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入我心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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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與長安街相隔三條街道之遠,可男子方才倒地他便領(lǐng)著侍衛(wèi)們而來,就好似是知道長安街會出事般,而且他一大理寺官員,帶來的侍衛(wèi)們竟然是承天府衙門的。 凌厲眸色破空而入眼簾時,秦楨瀲滟眸光怔忪須臾,對他微微頷首,也算是打過招呼。 下一瞬,就瞧見他邁著長步朝著她們的方向走來。 秦楨看了眼沈希橋,心知他定是為了meimei而來,側(cè)身詢問:“可有受傷?” 沈希橋搖搖頭,下意識地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 平日中沈聿白是很寵這個meimei的,不過倘若是遇到事也定然不會輕拿輕放,是以現(xiàn)下沈希橋是有些怵他。 聚集于璙園前院的百姓們眼看著這位冷臉閻王拾階踏來,不約而同地往后退了幾步,給他讓出路來。 沈希橋怯生生地探頭,“哥哥。” 沈聿白似有似無地‘嗯’了聲,視線掠過已經(jīng)便裝守在璙園的國公府侍衛(wèi)們,最終停留在秦楨的身上,道:“今夜不太平,若是不想回府就待在這兒?!?/br> 他的眼神凝著自己,剎那間秦楨還以為他是在對自己說的,下意識地頷了頷首。 垂下的下頜還未抬起眼前的黑影已然略開,再望去時只能看到他快步流星地邁步離開,候在門口的侍衛(wèi)跟在他身后離去。 大理寺一行人離去后,陡然亂成一團的長安街慢慢地恢復(fù)如適才喧囂熱鬧的模樣,倘若忽略圍在長街外圍的府衙守衛(wèi),這兒就好似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璙園李掌柜自然是認得秦楨的,待院中百姓散去,上前道:“姑娘若是不嫌棄,雅院末端還剩廂房一間可供姑娘們歇腳?!?/br> 秦楨側(cè)眸詢問了下沈希橋和寧笙的意見,兩人都沒有拒絕她才點頭應(yīng)下。 雅院末端廂房并不是好位置,那兒的長廊連接著去往后院賭石場的位置,人來人往,并不是個好聊天的去處,也不是能靜下心來觀察玉石的地方,是以極少有人會預(yù)定這兒的廂房。 掌柜的也尋來許多不對外售賣的玉雕前來供觀賞,嫩白的、淺綠的、翠綠的各式玉雕擺在廂房中,就連璀璨琉璃所雕刻而成的燈籠也有,看得兩個小姑娘眼花繚亂。 秦楨也知曉暗中有侍衛(wèi)守著,對她們倆說了聲便往前院去。 李掌柜的早已候在外頭,“京中來了位富賈公子,出手行事大方,園中的玉飾多被這位公子買下,若不是園中還要做生意,怕是毛料都要被其搬空?!?/br> 如此大張旗鼓行事的人,秦楨倒是沒有遇到過,但這與她并不相干,她示意聞夕將虎雕送出,“今日恰好出府,就順路送來?!?/br> “姑娘不知,您這些日子沒有送玉雕過來,我這兒都要被問詢之人踏破門檻了?!崩钫乒窠舆^吟嘯虎雕,借著日光打量須臾,又道:“聽聞過些日子長公主殿下又要舉辦盛筵,姑娘今歲還是不參加嗎?” “不了?!鼻貥E搖頭。 她并不是以此為生,倘若參加盛筵,必然會得到許多關(guān)注,她也不想受到太多的注視。 李掌柜惋惜地嘆了口氣。 他和秦楨相識也有五載有余,那年他受東家所托入主璙園,但前掌柜的也留下不少的阻礙,導(dǎo)致他行事困難重重,也是那時碰巧遇見外出采買毛料的秦楨,恰巧相中了她腰間別著的佩飾。 最初秦楨還不愿告知他到底是何處買來的,不過李掌柜還是腆著臉求年近十五歲的小丫頭,不厭其煩地告訴她自己有多么中意這塊玉佩,也直白地告訴她自己的身份,若是能夠知曉造此玉佩的工匠,對他未來有大用。 秦楨心中動了下,她那時也想著賣些玉飾籌集銀錢,積少成多將幼時所居的院子買下,兩人一拍即合,合作到了今日。 同時兩人也簽下契子,不可對外透露她的身份。 這些年李掌柜不愿她的才氣被掩蓋,多次提議過其送作品前往長公主府,只是每次都被秦楨所拒絕。 秦楨笑了笑,道:“我不以此為生,也不求功名,拋頭露面多了也不好。” 言語間瞥見有小廝前來,她揚起的嘴角漸漸落下。 小廝是來找李掌柜的,說是有貴客前來,需要他前往前院接待。 秦楨也只是來交虎嘯玉雕的,頷首示意后也就往回走。 “姑娘?!?/br> 寂靜的雅院中響起呼喚聲,也不知是呼喚誰的。 這音量本不大只是雅院過于靜謐,倒是稍顯刺耳。 “院中穿著皦玉狐裘的姑娘?!?/br> 秦楨目不斜視地往回走,直到被聞夕提點聲后才反應(yīng)過來,她今日是一身皦玉色。 似乎是見她停下來,那道呼聲再次傳來。 她側(cè)眸緩緩地尋找著人影,落在了斜前方樓閣低層廂房中,那男子興奮地朝她招著手,仔細看來似乎有些許眼熟。 聞夕見她眸帶疑惑,道:“是那位在瑤山下賭石的小公子?!?/br> 秦楨見其目光清亮,似乎還記得自己,不愿多事的她微微頷首致意后便要離去,誰知還未邁出步伐余光瞥見那位公子小跑而來。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十步,男子步伐又急又快,邊跑邊出聲道:“那日還來不及謝過姑娘,若是姑娘不嫌棄,我今日恰巧得了些上好的毛料,姑娘可來看看。” 秦楨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身影,“舉手之勞而已,公子不必記掛心上?!?/br> “話不是這么說的?!绷横撘惨庾R到他靠得過近也隨即著往后挪,退到合適的位置才繼續(xù)道:“幫了便是幫了,若連相助的恩情都記不得,日后怎能安心?!?/br> “梁釗?!?/br> 靜坐于雅苑中的男子循循出聲,溫潤如玉的嗓音像極了秋日艷陽,驅(qū)散了冬日的嚴寒。 秦楨撩起眼眸看向探身而出的男子,眉梢微蹙。 又聽見跟前的人對她道:“這位是我的好友葉煦,若不是他告知我認錯人,我還蒙在鼓中呢?!?/br> 聞言,秦楨抿了抿唇。 葉煦穿過疊疊竹林走來,他身旁跟著位小廝,不知說了些什么,他步伐停頓少頃,清雋的眸色漸漸斂下,變得幽深不可測。 身后傳來沈希橋詢問侍女是否看到她身影的話語,秦楨也不愿多做停留,頷首道:“那日不是公子我也會出聲提醒,公子不必掛在心上,就當是遇到多管閑事之人即可?!?/br> 說罷她帶著聞夕匆匆離去,也不給梁釗說話的時間。 葉煦走到時,秦楨的身影也已經(jīng)拐入長廊。 “我是不是嚇到她了?”梁釗疑惑地問。 葉煦眸光始終落向她身影消失的拐角處,并不言語。 良久,他攤開掌心,露出枚虎嘯玉雕。 虎蟲仰頭長嘯的神態(tài)惟妙惟肖,纖細長須似乎也隨它的長嘯而顫動。 梁釗眼眸一亮,翻開虎雕的下方尋了片刻,方才在其后腿處看到熟悉的字眼,“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還好和掌柜的打好招呼,不枉我在此采買了那么多奇形怪狀的玉飾。” 葉煦眉梢微挑,“她就是祁洲?!?/br> “誰?”梁釗倏地抬起頭,眸中滿是驚詫和不解,連連發(fā)問:“誰是祁洲!?在何處?你怎么知道的?哪兒有你我之外的男子經(jīng)過,我怎么沒看到?” “并非男子,而是你叫住的姑娘。”葉煦取過他手中的虎雕,斂下眼眸凝它多時。 他們來京后,祁洲的作品出現(xiàn)過兩次,而每一次都是其中一位姑娘來到璙園后。 且若是他沒有看錯,梁釗叫住的姑娘腕間戴有粉白相間的玉珠子,每顆玉珠子上都刻著柳絮飄落之景,這正是半年前祁洲對外售出之作,也很不巧,被彼時入京的他買入藏于閣樓中。 這世間僅有一串的玉珠子現(xiàn)下出現(xiàn)在其手中,如不是盜用作品,就只能是祁洲本人。 而葉煦更相信是后者。 第21章 穿過雅苑長廊,恰巧遇見尋覓而來的沈希橋,她身邊帶著侍女和小廝,不知是要做什么去。 許是看出秦楨眸中的疑惑,快步靠近的她微微勾起手心,道:“適才恰好碰到同窗好友,她就在明月閣,我閑著也是無事可做,就去那邊和她一道。” 她言語中帶著不容拒絕之意,說完后也徑直地帶著人離去,秦楨回眸掠了眼跟著她的丫鬟們,暗中還有影衛(wèi)守著,左右也不離開院子,也就由著沈希橋去了。 這下只留下她和寧笙兩人在廂房中。 寧笙甚少接觸玉石,是以對李掌柜命人送來的玉石興致濃厚,時不時地拾起上下打量。 坐在對面的秦楨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想起適才在院中遇到的兩位男子,精致的眉眼悠悠蹙起,眸前閃過踏過小徑而來的男子,他神色中一閃而過的探究令她困惑。 好似是透過她想要看穿什么那般。 不熱烈,也不融洽。 秦楨心知那位賭石的公子不是懂石之人,可隨他而來的那位男子是懂石的,甚至是玩石的。 他別在腰側(cè)的玉墜子是京中深有名氣的匠人鐘濛所制,不論是玉石成色抑或是玉墜子微小不可見的云紋皆是上品,但倘若不是懂行的人,也僅僅只會識得玉墜子是上品,不會認出墜子是鐘濛之作。 秦楨知道這枚墜子,是曾在兩三載前長公主承辦的盛筵中展出。 思緒飄蕩間,余光瞥就門扇縫隙中不疾不徐走過的兩道身影,她下意識地抬手合攏門扉,斂回眸色時,恰好撞上寧笙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眉梢上揚一寸,“院中還有其他的玉石,你若想看可以再叫掌柜的送來?!?/br> “這些就夠了?!睂庴洗瓜卵垌恿搜圩腊干掀G麗多彩的琉璃,“我原先還在困惑,表嫂為何那么喜歡玉石,今日來瞧見這塊琉璃也甚是喜歡?!?/br> 聽到她的稱呼,秦楨倒入茶水的動作稍顯頓了下,眼眸掀起睨了她一眼。 這還是寧笙入京后第一次稱呼她為表嫂,不似平日般喚楨jiejie。 秦楨將稍帶甜味的花茶挪到她的跟前,“琉璃色彩耀眼奪目,我初次見時也被它所吸引?!?/br> 琉璃難得,璙園這塊琉璃還是前些日子新得的玩意兒,不對外售賣。 寧笙嬌俏的神情帶著光,新奇地觀摩匣中的琉璃。 只是眼眸時不時地揚起睨來,唇梢囁嚅了下,秦楨看出她似乎有話想要說,也沒有出聲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她再開口。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抬起眸來。 小姑娘的眼眸中閃過困惑,不解,甚至略過些許嬌俏,澄亮的眼眸脆生生地望著她。 茶水滴落掌心,秦楨取出帕子擦拭過手心水漬,抬眸與她相視,“是有話想要和我說?” 寧笙含糊地‘嗯’了聲,雙手捧著茶盞摩挲,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靜默良久,她才道:“前些日子祖母和我說,要在京中為我尋郎君,也給我遞來了幾位公子的名帖,我初來京中不曾聽聞他們的名號,小橋也不常居家,思來想去只能來尋表嫂你打聽打聽?!?/br> 言語間,比起嬌羞,更多地是尷尬。 想來也是第一次同外人提起相看的事情,青澀之余而又大膽,恰似夏季含苞待放的池荷。 她們之間的相處甚少,秦楨不知寧笙是何時起不再將心落于沈聿白身上,好像上次瞧見她滿眸都是沈聿白時不過是個把月前的事情,思慮片刻,道:“我對京中世家公子不甚了解,你可有他們的名帖?” 寧笙搖搖頭,“今日沒有帶出門?!?/br> 秦楨了然地頷了頷首,又問:“可記得名字?” 寧笙還是搖頭。 別說是名字,就連名帖她都只是匆匆看過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