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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hù)我方反派劇本 第233節(jié)

    繼位之后不大赦天下、也不減免賦稅,反而第一件想做的事,是穩(wěn)住夏國,把自己的親meimei嫁出去,借此來達(dá)成他威脅匈奴、攻打匈奴的大好局勢……

    這事,秦非芒無力阻止,他就是個不值錢的太監(jiān),可太監(jiān)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愛恨情仇。

    ……

    孟昔昭有一點挺好的,他從不要求秦非芒表忠心,也不要求他拿出把柄來,讓自己拿捏,他們似乎還是像以前一樣,一個給好處,另一個幫著辦事,只是這好處,越來越虛化,而這事,也越來越要命。

    趁著天壽帝睡著了,秦非芒跟孟昔昭在宮里客套的碰了一下頭,孟昔昭問他蘇若存的事,他也沒藏著掖著,而是直接就把昨晚的殉葬言論說了。

    看著孟昔昭也瞪大了雙眼,秦非芒這才有種“果然、不正常的是他們、不是我”的輕松感。

    秦非芒很快就走了,而孟昔昭,卻躊躇在原地。

    蘇若存此舉肯定不是尋死,她比誰都想活著,從改名換姓的那天開始,她要的就不是一時的榮耀,而是一生的波瀾壯闊。

    但是……

    孟昔昭面露猶豫,他不知道該怎樣描述自己的心情,這感覺就像是撿了一只受傷的小鳥,把小鳥養(yǎng)大了,到了放飛的這一天。他在下面看著,見這小鳥越飛越高,飛的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高出了自己預(yù)料的范圍,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不是一只普通的鳥,而是一只鷹。

    一瞬間,孟昔昭突然萌生出了一種后悔的感覺。

    那是事情脫出自己掌控的失措感。

    但這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因為他意識到一件事,脫出掌控的人是蘇若存,不是他的家人,也不是太子,他與蘇若存從一開始就是互利共贏的關(guān)系,他的控制欲還沒大到,必須控制每一個認(rèn)識的人的地步。

    而且因為蘇若存如此的獨立,眼光獨到,能抓住每一個來到身邊的機(jī)會,孟昔昭還更加放心了,獨立總比依賴別人強吧,她爬的高了,對自己也是有很多好處的。

    所有想法都在短短的幾秒當(dāng)中掠過,猶豫從他的臉上消失,聳聳肩,孟昔昭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華寧殿看望天壽帝,心里正琢磨著一會兒進(jìn)去之后,要怎么措辭,剛走到附近,他就看見門口跪著一個人。

    冰天雪地,此人筆直的跪在門口,周圍有侍衛(wèi)看守,一看就是被罰了。

    孟昔昭一愣,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不知事情的首尾,只好悄悄退到一邊,收買了一個內(nèi)侍,問他這是怎么回事。

    內(nèi)侍苦著臉:“謝舍人惹得陛下不快,陛下罰他在華寧殿前跪到天黑,孟大人,您也別進(jìn)去了,陛下如今看見誰都不高興,咱們還是小心著點吧。”

    跪到天黑?!

    就這數(shù)九隆冬的,雖說應(yīng)天府的白日不至于結(jié)冰,可如今的溫度,最多也就兩三度,真跪到天黑,謝原的膝蓋還要不要了!

    謝家在朝中沒有根基,天壽帝的事又剛發(fā)生沒多久,朝里有人想要對太子示好,也不會這么急吼吼的,再說了,如今天壽帝的狀態(tài)真的很不對勁,除了謝原,還有好多人跟著一起受罰了,就是謝原被罰的格外嚴(yán)重而已。

    誰說情,誰倒霉,眼下可沒人愿意過去撞槍口。

    孟昔昭有心去找新鮮出爐的賢妃娘娘,可她貿(mào)貿(mào)然的為朝臣說情,似乎不太符合她一向的人設(shè),皺著眉看了一會兒謝原的背影,孟昔昭轉(zhuǎn)身,去了東宮。

    大約一炷香之后,謝原總算是被免了罰跪,步伐沉重的從皇宮走了出來。

    皇帝讓他罰跪,還不讓他穿厚衣服,只著單衣,凍得他腦子都跟著木了,此時臉上也沒有任何神情,只被內(nèi)侍扶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走,本以為在外面等待自己的是自家小廝,誰知,出來以后,他只看見了眉頭緊鎖的孟昔昭。

    他的小廝在一旁眼睛紅紅的看著他,看著這倆人的表情,謝原雙唇闔動,卻沒說出什么話來,他倆一起把謝原扶上馬車,然后,孟昔昭跟著跳了進(jìn)來。

    兩個清俊的公子對面而坐,誰也沒率先開口,等馬車動起來,離皇宮有一段距離了,謝原才說道:“謝謝?!?/br>
    孟昔昭:“別謝我,謝太子吧,是他把你救出來的?!?/br>
    謝原張了張口:“……太子會不會因我受罰?”

    孟昔昭果斷的說:“不會?!?/br>
    謝原愣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么這么篤定。

    孟昔昭看他一眼,理直氣壯的回答:“我讓太子裝成得了風(fēng)寒的模樣,咳的像個耄耋老人,想必陛下見了他心中感覺會很好,說不定還會賞他一些補藥?!?/br>
    謝原:“…………”

    雖然感覺有點離譜,但想想天壽帝之前投在他身上的眼神,他又點了點頭:“陛下大病一場,此時性情正是難辨的時候,殿下示弱……是對的?!?/br>
    孟昔昭問他:“你究竟是因為什么而受罰?”

    謝原默了默,回答道:“陛下叫我近前,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勃然大怒,讓我出去跪著反省?!?/br>
    孟昔昭:“…………”

    也就是說,沒有理由。

    他原本以為,謝原躺槍,是因為他看著太健康了,又健康又年輕,還在他眼前晃悠,自然就會被他認(rèn)為不順眼,然后尋個由頭,折騰一頓。

    可聽謝原的描述,僅僅因為他長得健康,天壽帝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生氣。

    難道是因為觸景傷情?

    看見他,想起謝皇后,繼而想起甘貴妃,繼而開始發(fā)瘋。

    ……瘋子的腦回路真的好難猜。

    孟昔昭抿了抿唇,在安靜的馬車?yán)?,因為他長時間的沒說話,謝原已經(jīng)自顧自的低下了頭,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你在那里跪了多久?”

    謝原聞言,抬頭笑了笑:“沒多久,大概,一個時辰。”

    孟昔昭:“……”

    跪一刻鐘就夠要命了,一個時辰,怕是已經(jīng)老寒腿晚期了。

    “我家有個挺厲害的大夫,等回去之后,我讓他上你那里去,給你診脈,不要不把年輕時候的傷當(dāng)回事,等老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孟昔昭苦口婆心,謝原卻是一愣,他本來就沒打算拒絕。

    淺淺的笑了一下,他說道:“我省得,那就麻煩孟大人了?!?/br>
    說到這,他還斟酌了一下,然后才對孟昔昭開口:“我受罰的事,勞煩孟大人不要告訴其他人?!?/br>
    孟昔昭突然扭頭:“為什么?”

    謝原眨眨眼,一臉真誠的回答:“我不欲讓祖父知曉,所以勞煩孟大人替我保密?!?/br>
    孟昔昭:“…………”

    你一瘸一拐的回去,你祖父只要沒得白內(nèi)障,一定就看得清清楚楚。

    好你個謝原,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說了這么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就是怕他把這事告訴孟嬌嬌嗎?

    本來還挺心疼他的,但是一聽這個,不知道為什么,孟昔昭突然感覺非常不爽。

    他脫口而出:“你可能不知道,舍妹的手帕交,比我認(rèn)識的百官都多,今日的事,絕對瞞不住她的耳朵?!?/br>
    雖然,那些手帕交都不是跟她真心相交的就是了。

    謝原呆呆的看著他,反應(yīng)過來他說了什么以后,臉頰瞬間爆紅。

    分明二十好幾,卻比他這個未弱冠的人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望著他,孟昔昭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孟家家教嚴(yán)格,你真以為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馬上便是臘月,若誠心誠意,就找冰人上門,也免得我爹娘總是擔(dān)心。”

    …………

    馬車先把謝原送回府,看著他一瘸一拐、順便同手同腳的下車,孟昔昭油然而生一種過來人的優(yōu)越感。

    難怪他大哥那么喜歡教訓(xùn)他,真的很爽啊。

    把簾子放下,孟昔昭坐回到只剩下他一人的馬車當(dāng)中,因為沒了謝原,空間頓時大了不少。

    孟昔昭喟嘆一聲,坐姿沒個正形,想著謝原今日的遭遇,也想著皇宮里的諸多變化。

    小發(fā)作一次之后,這藥就要暫時的停了。

    用滕康寧的說法,用藥的過程像暴雨,一點一點的把水位漲到危險的程度,然后再用一劑猛藥讓它瞬間溢出,溢出之后,堤壩就被沖垮了,而沖垮的堤壩,在洪水肆意的時候,是決計無法再重新建立了。洪水會蔓延到每個角落,淹死所有生物,雖說這個過程也需要一段時間,可至少,已經(jīng)無人能再阻止了。

    所以當(dāng)這卒中一開始,天壽帝就已經(jīng)無力回天,好好養(yǎng)著,或許還有三四年可活。

    而一旦孟昔昭決定再次用藥,都不用一個月,可能幾天,也可能十幾天,一個大發(fā)作,就能直接把他帶走。

    但是不行。

    還有一些事沒有完成,孟昔昭不能讓他現(xiàn)在就死。

    甘太師還活著,甘家還好好的,而jian臣一黨,還有殘留,更要緊的,是他必須在天壽帝活著的時候,給詹慎游平反。

    最大的加害者死了,再給受害者平反,那就是平反個寂寞,世事已然十分遺憾,不需要再多添一筆了。

    可天壽帝現(xiàn)在的情緒太不穩(wěn)定了……孟昔昭感覺有點麻爪。

    他第一回遇上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狀況,天壽帝的身體被他搞垮了,人也頹廢了,可是性情也被刺激的出現(xiàn)了變化,他如今很可能……特別痛恨年輕郎君。

    如何是好啊……

    孟昔昭正糾結(jié)的時候,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他大概知道是誰來了,抬頭看過去,片刻之后,一雙修長的手推開了房門。

    是他的親親太子。

    孟昔昭看見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勾唇。

    走過去,幫崔冶把大氅解開,打量著他的神色,孟昔昭知道他沒什么事,卻還要問:“陛下有沒有為難你?”

    崔冶:“沒有,還賞了我許多的補藥?!?/br>
    孟昔昭:“……”

    雖然話都是他說的,但有時候他也為自己的神預(yù)言感到驚訝。

    從天壽帝病倒到現(xiàn)在,他還沒見過他,有些事情,只能從別人那里得知。

    “他如今看著怎么樣?”

    崔冶思索片刻,給了一個十分簡短的評價:“是個可憐蟲。”

    在跟他說話的時候,總是頻頻走神,即使不說話了,也依然這樣,看著某樣?xùn)|西,突然就開始發(fā)呆,等回過神來,就暴怒著訓(xùn)斥身邊的人。

    由于他進(jìn)去以后,宮妃就避到一旁了,崔冶也沒見到蘇若存,不知道她能不能使天壽帝安靜下來。

    估計是不能的,他信任蘇若存,可蘇若存始終都不是他的真愛,無法治愈他這顆破洞的心。

    孟昔昭聽了,哼笑一聲:“罪有應(yīng)得?!?/br>
    如果他是普通老百姓,他可能都不會對天壽帝如此厭惡,畢竟太遙遠(yuǎn),雖說大家都知道,上位者德行有虧,天下黎民就生靈涂炭,可老百姓日子過得不順的時候,真會仇恨上皇帝么?不會的,他們仇恨酷吏,仇恨收走他們糧食的稅官,頂天了,再仇恨一下當(dāng)?shù)氐闹h。

    而孟昔昭因為起步很高,一上來就認(rèn)識了一群被天壽帝直接殘害過的受害者、或者受害者家屬,所以,他沒有別的厭惡對象,就一個,皇帝。

    他又是個現(xiàn)代人靈魂,弒君這種在古人看來十惡不赦的事,在他心里,只等于四個字——替天行道。

    管你是哪個國家、又是哪個朝代的皇帝,只要你不配,那我就宰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