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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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眼中,離王唯一寵愛的便是她這位魏側(cè)妃,離王府后院那么多的女人,離王從不正眼去看,是以這么多年,離王府唯一的孩子薄鈺,亦是這位魏側(cè)妃所出。魏側(cè)妃生子受創(chuàng),此生再難生育,所以離王殿下疼愛薄鈺如珍如寶,以至于不需要其他女人生育子嗣,怕分了他對魏側(cè)妃母子的疼愛。 可現(xiàn)在,因為沈木兮的出現(xiàn),所有的夢幻泡影朝夕之內(nèi)被打破。 魏仙兒倒在血泊里,面色慘白的笑著,新傷舊傷倒不怕,怕的是心頭傷,“我從來不知道,他狠心的時候,可以這樣毫不留情,半點情面都不顧!” “主子,咱們回東都去吧!這兒,不能再待了!”宜珠哭著去拿紗布。 阿落還在一旁跪著,腦子里是薄云岫方才那一眼,只不過這些年她一直如行尸走rou般存在,別人欺負她,她也不會還手,直到進了芳時閣,因著魏仙兒的面子,除了宜珠便沒人再敢欺負她。 屋子里手忙腳亂的,屋子外頭有奴才們張望,大概都沒想到,離王會因為一個鄉(xiāng)野大夫,對寵愛多年的側(cè)妃下手,而且下手如此之重,險些要了側(cè)妃的性命。 果然人心易變,恩寵似水,不管是帝王家,還是皇親貴胄,都逃不開這道理! “王爺?”黍離慎慎的跟在薄云岫身后,他還是頭一回看到薄云岫對魏仙兒動手,畢竟之前那幾年…… “想說什么?”薄云岫頓住腳步,瞧了一眼飛過天空的鴿子,面色愈發(fā)沉冷。 “王爺此舉,太后娘娘那邊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笔螂x有些猶豫,“您也是知道的,這些年太后娘娘身子不太好,可太后的母家卻手握重兵。如果惹怒了太后娘娘,只怕王爺您以后會處處受制。” “不惹怒便不受制了?”薄云岫反問。 黍離垂眸,不惹怒至少能相安無事,但是王爺決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魏仙兒不走也得走。 “審問得如何?”薄云岫并不想在這毫無意義的問題上糾纏。 黍離回過神,慌忙應聲道,“嘴很硬,怎么都撬不開,還口口聲聲要見王爺您!” 大牢刑房。 各種刑罰皆以用遍,千面郎君已經(jīng)被折磨得沒了人形,卻依舊不肯吐露半句。見著薄云岫進來,他慢慢揚起滿是血污的臉,突然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黍離冷喝。 “你們以為抓住我,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嗎?”他被綁在木架上,鮮血沿著面頰不斷滴落,身上已經(jīng)找不到一塊好地兒,“你們錯了,這只是開始。薄云岫,聽清楚了嗎?這只是開始!” 薄云岫倒也不惱,淡淡然望著他,“自己都要死了,還有心思說這些,可見長生門對你們著實是情深義重。到死,都得護著!” 千面郎君揚起頭,鮮血滑落在眉睫,滿目都是殷紅之色,他低頭嘲笑,“長生門不會放過你們!我、我不會死的,我還會回來的?!?/br> “這次你就算有九條命,也休想活著離開?!笔螂x就不信了,都成了這副模樣,還能逃出生天?這長生門,還能有這天大的本事! “是嗎?”千面郎君渾身是血,氣息紊亂,“離王殿下,你是否覺得害怕了?你的軟肋又生出來了,當年你竭盡全力想護著,拼命的守著,還是沒能守住,如今就能守得住嗎?再脫幾層皮,怕是也不能了!雖然今非昔比,可是覆轍依舊會重蹈!” 黍離心驚膽戰(zhàn),誰不知道,多年前的事情是王爺最大的忌諱,誰都不能提,誰也不敢提。還記得數(shù)年前,有官員在王爺跟前說漏了嘴,被腰斬在菜市口,連同一家老小全部流放,子孫后代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果不其然,薄云岫的面色全變了。最初的淡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無可遮掩的戾氣,不過他不屑對一個將死之人動手,“當年薄云列造反被誅,你們這幫殘黨余孽如同喪家之犬,四處逃竄。薄云列盛時尚且殺不了本王,時至今日就憑你們這幫宵小之輩,也配與本王交手?” 千面郎君齜牙咧嘴,剎那間仰頭長嘯,痛苦的哀嚎響徹大牢內(nèi)外。滿是火炭的火盆,發(fā)出刺耳的滋滋聲,灼燒著他的肌膚,灼燒著他的手掌,焦臭味快速彌漫開來。 頭一歪,千面郎君已經(jīng)暈死過去,眼見著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他什么都不肯招,就算問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黍離道,“倒不如殺了算了,免得夜長夢多?!碑吘挂乐胬删缃竦臓顟B(tài),未必能活著押解回東都,若是路上出什么意外,更是功虧一簣。 薄云岫沒說話,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千面郎君說的話,似乎另有深意。還會回來的?為什么還會回來?人就一條命,難不成真的成了精?他不信! “王爺?”黍離低喚。 拂袖轉(zhuǎn)身,薄云岫大步流星走出大牢,劍眉微微擰起,“明日,斬!” 黍離先是一愣,轉(zhuǎn)而又明白了,王爺是要引蛇出洞。若是有人來救,自然是一網(wǎng)打盡,若是無人來救,殺了也就殺了,反正這千面郎君都是要死的。 午飯后,沈木兮靠在床柱處,吃了藥止住疼,便沒那么難受,是以整個人的精神頭都好多了。 陸歸舟拿著糖葫蘆進門,一眼就看到了床頭擱著的蜜釀山楂,略顯無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怕吃藥,還以為去給你……卻原來你早就備下了?!?/br> “郅兒做的,味道甚好!”沈木兮的臉色依舊蒼白,“你怎么樣?” 陸歸舟將冰糖葫蘆放在邊上,“腿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還不能走得太快,你呢?大夫說你傷得不輕,差一點就……”話到了嘴邊他又咽了回去,許是覺得不吉利。 仿佛想起了什么,陸歸舟忙不迭從懷中掏出小瓷瓶,“對了,之前那個假冒的宜珠在郅兒的床上撒了點東西,我一直沒能見著你,所以就沒告訴你。我把粉末挑了些許裝在這里,讓知書守在房門外,免得到時候誤傷旁人。你且看看,這是什么粉末?” 沈木兮坐直身子,慎慎的接過瓷瓶,鼻尖輕嗅,眉心微蹙,“你去給我拿一張紙?!?/br> 陸歸舟取了紙,鋪在凳子上,看著她小心的倒出粉末,細細的觀察。 “陸大哥,你去給我弄一小片生rou,一片就好。”沈木兮吩咐。 見著她神色略顯凝重,陸歸舟點點頭,趕緊找廚房找了一片rou,回來的時候,身后跟著滿臉狐疑的春秀和沈郅,誰都不知道沈木兮要rou片做什么。 “娘,你是想吃rou了嗎?”沈郅問。 “沈大夫,你想吃什么rou?”春秀問。 陸歸舟端著碟子,碟子上擺著幾片生rou,“豬rou行不行?” “只rou就成!”沈木兮從他手中接過筷子,夾起一片生rou擱在粉末之上,剎那間刺耳“滋滋”聲響起,rou片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融,最后化為一灘黃水。 陸歸舟駭然瞪大眼睛,冷不丁退開半步,喉間滾動,“這是……” “尸毒?!鄙蚰举馓ь^望著眾人,“皮脂相觸,立化尸水?!?/br> “春秀姑姑!”沈郅退后一步,目光微懼。 春秀趕緊抱住沈郅,“沈大夫,這東西哪兒來的?” “讓知書不要動,這東西一旦沾在身上,會腐化皮膚骨頭,直到把人化為尸水?!鄙蚰举饽抗獗鶝觯嫔裢饽?,“這原是異族所創(chuàng)之物,按理說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因為異常狠毒,早已被禁使用。” “竟然會有這么可怕的東西,那這東西是哪兒來的?會不會……”春秀戰(zhàn)戰(zhàn)兢兢。 沈木兮搖頭,“不可能大量存在,這東西的配方原就難得,要湊齊所有藥材,更是難上加難。若然又,也只能極為少數(shù),不過既然出現(xiàn)了,大家以后必須小心謹慎。還有若是沾上了,千萬不要碰水,否則會適得其反,得用冰!都記住了嗎?” 陸歸舟面色發(fā)青,“太狠毒了!這是拿來對付……”他看了一眼沈郅和春秀,怕嚇著二人,咬咬牙閉了嘴,簡直是可惡至極! “這事兒要不要告訴王爺?”陸歸舟試探著,征求她的意見。 沈木兮顯然怔了一下,眼神略顯猶豫。 “應該要說一下吧!”沈郅低低的開口,“萬一他中了招,咱們會不會被牽連?” “那,應該說一下的。”春秀附和,“我覺得郅兒說的在理,不然咱跟那個毒婦有什么區(qū)別?” 沈木兮垂下眼簾,“那便說一下吧,免得到時候出事還要給我扣個知情不報的罪名!不過這東西的來源,的確需要細查,否則一旦為禍,后果難以預料?!?/br> “既是如此,便讓離王府的人來處置吧!”陸歸舟想了想,“春秀,你去一趟?!?/br> “好!”春秀點頭,沈郅怕她說不清楚,便跟她一道同去。 沈木兮深吸一口氣,“陸大哥是有話要交代我?” “我知道你東都之行身不由己,不過我不是來攔著你的,離王府權(quán)大勢大,咱們不是對手?!标憵w舟輕嘆,“我會在東都等你!” “你……”沈木兮身子微微僵直,“你大可不必攪合進來,跟離王府扯上關系,肯定不是好事?!?/br> “我當然知道?!标憵w舟笑了笑,仔細的為她掖好被角,“正因為知道,才會做這樣的決定。你在東都也需要有人打點照顧,我不會打擾你,但你若需要我,我卻能第一時間趕到。兮兒,我不勸你,你也別勸我!” 沈木兮話到了嘴邊,終是無奈的一笑了之,“謝謝!” “這才是我想聽的?!标憵w舟起身,“我會比你提前趕到東都,商戶傳信的信鴿一并留給你,若有什么不妥之處,你及時告知于我?!?/br> “好!”沈木兮承。 陸歸舟溫柔輕笑,“你也要小心,有些事莫要逞強,保護好自己才是重中之重,畢竟你還有郅兒需要照顧,我明日就會啟程,到時候就不來跟你道別了,免得薄云岫起疑,又要惹出什么事來?!?/br> 沈木兮一一記住,“路上小心?!?/br> 他一笑,將一旁的冰糖葫蘆塞進她手中,“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直到陸歸舟走遠,沈木兮才放下手中的糖葫蘆,用牙簽戳了一顆蜜釀山楂塞進嘴里,這滋味最合她心意。她不去想薄云岫知道尸毒之事的反應,也不去想他會作何措施,橫豎都不會拿魏仙兒怎樣。既結(jié)果早就預料,又何必費心思去猜? 千面郎君即將被斬首的消息傳出,沈木兮也只是一笑了之,關于尸毒的事情,她只字不問,春秀和沈郅仿佛說好了一般,亦是只字不提。 夜深人靜,陸歸舟孤身佇立,有暗影翩然落在身后。 第48章 浪費唇舌的感覺 為鉆石過300加更 “你真的想好了?真的要去東都?”暗影匿于夜色之中,黑衣蒙面,唯剩下瞳仁里偶爾泛起的光亮。 陸歸舟深吸一口氣,“我不想離開,對于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那些事,我會替你解決,也希望你不會后悔!”暗影轉(zhuǎn)身。 “你后悔嗎?”陸歸舟問。 氣氛有些冷凝,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人才幽幽的說,“不悔!” 陸歸舟微微一笑,身后再也沒了動靜,他抬頭望月,月色清冷,清輝灑落一身,后不后悔不是嘴上說的,真正的答案是在心里。掌心里捏著一塊骨片,幽然輕嘆,終是丟進了水井里,有些事到此為止吧! 天還沒亮,陸歸舟已經(jīng)上了馬車,直奔東都。 府衙門前的斷頭臺,圍攏著不少百姓,熙熙攘攘的都來看熱鬧。沈郅執(zhí)意要來,沈木兮拗不過,便讓春秀陪著他,殘忍歸殘忍,現(xiàn)實始終是現(xiàn)實。 “春秀姑姑,你說會有人來救他嗎?”沈郅問。 春秀撇撇嘴,“這種壞蛋,死了活該!何況那離王殿下不是把所有人都抓了嗎?這會都在斷頭臺上,誰還會來救他?” 沈郅眉心微皺,“希望如此!”他是真的怕極了這些人,這些人會傷害娘,會傷害陸叔叔,若是都殺了,倒是極好的。 “郅兒,你是不是有心事?”春秀蹲下身子問。 沈郅上前,輕輕抱住了春秀,“姑姑,我有點害怕,娘真的徹底安全了嗎?他們真的會被殺光嗎?如果他們還有同黨,會不會再來找娘的麻煩?” 春秀輕嘆,“春秀姑姑讀書不多,沒郅兒懂得多,所以有些事沒辦法回答你。但我知道,你娘做事很有分寸,我們應該相信她,支持她!她如今,只有我們了?!?/br> “姑姑,你說得對!”沈郅點點頭,“我不該讓娘擔心的?!?/br> “真乖!”春秀何嘗不是滿心擔憂。 薄鈺那混賬東西和滿是城府的魏側(cè)妃都在東都,沈大夫這一去就如同扎入了龍?zhí)痘ue,怕只怕不死也得扒層皮,奈何誰也斗不過離王府。薄云岫連自個寵愛的側(cè)妃都扎了一刀,萬一真的惹毛了,也往沈大夫身上扎一刀,春秀簡直不敢想。 監(jiān)斬的是縣太爺和黍離,薄云岫沒有到場。 趁著大家都去看熱鬧,沈木兮撐著身子起身,她當然知道有些事在不做就沒機會了,比如這后院里的藥引,再不采摘就會消融,她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蛇群被斬殺,卻不能確保,完完全全一條都不曾留下,為了以防萬一,解藥還是得備著。 “沈大夫?”劉捕頭站在回廊里。 “你不是受重傷嗎?”沈木兮壓抑。 劉捕頭臉色慘白,輕輕揉著胸口,“自然是傷重,不過我料想你也快上東都了,這兒的東西勢必得用起來,否則你定然心有不甘,這不……緊趕著來了?!贝耸鲁怂麄儍蓚€,無人知曉,當然得劉捕頭親自來一趟。 “謝謝!”沈木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