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小凡搖頭說沒有,“我只看見了一條路,路的盡頭有光亮?!?/br> 光亮的盡頭便是幽冥地府,亡魂的歸處。 陳嶺心里,對于紙玫瑰的案子有了新的雛形,他側(cè)身讓開路,讓被擋在外面的陰差進去。 零點到凌晨兩點的陰氣是最重的,越往后,陰氣越稀薄,直到第一聲雞鳴響起,陰陽徹底更迭。 眼下已經(jīng)凌晨三點,有些地方四點就會雞鳴。 哐當?shù)逆i鏈聲漸漸遠去,林爸爸還愣怔地站在大門口,癡癡地望著燈火已經(jīng)熄滅的樓道。 陳嶺看向李鴻羽,“紙玫瑰上的邪術(shù)應該有制造幻覺、幻聽的作用,影響人的心智,等到人自殺身亡后,cao控邪術(shù)的人便會做法將魂魄召喚過去。自動歸于地府的魂魄他不敢動,便只能再尋找下一個受害者,所以紙玫瑰才會一次又一次消失。” 李鴻羽走上前:“黎放的自殺現(xiàn)場我已經(jīng)去看過了,和小凡一樣,沒有怨氣,他走得很干凈?!?/br> “走前沉浸在美好的幻覺中,走時自然也不會有怨念。留不住魂,就結(jié)不了冥婚?!标悗X一手托著另一手的手肘,指尖在下巴上點了點,“對方可能會改變策略,想辦法讓魂魄留下來?!?/br> 流連于陽世的魂魄,不是心有掛念,就是心懷恨意和不甘。 邪術(shù)的cao縱者,一定會不斷地刺激下一個受害者,讓他在死時感受到最深的痛苦、害怕、仇恨。 這些情緒一旦過渡到魂魄上,靈魂無法前往地府,cao縱者自然就能抓到機會,將魂魄勾走。 陳嶺抬頭,從李鴻羽眼底看見差不多的意圖,相互|點頭后,他回身看向林爸爸:“林叔叔,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林爸爸有些恍惚,直到看見三人一起往外走才回過神,忙喊?。骸暗鹊?!” 他匆忙跑回房間,從柜子里拿出下午準備好的兩個紅包,一個是陳嶺的,一個是吳偉偉的,李鴻羽在計劃之外,他并沒有準備。 家里平日都會留一部分現(xiàn)金應急。 從衣柜里取出一些,又裝了一個紅包,可等他拿著三個紅包再出去的時候,屋子里已經(jīng)空蕩無人。 陳嶺一行人剛走,一直藏在暗中的阿貴走了出來。 搶在林爸爸關(guān)門前,他將藏在防盜門附近的攝像機取了下來,手指頭顫抖得厲害,險些把東西給摔了。 他渾渾噩噩的下樓,回到面包車里。 這么熱的天,他愣是嚇得渾身冰涼,面包車內(nèi)這些遠離現(xiàn)場的人也沒好到哪兒去,面色蒼白,其中一個年輕姑娘死死抱著自己縮在角落里,眼睛紅紅的,明顯被嚇哭過。 阿貴咽了下口水,問負責人:“老大,這,這期欄目咱們還,還做嗎?” “做,怎么不做!”負責人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點上,激動得面皮子都在抖動。 “咱們做節(jié)目是為了什么,錢啊,今天拍到的東西若是放出去,點擊率肯定得爆。” 阿貴覺得有點不妥。 從前不知道神神鬼鬼真的存在也就罷了,今天他可是親眼所見,如果因此而觸犯了亡魂,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負責人看他猶豫不決,覺得心煩,轉(zhuǎn)而看向其他人:“明天恰好周末,上網(wǎng)的人多,回去后咱們連夜把片子剪下來,不等周五的常規(guī)更新了,明天一早就放出去,對大家說是周末福利?!?/br> 下屬們不太痛快的點頭。 這年頭,越是神秘莫測的東西,越能吸引人的眼球,尤其是靈異類的節(jié)目。 負責人叭了口煙,微瞇著眼睛看向窗外。 他倒不是想借此轉(zhuǎn)型,不過是想多拉點流量,好漲漲廣告費。 下面的人嘴上服從,心里都有些惶恐不安,只要一想起鏡頭里拍到的那只憑空多出來的腳,不斷由上方滴落的血滴,以及林爸爸嚎啕出的話語和祈求……雞皮疙瘩起來了,后背和后頸發(fā)涼,像有一只手撫在上面。 看眾人臉色不太好,負責人面上的笑容險些繃不住。 他不怕嗎?他也怕??! 可這是能怕的時候嗎?他沒做過虧心事,鬼敲門也找不上他,與其擔心這些虛妄的東西,不如抓緊機遇賺錢。 他嗤笑一聲,裝出不在意的模樣,“怎么,一個兩個臉色這么難看,嚇著了?” “老大,咱們拍了這些東西,不會倒霉吧?”阿貴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倒個屁的霉!”負責人反手在阿貴頭上敲了一下,“實在害怕明天帶你們?nèi)R里上上香,這樣總成了吧?!?/br> 阿貴抿著嘴不說話,朝著對面的同事看了一眼,那人一直沒說話,此時兩手死死抓著膝蓋上的褲子,肩膀顫抖。 “會倒霉的……”那人突然開口,聲音像是懸在鋼絲上,顫抖,不穩(wěn),“我,我以前聽人說過,不要用手機對著墳頭拍照,萬一拍到不干凈的東西,他,他們就會跟著你……” 從前以為是胡編亂造出來的東西,此時成了最真實的恐懼。 “不可能!”阿貴險些站起來。 他咽了咽口水,閉上眼睛喘了口氣,說:“我聽見他們里面在說什么時間到了,那女孩兒肯定去投胎了?!?/br> 說出投胎這個詞時,他舌頭打了下結(jié),發(fā)音不太清楚。 同事?lián)u了搖頭,把以前聽老一輩講過的迷信說了出來,“投胎了又怎么樣,我聽說,如果子女孝順,死了的人躺在地下也會怪罪你,能讓人倒霉!” “閉嘴!”負責人瞪著眼睛警告,“胡說八道什么呢!節(jié)目組的宗旨你們都忘了嗎,是科學!今天拍到的東西也不是鬼,而是一種現(xiàn)有理論還無法說明,但遲早能堪破的科學現(xiàn)象!明天的視頻里也必須打上這么一段,知道嗎!” 沒人說話,面包車內(nèi)靜謐無聲。 負責人臉上掛不住,將煙頭掐滅,暴躁的丟到腳邊,“怎么,都不想干了嗎!” 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但總會有人愿意鋌而走險。 沉默的人們開始紛紛響應,除了阿貴,他沉默的皺著眉頭不愿意表態(tài)。 負責人氣得笑了,“你他媽什么意思?” “怕倒霉?!卑①F還是說,“老大,你沒在現(xiàn)場你不知道,真的很恐怖,咱們不能冒這個險!” 負責人徹底怒了,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他媽愛干不干,不干就滾?!?/br> 這份工作賺的錢不少,而且還不累,阿貴有些舍不得。 負責人瞧不起他那樣兒,嘲諷起來:“怎么,舍不得錢啊,舍不得就別在老子面前裝逼,乖乖聽話,老子讓你干什么你照辦就是?!?/br> 阿貴抿了抿嘴,手指緊握成拳頭,腮幫子鼓了鼓,最后憋出一句:“不干就不干?!?/br>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真像謠傳的那樣,被死人怪罪倒霉怎么辦。 他惜命,就想好好的活著。 負責人沒料到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臉色驟變,反手拉開車門,一腳把阿貴給踹了下去。 他大手一揮,朝駕駛座的司機命令道:“開車!” 阿貴被推下去的時候毫無防備,踉蹌一步直接摔到了地上,他揉著被擦破的手肘站起來,意外發(fā)現(xiàn)那枚紐扣攝像機還被自己握在手中,嚇得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夜深人靜,又是在老城區(qū),出租車很少。 他打了一輛出租車,前方的司機戴著鴨舌帽,腦袋埋得有點低,聲音壓抑,“去哪兒?” 阿貴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地打量前方的后腦勺,隱隱發(fā)現(xiàn),司機被帽子遮掩大半的頭發(fā)上,有黏膩的東西。 他緊張的吞咽著口水,還沒發(fā)話,車子就開了出去。 “我還沒說去哪兒呢!你停車!” 司機聽不見似的,繼續(xù)往前開,在路過附近一條河的時候,車子不但不減速,反而速度更快了,直接沖破護欄。 阿貴嚇得連叫喊都忘了,死死抓著身下的座椅。 一陣劇烈的震蕩,車子撞入河水中。玻璃外全是水,正順著密封不夠的車窗往里滲。 阿貴轉(zhuǎn)頭朝前方看去,司機頭歪在玻璃上,估計是撞壞了,頭發(fā)上全是血。 “師傅,你醒醒,憋一口氣,咱們游出去!”阿貴大聲的呼喊。 前方的人有了反應。 從他頭上流出的血越來越多,滴滴答答落在皮椅上,這讓阿貴想到了在林家拍到的畫面。 自上車以來就藏在心里的不安和詭異感放大到了極致。 阿貴驚恐的發(fā)現(xiàn),司機不知何時從前方轉(zhuǎn)了過來,睜著只有黑色瞳孔的眼睛說:“出不去了……” 司機從前面伸過來一只手,慘白的膚色,被水浸泡過的褶皺皮膚。 阿貴心臟狂跳,但他反應很快,探身去開車門。 打不開后,便迅速曲起手肘,用力撞向車窗。連續(xù)的撞擊下,玻璃終于起了一絲裂紋。 此時,前方司機已經(jīng)將大半的身體塞到了后座,指尖刮過阿貴的小腿,要抓他給自己當替死鬼。 阿貴大叫一聲,用力踹向車窗。 玻璃徹底裂開,在河水拼命地擠壓下,裂紋也來越大,最終被轟然沖破,冰涼的液體爭先恐后的闖入。 阿貴抓緊機會,身體如同一條靈活的魚,擦著車窗上殘留的玻璃游了出去。 這條河不算湍急,沒多久他就游到了岸邊。 身體的力氣已經(jīng)被抽干了,他癱在岸邊的石階上,望著黑得濃郁的天空大口喘息。 出租車司機沒有跟來,阿貴的心卻仍舊無法安定。 他沒想到,霉運會來得這么快! 恐怕只有鬼知道,他接下來還會不會遇到同樣的事情。 阿貴翻身坐起來,扒拉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尋思著他得找人幫自己去去晦氣,可這世道騙人的太多了,他不知道該去找誰。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在林家客廳里,對林爸爸說話的青年。 陳嶺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連續(xù)打了三個噴嚏,他揉了揉酸澀的鼻尖。 吳偉偉關(guān)心道:“你是不是感冒了?。俊?/br> “沒有?!标悗X打完噴嚏就沒事了,正好車子停了。 他拉開車門跳下去,看向李鴻羽和他的兩位師兄,“你們等等,我去把撿骨罐子抱出來。” 李鴻羽點點頭:“好?!?/br> 吳偉偉沒立刻跟著進去,而是對李鴻羽說:“如果第三個人有線索,你會告訴我們吧?” “你不怕遇到危險?”李鴻羽不答反問。 吳偉偉撇嘴:“有危險是好事啊,正好歷練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