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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離凰在線閱讀 - 第16節(jié)

第16節(jié)

    孫賢忙道,“沈公子出事,卑職……”

    “我說,不許去!”薄鈺冷然,“聽明白了嗎?”

    “可是沈公子?”孫賢微微攥緊了袖中拳頭。

    “你看清楚,誰才是你的主子。你的職責是保護我的安全,而不是沈郅那個野孩子!”薄鈺狠狠剜了他一眼,“如果因為沈郅而連累了我,你可知后果?”

    孫賢退縮了,面色沉沉的立在一旁,身子微微繃直。

    薄鈺面帶微笑,負手而立。

    哼,沈郅?

    沈木兮該死,沈郅更該死,母子兩個要是都死了才算清靜!

    孫賢喉間滾動,皺眉望著自家小公子,真的要見死不救?且看他如此神情,貌似是在等著什么?沈公子,到底遭遇了什么?

    第33章 看夠了嗎?不夠就靠近點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薄鈺才領(lǐng)著孫賢慢悠悠的朝著聲源地走去。這么長時間過去,即便當時沈郅遇襲還剩下一口氣,估計這會身子都該硬了。這便是薄鈺打的如意算盤,就算要殺人也不能臟了自己的手,賤了自己的身份,畢竟他得雙手干凈,如此才好繼承偌大的離王府。

    地面上殘留著腥穢的血跡,一旁的垃圾筐被打翻得亂七八糟,里頭的那些爛菜葉子上,也沾著不少血跡,可見當時絕對有人受傷。

    按照沈郅的年紀和反抗力,受傷的可能比較大,換言之,逃出生天的機會并不大。

    孫賢有些愧疚,走上前想要查看痕跡,誰知薄鈺冷冷的開口,“回來!這件事權(quán)當沒發(fā)生過,你沒看到過,我也不知內(nèi)情?!?/br>
    “沈公子出事了?!睂O賢心生不忍,“小公子,若是沈公子還活著,咱們這樣等于斷了他的生路。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小公子不施以援手,也該請府衙的人搜查?!?/br>
    “混賬!”薄鈺瞪著他,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因為沈氏母子,我母親膝蓋受傷。沈郅算什么東西,他一個野孩子能跟我比嗎?我是離王府的小公子,父親唯一的兒子,他和那些鄉(xiāng)野村婦聯(lián)手欺負我們母子,這筆賬我豈能就此作罷?”

    孫賢張了張嘴,終是沒再規(guī)勸。薄鈺所言不是沒有道理,離王府只有一個孩子,早晚是要由他繼承的,孫賢只是個奴才,若是把主子惹急了,只怕幫不上沈氏母子的忙,反而把自個都搭進去。

    “記住了嗎?”薄鈺仰著頭問。

    孫賢躬身,“記住了!”

    “那就好!”薄鈺抬步就走,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嫌惡的瞥一眼腥臭的垃圾筐,在他眼里,沈郅和這些爛菜葉子爛菜梗,沒什么兩樣。

    這個時候府衙里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查找沈木兮的事兒上,肯定想不到沈郅出了事,等到他們發(fā)現(xiàn),只怕沈郅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一想到這些,薄鈺只覺得腳下輕快,渾身舒暢。

    孫賢心頭喟嘆,只能暗暗祈求沈郅福大命大,再無其他法子。

    ……

    “郅兒!”一聲驚呼,沈木兮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涔涔。刺眼的光激得她下意識伸手去擋,直到眼睛適應(yīng)了指縫里漏出來的微光,她才徹底的清醒。

    此刻,她正靠在石頭上,一條小溪從身邊經(jīng)過,溪水潺潺而清澈。她慌忙站起身來,周遭未見可疑人,自己竟沒被抓回去?意識停留在昨夜沒命般的狂奔之中,昏倒之前她好似沒聽到溪水聲,難道是被人救了?

    有細碎的聲音傳來,沈木兮忙撿起地上的石頭,貓著腰慢慢走過去。只見有個男人蹲著,正把一只剛打下來的野雞往木架上擱,大概是準備烤來吃。

    沈木兮眉心微蹙,一眼就看到了男人放在樹下的那柄劍,轉(zhuǎn)而細細觀察著這男人。一襲長褂,身無長物,還有那張熟悉的枯木色面具,不正是此前在山洞里救過她的江湖俠士?

    “是你?”沈木兮想了想,悄悄背手在身后,將石頭丟下。

    “怎樣?”他頭也不抬,只顧著將柴枝丟進火堆里。

    沈木兮緩步走到他近旁,“是你救了我?”

    “有事?”他在火堆旁坐下。

    沈木兮覺得這人說話怪怪的,好似多說幾個字會要他命似的,真是惜字如金。不過他救了她,算起來是第二次了,說明這人外冷內(nèi)熱,的確是個古道熱腸的俠士。

    “謝謝!”她拱手,“我叫沈木兮,家住湖里村,此番多謝俠士救命之恩,來日若有機會,一定厚報。我現(xiàn)在還有點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山水有相逢,有緣再會!”

    語罷,她轉(zhuǎn)身就走。

    “站??!”他起身。

    沈木兮不明所以的看他,“恩公可有什么吩咐?”

    “餓嗎?”他問。

    餓?

    自然是餓的。

    她都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了,能不餓嗎?走兩步都腳軟,恨不能不顧一切沖上去,把他那只死雞生吞活剝了。但她實在掛念孩子,如今業(yè)已脫險,只想著趕緊回去,免得兒子和春秀擔心。

    “吃了,再走!”面具下,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她。

    這眼神有些犀利,看得沈木兮脊背發(fā)涼,竟不由自主的坐了回去,許是為了感激,又或者……是沖著這只雞來的。香味彌漫的時候,沈木兮不斷的吞咽口水,人的本能驅(qū)使她時不時的將視線落在這上頭,天知道她也不想這么丟人,可……她現(xiàn)在就是餓死鬼投胎。

    五臟廟咕咕作響,每響一次,她就把頭低下去一點,最后干脆捂著肚子蜷起身子。即便這樣,也阻止不了她身體的誠實反應(yīng)。

    “等著!”男人好似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從始至終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只在雞快要烤熟之時起身離開。

    沈木兮嘴里泛酸,這是餓到了極致的表現(xiàn)。

    須臾,男人回來了,手里拎著一個蜂窩。他的動作很是嫻熟,似乎是極為老練的廚子,快速掰開蜂窩取出里面的蜂蜜,極為均勻的滴落在烤雞上,剎那間的烤香混合著蜂蜜的甜味,絲絲繞繞的撩著人心。

    沈木兮只覺得更餓了,前胸貼后背,餓得能一口吞下這只雞。

    他把雞腿遞過來的時候,沈木兮連句謝謝都沒力氣說,抓了雞腿便往嘴里送,三下五除二便將雞腿啃得只剩下雞骨頭。不得不說,這人手藝不錯,做的味道很合她的心意。

    最后,除了那個雞腦袋,整只雞都落進了沈木兮的肚子里。餓得慌了,果然吃什么都是人間美味,沒吃飽是真的,恢復(fù)了不少體力也是真的。

    “不好意思!”沈木兮嘬了一下嘴,“忘了給你留點。”

    男人不說話,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吧!”

    “去哪?”沈木兮皺眉。

    “送你!”他顧自往前走,掠過她身邊的時候,自帶冷風。

    沈木兮低眉,望著他手背上若隱若現(xiàn)的紅印,一點點的像是被針扎過似的,這明顯就是……眸色微恙,沈木兮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背影。

    許是察覺她沒跟上來,男人站住腳步,側(cè)過臉看了她一眼,“不走?”

    “你對蜂蜜有反應(yīng)?”她使了個眼色,看著他的手背。

    “多事!”他繼續(xù)往前走。

    沈木兮追上去,他邁的步子大,她得小跑著才能跟著。好在有只雞填肚子,不然她哪有氣力走路,饒是如此,也是頗為吃力,“你叫什么?”

    他沒有回答,隔著枯木色的面具,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我該如何謝你?”她又問。

    男人似乎沒打算理睬,只顧著往前走,不回應(yīng)也不回答,就好像她是空氣一般不存在。

    可他走得太快,沈木兮漸漸的便跟不上了,胸口上的傷因為反復(fù)開裂,此刻疼得她渾身冒冷汗。終于,她走不動了,靠在樹干上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雖然現(xiàn)在傷口沒有出血,但是身子忽冷忽熱,傷勢正在惡化。

    沈木兮顫顫巍巍的取出袖中針包,無論如何先止住疼,回去之后才能好好處理這傷口。

    握著銀針的手有些發(fā)抖,沈木兮無奈的嘆口氣。

    驀地,手背一暖,竟是那雙布滿紅疹的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男人的皮膚有些白,顯得這些密密麻麻的紅疹愈發(fā)清晰,比她剛才看到的紅點,又多了許多,可見他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的掌心guntang,這是典型的過敏癥狀,此時此刻他正用這guntang的掌心溫度,裹住她顫抖而冰涼的手,微微用力,距離那么近那么近!

    沈木兮心驚,下意識的要縮手,然則下一刻,卻是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zhuǎn)。身子赫然懸空,竟被他打橫抱起,她心慌,一針扎在他的肩頭。

    聽到他“嗤”的倒吸一口冷氣,沈木兮才意識到,快速將銀針拔出。

    “別動!”他說。

    沈木兮躺在他懷里,仰頭時正好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長睫毛,輪廓線條極好的側(cè)顎骨,陽光傾瀉下來,點點微芒籠罩著他。原本丑陋的枯木色面具,竟也跟著生動起來,陽光里恰似鍍了一層金色。她皺眉,看著他脖頸上剛起的紅疹,不自覺的扯了扯唇角。

    “我認識一個人,他對蜂蜜也很是敏感,或者說是壓根碰不得。雖然不會致命,但是會起一片片的紅疹,并且奇癢無比?!鄙蚰举鉁赝痰拈_口,“就跟現(xiàn)在你身上的一樣?!?/br>
    男人置若罔聞,大步往前走,走得飛快。

    “你很癢嗎?”她問,“我有藥。”

    他沒理她。

    “你……”沈木兮伏在他肩頭,想透過面具與臉的縫隙,看清楚他到底長什么樣,殊不知她這姿勢,如同相依相偎,竟是那樣的溫柔繾綣。

    突然間,有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竄出,一個個像極了令人厭惡的跳蚤。

    “先走!”他慢慢放下她,指了指左手的方向,“有我!”

    沈木兮搖頭,誰知他忽然在她后腰上推了一掌,強大的氣勁猛地將她推上半空,以最快最安穩(wěn)的力道,讓她落在了包圍圈外。

    一個踉蹌,沈木兮捂著胸口站定,望著獨自立于包圍圈內(nèi)的男人。冷劍在手,面具下那雙眼睛,如同死神之眸,無溫而凄寒,叫人只一眼便覺汗毛直立,滿心畏懼。

    “快走!”他冷睨她一眼,旋身便劃開了一名黑衣人的脖頸,登時鮮血噴濺。

    這種狀況,沈木兮是幫不上忙的,并且會越幫越忙。

    思及此處,沈木兮撒腿就跑,要么去叫人來幫忙,要么那些黑衣人會跟著她跑,畢竟現(xiàn)在真正有危險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她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除了跑,她什么都做不了!

    殊不知身后,有目光灼灼,緊盯著她離去的背影。

    手起劍落,血色如花一般綻放。

    現(xiàn)如今,整個府衙的人都在找她,只要她能跑出這林子便是安全了。

    醫(yī)館里。

    知書幽幽的睜開眼,入目是春秀焦灼的眼神,“醒了醒了,總算是醒了!”

    春秀力氣大,直接將知書揪起來,“小子,你家公子是什么時候被抓的,抓哪兒去了?抓他的人到底是誰?你快說快說,十萬火急!”

    “他剛醒,你輕點!”劉捕頭慌忙推開春秀,“這牛勁,非得弄死他不可!撒手撒手快撒手,就他這小身板,一會得折了!”

    春秀趕緊撒手,真怕把知書給掰折了,順帶撫了撫知書的衣襟,“我就是有點著急!”

    “知書,你喝口水,把話說清楚!”劉捕頭遞上一杯水。

    知書無力的喘著氣,“能給我點吃的嗎?”

    “有有有!”大夫趕緊將一碗熱粥遞上,“小米粥,能暖胃,你餓了太久,只能吃流食!慢點喝!”

    知書連連點頭,就著小米粥嘩嘩的喝個干凈,大概是身子暖了些,也有點氣力,“我們是在來的路上忽然被人劫持的,半道上跑出一幫黑衣人,鬧不明白是哪路的,直接一人一個黑麻袋裝上。公子和我是關(guān)在一起的,其他人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咽了口氣,知書繼續(xù)說,“后來我和公子才知道,是關(guān)在客棧的后院地窖里,那時候還沒有被鐵水澆筑,還是可以打開的。他們拿走了我們所有的衣物和帶來的東西,有一次他們在院子里交談,我和公子聽到,他們說什么千面郎君的,也不知要做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