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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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人皆想,邊陲之地的戰(zhàn)火無論如何也燒不到天子腳下,所以往東族增兵一事在城中不過就激起了幾日漣漪。 鼓舞之后,京城仍是回復(fù)到了歌舞太平,宴游不息的日子,喬景自送走裴舜欽后,再無心去參與如花會那般的往來酬酢,每日心里牽掛著的無非就是前去延州的那個人。 裴舜欽每十天便會給喬景寄來一封書信,路途遙遠,又常有波折,是以喬景收到信時往往都在信件發(fā)出的半月之后。她無法知道裴舜欽現(xiàn)在好不好,就只能從信里的只言片語,一撇一捺去猜測他現(xiàn)在的處境。 裴舜欽從不在信里說戰(zhàn)場上的事,但心細敏銳如喬景,仍是可以從裴舜欽的言語里窺見那千里之外硝煙彌漫的場景。 后來喬景漸漸猜出了,裴舜欽信寫得簡短,筆畫粗顫的時候就理應(yīng)是在前線,她不敢去想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那些血與火的,就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他還平安。 二月過去,戰(zhàn)事不曾像大齊期望的那般速戰(zhàn)速決,情勢反而愈加膠著。及至春末夏初,裴舜欽來信的時間變得混亂,喬景也不知是苦夏還是心有憂慮,較之春時又清減了三分。 京城不知從何時忽然傳出流言,說河陽節(jié)度王元武在積糧屯兵,修繕兵甲,恐怕要反。喬景親身經(jīng)歷過太平縣令與南延勾結(jié)買賣兵武一事,知道此流言恐怕是空xue來風(fēng)。 王元武要是起兵,必然要從東面分一部分兵力前去河陽鎮(zhèn)壓,喬景滿心憂慮又無計可施,只能暗暗祈禱這當(dāng)真只是一個流言。 但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及至汛期,河陽鎮(zhèn)一連下過了半月暴雨,暴雨過后,一個農(nóng)夫從山洪退后的泥濘里挖出了一塊刻有“順天承運,元始武尊”的石板。 農(nóng)夫?qū)⑹瀚I給王元武,王元武見此石板長嘆三聲天意后,毅然起兵伐齊。 喬景自然不信會有這般天意,但王元武既然決心要反,那理由不管多蹩腳也可當(dāng)個理由。 東面戰(zhàn)火未熄,西南又逢禍事,大齊一時間人心惶惶,但皇上臥病不起,所有政令依舊皆從陸皇后所在的金梧宮中發(fā)出。 西南邊的雨下到了京城,京城陰雨綿綿,連日不見太陽,倒真有了幾分氣數(shù)將盡的態(tài)勢。 王元武出身行伍,用兵如神,不過短短半月就連克三州。情形日益危急,從南面避禍上京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京城之人聽那些人講述當(dāng)?shù)厣`涂炭的事情,更覺恐慌。 喬景已經(jīng)一連許多天沒有收到裴舜欽的書信,她心急如焚,但喬用之和喬襄每日回家的時候越來越晚,就連喬若也常被抓著議事直到三更半夜,她不好拿兒女私情去煩擾喬用之,只得勉強忍耐。 一連等到二十天,裴舜欽仍舊是音訊全無,喬景實在按捺不住了。這夜她一直等在喬用之院里,直等到四更天,才終于等到了從禁中回來的祖父。 喬用之滿臉疲憊,背也比平日佝僂了不少,喬景忙吩咐訪秋去端來溫了一夜的燕窩粥,上前扶住了老態(tài)盡顯的祖父。 “爺爺,別太累了?!彼P(guān)切相勸。 “我知道?!眴逃弥莶荽饝?yīng)一聲,身體僵硬地坐在椅子,目光慈和地望向了喬景。 “你來是想問東面怎么樣了?” 喬景臉一熱,低低答了聲是。 裴舜欽走的那一日,她便告訴了喬用之她的決定。喬用之初覺訝然,但聽得裴舜欽決定從軍后,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那小子到底還是裴由簡的兒子?!彼菚r笑著對喬景如此說。 喬用之對喬景與岑寂的婚事本就不甚贊同,喬景明白向他開了口,他自然再無顧慮地堅定站到了裴家那一邊。 這回被派往延州的安撫使夏遠恰巧是喬用之的學(xué)生,喬用之便去信將裴舜欽調(diào)到了夏遠幕中,要他跟在夏遠手下學(xué)習(xí)治軍之事。 “就我前日收到的消息,東面兩軍對壘久未爆發(fā)沖突,夏遠現(xiàn)在在忙著休整延州周邊的十一處要塞,估計那小子也在跟著他到處跑?!?/br> “你沒收到信,或許是最近各地多雨,路上耽擱了也說不準?!?/br> 邊疆公文戰(zhàn)時皆是八百里加急,日夜不歇地送往京城,喬景聽得喬用之的話頓時松了口氣。 “那就好?!彼笈?lián)嵝?,只覺這些日子來壓在心頭的大石終于被挪開了。 喬用之瞧孫女兒這模樣搖頭笑了起來。 他打趣喬景道:“那小子日后是我孫女婿,夏遠心里有數(shù),你放心便是?!?/br> “爺爺!” 喬景不妨喬用之會開這樣的玩笑,又羞又惱地一跺腳,臉面登時漲得通紅。 喬用之笑得更是爽朗。 喬用之還笑得出來,喬景這些天來憂慮的心透了口氣,小心試探問道:“爺爺,南面情況如何?” 提到南面,喬用之緩緩斂去笑容皺起了眉頭。 “我不該問的。” 見喬用之這形容,喬景便知南面并不樂觀,她歉然說著,故意俏皮地輕輕打了下自己嘴巴。 喬用之心知喬景是在賣乖,他疲憊一笑,緩聲道:“陸家不倒,朝中這個死結(jié)就結(jié)不開。” 喬用之這話說得嚴重,喬景不知該如何應(yīng)聲,于是干脆閉口不言。 “陸皇后擅權(quán)太過,日后必然是個大患?!眴逃弥廪D(zhuǎn)沉,氣質(zhì)肅然。 喬景思忖一刻,輕聲道:“可四皇子今年只有七歲,萬一……的話,那也是……” 她自覺將不該說的話含混抿了下去。 圣上子嗣單薄,膝下除開七個公主就只有陸皇后生的四皇子和其它后妃生的兩個小皇子。 于情于理都該四皇子繼承大統(tǒng),而四皇子年幼,到時陸氏臨朝稱制亦是順理成章。 喬用之怎么會不懂喬景的意思,他屈指輕叩桌面,不疾不徐地說:“陸氏心機深沉,陸淵又擁兵自重,屆時若太后監(jiān)國,則大齊危矣。” 喬景垂眸細思,只覺此局無解。 “罷了?!眴逃弥袢赵诮幸讶缓谋M了精力,他揚手暫且將朝中事從腦中趕開,柔聲對喬景道:“太晏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br> 喬景屈身乖巧答聲是,又勸過祖父莫要太過cao勞,便回了自家小院。 夏遠勤勉精進,做事雷厲風(fēng)行而又賞罰嚴明,裴舜欽為之品行折服,在他手下亦是盡心盡力。 西南情況危急,而延州與東族僵持已近一月,便調(diào)出了三分之一的精兵前去支援,而在當(dāng)?shù)赜质站幜巳癖?/br> 岑安新法中的變兵之法就是讓農(nóng)戶在閑時cao練戈武,使之戰(zhàn)時能用,朝中舊黨一直抨擊他此法勞民無益,結(jié)果大齊危難之際,他這法卻是解了燃眉之急。 這夜裴舜欽在夏遠處整編好新進的士兵,出得兵營時已是星月漫天。他對著冊子精神緊繃了一整天,此時乍然放松精神,便覺得有幾分疲累。 “喂!” 有人站在路口朝裴舜欽大聲一嚷,裴舜欽尋聲望去,見是陸可明拎著兩壇酒在吊兒郎當(dāng)?shù)卣局人?dāng)下笑著跑了過去。 “又喝酒?!迸崴黄酬懣擅魇种械木?,嫌棄撇了下嘴。 “喲!您現(xiàn)在也會說這話了?”陸可明陰陽怪氣的揶揄著,莽氣撞了下裴舜欽肩頭。 “走,去溪邊。” 延州早有宵禁,夜間酒肆歌樓全不開門,兩人依著默契鉆進林子,依著溪邊席地而坐。 陸可明一待坐定,就扒開酒塞子,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酒。 “這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彼荒ù竭吜飨碌木埔海蚺崴礆J抱怨。 裴舜欽曉得陸可明為什么心煩,不過一笑作罷,隨手抓起了片薄石子拋向淙淙溪面打水漂。 陸可明與他不同,他不及到延州就被調(diào)到了夏遠手下,夏遠知道他急求上進,于是就處處栽培他,歷練他。 而軍中皆知陸可明只是陸淵塞進來混功名的,所以他這幾月來無所事事,甚而比閑人更無聊。 “你說你戰(zhàn)場都上過兩次了,我呢?哼!”陸可明灌下一大口酒,氣惱地朝裴舜欽道:“我就逛了兩次軍營,連刀沒讓我拿過!” 提到戰(zhàn)場,裴舜欽神情一黯,用力拋出了手中的石子。 “戰(zhàn)場這地方,不去也罷?!?/br> 上戰(zhàn)場時,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也硬了心腸,但與人廝殺過后,他每每回想起guntang濺出的鮮血和無數(shù)張猙獰絕望的臉,仍是覺得這一切都很不堪。 可惜陸可明不懂他的意思。 “呸,站著說話不腰疼。” 裴舜欽一時竟有些羨慕陸可明的這種天真。 他回過頭,見陸可明已經(jīng)咣咣灌下了半壇酒,忍不住輕輕踹了他一腳。 “少喝點,別等會兒又指著我把你拖回去?!?/br> “那你做什么就在這兒玩石頭,一口都不喝?”陸可明梗著脖子質(zhì)問他,兩頰泛紅,隱然已有了幾分醉意。 裴舜欽背過手挑了下眉頭。 “我明兒還得給那些新兵訓(xùn)話,一身酒氣的像個什么樣子?!?/br> 陸可明聽裴舜欽這話聽得只覺喝下的酒都在心里釀成了醋。 他拉長語調(diào)怪聲怪氣地說:“嘖嘖嘖,裴舜欽,喬景可真讓你轉(zhuǎn)了性兒了?!?/br> “隨你怎么說?!迸崴礆J低頭掩飾唇邊揚起的笑意,頭枕著雙臂仰面躺在了溪岸旁。 天邊無數(shù)的星子微而熒熒,若說他在這里每回覺得不好受時什么東西能讓他重回平靜,那便是這天邊的星。 她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天上的星,就像是她的眼睛。 ※※※※※※※※※※※※※※※※※※※※ 最后一句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臺詞,我第一回看到這句話就覺得太太太太太浪漫了,以后有機會一定要用上致敬,現(xiàn)在終于用上了哈哈哈哈! 莎翁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