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我方反派劇本 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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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孟家父子聽到天壽帝這話, 反應(yīng)一點不比太子小。 孟昔昂還年輕,剛?cè)牍賵鲇譀]多久,剛聽他說完, 就猛地抬起了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天壽帝, 孟舊玉則比他有經(jīng)驗的多, 反而是更加深的低下了頭,只是脊背僵硬, 表情扭曲。 說實話,天壽帝第一反應(yīng)是這樣, 孟舊玉一點都不意外。 畢竟過去的這十幾年, 他就是看著天壽帝如此對待朝臣的,不管是臣還是民, 都是為他服務(wù),都是一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螞蟻,只要對他有好處, 那對方的死活, 就沒有在乎的必要。 十來年間,同樣的事情幾乎月月都在發(fā)生, 但是, 之前沒發(fā)生在他們孟家身上,也沒發(fā)生在他自己的親兒子身上。 針不扎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自己是不會知道疼的。 …… 孟舊玉砰的一聲跪下了,他知道單純求情不管用,必須讓天壽帝意識到, 孟昔昭沒他想象的作用這么大才行。 崔冶走進來的時候,孟舊玉正在聲淚俱下的對天壽帝哭訴, 南詔人如今還不知道他們擄走的就是隆興府知府,如果天壽帝派兵,還用這種理由去鼓舞士氣,那他兒子必然會被南詔人拉出去,當(dāng)做新一輪的祭品。 而留在吉州城的大軍,他們根本不認(rèn)識孟昔昭,他們怎么會因為孟昔昭落入南詔人的手里,就士氣大漲呢?再說了,陛下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那丁醇,是死去的詹慎游的師弟,很多曾經(jīng)的詹家軍將領(lǐng),現(xiàn)在都在他的手下,他們不替南詔人補刀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愿意解救孟昔昭呢? 孟舊玉也是豁出去了,為了讓天壽帝打消念頭,他連這件從來不提的事,都這么明明白白的提出來了,孟昔昂聞言一驚,他如今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無法快速的思考,于是,他只能順著孟舊玉的話說。 很快,他同樣跪下來,跟孟舊玉一起匍匐在地,給天壽帝施加壓力。 天壽帝覺得自己的主意還挺機靈的,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人潑了冷水,而且想到這倆人都是孟昔昭的至親,肯定會向著他說話,天壽帝越發(fā)的不高興了。 其實他也覺得孟昔昭就這么死了很可惜,可他人不是已經(jīng)被南詔擄走了嗎,不把南詔打下來,他們的人也進不去,沒法把他救出來啊,這前后順序如此明顯,朕這樣考慮,又有什么問題。 天壽帝繃著臉不說話,這就是不愿意改主意的表現(xiàn),見哭鬧不管用,孟舊玉都開始絕望的思考要不要來個三上吊了。 效仿先輩,拿撞柱威脅天壽帝。 但孟舊玉心里真的一點底都沒有,他們這位皇帝,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他怕自己撞過去了,天壽帝卻仍舊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 就在這時,一個低啞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父皇,此時出兵,的確不妥當(dāng)。” 孟舊玉正趴著哀哀切切的裝哭呢,聽到這個動靜,他驚愕的起身轉(zhuǎn)頭。 望著太子那張蒼白鎮(zhèn)定的臉,孟舊玉無比感動。 好樣的,真不愧是我兒一眼就相中的新主! 孟昔昂也很感動。 患難見真情啊,等我弟弟回來,我一定讓他好好待你! …… 天壽帝這輩子,好像都沒見過太子這么話多的時候。 他就像個大臣一樣,條條脈絡(luò)清晰無比,將所有利弊都講述出來,而且態(tài)度不卑不亢,仿佛他一點都不著急,只是偶然聽說了這件事,又偶然走到了這里,再偶然的展露出自己穎悟絕人的一面。 但天壽帝知道,他不止是著急,恐怕都快急死了。 太子在下面有條有理的說著話,天壽帝看著他的眼神,卻十分奇異。 因為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按理說,應(yīng)該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兒子,可事實上,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厭倦宮廷,厭倦朕,更厭倦這沒日沒夜仿佛人偶一樣的日子,然而同樣的,他也厭倦爭權(quán)奪利、爾虞我詐,寧愿就這么不聽不看不說,他也不想被牽扯進這些骯臟的漩渦當(dāng)中。 這是他潛意識當(dāng)中,自己大兒子的模樣。 可現(xiàn)在,太子不再是這個模樣了,他居然不藏著了,想爭了。 這個世界上,包括太子崔冶,也包括自帶劇透金手指的孟昔昭,他們都覺得,天壽帝要是發(fā)現(xiàn)了太子不再按自己的想法發(fā)展,一定會怒不可遏,然而真正的情況是,天壽帝不僅不生氣,還有種難以言明的、奇怪的心情。 就類似于,“啊、原來這人也是朕的兒子”,“朕以為他這輩子都沒脾氣了、原來不是啊”,“有點意思、比看樂子有意思多了”。 …… 沒錯,跟父子親情突然覺醒沒關(guān)系,他純粹是覺得太子不管怎么著,都翻不出他的手心去,所以,把太子的種種行為,當(dāng)成一個樂子看。 有時候任性和自私也不全是壞處,就比如現(xiàn)在,因為他任性又自私,所以他很快就把注意力從南詔那邊,轉(zhuǎn)移到了太子身上,反正和南詔的戰(zhàn)爭都持續(xù)那么多年了,能把吉州搶回來,天壽帝已經(jīng)高興的沒邊了,至于贛州和寧仁府,他還真沒對它們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畢竟寧仁府被南詔皇帝貞安羅治理了整整十一年,城防每天都在加固,從他搬去寧仁府以后,幾乎整個南詔的重心都偏移過去了,如今的寧仁府,雖說繁華程度比不上應(yīng)天府,但在堅固程度上,二者半斤八兩。 這么難啃的硬骨頭,不舉全國之力,打上三五年,是啃不下來的。 而贛州因為是寧仁府的門戶,也一直都是重兵把守,南詔皇帝還比天壽帝聰明,知道不能光守著國都這一畝三分地,他把拱衛(wèi)皇帝的羽儀軍,分出三分之一,就在贛州駐守。 丁醇之前是帶了十萬大軍去打隆興府,打到現(xiàn)在,十萬大軍就剩八萬了,這點人不是不能把贛州打下來,但要是真的打下來了,估計這八萬,最后能剩到連一萬人都數(shù)不出來。 客觀條件如此惡劣,主觀條件上,他又被孟舊玉哭的頭疼,想一想,假如他真的不顧孟昔昭死活,讓丁醇出兵,也確實是太不近人情了。 天壽帝不耐煩的揮手:“行了,別哭了,此事從長計議!” 聽到這話,孟舊玉和孟昔昂總算是放心了一半,他們連忙叩謝天壽帝,后者卻不愿意再看見他們:“都出去,朕要休息片刻。” 孟家父子便起身告退,太子見狀,本來也要離開,卻在轉(zhuǎn)身的時候,聽到天壽帝叫他:“崔冶,你留下?!?/br> 孟昔昂聽到這句話,不禁擔(dān)憂的回了一下頭,卻被孟舊玉立刻拉過來,然后快速的退出去了。 等他倆離開以后,太子才轉(zhuǎn)過身,對自己高高在上的父親低頭,他喚道:“父皇?!?/br> 天壽帝看著他這個謙卑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才問他:“你跟孟昔昭的關(guān)系,很好嗎?” 秦非芒拿著拂塵,聽到這話,他忍不住的也抬起頭,看了一眼下面的太子。 他都替太子緊張了,然而太子卻是一臉的淡然,抬起眼,他跟天壽帝對視上,明明是父子,可在這一刻,兩人都感覺對方十分陌生。 慢慢的,太子搖了搖頭:“父皇,所有人都在關(guān)注孟昔昭,可是沒有人注意到,謝原也跟孟昔昭在一起?!?/br> 天壽帝愣了一下。 謝原今年已經(jīng)二十四歲了,而今年的年號,是天壽十六年。 也就是說,謝原八歲之前,天壽帝都是太子,那時候他沒跟甘貴妃認(rèn)識,他雖然不喜歡自己的太子妃,但也不至于跟她相看兩厭,該有的禮節(jié)和夫妻生活,他們都是有的。 謝原作為太子妃的親侄子,天壽帝自然也見過他,而且在那幾年,經(jīng)常見到他。 一轉(zhuǎn)眼,十六年過去,物是人非,曾經(jīng)他還考校過謝原的功課,夸贊他是難得一見的神童,如今,連謝原同樣身在險境,他都注意不到了。 人啊,不怕沒良心,也不怕良心太多,就怕兩邊都不沾,因為凡是這樣的人,日常生活,總是比別人艱難一些。 天壽帝他是缺大德、缺死德了,可極偶爾的情況下,他也會冒出一點點的正常情感來,天子的惡習(xí),是全天下的噩夢,而天子的惻隱,是某些人青云直上的登天梯。 一句話,太子打消了天壽帝的懷疑,他不再問太子別的了,而是也揮揮手,讓他出去。 太子聽話的告退,可在出去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天壽帝。 只一瞬而已,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秦非芒看過去的時候,他早就已經(jīng)把眼睛垂下了,看著,還是平日那個溫和懂禮的好太子。 離開大殿,郁浮嵐看見太子出來,立刻指揮內(nèi)侍,讓他過去打傘。 然后他也跑過去,小聲的問:“殿下,怎么樣了?” 太子卻沒回答他,而是站在甬道上,沉思了片刻。 然后他抬起頭,吩咐郁浮嵐:“備馬車,我要出宮?!?/br> 郁浮嵐:“……出宮做什么?” 太子回答:“去參政府?!?/br> 郁浮嵐震驚了,這時候?還這么明目張膽? 崔冶自然不會在這爭分奪秒的時候浪費時間跟他解釋,他轉(zhuǎn)頭就要離開,但走之前,他頓了頓,又吩咐了郁浮嵐一句:“一會兒你尋個得用的人,讓他去司徒相公府上,把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他?!?/br> 從長計議,這個長,估計最遲也就是明天。 明日就不會只是孟家父子站在殿中了,其余的高官,也會被他爹叫來,崔冶現(xiàn)在最見不得別人跟自己唱反調(diào),只要想到這些人在這扯皮的時候,孟昔昭正在南詔忍受折磨,崔冶就覺得五臟六腑都燒一樣的難受。 所以,他需要很多人的幫助,幫他在明日,一舉定乾坤。 * 孟昔昭哪知道應(yīng)天府因為他,都快刮起三級臺風(fēng)了,熬了半宿,他都在想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做,后來實在是熬不下去了,他無意識的睡了過去,等再醒來的時候,就是南詔人打開地窖的門,把他們一個接一個拽出去的時候。 出了地窖,又進囚車。 …… 動作稍微慢點,那些南詔人就張牙舞爪的要打他們,這四人又不傻,當(dāng)然趕緊加快步伐。 孟昔昭排在最后一個,在乖乖爬進囚車之前,他還抬起頭,對不遠處正盯著他們的治人官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充滿了感激之情。 昨天的蠟燭顯然不是標(biāo)配,這是治人官看在他很有錢的份上,給他的優(yōu)待,孟昔昭如此識趣,讓治人官也感覺心情頗為順暢。 再次上馬,他一聲令下,隊伍就繼續(xù)高速的馳騁起來。 路干了,但囚車?yán)锩娴膸讉€人依然沒覺得好到哪去,因為太顛簸了。 可能這就跟暈車的原理差不多,只要常坐,很快就不會再暈了,于是,今天這幾個人的感覺,比初次看見這囚車的時候還好一些。 王司理看著道路飛速的后退,他忍不住對孟昔昭說:“大外甥,咱們真要到寧仁府了……” 孟昔昭聞言,輕輕的唔了一聲。 王司理:“…………” 唔什么?你看起來還挺隨遇而安的?! 誰知道,孟昔昭突然轉(zhuǎn)過頭,問他:“二舅,你之前說的祥瑞,是真的嗎?” 王司理:“……” 現(xiàn)在問這個,還有什么意義嗎? 孟昔昭的想法跟他差不多:“算了,不用回答我,反正是不是真的,都無所謂了。” 說著,他對王司理微微一笑:“成也二舅,敗也二舅,這敗,咱們?nèi)缃褚呀?jīng)體會過了,希望往后的成,二舅也能像今天這樣,成的如此輝煌盛大、如此拍案叫絕?!?/br> 王司理:“…………” 壞了。 他懷疑孟昔昭之前都是裝的,其實他已經(jīng)害怕的過頭,腦子出問題了。 …… 這次上路,南詔人一路都沒停,直到晌午過后,看見了寧仁府的城門,孟昔昭才對寧仁府,終于有了一個現(xiàn)實中的認(rèn)知。 寧仁府,在歸屬南詔之后才改名叫寧仁府,以前它的名字叫韶州。 當(dāng)初被南詔搶走的幾座城里,寧仁府其實并不起眼,是南詔皇帝來了以后,才把這里建設(sh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