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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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景步入宮中站在珠簾前,屈膝緩聲道:“臣女問皇后娘娘安?!?/br> “到簾后來?!?/br> “是?!?/br> 問兒層層掀起珠簾,喬景走到簾后的小廳中,又沉靜向陸皇后一禮,陸皇后免禮賜她座,自己合起手中的文書,亦在榻上坐下了。 陸皇后似是甚喜紅色,所以今日又穿了件以金線做繡的,顏色頗為沉郁的赤色常服。她勞累了一天,所以縱是神情仍有種盛氣凌人的銳利,仍能從眼角眉梢中讀出股疲憊之意。 侍女奉上熱茶,茶香氤氳,陸皇后端起茶杯略略低首嗅了嗅帶有清新果香的熱氣,眉眼rou眼可見地一下放松了不少。 陸皇后輕啜口茶,語氣平和地問喬景道:“聽聞你曾在青崖書院讀過大半年的書?” 陸皇后既然都能安排阮凝笙做驚喜,那辛九山定然是將書院的事情都告知給了陸皇后,此事瞞不了,所以喬景溫聲答了聲是。 陸皇后又問喬景:“在書院讀書是個什么感受?” 難道陸皇后留她下來只是為了聊閑天?喬景心下不由浮起了一絲狐疑。 她字斟句酌道:“在書院讀書,便是聽先生授道,與同學(xué)切磋,加之開闊眼界,日日修身?!?/br> 陸皇后聽著她這回答忽而笑了。 “定然與閨中有諸多不同吧?” 陸皇后說這話時神情一瞬有幾分靈俏,喬景看著陸皇后艷麗的容貌微微一怔,回憶起書院里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隨即淺笑著點了點頭。 書院的生活豈只是與閨中有許多不同,家中的日子沉悶壓抑,常讓喬景覺得自己是個傀儡,而書院的那段時光在她的記憶里每天都是鮮活的。 陸皇后瞧一眼喬景,微妙笑道:“可惜我大齊女子只能囿于閨中郁郁度日,絕難有去書院讀書的機會。” 喬景一時琢磨不透陸皇后話里的意思,便沒有答話,只是恭謹?shù)卮瓜铝搜垌?/br> “罷了。”陸皇后不置可否地輕挑了下細長的眉毛,從榻上的小幾上拿起剛才正在看的文書,將之遞給了喬景。 “依你之見,你覺得這文書中說的法子可能解救今年深受洪災(zāi)之苦的百姓?” 喬景進宮轉(zhuǎn)眼已有兩月,如今正是夏盛。今年南方雨水多,單州一帶雨水連綿不盡引發(fā)了洪災(zāi),喬景雖處深宮,私下也曾聽宮人說過那邊的農(nóng)田幾乎全被洪水毀去。 單州農(nóng)戶今秋必然顆粒無收,今年無入,來年則無可支,喬景逐字看過陸皇后遞來的文書,見上面在賑災(zāi)常有的舉措之外,另附了“貸種”一條。 這位官員提出,明年春官府可以將種子以低價賣給農(nóng)戶,待明年秋收之后,再向農(nóng)戶追納種錢,并且可以從收成中收繳一定分數(shù)以充各倉。 喬景看罷,細細想了半晌,方謹慎回道:“此法確實能解明年無種可種之難,不過就臣女愚見,若真實施“貸種”之法,收取銀錢之數(shù)多少和收成分數(shù)不好定下死數(shù),而是最好視當年農(nóng)情而定?!?/br> 陸皇后沒有評判,只是說:“繼續(xù)說?!?/br> 喬景輕輕斂起了眉頭,“臣女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在外讀書時曾聽當?shù)剞r(nóng)戶說過,每年糧價由官府而定,是以他們豐年的進項多不到哪里去,貧年則血本無歸?!?/br> “而他們一年的收益除去賦稅,除去開銷,除去來年買新種要預(yù)備的銀錢,實則所剩無多。若是就利息,收成擔數(shù)定下死數(shù),明年必會發(fā)生官府為追求各倉充實之表象,強向農(nóng)戶追納谷糧一事?!?/br> “若真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那此法只能賑一年之災(zāi)。農(nóng)戶顆粒無剩,第二年無谷可種,又吃了前年的教訓(xùn)不敢向官府貸種,就自然只能自己找民間借貸。民間利息高昂,到時候要是不巧又碰上了災(zāi)年,則會債上生債,無窮盡也。” 喬景語氣平和,邏輯清晰,陸皇后聽罷半晌沉默。 賑災(zāi)一事事關(guān)重大,喬景深恐自己見解淺薄幼稚,是以說罷那番話手心已是汗涔涔的了。 陸皇后思索說道:“可單州本來就不富裕,但放不收,屆時財政無以為繼,別處定會出漏洞?!?/br> 喬景方才此言之顧忌到了農(nóng)戶的利弊,沒有考慮過官府的能力,陸皇后一說這話,她馬上反應(yīng)過來了自己的思慮不周。 但她一時想不出兩全之策,便羞愧地漲紅了臉。 不想陸皇后看她這樣反倒笑了。 “你臉紅什么?這個問題那些當官當了幾十年的老頭子都解決不了,你一個小姑娘能思慮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喬景聽陸婉的好話聽得惶恐。 “皇后娘娘謬贊?!彼s忙說。 陸皇后臉上又浮現(xiàn)出了日常有的那種不屑。 她略帶嘲弄地說:“喬景,你真是時刻記得你姓喬,生怕與本宮近了一寸?!?/br> “娘娘恕罪?!?/br> 喬景以不變應(yīng)萬變。 陸婉冷哼一聲,沉下了臉。 “下去吧。”她冷聲冷氣地打發(fā)走了喬景。 喬景從金梧宮出來,仰頭看向?qū)m外無垠的夜,只覺心頭像憋了口嘆不出去的氣。她懂為什么陸婉對她的謹小慎微不屑一顧,但她有自己不能動搖的立場。 她回到景蘭軒自己的房間,有幾分疲累,便略微斜倚在榻上閉眼養(yǎng)了會神兒。 “喬姑娘?!?/br> 喬景聽得有人輕聲喚她,睜眼一看,見來人是個臉面頗生的宮女,頓覺有幾分蹊蹺。 “我是嘉臨宮的宮女,蕓妃娘娘信佛,偶爾會親做素餅分發(fā)各宮,”宮女說著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這是您的份兒?!?/br> 嘉臨宮的蕓妃…… 喬景腦中靈光一過,意識到蕓妃母家與岑安來往甚密,一下清醒了。 她從榻上坐起身,將眸光落至那食盒一瞬,緩聲向那宮女道:“替我謝過蕓妃娘娘。告訴娘娘,娘娘這份心意喬景收到了。” “是。” 那宮女輕應(yīng)一聲即便躬身告退,宮女走后,喬景在房中等了兩刻方關(guān)上房門,她打開食盒,一塊塊掰開蕓妃送來的素餅,果不其然在其中一塊中發(fā)現(xiàn)了張紙條。 喬景進宮后有與喬家保持聯(lián)系,不過是從未用過這種方式。 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會冒險用這種方通信。 喬景如此想著將紙條攥進掌中,一顆心緊張得砰砰直跳。 她警惕地望一眼緊閉的門,確定不會有人闖進來后深吸口氣展開了紙條。 看到上面寫的字,她臉色唰的一下白了個透。 其實紙上只有三個字。 岑。 監(jiān)。 詔。 ☆、第九十三章 屋外蟬鳴不歇,屋內(nèi)一室燭光昏黃靜謐,喬景眼神幽微地看著紙條上刺眼醒目的三個墨字,半晌后眸光一沉,遽然起身走到桌前點燃了紙條。 跳躍的火光從她指間一閃而過,她將紙條扔進書桌上擱著的小香爐,眼見著那紙完全化為了灰燼,方重新蓋上了爐蓋。 博山爐疏孔中逸出的香味里夾雜上了點難聞的焦糊味,喬景渾不在意地重新坐回到桌前,拿起被她掰碎的素餅,沉默地將之送進了嘴里。 素餅有三塊,喬景覺得噎,卻始終沒有端起就放在桌上的茶水,而是就一小塊接著一小塊地硬咽了下去。 她進宮前就知道自己或許會收到這個紙條,但沒想過會真的收到這個紙條。 喬景艱難咽下最后一塊素餅,伸手去拿茶杯,看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便用力握緊了杯身。 她定定看著自己握著茶杯的手,眼圈無聲地一點一點泛起了紅,良久,她輕輕一抿唇,冷靜而從容地端起茶杯,低頭淺淺啜了一口。 她想,她不能太膽小,也不能太自私,畢竟她不僅是她,她還是喬家人,還是大齊子民。 收到紙條的第二天,喬景以母親生忌為由向陸婉請求去宮中的佛堂禮佛一日,喬景離開金梧宮的理由無可拒絕,陸婉頗近情理地答應(yīng)了。 不過答應(yīng)歸答應(yīng),陸婉仍是以隨侍之名派出了兩位宮人,喬景原也不指望陸婉能讓她在宮中自由活動,是以她從金梧宮謝恩出來,就直接帶著兩位宮人去了佛堂。 大齊尚佛,所以在內(nèi)廷之外,宮墻之內(nèi)修有座佛堂供宮中諸人參拜。金梧宮派人提前支會了佛堂今日有人來參拜,所以待喬景從金梧宮步行到佛堂門口時,佛堂已經(jīng)派了人站在門口相迎。 “阿彌陀佛?!?/br> 喬景向僧人斂色一禮,僧人合什還禮,先將喬景引到佛堂禮拜,禮畢之后又將喬景引至小佛堂聽高僧誦念。 喬景為母親聽經(jīng),兩位宮人不好跟進去,就守在院前門前等著。喬景跟著那一路為她引路的僧人進到院中,待走到緊閉的門前,僧人一面為她推門,一面向她遞來了個堅定溫和的眼神。 喬景掃一眼遠處,見陸婉派來的宮人正渾然不覺地守在院門口,便向那青年僧人感激地微微笑了笑。 喬景進入房中,青年僧人即便關(guān)上了房門守在門口,一個背影佝僂的老僧人盤腿坐在蒲團上背對著喬景一聲聲地敲著木魚,喬景淺吸口氣抑住心中的緊張,輕聲試探向那老者問道:“守深師父?” 守深師父長眉長須,嘴里喃喃念著經(jīng),聽得喬景在背后喚他,卻是不停手上的木槌。 “文殊菩薩坐下供奉的香爐,向左擰三圈?!?/br> 守深師父說完這句話就又開始旁若無人地念經(jīng),喬景得了他的指引,道過一聲“謝過師父”,即便閃身進入內(nèi)堂,快步走到文殊菩薩的金像下依言向左擰了三圈香爐。 油燈擰到盡處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喬景身后存放經(jīng)書的書架隨之緩緩移開露出了條地道,守深師父仍在前面巋然不懂地念著華嚴經(jīng),喬景望著地道口輕握了下汗涔涔的雙手,步入了地道。 地道里涼意沁人,喬景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地道每隔十步點著燈,稱不上多么昏暗,但前后無人,一條長道又看不到盡頭,喬景聽著自己落在青磚石上噠噠的腳步聲,仍是心里止不住地發(fā)毛。 她悄然捏著裴舜欽送她的那只鍍銀銅簪,硬著頭皮快步向地道另一頭走,待終于看到扇緊閉著的光滑的紫銅門,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她從袖中口袋取出進宮前喬用之交給她的鑰匙,插入紫銅門右手邊墻上的鎖眼,用力擰了一擰。 紫銅門縮進兩面地道,光線驟然從上方射入,喬景眼睛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地道里燭光的亮度,這下甫得天光,一時間便有些睜不開眼。 她皺著眉頭低頭避光,踏著向上的石階拾級而上,到最后幾級抬頭望向地面,陡然見一雙枯萎衰老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嚇得險些驚叫出聲。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待看清那人躺在龍床之上,當即亦步亦趨上到地面跪行到榻前,低頭顫聲道:“陛下恕罪?!?/br> “詔……” 外間祈福的經(jīng)聲隱隱傳入空無一人的寢殿,榻上那人喉嚨咯咯作響,艱難地擠出了一個字。 喬景心領(lǐng)神會,忙跪著向床邊靠近兩步,輕而清晰的向齊帝背了遍進宮前喬用之教她背下的監(jiān)國詔書。 齊帝仰躺在榻上,眼睛失神地盯著繡有龍紋的明黃帳頂,喬景背完垂首不語,正覺房中氣氛壓抑得她快要受不住,就聽齊帝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手……手給……朕?!?/br> 齊帝這聲音調(diào)模糊奇怪,喬景聽著不明所以,待悄然瞥見齊帝在弓指顫顫巍巍地點著床板,反應(yīng)過齊帝是有話要說,忙畢恭畢敬地將手送了過去。 齊帝的手枯痩得好似包著層皺皮的骨頭,他艱難地在喬景手心比劃,喬景在心中默認齊帝寫的字,待齊帝停指后,將筆畫拼成字,再三確認過自己沒有拼錯,方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齊帝道:“陛下說的是,將由岑安岑大人輔佐四皇子打理朝政改為由陸皇后同岑大人共掌監(jiān)國之權(quán)?” 齊帝聽得她此話,渾濁的眸光遽然變得嚴厲,喬景感受到這將死之人身上做為一國之主的迫人氣質(zhì),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