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然而這也足夠了至少此刻這個帶著風雪氣息的懷抱,卻足夠溫暖蘇大人那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心。 ※ 意滄浪曾經(jīng)聽說過一句話:每一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妖孽背后,都藏著一段不堪回首。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給反派洗白,說這話的人當時睜著一雙無神的眼,語調(diào)中帶著無盡的悲涼。 然而意滄浪第一次聽見這話的下一刻,身旁原本沉靜如秋葉的秦卷忽然一抬手中長劍,似慢實快,劍挽天華,精妙絕倫地格擋掉對方趁他不備襲而來之招。旋即劍影化為萬千銀練,驚艷時光的紅塵劍法過后,對手慘笑三聲,終于飲恨黃泉。 然而無論如何不堪回首,畢竟是這些過去的曾經(jīng)塑造了當下的他。秦卷昳麗的眉眼沒有絲毫的波動,只安靜看著殷紅的鮮血順著劍刃緩緩滴落。而唯有抬頭對上已經(jīng)看傻眼了眼的意滄浪時,那雙漂亮過分的眉眼中顯出幾分溫暖。 他說:滄滄,我們沒有人能夠真正拋棄過去。但同樣的過去,如何面對,卻取決于我們自己。 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是事實,卻從來不是自我放逐的理由。 這話說的意滄浪有些怔忡,恍惚間竟覺得這時候的秦卷在說他自己。等到時過經(jīng)年,意滄浪被生活迫著修煉成了老司機,驀然回首憶及此語,卻只剩下空蕩蕩的思念。 他們稱呼輪回世界為盒子,是每每掙扎著爬出一個個小世界后的油然感慨;而他們這些被盒子摧折扭曲成回形針的輪回者,早已經(jīng)過盡千帆,心越來越窄,窄的可能只能容下一個最深的執(zhí)念。 再看這句話,在心頭已掀不起絲毫波瀾:這話不錯,但只是一句廢話。 可即使是一句空蕩蕩的廢話,卻也禁不住從心臟深處翻涌上來痛楚。 自己過盡千帆,當然可以瀟灑一笑。然而現(xiàn)在,受盡千瘡百孔的人是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珍寶,而正因為這些痛苦,讓他終于凝成了如今這個讓自己癡迷的光華無雙。 這是一個痛苦的循環(huán),讓玉求瑕生氣、難過、卻沒有絲毫辦法。 ※ 千言萬語,他只能冷冽一笑: 不用為我放棄天下禁武。從今以前,我已做好了幫你的打算;從今以后,你我自然同楫。 蘇遺奴一愣,下意識抬頭看他:你不用為我如此 不,不只是為你。 玉求瑕松開懷抱,退后一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些許,嘴角掛著笑,他仍舊穿著輕薄清逸的襦裙,遠遠看著便仿佛是一個氣華然、美風儀的普通世家女兒。 然而此時,他身上卻忽然升起一股忽略性別、超越限制的凜冽傲然:莫忘了我玉求瑕最是狂妄瀟然,你說的不錯,只區(qū)區(qū)輔佐女帝、穩(wěn)定朝綱,如何能算本事天下止武,這才算一個真真切切宏愿! 他仙姿飄逸的模樣宛如謫仙,眉眼間卻是凌厲無比的狂妄,這模樣,竟是叫蘇遺奴都心折的驕傲肆意。 忽然那能刺得人眼睛生疼的驕縱收斂了,收斂成了天高云淡的溫柔: 待天下靖平,再退隱山林。我說過的,世事從來難行,自生風雨同路。 第26章 女尊媚色傾天下之寵宦登天路(26) 天啟十六年初,久未理事的圣皇女帝昭告天下,破格迎娶六位其游歷江湖時相識俊彥入宮中,丞相幼子為文君,刀門少主為任君,此外令冊封闇貴君、煙妃、柔侍君,更立逍遙門出身的玉無缺為君后。 同時敕封原攝政王毓王為一字并肩王,享天子同制八馬玉輦,許毓王于帝都郊外建造毓華園,以示帝王恩寵。 天啟十六年春末,原紫衣侯府遺孤于十五大朝敲登聞鼓,上納血書,字字泣血,控告錦繡坊草菅人命,此事上達天聽,震驚朝野,時任鎮(zhèn)西將軍兼錦繡坊主的蘇宦郎自請閉門,懇請女帝嚴查此事,以證清白。女帝下令重新開審,命大理寺卿親自審辦。 十日后,經(jīng)查明紫衣侯身為綠林鄉(xiāng)紳,實為靖國jian細,潛伏于帝都心臟以圖傾側(cè)圣朝安危。往日魚rou鄉(xiāng)里,身為布衣豪族卻以紫侯自居,在江湖中更是處處滲透,無所不差。此外,經(jīng)查原征西將軍沈凰鳴出身西北關(guān)外羅剎教,更與先前為錦繡坊查封的紫衣侯府勾結(jié),把控西南四府鹽運,圖謀不軌,其心可誅。帝大怒,詔曰:滿門抄斬。更命宮中原羅剎教圣子的煙妃閉門思過。 此后,帝較之往日,更為信任蘇宦郎,允其擴充鎮(zhèn)西軍建制(原征西軍),改名啟明軍,并將原分管武林之事的八部天龍納入的錦繡坊轄下統(tǒng)一管理。 天啟十六年秋,刀門少主任君不忿丞相幺子文貴君恃病邀寵,以武力相挾。原為女帝貼身小侍柔侍君與闇貴君聞訊趕來相勸,卻不想任君一時失手,誤傷柔侍君與闇貴君,身懷六甲的柔侍君當即流產(chǎn),闇貴君為護柔侍君安危身受重傷,經(jīng)太醫(yī)診斷日后子息艱難。女帝勃然大怒,將任君打入冷宮。 同月,爆出兩湖刀門以君妃夫家為名,被推為武林盟主。刀門門主聽聞愛子被罰,遣女來京質(zhì)問。適逢蘇宦郎領(lǐng)錦繡坊與啟明軍受皇命往赴西北清除羅剎教勢力,大內(nèi)守衛(wèi)較弱,竟被刀門太女長驅(qū)直入,幸有君后玉無缺相護方才無事。 蘇宦郎剿滅魔教歸來,聞得此事,入宮請罪。而女帝在此前親自過問留守京中的八部天龍武林諸事,深恨綠林匪類隨意占山圈地、動輒稱侯稱王、打砸搶燒、佛道圈納大批信眾避稅、江湖人桀驁不馴不服管教等等,視為動蕩圣朝秩序的罪惡之根。此時忙向心腹寵臣問策。蘇宦郎審時度勢,終于下定決心,閉門三日,上《大不韙書》,言臣寧冒天下之大不韙,還百姓和樂安康。帝深為觸動,一時堪稱君臣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