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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平安沒想到的是, 待他第二天去了逐云殿后, 云尊主當真開始授與他道法。 一開始只是一些微末道術(shù),后來云灼甚至為他量身打造了一部道典供他修習,以免他初期學的太雜,或者走了偏路。 除此之外, 云灼還看出了平安看似內(nèi)斂冷靜的外表下, 深藏的自卑與自厭、怯懦,于是便將其帶在身邊,宛如一個凡俗里再普通不過的師父那般,手把手去教導他。 山中無歲月,平安更是覺得和師父相處的每一天都比以往縮短了無數(shù)倍似的,快到讓他晚上不敢閉眼休息, 生怕自己再睜開眼的時候,這一輩子就到了底兒。師父也離他而去。 平安其實沒有他自己想的那么差,至少從身體天賦這一點而言,他確實是一個天生就適合修.真習道之人。 不過短短幾年,他便小有所成。 云灼沒讓他一直待在這清冷的逐云殿,關(guān)著門修煉。那樣也練不出什么大成就。 在他有了自保能力之后,云灼便帶著這唯一的親傳弟子入凡世歷練。 平安身上有些過于負面的性情雖不是天生,卻也因為不正常的童年經(jīng)歷和環(huán)境,深深刻進了骨子里。 要想讓他蛻變,單靠修煉或者云灼動動嘴,是不行的,解鈴還須系鈴人 這萬丈紅塵給了他痛苦和心魔,終究還是要回到紅塵中去,才能讓他真正從中掙脫出來。 云灼并未告訴平安她入世游歷的原因,平安也不敢多加猜測,只覺得師父所言所行必定有自己的理由,許是師父修煉需要罷了。 至于為何一定要帶上他,平安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在他心里,不管師父走到哪兒,他都一定要跟著的。 他修為太淺,未必幫得上師父什么,端茶倒水這些瑣事總能做得。 入世之初,平安只覺自己跟這俗世格格不入。這種格格不入并非因為他如今是修士看不上凡俗煙火氣,而是他習慣性的自我厭棄,覺得自己這樣的人,沒人會同他一道。 云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過卻沒有出手幫他的意思。甚至要求他不能輕易動用術(shù)法,還把所有與人交涉的瑣事都交給了平安去辦。 畢竟他們這是在人間,不論衣食住行,總要有人去打理,還有路費資財紅塵熙攘,利來利往也,沒錢在俗世堪稱寸步難行。 平安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超凡脫塵的師父,被那些黃白俗物沾染。 這樣一來,平安便不得不主動去融入這俗世,來往的人一多,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那些人欣賞他,看得到他的優(yōu)點,對他予以肯定,時間一長,平安自然不會輕易陷入自厭,更不會覺得自己一文不值,又或天生便該被人輕賤瞧不起。 云灼帶著他走了許多地方,見識了人世百態(tài)。每當平安覺得迷惑惘然之時,總有云灼在旁點醒他。 在賊寨長大的那些日子,曾是平安一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后來走的路多了,見的人和事也多了,平安再回想那段經(jīng)歷時,竟然再沒了以往的痛苦和驚懼。 他是真的從那段過去中走了出來。 只是唯一還有心結(jié)的,便是母親的死。 其實在母親愛上那個男人之前,并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雖然恨他,對他沒少打罵,卻也把他養(yǎng)大。 一切都在遇到那個男人之后變了。 平安至今能想起他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時的場景,一向脾氣不好的母親,坐在桌前,柔聲細語地給平安夾菜,告訴他,彭武以后就是他的爹。 平安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個沒爹的,因為連他母親都不知道他爹是哪個。 對于這個爹,平安也曾有過期待。期待像寨子里其他正常孩子一樣,即使生在賊寨,也依舊有母親疼愛,有父親維護。 在最初,平安也確實短暫的得到過這樣幸福。 只是后來隨著彭武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母親有所察覺,卻把這一切都歸咎于只有幾歲的平安。 一旦彭武接觸平安,母親明面上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背地卻對兒子肆意辱罵 他對你做了什么 我明明已經(jīng)毀了你的臉,你為什么還要犯賤去勾/引他! 平安至今能想起母親在咒罵他時,臉上的猙獰與恨意。 年幼時,他也曾想,這世道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如果給他一個選擇,他寧可不曾被母親生下來,不曾擁有她給自己的這條命,他寧可自己一生下來就被憤恨他的母親掐死!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明白,這世上許多事情,是沒有選擇的。 俗世游歷十余年,人活在世的酸甜苦辣,平安嘗了個遍。 就在他的心境修煉隱隱到了一個難以言明的瓶頸時,云灼帶他去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貧苦的小村子,有一對夫妻上山做活,不幸雙雙罹難,連尸體都沒能保全,僅留下一個五歲的女童。 這對夫妻是外來戶,親戚都在很遠的地方,而這女童驟然失了父母,無人照管,只能靠村子里好心的人家給口吃喝勉強過活。 那是她的轉(zhuǎn)世。前世因,今世果。你和她本就親緣淡薄,注定要有一方被辜負,如今也該是了卻因果的時候了。 平安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中已然剩下一片清明,他朝師父伏身三叩拜,隨即便大步走進了那個村落,走到了那個正拿著缺了口的碗挨家挨戶討飯吃的女孩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