到了豫州。” 知知眨眨眼,“所以,夫君把這事藏在心里這么久?” 陸錚不自在點點頭,“嗯?!?/br> 知知搖頭笑著道,“夫君干嘛不早點告訴我?我們都有珠珠和廷哥兒了,我和裴延是毫無可能的?!?/br> 陸錚固執(zhí)搖頭,“我不想,我不愿意你與他再有任何交集?!?/br> 知知側(cè)頭輕笑,“夫君吃醋了?” 陸錚大大方方承認,“是,我就是吃醋,所以裴延最好快點成家,否則莫怪我這個主公,給他穿小鞋?!?/br> 知知嫣然一笑,明亮的眼望著自家夫君,信心滿滿的道,“夫君才不會,夫君是大英雄。” 陸錚啞然,他很想說,他根本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大英雄,事關(guān)知知,他甘愿做天底下最無恥的小人。 但是,他什么也沒說,默許了知知的話。 為了她和孩子們,他可以做他們的大英雄。 第109章 地動 徐州的日子過得一片寧靜, 并無什么大事發(fā)生,但各州卻并非如此。 這一年不大安穩(wěn),先是一場饑荒, 緊接著,益州以北和雍州以南竟發(fā)生了一場規(guī)模不小的地動。 山崩地裂,地動山搖,頃刻之間,房屋傾塌, 傷亡慘重。唯一值得慶幸的, 便是地動發(fā)生在白天,而不是夜里,否則, 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古往今來,地震都被視作上天降下的懲罰,對于皇帝昏庸、皇家無德的懲戒,尤其是年初的一場饑荒,更令這種說法傳得沸沸揚揚。 不但百姓這般認為,文人更是堅定這樣的想法, 皇室昏庸無度,上頭才會降下懲罰。 揚州聞名天下的隱士宋老為首, 最先寫下討伐少帝的檄文,不留情面、辭嚴義正,數(shù)百字的檄文,字字珠玉, 蹙金結(jié)繡,竟無一處能多添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