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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我方反派劇本 第221節(jié)

    汗血寶馬暴斃一案塵埃落地,孟家表現(xiàn)上沒有任何損失,國公府似乎也沒有, 就是李淮,挨了一頓好打, 太師府更是沒什么損失, 只死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官而已,也就等于是打個噴嚏的動靜。

    這樣一看, 仿佛只有一個人吃了虧。

    那就是天壽帝。

    ……

    心心念念的汗血寶馬一口氣死了倆,后面那匹即使經過了所有獸醫(yī)的全力救治, 卻還是不幸犧牲, 和另外兩匹一起,被埋在了六尺之下。

    搞得天壽帝心里那叫一個疼, 好在很快,甘太師就著人,從夏國買了兩匹上等寶駒, 送給天壽帝, 這才平息了他那小心眼的毛病。

    甘太師送天壽帝寶駒,這個大家都知道, 也見怪不怪, 畢竟他倆就是這么親近,但很少有人知道, 太子居然也送了天壽帝一匹馬。

    據說是從烏古茲國買來的巨型馬,威風凜凜,比高大的匈奴馬大整整兩號, 而中原馬站在其身邊,更是沒法看了, 就跟小馬駒似的。

    烏古茲國就是那汗血寶馬的發(fā)源地,人人都知道那里的馬匹好,可這個地方離中原實在是太遠了,即使商人,也很少會踏足中原土地,也不知道太子到底是走了什么門路,才獲得了這樣一匹寶駒。

    有句老話說得好,傻子認大個……咳。

    總之,和甘太師送的那兩匹小馬比起來,天壽帝肯定是更喜歡這獨一份的、通體純黑的西域馬,這馬的體型和顏色,很容易讓他想起西楚霸王擁有的那匹踏雪烏騅,騎在這馬上,他也有種力拔蓋世、氣壯山河的錯覺。

    不過,他總共也沒騎過幾回,因為這馬實在是太高,哪怕內侍把自己的手抬得高高的,天壽帝這僵硬的身子骨,也很難爬上去。

    所以在過完了癮之后,他就把馬交給太仆寺,然后還是過自己熟悉的夜夜笙歌的生活了。

    *

    孟昔昭坐在外城的茶坊當中,外城沒什么像樣的鋪子,這家茶坊,算是裝潢最豪華的了,一共就二層高,只有一個雅間,幸虧孟昔昭來得早,不然就只能坐在大堂了。

    茶博士把孟昔昭要的茶泡好了,然后客客氣氣的詢問他還需要什么,孟昔昭擺了擺手,他便識趣的離開。

    端起冒著騰騰熱氣的茶盞,孟昔昭又等了片刻,詹不休才終于姍姍來遲。

    一進來,他就告罪:“抱歉,軍營里有些事務耽擱了?!?/br>
    孟昔昭當然不會跟他計較這個,“無妨,坐吧,嘗嘗這瑞龍茶,不比內城里的大茶莊差。”

    詹不休依言坐下,他是武將,對于這種圍爐煮茶的活動,實在是沒什么興趣,不過孟昔昭這么說了,他就默默的喝了一口。

    孟昔昭期待的看著他:“怎么樣?”

    詹不休看看他,嘴里蹦出兩個字來:“尚可?!?/br>
    孟昔昭:“…………”

    靜了靜,倏地一笑,孟昔昭搖搖頭,也不再逼他了,轉而說起詹不休擅長的話題來:“丁將軍來信了嗎?”

    一轉眼,他們已經回來三個月了,丁醇也帶著大部隊在南詔四下攻戰(zhàn)了三個月,捷報是經常送回來的,可孟昔昭沒有權限得知具體的軍事情況,連他爹,都不好插手樞密院內部的事務。

    但詹不休和丁醇情誼非常,自從詹不休參軍,他們之間既是上下屬,也是長輩和晚輩,兩人之間隔三差五就會有書信往來。

    詹不休知道他想問什么,放下那盞讓他覺得索然無味的茶,他回答道:“歲末,大軍就會班師回朝。”

    孟昔昭:“南詔殘部?”

    詹不休:“龜縮在大寨內部,外有高山險壁,不好攻克,若強攻,怕是需要兩年以上。”

    孟昔昭心說,兩年估計都打不下來。

    就像巴蜀那邊,巴國公元前就被蜀國給滅了,可如今巴人仍在,依舊讓當地的官員十分頭疼,他們占據著天然險要,內部又十分團結,哪怕被打得丟盔棄甲,過段時間,還是能重新凝聚起來。

    打是打不通的,只能懷柔。

    像這種現(xiàn)象,朝堂中人肯定是有所預料,邊境本就需要有將士駐防,但到了那種境況下,就不用留下這么多人了,更不用把丁醇這個鎮(zhèn)國大將軍放在那,那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而丁醇回來了,他的舊部肯定也要一并跟著回來,天壽帝之前開出的空頭支票,也就該兌現(xiàn)了。

    歲前啊……

    還行,雖然有點晚了,不過,也能讓他準備的更加充分,穩(wěn)扎穩(wěn)打,而不是臨時改變劑量。

    孟昔昭發(fā)現(xiàn),他對自己的耐心,怕是有點誤解。

    之前的計劃都是三年、五年起步,可如今,才不過短短一年半,他就已經受不了了。

    再多看那個蠢貨一眼,他都會感到腦仁疼。

    孟昔昭捧著茶杯,沉沉吐氣,面上也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詹不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只好詢問:“你想讓丁將軍盡早班師回朝?”

    孟昔昭醒過神來,愣了一下:“不,戰(zhàn)事還是順其自然,聽主將的安排,我的事,不著急?!?/br>
    你的什么事?

    詹不休想這樣問,可思索再三,不知道為什么,他還是把這個問題咽了回去,重新拿起那杯他一點都不愛喝的茶,又默默的喝了起來。

    書里光芒綻放的男主角,到了孟昔昭面前,就是個不茍言笑的年輕武將,孟昔昭有時候也納悶,難不成自己攪了他的登天路,還把他性格上的棱角和銳氣也攪了么,他眼前的詹不休,和書里的詹不休,都快不是一個人了。

    仿佛沒有那場滅頂之災,他的性格就固定在了忍者神龜、沉默是金的這一面上,后來的意氣風發(fā)、運籌帷幄,雖說在戰(zhàn)場上也顯露了一角,可一離開戰(zhàn)場,他就還是這個悶葫蘆的模樣。

    孟昔昭到底不是心理學專家,他完全想不通詹不休為什么會有這種變化,撓撓頭,他決定還是放過自己,說起另一個話題。

    “你還記得平符這個人嗎?”

    詹不休看看他:“誰是平符?!?/br>
    孟昔昭一點都不意外這個答案,畢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平將軍家的老三,平三郎,跟你家以前住的地方隔著一條巷子,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詹不休愣了愣,仔細回想,還真讓他想起一個模糊的人影來,“平三郎,你說的是不是那個病秧子,出入都要讓人用轎子抬他,我家附近住的都是將門虎子,他那樣的,就只有他一個?!?/br>
    孟昔昭十分驚訝:“他是個病秧子?”

    詹不休遲疑了一瞬,又搖搖頭:“我不知,或許他就是愛坐轎子,我家與平家沒有來往,平將軍和我爹,也不是熟識?!?/br>
    孟昔昭哦了一聲,低下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又好奇的問:“平家在天壽二年的時候,就舉家搬遷明州府了,那時候你才三歲,你就記得這些了?”

    詹不休:“我記事早?!?/br>
    頓了頓,他又道:“說起來,確實后來,就不怎么見得到他們一家人了?!?/br>
    孟昔昭:“但他們家祖上就是應天府人士,祖產都在這邊,總應該回來過幾次吧。”

    詹不休沉吟片刻,點點頭:“回來過,天壽五年臘月,平將軍回來述職,還在這過了年?!?/br>
    他之所以記得這個,是因為,這也是他這輩子最后過的一個無憂無慮的年。

    想起那一年的溫馨快樂,詹不休心中滋味難言,孟昔昭并不知道這些,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很是急切的問他:“那你再想想,平三郎他有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詹不休奇怪的看著他:“回來了啊,不然我怎么會記得他坐轎子出門呢,那時我年紀輕,出言不遜,說他像個病癆鬼,我娘還因此打了我。”

    一開始他印象還是很模糊的,但越想越清晰,同時,他還糾正了一點:“應當是那時候,他才變成了一個病秧子,以前他是什么樣,我記不清了,抱歉,是我剛剛說混了。”

    孟昔昭抿著唇,都快當場笑出聲了。

    關于平家的大致事宜,他可以去翻卷宗,但像這種小細節(jié),就得問他們家的老鄰居、老朋友。

    甘貴妃天壽二年七月進宮,天壽四年八月便歸西,滿打滿算在宮里待了兩年零一個月,而天壽五年的臘月,她都死一年多了,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平將軍覺得天壽帝不至于再把他們家當成眼中釘了,才終于松了口氣,帶著一家老小,回來過年。

    至于平三郎為什么看著病殃殃的……

    也許他是舟車勞頓、水土不服,也許他天生就這樣、胎里弱,而孟昔昭不管他是哪種情況,反正他已經跟著平將軍下去重新投胎了,在孟昔昭這,他就是傷心過度、情難自抑!

    詹不休看著孟昔昭嘴角一顫一顫的,似乎是想笑,但又看著不太像,等孟昔昭終于回神的時候,詹不休已經詭異的看了他好半天了。

    孟昔昭一頓,趕緊把表情整理好,順便還理了理并沒有褶皺的衣服,手指在衣襟上拂過,停頓片刻,然后他抬起頭,很認真的對詹不休說:“蘇知府已經平反了?!?/br>
    詹不休想起七月轟轟烈烈的三司使貪污案,他嗯了一聲。

    孟昔昭望著他的眼睛,聲音里是他克制不住的激蕩和勢在必得:“很快,詹將軍也會平反的?!?/br>
    然而聽了這話,詹不休并沒有露出孟昔昭想象中的反應,他只是愣了愣,然后又是平淡的嗯了一聲。

    孟昔昭:“……”

    他奇異的看著他:“你怎么這么平靜,你不相信我嗎?”

    詹不休立刻解釋:“不,我相信你,我只是……”

    斟酌了片刻,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從你當上鴻臚寺卿時,我就相信你,你想做的事,定然都是能做到的,你心懷天下,匡扶正義,迎難而上,愿為與你無關的冤魂,沉冤昭雪。所有的不平靜,在你我初遇那天,我都已經品味過了,如今的我,心中也有諸多感慨,只是都化成了一句話,這一天終歸是來了?!?/br>
    說著,他對孟昔昭舉起自己的茶盞:“沒有酒,便以茶代酒,孟昔昭,多謝。”

    說完,他把剩下的半杯茶一口喝完,把空茶盞放在桌子上,他又對孟昔昭笑了一下,可是孟昔昭看著他,剛剛還很雀躍的心情,反倒是一點點的又沉下去了。

    他以為報仇雪恨之后,詹不休就能迎來他的快意人生,可他以為的只是他以為,他不是詹不休,不是蒙受不白之冤的受害者,縱使冤案平反,可流逝的時光、褪色的溫暖,終究是再也回不來了。

    第117章 破冰

    一年一度天壽帝最開心的日子即將來臨。

    雖說今年沒有邱肅明給他送大禮了, 可他靠著抄邱肅明的家,已經提前得到了一份超級大禮,接下來幾十年不收, 也不打緊了。

    別說,他還真是對自己的身體格外有自信。

    ……

    要是往年, 他可能還不會這么想, 但今年比較特殊,從他祖爺爺、到他爺爺、再到他爹, 幾乎全是在三十多歲去世,最慘的就是他爺爺, 三十歲剛過, 人嘎一下就沒了。

    而最長壽的,是他祖爺爺, 足足活到了三十八歲。

    而他今年虛歲四十,實歲三十九,已經超過了祖上的所有皇帝, 再加上得了那個天石以后, 他覺得自己龍精虎猛,再活上四十年, 都不成問題。

    家族的短壽被他打破了, 天壽帝最近看誰都和顏悅色的,還招來幾個學士, 給自己寫祝壽文,最近手里寬裕了,他打賞臣子也變得大方了許多, 寫得越好,他賞賜的東西也就越多。

    孟舊玉好歹是探花郎出身, 這種比拼文采和馬屁的時刻,當然也少不了他。孟昔昭偶爾回來一次,便看到小廝們正在把如流水般的賞賜全部搬去庫房。

    孟昔昭打眼一看,面上就是一驚,走進主院,看著正在任由丫鬟捶腿的孟夫人,他忍不住咋舌道:“爹是寫了多好的文章,才能讓陛下龍心大悅到這個地步,可否讓我也看看,學習一番?!?/br>
    孟夫人用肘撐著頭,正在閉目養(yǎng)神,聞言,她也不睜眼,就這么懶懶的開口:“你爹在學問上的本事,你下輩子也學不來?!?/br>
    孟昔昭:“…………”

    孟夫人還嫌不夠,嘴里繼續(xù)說著大實話:“你討陛下的歡心,是靠著奇yin技巧,奇yin技巧縱使新鮮,可陛下的心始終在那些小東西上,不在你身上。而你爹不同,他討陛下歡心,靠的是滿腹墨水,句句都能說到陛下心坎里去,跟你爹比,二郎你總是欠些火候。”

    孟昔昭眨眨眼,倒是發(fā)自內心的認同了,他也會說好聽的,可因為年齡低,文采幾乎等于沒有,而天壽帝又是出了名的親近文人,即使他靠著一些手段,也博得了天壽帝的另眼相待,卻無法走不進他心里去。

    從他始終都沒叫過自己昔昭,而是一直叫孟卿,就可見一斑。

    而從南詔回來之后,他和太子已經明面上走到了一起,天壽帝就更不會對他親近了,如今愿意聽他說話、給他幾分面子,還是看在他立了不少功勞,而太子沒有以前那么招他討厭的份上。

    好在如今孟昔昭也不在乎這些了,他揮退一旁的丫鬟,殷勤的拿起金瓜錘,替她給孟夫人捶腿,然后討好的問:“阿娘,爹在家嗎?我有事想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