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水生搖了搖頭，這件事，看來并不簡單。

    “劉老爺子，吳大叔，你們的心情我都理解，但水鬼復(fù)仇的事情，即便是真的有，恐怕跟村里孩子的離奇死去關(guān)系也并不大。我建議，現(xiàn)在咱們就從兩個方面著手。從現(xiàn)在起，劉老爺子，你最好不要離開我的身邊，隨時有事情，我隨時都能發(fā)現(xiàn)。另外，還是要從孩子們的飲食，以及大河村的土壤，飲水，多方面來調(diào)查?！?/br>
    劉老爺子呵呵大笑起來：“我是不怕死的，當(dāng)年我和周勝一起在船上和那水鬼拼斗，我是認(rèn)得它的，如果它真來找我，我就是拼了最后一口氣，也要和它同歸于盡，最不濟(jì)，也要給它留點記號，讓你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他這番話說的豪氣無比，楊水生不由肅然起敬，道：“雖然是這么說，但您也不要大意?！?/br>
    吳大柱忙道：“這個倒無妨，老爺子的家，就住在我家對面不遠(yuǎn)，夜里點起燈，人影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有事，咱們再過去也不遲?！?/br>
    楊水生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但也不好再說什么，于是換了話題，對吳大柱問道：“此事在我看來也有些邪門，但話又說回來，現(xiàn)在大河村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可不見得與那女子有關(guān)。你可否告訴我，平日里村里人的飲食習(xí)慣，或者說，最近一段時間，村里人吃的東西有什么變化，大人和孩子，又有沒有什么分別？”

    吳大柱想也不想就說：“嗯，這倒也好說，身為打魚人，一日三餐自然離不開魚字。整個大河村的人平時吃的最多的就是魚，加之一些面食，有時也會去換些青菜，大人和孩子倒也沒有什么不同之處。若真要說不同，大概也就是這些娃娃們，平時喜歡跑到河邊，挖一些貝殼或者螺螄，但這些東西大人們也會吃，只是少一些，不知道這個算不算是什么區(qū)別?！?/br>
    大河村的孩子們，平時喜歡在河邊挖一些東西吃，而這些東西，大人們卻很少吃。

    聽到吳大柱這句話，楊水生眼睛一亮，似是抓到一條有用的線索。

    抬起頭來，他不由望向了河岸邊，剛才那幾個孩子生火準(zhǔn)備烤東西吃的地方。

    “走，我們一起去看一看?！?/br>
    第38章 大河村的大河

    “這些打小在河邊長大的孩子，個個都健康的很，水性也都極好。平日里在河邊玩鬧累了，下水捉幾尾魚，挖些螺螄、花蛤之類的煮煮就吃了。但是從來都沒出過什么問題?！?/br>
    三個人往河岸邊走著，劉老爺子輕輕捻著胡須，慢吞吞的講著，看得出他很喜歡大河村的這些孩子。

    “那劉老爺子，這些孩子平時吃的東西，為什么大人們很少吃，還是說，只有這些孩子才會吃這些東西？”楊水生問道。

    劉老爺子想也不想地說道：“這個嘛，那都是些小玩意，平時孩子們當(dāng)零食來吃的，大人們偶爾也會吃，但是這些孩子吃的最多?！?/br>
    楊水生點了點頭，仿佛明白了什么。

    三人很快來到剛才幾個孩子生火的地方，那里散落的丟著不少從河里挖出來的螺螄、花蛤之類，他蹲下身，從地上拿起一個螺螄，開始檢查起來。

    吳大柱一臉緊張的看著，過了一會，看楊水生還是聚精會神的查看，忍不住問道：“楊神醫(yī)，不知您調(diào)查出什么原因了沒有？”

    “有，也沒有，我想去河邊走走看看，你與我一同前去吧。”楊水生站了起來，開口說道。

    剛才他仔細(xì)檢查過了，卻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劉老爺子看出他的想法，說道：“這些河邊的小玩意，別說這些孩子，我們也都是吃著這些東西長大的，但從來都沒出現(xiàn)過問題，應(yīng)該不是這些貝類的原因?！?/br>
    楊水生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言語，然后來到了河邊。

    “吳大叔，我想去河里看一看，方便么？”

    “方便方便，當(dāng)然方便了?！眳谴笾B聲應(yīng)道，跑到一旁，解開拴著小船的繩索，楊水生和劉老爺子上船后，他拾起一根長蒿將小船向前輕輕撐了出去。

    吳大柱站在船頭撐著船，楊水生則是聚精會神的盯著河里，河里的水很清，能清晰的看到河底的亂石，以及寥寥幾縷水草。

    一面注視著河水，楊水生伸出手試了試河水的溫度，發(fā)覺這一塊的河水涼的有些怪異。

    “吳大柱，這條河的水都這么涼么？”楊水生甩了甩手上水滴，開口問道。

    “那倒也不是，只有偏河岸的這一塊水有些涼，這么多年了都是這樣?！眳谴笾_口回道，撐著小船又前進(jìn)了些許距離。

    此時又伸出手試了試水溫，楊水生面色有些怪異，前后這才不過幾米的距離，河水溫度竟是有如此的變化？

    幾米之前，河水還有些涼，但在這幾米之后，河水卻是有些溫?zé)崞饋怼?/br>
    揮了揮手示意吳大柱將小船停在這里，楊水生趴在船邊，聚精會神的往河里看去。

    此時他們距離河岸已經(jīng)有十來米的距離了，相比之下，這里的水已經(jīng)深了許多，而河底的亂石水草也逐漸多了起來，偶爾還能看到幾尾游魚。

    “這條河里的魚好像挺不少？”楊水生開口問道，看的出他此時也有幾分好奇，水里的游魚似乎不怕人，偶爾還會游上來咬一咬小船，看上去膽子比較大。

    “是啊，我們大河村正好就在這條河的下游，這條河從東北方向流下，而我們大河村這兒恰巧是一塊比較平的河地。所以這里的水流也沒有那么湍急，自然也有不少游魚就在這塊繁衍生息起來?！?/br>
    說起這事兒，吳大柱頓時滔滔不絕起來。

    “整個大河村的壯年漢子幾乎都是漁民，而這片地方有這么多游魚繁衍，自然會讓我們過的更好些。要說這游魚為什么會在這繁衍，楊神醫(yī)您可知道原因？”吳大柱笑了笑，有些炫耀的問道。

    “原因我還真不知道，你說說看?！睏钏α诵φf。

    “一來呢，大河村這一塊河地，算得上一塊淺灘，沒有太大的急彎，更沒有很大的起伏，所以河水流淌到這里的時候都會減緩，比較適合游魚生存。”

    “二來，這條河的上游兩側(cè)各是一片田，長年累月的沖刷，不知有多少糧食殘粒從上游沖下來，遺留在這一塊河灘上。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說這一片河灘極其適合游魚生活?！?/br>
    吳大柱說著，他本想借此稍稍炫耀一番，卻看到楊水生凝視著河面，臉色漸漸開始凝重起來。

    “你說的對，這片河水確實很適合游魚生活。”楊水生開口說著，便示意吳大柱撐船上岸。

    “楊神醫(yī)，您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吳大柱略略有些不安起來。

    轉(zhuǎn)頭看了吳大柱一眼，楊水生搖了搖頭，說道：“我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我們先回去?！?/br>
    劉老爺子在旁忽然悠悠道：“要說這河里的魚，卻是比前幾年少了許多，尤其最近這兩年，很多人因為打不到足夠的魚，甚至已經(jīng)開始打算著另謀生路了?！?/br>
    “有這種事？”楊水生轉(zhuǎn)頭看向吳大柱。

    吳大柱剛剛吹了半天牛皮，卻被劉老爺子一句話道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個倒也是實情，不過即便這樣，大河村這里，還算是漁產(chǎn)比較多的了。”

    劉老爺子嘆了口氣：“多個屁，你當(dāng)我歲數(shù)大了，就不知道這河里的事情了？大家不過是勉強度日罷了，要我說，這河里的魚，比起二三十年前，甚至十年前，都少了何止幾倍?！?/br>
    “如果過度捕撈，也是會造成這種情況的吧？”楊水生說道，劉老爺子搖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大河村有著嚴(yán)格的規(guī)矩，從不捕撈魚苗，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事發(fā)生。而且，大河村已經(jīng)禁止了夜間捕撈，河里的魚應(yīng)該越來越多，怎么反而少了呢？”

    楊水生嗯了一聲，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這時漁船靠岸，三人上了岸，楊水生轉(zhuǎn)頭，望著這一片河水，忽然轉(zhuǎn)頭，目光炯炯的看向吳大柱和劉老爺子兩人。

    吳大柱被看的發(fā)毛，問道：“楊神醫(yī)，你、你這么看著我干啥？”

    “我想問問你們，既然大河村有水鬼的傳說，那你們可知道，這水鬼喜歡些什么，或者說，它最喜歡吃什么？”

    “小先生，你問這個作甚？”

    楊水生微微一笑：“既然現(xiàn)在原因無法查明，我想試試這河里是否真的有水鬼，所以，我想在今天晚上再來河邊一次，但是，我需要你們的幫助?！?/br>
    吳大柱隱約猜到了什么，道：“楊神醫(yī)，您難道是想……”

    楊水生淡淡道：“沒錯，今天晚上，我要抓一次水鬼?！?/br>
    第39章 河中浮尸

    水鬼喜歡吃什么？

    這個問題，還真沒難住吳大柱，他對楊水生說，村里一直都傳說，水鬼最喜歡吃的就是小孩子的屁股，還有眼珠子，再就是喜歡喝血。

    楊水生哭笑不得，這算是哪門子答案，就算真如吳大柱說的那樣，總不能拿小孩子去當(dāng)誘餌，再說吃屁股這個……難不成找個小孩子坐在河水里？

    眼珠子這個就更不靠譜了，但是喝血，這個還是可以試一試。

    此時距離天黑還早，楊水生又給村里的孩子們，包括所有村民都做了一次全面檢查。

    當(dāng)忙完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楊水生也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

    村里的孩子們，幾乎每一個都有著或多或少的問題，那就是皮rou變得脆薄，面黃肌瘦，似乎長期營養(yǎng)不良。

    但經(jīng)過小石頭的事，楊水生已經(jīng)明白，這并不是營養(yǎng)不良造成的，而是體內(nèi)寄生蟲導(dǎo)致的。

    不過，村里的大人們，卻并沒有這種現(xiàn)象，這是讓楊水生最為疑惑不解的。

    如果說孩子們的飲食和大人們并沒多大差別，那么，這就可能不是從飲食上引起的寄生蟲。

    所以現(xiàn)在擺在楊水生面前的，只有排除法了，先從流傳最多的水鬼說法入手，再循序漸進(jìn)，逐一排除，查出最后的真相。

    畢竟如果不知道寄生蟲從何而來的話，即便是楊水生也無從下手。

    入夜，楊水生和吳大柱，還有兩個村子里的年輕人一起，上了漁船，準(zhǔn)備開始抓水鬼。

    為了吸引水鬼出來，楊水生讓村里準(zhǔn)備了一桶豬血，還有一桶羊血，就看水鬼喜歡哪個口味的了。

    當(dāng)然，為防萬一，還有二十多個村里的精壯漢子，潛伏在河岸邊的草叢里，漁船魚叉都準(zhǔn)備好了，隨時待命出發(fā)。

    亥時一刻，楊水生一聲令下，漁船緩緩從河岸駛出，船槳在河水中悄然劃動，楊水生站在船頭，月光下，河面波光嶙峋，黑沉沉的河水之下，不知隱藏著怎樣的神秘。

    很快，漁船來到河心，楊水生低聲吩咐道：“先把豬血倒下去一半，注意范圍不要太大，就集中在這里。”

    他指著面前一片開闊的河面說，這里月光直射，河面視野又好，如果有水鬼出現(xiàn)，比其它暗處要更好發(fā)現(xiàn)。

    一個年輕人阿全拎起那桶豬血，站在船幫，緊張的往河水中倒了半桶下去。

    黑漆漆的河面，很快將豬血吞噬掉了，并沒有留下多少痕跡，只是河水中隱約出現(xiàn)了一股子血腥之氣。

    吳大柱弓著腰，手中掌著船舵，緊張兮兮地說：“我說楊神醫(yī)，待會水鬼要是出現(xiàn)了，咱們用這漁網(wǎng)，你有把握能抓住么？”

    楊水生淡淡道：“沒有把握，但除了這個，你還有什么辦法？”

    “呃……還真沒有，但是咱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冒險，那個水鬼力大無窮，很難對付的?！?/br>
    吳大柱顯得很是緊張，兩只眼睛不住的盯著河面，像是生怕突然從河里竄出什么東西，但又有著一絲盼望和興奮。

    “如果那個水鬼只敢對付小孩子，那估計也沒有多少道行吧。吳大叔，不用緊張，比這水鬼更可怕的東西，我也見過?！?/br>
    楊水生立在船頭，心中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常府荷花湖中的巨型黃鱔，和那個令常府聞之色變的鬼臉夫人。

    也不知道，現(xiàn)在五姨太和小紅過的怎么樣了，但愿她們從此隱姓埋名，不要再卷入到名利場的風(fēng)波之中了吧。

    他心中想著，漁船已在河面盤旋了兩周，另一個年輕人叫做孫成的，忽然指著河面，面露驚駭?shù)暮傲似饋怼?/br>
    “你們快看，那是什么？”

    楊水生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赫然也發(fā)現(xiàn)了，在河面的某處，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漩渦。

    “那是什么，難道是水鬼出來了？”

    楊水生開口問道，吳大柱往那邊望著，吞了口唾沫說：“不對，水鬼沒有那么大的威力，攪不起來漩渦，這很可能是河下面，來了大魚?！?/br>
    “大魚？”

    楊水生暗道這也太巧了，常府荷花湖里就是一條大魚作怪，難不成這小漁村里，也是大魚搞鬼？

    “不對，不是大魚，咱們這條河根本沒有多寬，大家在河里連一米長的魚都沒見過，哪來的能攪出漩渦的大家伙？”

    阿全也開口喊了起來，但他話音剛落，河水驟然翻涌，咣當(dāng)一聲巨響，船身大震，這條小漁船幾乎是被頂著斜斜滑出幾十米，眾人低聲驚呼，急忙抓住船身，就見河面上一個黑漆漆卻泛著亮光的巨大物體忽地浮出水面，轉(zhuǎn)眼又消失了。

    “那是什么東西？”孫成抓住船舷，驚聲呼問。

    “大魚，是一條大魚?！眳谴笾摽隗@呼，楊水生也駭然道：“我的天，那到底是什么魚，居然如此巨大，剛才那一下如果力道再大些，怕是咱們的船都要被頂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