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還有,馬上把村里的孩子集中起來,帶到我這里,我要再次給他們做一個全面檢查。我希望大家也都要盡量配合,以便把孩子們的真正病因查出?!?/br> 楊水生一番話說罷,村里人面面相覷,聽的還是云山霧罩,不明所以。 其實寄生蟲這種東西,大家也都聽說過,但通常都是會讓人肚子疼,剛剛那區(qū)區(qū)一條寄生蟲,怎么可能吸噬人的血rou,而且還專門是脖頸之處的血rou? 再說,剛才那條蟲子僅僅細如發(fā)絲,雖說足有筷子長,但它又能吸噬掉多少血rou呢? 大河村孩子們斷頭慘死的原因,看似是找到了,然而卻撲朔迷離,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法相信,真相居然會如此簡單。 尤其楊水生說這些孩子是得了怪病的說法,更是難以讓人認同。 這些孩子,和大人們都是同樣的飲食,從小到大根本就沒離開過村子,為何只有孩子得病,大人卻沒事?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開始提出質疑。 “開什么玩笑,這么詭異的事情,會是一種???這位楊神醫(yī),莫非您是醫(yī)書看的多了,才會如此猜測?什么怪病能弄出來這么邪乎的狀況?” 這人一開口,旁邊也有人紛紛附和。 “就是,你只是從孩子的尸身里找到一條蟲子,就說是怪病,要我說,這就是一種邪術,說不定那蟲子就是水鬼變的。” “沒錯,前些日子,有個道士來過我們大河村,那道士說此地陰氣過盛,再加上村子位于河邊,以至于招惹到了不干凈的東西上了岸?!?/br> 聽著這些人七嘴八舌,楊水生微微搖頭,開口說道:“如果說這河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上了岸,那誰能與我解釋解釋,為何這些斷頭而死的怪事只出現(xiàn)在孩子身上?而且大部分都是男孩?” “男女有別,正所謂男童陽氣正盛,再加上此地陰氣過盛,自然便會招惹……”那人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語塞起來,似乎覺得自己也是在胡說八道。 “如果說大河村真的陰氣過盛,那么村中男性都會受到波及,不可能只有男孩出事,反倒是大人平安無恙。還有,如果按你們所說,當年曾經(jīng)抓到過一只水鬼,現(xiàn)在懷疑是水鬼報仇,這種話又有何依據(jù)?有人在村里見過什么水鬼上岸么?如果是水鬼上岸,誰家里出事之后,看到過家里有水痕?” 楊水生一連串的問話,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不說話了。 但剛才還呆滯的何奎又發(fā)起瘋來,對著楊水生拳打腳踢,幸虧被眾人及時攔住,他不住嚎叫著,哭喊著,聲音聽起來讓人不由毛骨悚然。 “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只要你在這里,就不會讓大河村再出事么,現(xiàn)在出事了,你怎么說?你這個騙子,我要打死你……” 現(xiàn)場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楊水生臉色難看,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fā)。 他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但他沒想到,村里這么快就出現(xiàn)了斷頭案。 更沒想到,這件事竟如此的撲朔迷離。 劉老爺子頓了頓拐棍,沉聲喝道:“來人,把何奎拉開,小先生是來幫我們大河村的,你們家的孩子出事,又不是小先生所為,在這里胡鬧什么?都聽我的,馬上按楊家小先生的話去做,否則誰家再出現(xiàn)什么事,不要到我這里哭哭啼啼?!?/br> 劉老爺子顯然是村里的權威人物,一番話說出來,眾人頓時都閉上了嘴,再也沒有反對的了,何奎也很快被拉開。 吳大柱猶豫了下,說:“楊神醫(yī),其實在你過來之前,我們也找過縣里的醫(yī)生過來看過,剛才也說了,連衙門里的公差仵作都來過,但都說死因不明,來轉了一圈就走了,而且走的時候都很匆忙,就好像生怕被什么東西沾上一樣。后來的那個道士,也說是不干凈的東西在作祟,但那家伙是個騙子,收了我們不少銀錢,在河邊做了一場法事就走了,結果沒幾天,還是照樣出事?!?/br> 楊水生無語道:“既然那道士是一個騙子,你們還信這是什么邪祟作怪?” 吳大柱道:“沒錯,因為我們大家都覺得,那道士騙了我們的錢不假,但他說的事,應該是真的,只不過是他能力有限,根本解決不了而已。” 楊水生的臉色有點沉了下來,看著周圍的眾人說:“既然如此,那倒是怪我多事了,不如你們再去遠一點的地方,請個高明一些的道士和尚,來這里降妖捉怪好了,我只是個醫(yī)生,只懂看病療傷,愛莫能助了。” 他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吳大柱忙攔住他說:“楊神醫(yī),楊神醫(yī),您誤會了,我說這些的意思是想說,這件事一定不只是怪蟲那么簡單,給您提個醒,另外,您也要多多注意安全,畢竟,到目前為止,您是唯一一個愿意幫助我們的醫(yī)生了,我們怎么可能會不相信您呢?”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按我的話去做吧?!?/br> 楊水生一聲吩咐,村里人互相對視一眼,也無可奈何,只能照做。 眾人慢慢散去,幾個精壯漢子幫忙把小石頭的尸身也抬回了村里,河邊又恢復了寧靜。 楊水生抬頭看著不遠處的河水,對著身邊的吳大柱說:“吳大叔,別人都走了,你怎么不走?!?/br> 吳大柱尷尬的笑了下,說:“我還有些話,只是剛才人多,不大方便講?!?/br> 楊水生回頭看著他:“現(xiàn)在沒人了,你有什么話,盡管說吧?!?/br> 吳大柱往左右看了看,神色有些謹慎地貼近到楊水生身邊,壓低聲音道:“我想跟您說說,關于當年那個水鬼的事情。” “水鬼,你不是說過了么?”楊水生有些詫異,難道這吳大柱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好,上午剛剛說過的事情,怎么又要講一遍? 吳大柱卻搖了搖頭,神秘兮兮地說道:“我上午說的,是十多年前我親眼所見的,但現(xiàn)在我要說的,卻是另外一個,我聽來的,更可怕的故事……” 第36章 三十年前 吳大柱正要開口講述,忽然劉老爺子拄著拐棍去而復還。 “柱子,你又要跟小先生胡說些什么?” “沒、沒什么啊……” 吳大柱嚇的一個激靈,趕忙閉了嘴,陪著笑臉迎了過去。 “老爺子,河邊風大,您老人家上了歲數(shù),還是回去歇息吧。” “哼,我老人家上了歲數(shù),可是耳不聾眼不花,你心里那點小心思,都在我的眼睛里頭?!?/br> “看您老說的,我能有什么小心思?!眳谴笾荒槍擂危俸傩χ?。 劉老爺子走了過來,看著吳大柱,又看看楊水生,忽然嘆了口氣。 “唉,這件事也不怪柱子,其實,我也是想跟你說說,當年的那件事。只是剛才人多眼雜,那件事又很少有人知道,所以……” 楊水生看著他們兩個,恍然道:“原來你老人家回來,也是想跟我說那件事的?” 劉老爺子點點頭,又哼了一聲說:“我以前只以為柱子憨厚老實,沒想到為了自己女兒,心思也多了起來,算了,我上了歲數(shù),又孤身一人,沒什么可怕的,那件事,還是我來說吧?!?/br> 楊水生不解道:“怎么,聽您的話,那件事難道說出來,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會發(fā)生么?” 劉老爺子一聲嘆息,吳大柱苦著臉說:“是啊,那件事,據(jù)說是有詛咒的,誰說出來,誰就要賠上一條命?!?/br> 楊水生不由動容,道:“真的有詛咒?難道,你們要說的那件事,跟村里孩子的詭異死亡有關?” 劉老爺子再次頓了頓拐棍,說:“莫急,莫急,那件事距離現(xiàn)在大約有三十多年了,我也要慢慢想一想,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有些事啊,就得慢慢的回憶一下?!?/br> 他說著話,慢慢的在河邊一塊石頭上坐下,微微瞇起了眼睛,仿佛已經(jīng)沉浸在回憶之中…… “那是在三十年,當時,大河村的村民也是如現(xiàn)在一樣,打漁為生,安居樂業(yè),可不幸的是,后來村里出了一個敗類……” 劉老爺子慢慢的講述起來,吳大柱也在一旁坐下,神態(tài)就像一個聽故事的小孩子。 楊水生知道劉老爺子要說的故事,必定不同尋常,于是也席地而坐,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我們村,叫做大河村,村邊的這條河,也沒有什么名字,大家都叫它大河。那一年,大河的上游渡口,經(jīng)常發(fā)生船老大搶劫的事情,但沒人知道那個犯案的人究竟是誰。有一次,甚至將船上一個年輕女子周身財物盡數(shù)搶掠一空,還將其jian污而殺。為了毀尸滅跡,船老大便將那女子的尸體投入了河里?!?/br> 劉老爺子緩緩講述著,楊水生倒沒什么反應,吳大柱卻是不自然的打了個寒顫,目光下意識的往周圍掃了幾眼。 劉老爺子停頓了下,又繼續(xù)道:“后來,那女子的尸體一路飄著到了下游,也就是我們大河村。這條河雖然不寬,但河里的亂石很多,從上游飄下來的那女子到大河村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出個人形了,周身上下滿是窟窿?!?/br> “那天出船打魚的年輕小伙子,第一網(wǎng)便將那女子的尸體撈了上來,由于在河水里浸泡了多日,再加上滿身上下的窟窿看不出人形,眾人都認為那是一具水鬼的尸體!” “當時有人張羅著要將其燒了,但最終卻還是將其再度扔到了水里,任由其胡亂飄遠了去?!眲⒗蠣斪訐u了搖頭,嘆息著說道:“在那之后,主張將那女子尸體再度扔到河里任由其飄走的那些年輕小伙子,全部在傍晚打漁歸來的時候溺死在了河中?!?/br> 聽到這兒,饒是楊水生膽色過人,卻仍是不禁微微一愣,卻沒想到這事兒如此邪門。 “當時,村里有個老神婆子,她說那女子想上岸歸家,卻被那些年輕小伙子再度扔到了水里無法上岸,如此怨毒心生,方才索了那些小伙子的命。”劉老爺子搖了搖頭,似有幾分慶幸的說道:“那一次,我因為并不在那條漁船上,雖然眼睜睜看著他們做了這事,卻也安然無恙,逃過一劫……” “但后來,過了一年左右,我和村里另一個漁民周勝,在傍晚時分收船回家的時候,船身忽然被什么東西拽住了,我當時以為遇到了亂石,就用竹篙撐河底,想要退出去,沒想到,一個渾身上下黑乎乎像是猴子一樣的東西,突然抱住竹篙,借勢竄了上來,跳到了船上?!?/br> “我當時嚇壞了,因為水鬼這東西,是我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那東西像極了大家常說的水鬼。就在我想要用船槳去打的時候,那東西卻根本不管我,猛的撲向了周勝?!?/br> “周勝的膽子比我還小,早就嚇的雙腿發(fā)軟,掉頭就跑,但還是被那水鬼一下子撲倒,爬在他的身上,張開長滿尖牙的大嘴,一口咬住周勝的腿,死命的把他往水下拖。我用盡了力氣去打那個水鬼,卻無濟于事,那東西就像和周勝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br> “后來,我干脆撲上去,和那水鬼一起拖拽,它往船下拖,我就往船上拖,結果僵持了一會,我實在是沒了力氣,周勝就被拖下了水,撲通一聲,濺起好大的一片水花。” 劉老爺子講到這里,忽然停住了,目光游離的眺望著河水,似乎思緒已經(jīng)完全回到了那驚魂動魄的晚上。 楊水生聽的入神,忍不住問道:“老爺子,后來呢,那個周勝就被水鬼拖走了?” 劉老爺子這才回過神,搖搖頭說:“那倒是沒有,當時幸虧村里人趕來相救,我們一群人跳到河里,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周勝從水鬼的手里搶了上來,但是,周勝那時已經(jīng)是遍體鱗傷,渾身上下都被咬的全是窟窿,當時那一幕,像極了當初上游漂下來的那具女尸?!?/br> “回到家里之后,周勝只活了一天,就傷重而死了。但在臨死前,他說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br> 劉老爺子說到這里,卻又停了下來,臉色也微微變了,望向河邊的目光,突然變得很恐懼,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詭異的東西…… 第37章 大河村的秘密 “一個天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難道,在上游作案的船老大,就是他?”楊水生又忍不住問了起來,他的思維很敏銳,第一個就想起了,劉老爺子剛才所說的,大河村出了一個敗類,多半就是這個周勝。 果然,劉老爺子點頭道:“沒錯,你猜對了。那周勝說,當初在上游屢屢作案的那個船老大,就是他。一年前的晚上,殺害了那個女子的,也是他。但他又告訴我們,當時他做了案子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子原來身懷有孕。” 楊水生皺眉道:“但是這件事,跟他被水鬼拖下水咬死,又有什么關系么?” 劉老爺子嘆道:“周勝在斷氣之前,就像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嚨,死命的叫喊,當時那聲音,現(xiàn)在想起來,仍然是讓人不寒而栗?!?/br> “他喊的是什么?” “他喊的是……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害死你,你的孩子已經(jīng)替你報了仇,求求你放過我的全家,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我該死……” 劉老爺子一邊說著,周身已是寒毛豎起,就好像他又聽到了周勝垂死拼命喊叫的聲音。 楊水生追問道:“那后來呢,周勝的家人有沒有出事,聽你老的話,難道那個水鬼,就是女尸的孩子?” 劉老爺子深深呼吸,緩和了一下情緒,又道:“后來,周勝全家八口,在三年之內(nèi)死了七個,只有一個年齡最小的,被一個過路的道士帶走了,至今生死不明。至于那個水鬼,到底是不是女尸的孩子,我們也不得而知?!?/br> 吳大柱在旁聽的早已寒顫不斷,這故事他早年就聽說過,如今再次聽到,仍然是忍不住的害怕。 他插言道:“如果真是女尸死后生下孩子,化成水鬼復仇,周勝全家也已死的一干二凈,后來水鬼再也沒有出現(xiàn),那就說明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村里人也閉口不談此事,直到十多年前,才再次有水鬼的影子出現(xiàn),好在并沒出什么大事,但據(jù)當時那人回憶說,他是無意中把當年的事講給了一個外村人聽,結果就有水鬼出來找他算賬了。我們就想,這會不會也是一個詛咒,敢說出來那件事的人,都會被水鬼找上?所以,從那以后,就再也沒人敢提起了?!?/br> 楊水生思索片刻,若有所思道:“所以現(xiàn)在村里出事,你們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水鬼再次上岸復仇,或者是詛咒生效。但這個詛咒的前提,不是要有人提起當年那件事么?難道你們村里的這些孩子,也知道當年的那件事?” 劉老爺子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別說那些孩子,就算是一些二十多歲年輕人,也多半不知道那件事。但這件事太過蹊蹺,讓我們不得不往水鬼的事情去想啊。” 楊水生皺眉道:“但既然你們現(xiàn)在對我講了,難道你們就不怕水鬼報仇?” “呵呵,我今年都快七十歲了,我怕什么?那些孩子,都是大河村的根苗,如果這時候我還不敢說,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們都一個個死去么?” 劉老爺子頗為激動的說,吳大柱也抹了一把眼淚說:“是啊,我今年都四十多歲了,就那一個女兒,如果她出事,我也沒法活了。我倒寧愿把這件事說出來,如果真是水鬼復仇,那就讓它來找我,到時候真相大白,也算救了村里的那些娃娃們?!?/br> 聽了他們的話,和這段驚心動魄的經(jīng)歷,楊水生很是感慨。 難怪大河村的人,對水鬼的事情如此有執(zhí)念,原來背后卻還有著這樣一段,讓人聽之唏噓,聞之動容的故事。 如果真的如他們所說,難道真的會是水鬼作祟不成? 可是水鬼作祟,又怎么會出現(xiàn)怪異的寄生蟲? 又為何只找那些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