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入我心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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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門清,她的婚事重要的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男子是何許人也,往后是否能夠護(hù)住漂泊動蕩的寧家。 秦楨看出她神情中的迷茫。 沉默少頃,開門見山地問道:“不想入宣暉園了嗎?” 話音還未落下時,寧笙的纖細(xì)脖頸已然晃起,眸中也閃過些許婉拒之意,欲言又止地看著秦楨,不知該如何和她道出理由。 想起那日在譚府沈聿白所言,年歲尚小仍舊期許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她久久地被震撼在原地。 一個人可以無情,但是不能無心。 生在寧家,寧笙心知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話本子中才有的佳話,但她在家多年,不論如何父兄叔伯們皆會維護(hù)正室,就算是再離譜的事情,也是關(guān)起門來再爭執(zhí)。 可沈聿白并沒有。 寧笙不知彼時的秦楨是何心情,可當(dāng)下的她是憤怒的。 是以后來得知沈夫人有意為她尋其他夫婿時,她并沒有拒絕,而是從容接受。 秦楨見她久久未語,也沒想刨根問底,道:“這些年我也甚少出府,有所耳聞的男子并不多,但若是你有想了解的也可以尋我,我讓聞夕替你打聽去?!?/br> 京中與寧笙年歲相仿的左不過幾家,稍稍打聽也能得出結(jié)果。 “謝謝表嫂?!睂庴享饽曋鴮γ孑笭栆恍Φ呐?,笑顏逐開的模樣像極了漫山遍野朵朵綻開的桃花林,甚是奪人眼球,這么想著,倒是想起家中后山的桃林,道:“再過段時日就是桃花綻開的時節(jié),京中可有桃林?” 她話題變得迅速,秦楨怔愣下了,道:“瑤山有片桃林,京中世家貴女踏春時多前往瑤山?!?/br> 但倘若要說最為耀眼的桃林,莫過于皇家別院之景。 那兒種滿了桃樹,到了春日時放眼望去皆是桃色,秦楨也只見過一次,還是初來國公府那年。 “我家中后山有處桃林,春日是漫山遍野都是粉嫩之色,我站在院中都能瞧見桃花隨風(fēng)墜落的場景?!?/br> 寧笙提起家中景色時,眸中掠著憧憬。 秦楨低低地笑了笑。 耳側(cè)聽聞有人經(jīng)過雅苑,她眸光斜斜望去,有兩道身影穿過長廊,又往里走了幾步,眸光有意無意地左右看上幾眼,似乎是在確認(rèn)周圍是否有人。 聞夕也瞧見了,忙放下將將拎起的茶壺,走向門扇之處。 “你若是無要事在身早日離京,這京中又要生變了。” “此話怎講?” “我來前聽聞三公主即將下嫁沈家。” 聞夕推門的動作微頓,驚愕地回眸望向自家少夫人。 秦楨也是驚詫蹙眉,直到炙熱茶水傾灑指縫方才回過神來。 他們口中的三公主,自然是章舒墨。 而沈家…… 這京中除了沈國公府,還有其他道得上名的沈家嗎? “哪個沈家?” 其中一人也是驚詫的。 另一男子‘嘖’了聲,道:“自然是沈國公府,沈聿白?!?/br> 秦楨神色霎時間殘白了幾分。 忽然想起她出府前遇到的女使,那時喬氏臉上的神色稱不上對勁,想來應(yīng)該是女使前來商討的就是此事。 對面的寧笙早已怔愣在原地,茫然地盯著窗柩看,又看向她,眸中滿是不解。 不過別說是相識的寧笙,就是窗柩外的陌生男子也被這個消息震撼到,忙問:“可沈家不是已有少夫人在,三公主怎會下嫁沈家當(dāng)側(cè)室,若是因此而休妻定會引起言官彈劾,他們……” “不會休妻。”男子意味深長地打斷好友的話,神神秘秘地說:“他們自是有辦法?!?/br> “你可別吊我胃口,快說?!?/br> “吳兄可聽說過‘降妻為妾’?!?/br> 秦楨手心倏地一空,緊握在掌中的茶盞砸落桌案引起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響,尚冒著熱氣的茶水一股腦地灑在她的手中,燙得白皙手背漾起緋色,她卻視若無睹。 長廊上的人仿佛沒有聽聞這道聲響般,仍在繼續(xù)說道。 “公主下嫁沈家,莫說是正妻,就是側(cè)室也是萬萬不能有的,但好歹沈家少夫人也是在院中多年,做個妾也不是不行?!?/br> “這事沈聿白可知?” 秦楨抿著唇。 不知為何,隨著男子的‘自然’二字影入眼簾的是漂泊不定的屏風(fēng),眸前的身影重重疊疊,陡然倒下之時她恍然大悟。 長廊中這場戲,是刻意演給她看的。 第22章 上元節(jié)這日,是個晴空萬里暖陽斜掛的時節(jié)。 日照洋洋灑灑地掠過枯干墜于池中,池塘的?凝冰日漸消融,若垂眼?仔細(xì)觀察,還?能看到裊裊吹起的?冰霧。 只是外頭的暖無法透入大理?寺。 沉悶無垠的?大理?寺空無一人,僅在院中央常青松柏下落著位黑衣男子的?身影,恰是適才倒于長安街的策馬男子。 他?臉色不知何時發(fā)的?青,倏然望去背后漫起陣陣?yán)湟狻?/br> 越過男子尸首踏入正廳,方可聽聞絲絲縷縷的?聲響,是翻閱卷宗帶起的?沙沙聲。 仵作越過屏風(fēng)踏入西側(cè)廳。 門扇合攏的?剎那間,翻閱聲隔絕于外,靜謐的?空間中僅存下縈繞左右的?繚繞燭火,廳中炭火生得很?足,仵作仍舊心生寒意。 他?拱手微掀眼?眸,透過狹小?道?口撇向闔眸不語的?少卿,“大人,死尸體內(nèi)含有?大量的?‘蛇蝎子’,不過須臾時刻便可腐蝕內(nèi)臟,死尸內(nèi)臟已然全黑,想來?是半個時辰前就已經(jīng)?服下劇毒?!?/br> 而半個時辰多前,圣上微服私訪的?假消息著意被放出?,不過短短的?須臾時間中,男子便已經(jīng)?服下毒藥孤身探入長安街。 目的?是為了擾亂長安街秩序,著令同伴有?跡可循,而他?們也上演了場甕中捉鱉。 著意派出?承天府衙門守衛(wèi)看管長安街,明晃晃地告訴暗中之人,這兒是吊著他?們想要探尋之物,也是個陷阱,行差踏錯一步便等著他?們的?是萬丈深淵。 宛如瑩潤剔透白玉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案,良久,微闔眼?眸的?沈聿白才掀開眼?簾,銳利冷冽的?眸光恰似利刃劃破暖熱氣息。 仵作心中顫了下。 沈聿白神色淡淡地‘嗯’了道?,眼?神若有?似無地掠過門扉。 仵作等候良久都尚未等到回音,佇立多時的?腳步往后踉蹌須臾,剎那間,利劍出?鞘破空而來?的?聲響由遠(yuǎn)及近,冰冷利刃抵住脖頸。 他?頭涔涔,小?心翼翼地落下眼?眸,顫顫巍巍地道?:“大人這是何用意?!?/br> 沈聿白垂下落在桌上的?指尖,似碰到什么臟東西般取來?白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節(jié),“半個時辰前,你在何處?!?/br> 仵作僵直的?身子顫了下。 他?入大理?寺七載,與沈聿白共事五載,自是知曉他?的?處事作風(fēng),若不是有?直接證據(jù)擺在面前,他?斷然不會命人出?劍。 沈聿白一寸一寸收緊漆黑瞳孔中的?寒意,示意鶴一將其擒住,“哪兒派來?的?人,就丟到哪兒?!?/br> 細(xì)碎的?汗珠自額間落下,仵作踉蹌幾下被人擒住,反扣雙手帶出?了西側(cè)廳。 門扇帶上時,章宇睿從書架后走出?。 他?合攏手中的?文書,隨手遞給沈聿白,“到底是權(quán)勢過大,一朝春風(fēng)揚起,就以為能越過長河,人心不足蛇吞象。” 赫王和?皇帝乃一母同胞,先帝在時赫王便是最受寵愛的?幺兒,臨終之前叮囑尚是太?子的?皇帝務(wù)必護(hù)住幼弟。 這么多年皇帝對?其雖有?防范,但終究是一母同胞的?親弟,是以并沒有?對?其下狠手,最多不過是在朝堂中呵斥幾句,也養(yǎng)起了狼子的?野心。 兄終弟及一事在前朝多有?發(fā)生,若有?朝一日赫王登基,朝中、民間也不會將此事視作本朝大變。 “哥哥!” 劃破墻垣而來?的?哭腔熟悉而又焦躁。 沈聿白聽出?是沈希橋的?聲音,側(cè)眸和?章宇睿對?視了眼?。 若非要事,她是不會闖入大理?寺。 沈聿白邁開步伐,快步流星地走出?西側(cè)廳,門扇推開的?剎那間,一眼?就看到淚眼?婆娑的?meimei,被正廳侍衛(wèi)攔下焦躁不安地踱步著。 侍衛(wèi)瞥見他?走出?,垂頭往斜側(cè)邊讓了幾步。 沈希橋奔上前拽住他?的?手腕,上氣不接下氣地斷斷續(xù)續(xù)道?:“秦楨和?寧笙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聞言,沈聿白眸光微凜,見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掠過跟在她身后的?逸烽,“你來?說。” “屬下等人守在璙園,忽而聽聞小?姐那邊傳來?呼聲,命人守在原地后帶人過去,驅(qū)走翻墻而入的?影衛(wèi)再回到廂房時,門口的?侍衛(wèi)倒于血泊之中,屋中只剩下少夫人和?表小?姐的?丫鬟,二人不知所蹤?!?/br> “廂房內(nèi)彌漫著些許清香,是蝶韻香。”逸烽自知防范不力,頂著自家主?子愈發(fā)冷冽的?神色,“來?人刻意留下痕跡,屬下已經(jīng)?派人追上去了?!?/br> 沈聿白沉沉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能夠進(jìn)入長安街的?影衛(wèi),除了他?們的?人,僅有?著意放入的?赫王手下。 不多時,鶴一匆匆跑來?,垂頭遞上長鞭,“屬下已經(jīng)?馬匹牽來??!?/br> “這兒還?有?我守著,你去吧。”章宇睿道?。 沈聿白眼?眸掠過長鞭,落在好友擔(dān)憂的?神色上,少頃之后方才接過鞭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去就回?!?/br> - 單薄身子隨著顛簸漾起幾分時秦楨方才悠悠轉(zhuǎn)醒,可當(dāng)她掀起眼?眸之時眼?前仍然是漆黑,雙眼?不知被何人綁上了黑布。 雙手也用麻繩緊緊地捆在身后,動彈不得。 秦楨試著彎曲了下手臂,密密麻麻的?痛意霎時間涌上,像是張開深淵巨口的?惡虎將她吞噬入腹。 她的?身子不由得隨著馬車顛簸而上下顛倒,足以見得馬車駛得有?多么迅速。 耳邊響起熟悉的?嗚咽聲時,秦楨怔了下,嘴角微啟,試探性地問:“寧笙?” 那人滯了下,倏地哭出?聲來?,“jiejie?!?/br> 是寧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