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跳海
在同一個時間,不同的地點和立場,無論是曾經愛她的、幫助過她的、答應信守承諾的,亦或者是生下她又恨她的、想要報復她的、利用她達到自己目的的,他們像是約定好了一樣,都做出了“丟棄”她的決定,甚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可是,她不甘心。就算是這樣被動的情境下,她還是憧憬著和孩子一起生活的未來。她不愿意就這樣放棄生存,她想,讓孩子活下去。冷氣不斷的鉆進她的神經里,抑制著她的大腦,她覺得,沐虎是要把她凍死嗎?已經在這里兩個多小時了,不見半個人影。 “對不起,寶寶,mama真的很笨,不能好好的保護你。如果我們能出去,mama一定帶你逃,我們去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生活......” “寶寶,我是不是錯了?不該帶你來受苦,你看,還沒有出生,就讓你陪著mama一起經歷生死?;蛟S,我真的不該奢望溫暖,早點放手的好,這樣,你能投生在一個好人家,有爸爸mama疼愛” “其實,我有什么資格去說羅子君呢,還不是自私的把你留下了,你會恨我嗎?”...... 她撫摸著腹部,輕輕的說著,一遍又一遍,仿佛,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在和她說話一般。其實,她不怕寂寞,最怕遙遙無期的等待,還有看不見未來。 沐天陽是接近傍晚才來地下室的,剛打開門,一股冷氣就竄進了皮膚。他打了個寒噤,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向下走。 眼前的她讓他頻頻皺眉,蒼白的臉上沒有恐懼,是絕望還有冷漠。她失神的盯著地上,嘴里喃喃自語,像極了曾經,羅子君發(fā)病的樣子。 她是羅子君的女兒,可是,羅子君對她滿心厭惡,口口聲聲不要見到她,真的會如此狠心嗎?一直以來,羅子君對他們都像親生母親一樣,那樣溫柔的人,真的會做出讓女兒消失的決定嗎? 其實,他有些同情坐在地上的女孩兒。無論文家與沐家的恩怨,還是羅子君對她的態(tài)度,從始至終,她沒有決定過任何事情,不是嗎?何其無辜,又何其不公平。 “咳咳”沐天陽有些頭疼,故意的咳嗽了兩聲,打破地下室的寧靜。這里太久沒有關人了,灰塵飛舞起來,讓人鼻腔發(fā)癢。 “沐小五是不是隱去了你的經歷,我們看到的都是更改過的”沐天陽直奔主題,他在下午的時候問了沐小五,那人忙著和陸羽聯(lián)系,只說了句,問本人就掛了電話。 她扭頭看著他,皺起眉頭,像是在觀察什么。半天,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冷笑一聲。 “沐小五和陸羽是安全的” “是嗎?真好” 除了這句,她再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她不知道那個問題如何回答,她只想做自己,誰也不是! 晚上,沐天陽送來了吃的,還有她來時帶的東西。沐小五走時匆匆忙忙的,特意重復了好幾遍這個事兒。來之前,他翻了翻,不過是些吃的,還有幾盒白色片劑的糖和衣服,看似沒什么問題,他就拿給了她。 這一次,她主動的站了起來,一手扶著墻,眼里帶著潮濕。 “能不能,能不能帶我離開這,換個地方看著我” “為什么?”沐天陽的語氣還是冷冷的,但是沒有了前幾日的憎恨,至少,沒那么深。 “我,我害怕” 她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出的這句話,沐天陽狐疑的打量她,只見,她錘在身體兩側的手不停的發(fā)抖,面色,比下午的時候還難看。 “你有幽閉恐懼癥?”這個狀態(tài),和干媽太像了,所以,義父從來不會讓干媽單獨在封閉,昏暗的環(huán)境中。 “嗯”她重重的點頭,呼吸間帶著疼痛,再不出去,她會把自己逼瘋的。自然,用力呼吸的過程他聽的一清二楚,拉著她的胳膊就向外走去。 門口的人是沐虎親自安排的,那兩個看守也是得了死命令,無論是誰,都不能把人帶走。自然地,沐天陽的去路被攔住了。 幾個人僵持不下,干脆,沐天陽一把抱起人,對那兩名看守動了武。地下室這邊的情況早就有人報告給了沐虎,正在哄亂的時候,沐虎趕到了現(xiàn)場、擰著眉,對沐天陽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 “天陽,把人送回去” “義父,我只是換個地方關著,她沒辦法關在那” 沐天陽抱著的人已經氣若游絲,幽閉恐懼癥最怕的就是密閉而昏暗的環(huán)境。地下室這種地方,對于幽閉恐懼癥的患者來說,是致命一擊。 “不行,這是沐家規(guī)矩。她算什么東西?”沐虎堅持著,實際上,他心里也未曾放下。對于羅子君被欺負的那件事,耿耿于懷。只要想到她瘋癲的那些年,還有,生下一對兒孽種,他恨不能把他們碎尸萬段。 其實,羅子君被心魔多年糾纏,主要因素是沐虎。出于愛,她的心里有極大的愧疚,說了一些過激的話,比如,咒罵自己的孩子,甚至丟棄。而沐虎對羅子君更是寵愛,以為這是因為當年的事情,羅子君心里放不下才這樣說,這樣做。于是,他變本加厲的幫著羅子君,實際上,兩個人都是因為愛,說的話,做的事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這一點,沐天陽在今日才看出來。他怕有朝一日,羅子君突然醒過來會后悔,同時,在得知文婧的身份后,有了一絲同情。 “義父,我知道你生氣,但是,你想想干媽。就真的愿意看到她在這里出事?說到底,她也是,也是......” 沐虎沉思下來,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只要羅子君說的,他必當全力滿足。可是,沐天陽說的也有一定道理。 “把安排提前,明日一早送出去。晚上,我親自過去”說完他就回到了后院,陪在羅子君的身邊。只是,他還是不放心,又派了兩個心腹在沐天陽身邊,確保明日之行的順利。 這已經是沐虎的最大讓步了,沐天陽將人送到客房,暫時給她爭取了一夜安寧,只是明晚,恐怕她難逃過去。他不知道那個陳峰是不是靠譜之人,如果不是,或者不夠機靈,也許,她真的會永久的丟失自我。 但是,沐天陽沒有想到的是,沐虎改變了行動。清晨,沐虎就讓人把文婧帶離了沐家,當他趕到客房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 沐虎知道沐天陽要來,故意的讓羅子君陪在左右,始終不給沐天陽開口的機會。直到下午,兩個人才離開沐家,沐虎笑的陰森,即使文婧是羅子君的孩子,那也是孽種,更要為多年前的事情負責。這一刻,他沒有理智,只有復仇。 文婧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船艙里,獨自空空的。她勉強的站起身,外面海浪的聲音此起彼伏,迎面的海腥味讓她頻頻作嘔。她翻了翻衣服和包,身上的通訊設備已經不見了,大概是被沐虎的人帶走了吧。好在,那些小零食還在,幸虧她有準備,給自己準備了戶外腰包。這些東西,大概能撐上三天左右,只是,她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不知道這船要開往哪里。 吃了一些東西,又把蘇小曼給調劑好的藥物服下,她才有力氣活動。小小的船艙里,只有一個縫隙能看到外面?;颐擅傻模呀浭峭砩狭藛??她睡了一天?正在狐疑的時候,那扇小門開了。 走進來的是沐虎,還有兩個她見過的人,好像是沐虎的其他兩個養(yǎng)子。完全是一副殺手形象,兇神惡煞的。 “你們想干什么”她的手心里都是汗,這些人和在沐家看到的時候完全不同,不僅是冷血,還無人性。陰沉而jian詐的笑容讓她莫名的恐慌。 “子君說,不想在看見你。而你,是害她之人的種,具體是誰的,我無心知道的,總之,父債子償”說著,沐虎抬手,那兩個樣子一個禁錮住后退的她,一個用手牽制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著一瓶液體,硬生生的灌到了她的嘴里。 她被松開了,跪在地上咳嗽,臉憋的通紅。她恨,恨眼前的這個人,恨生她的人。這個液體的味道她是有記憶的,第一次的時候,陳晨也這般強迫她。非人非鬼,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你自己無能讓你的愛人陷入危險,卻來找我報復,還真夠男人” “你說什么?你這個孽種!” 沐虎被她的一句話刺激的暴跳如雷,哪里還有在羅子君面前的儒雅,他的手緊緊的扼制住她的喉嚨,越收越緊,眼看著她的臉色變的發(fā)紫,他才助手。 “我不會讓你那么輕易的死去,至少,在死去之前,那些事情,你都要經歷一次,誰讓你投胎的時候沒看好機會呢” “沐虎,你會得到報應的” 她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他口中的那些報復,還有藥物帶給她的思緒混亂。一個男人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還對女人用這樣的手段,還是人嗎? “你覺得你無辜?你覺得我殘忍?那子君呢?她就活該嗎?你知道張家是怎么折磨她的嗎?你知道我剛找回她,她發(fā)瘋甚至自殘的模樣嗎?你不知道,因為你和他們一樣,是不該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還有,你做了背叛沐家的事情,加入了國家內部的政黨之爭,即使沐家不處理你,手里握有政權的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你!” 她沒有說話,閉著眼睛,死死的咬著嘴唇。她知道,陳晨讓她做的事情有多危險,沐天陽已經告訴她了。雖然是無心之舉,可她,確實是做錯了。這一點,她不會否認,她帶給了其他人巨大的麻煩。 藥力一點點的侵襲她的思緒,身上的溫度升高,她的雙頰異常的紅潤,身體里似是有萬只蟲蟻啃噬。難過的她只能靠咬著舌頭,以疼痛刺激自己清醒。 “時間到了,你們把人帶過去吧?!便寤⒗湫σ宦?,仿佛,這么多年壓在心底的氣終于在這一刻出了。 她在克制,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輸給任何外力。好在,黑夜中的海風帶給她一絲清醒,她被人架著踉踉蹌蹌的向前,身體里的火氣隨時都要自燃。前方燈火通明的酒室,人影攢動,每個人都發(fā)出不懷好意的笑。那聲音是萬惡的來源,讓她發(fā)抖。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猛地一推,她把帶著她的人推到了一邊,她自己靠在船邊的欄桿上,大口的喘著氣。 下面的額海水深不可測,四周沒有島嶼、沒有陸地,只有翻涌的海水,還有,未知的死亡氣息。 “還有力氣?留著點吧,一會兒可別沒勁兒了”那兩個人對著她yin~笑,打趣她的同時還不忘露出惡心的面容。 她已經無力反駁,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迫使她就范。 “啪”的,她咬破了舌尖,一口暗紅色的鮮血吐出來,理智多了一份。既然如此,她就在這里把命還給那個女人吧。她該承受的,不該承受的從這一刻都結束了吧。至此,她與他們再沒有半點兒瓜葛。 這樣想著,她嘴角勾起笑容。倒是讓上前的兩個人一愣神,她緊緊的握著欄桿,趁著清醒,縱身跳了下去。 這一幕恰好被趕來的沐天陽看到,還來不及叫?!皳渫ā钡乃曄肫?,海面翻涌起巨大的水花,隨著她掙扎了幾下,又漸漸的平靜了。 船是向前行駛的,速度不快,沐天陽立刻叫來人,斜睨著,怒瞪那兩個兄弟。 “快,下去救人” 搜救船、救生圈紛紛下落,原本押著她的那兩個人被沐天陽訓斥的不知所措。船艙內的沐虎聽見外面混亂也來到了甲板。 “怎么回事?” “義父,人,跳下去了”沐天陽望著漆黑的大海,不知道這會兒陳峰能不能把她找尋。方才,下去的那十多個人,有六七個人,都是陳峰一伙。沐虎也隨著望了望后方,半響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回去吧” “義父” “義父” 那兩個人還要說著什么,沐虎擺了擺手。為什么,他沒有復仇的快感,想法,心里卻是悶悶的隱隱作痛。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像是幾十年前,突然把羅子君弄丟一樣失落。 他的背影略顯滄桑,還在搜救的那些陸續(xù)的回來了幾個,結果都是無獲。沐天陽被勒令收隊一起回沐家,最后,海面上只留了陳峰幾人。大海,回復了它原本的墨藍色,靜的可怕,宛若一個巨大的黑洞漩渦,吞噬前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