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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閨藏嬌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為了讓她在太子妃面前大出風頭,陸通竟是舍得花錢了,又是珍品閣又是繡衣坊,這都是京城一等商鋪,專供皇家貴族的。

    萬氏在一旁,聽見陸通慷慨大方的說出那些話,心疼的直滴血,珍品閣,繡衣坊,哪是他們這樣身份的人能買得起的?

    又是做衣裳,又是買頭面,陸清竹一人,豈不是要花掉幾千兩銀子?那么多錢,都足夠全家上下三個月的支出了。

    而這些,僅僅是為了一個死了親娘的庶女。

    萬氏氣得牙根都在顫抖,陸通眼睛里,現(xiàn)在只有陸清竹一人,合著他正經(jīng)嫡出的女兒就看不見了嗎?

    萬氏正欲發(fā)作,陸清竹已經(jīng)柔柔的笑起來,對陸通道:“女兒多謝父親厚愛,只是這珍品閣和繡衣坊的東西價格不菲,女兒實在不敢要?!?/br>
    “在娘娘面前,可不能失了體面,要是太低調了,誰也看不見你?!标懲ㄒ庥兴?,陸清竹心里冷笑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臉色青白交錯的萬氏。

    如此,陸清竹也不推辭了:“那女兒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眼看著大姐要出嫁了,父親還是把錢留著給大姐做嫁妝吧,衣裳就做兩身就成,至于珍品閣的頭面就要一套吧?!?/br>
    陸通略一掂量,也覺得陸清竹說的有道理,畢竟一下子花那么多錢,他心里還是有些舍不得的,陸清荷是嫡長女,再等幾個月就要出嫁了,他總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于是,陸通又對長女道:“清荷你也買兩身衣服留著出嫁用,嫁妝體面些,將來去夫家也硬氣?!?/br>
    “多謝父親!”陸清荷未施粉黛的俏臉帶著得體的微笑,一顰一笑皆是麗質天成,風姿綽約。只是無人知道,她廣袖下的手已經(jīng)緊緊握成拳,涂著蔻丹的指甲深深陷進rou里。

    后來陸通覺得一家人應該一視同仁,心情一好,便是全家人各做了一身衣裳。

    萬氏,陸清蘭,陸長筠和陸長鴻兄弟倆,以及陳姨娘都得了一套新衣服。

    這下,錢花的更多了,偏偏陸通又沒忽略誰,一家人都得了好處,萬氏想發(fā)火都找不到地方,只能敷衍的跟著笑。

    中午,陸通特地讓廚房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席面,一家人不分男女,坐在一起用了飯,陸通心情好,還讓陸長筠陸長鴻陪著喝了兩杯酒。

    繡衣坊的人很快來陸家量體裁衣,恭恭敬敬的說了,五日后把衣服親自送上門,正是陸清竹要參加賞荷宴的前一日,時間上也還來得及。

    陸清荷個子高挑纖細,連量衣的裁縫都直夸大小姐身段好,云霞給了賞錢,喜滋滋的把人打發(fā)走,回來與陸清荷說:“那繡衣坊的人可真會說話,直夸小姐您美如天仙,傾國傾城。”

    陸清荷斜躺在窗前的矮榻上,一雙美目瞥著院里招搖的柳枝,胳膊下枕著寶藍色綾羅大引枕,如夢居這處院子是萬氏特意為她準備的,坐北朝南,冬暖夏涼,菱窗大開,便有一股涼風撲面而來。

    聽見云霞這話,陸清荷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罷了。商人為利,只要給錢,就能把人給捧上天去?!?/br>
    云霞贊同的點頭,想起今日看到的那些布料,又有些激動的說道:“不過繡衣坊拿來的樣衣真漂亮,奴婢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那樣漂亮的綢緞,難怪這繡衣坊如此受皇親國戚的喜愛!”

    陸清荷秀氣的眉頭微微一挑,唇邊的笑容有些不屑:“再好的衣服,也得是看什么人穿,以為靠著繡衣坊的衣服,就能飛上枝頭,才是華而不實,暴殄天物!”

    云霞連忙附和:“小姐說的是,有些人不過是走了大運,那樣小家碧玉的人,就是去了太子府,也是被人嘲笑的份?!?/br>
    陸清荷沒有接云霞的話,視線落在桌上才臨好的字帖上,娟秀的字跡行云流水,一筆一劃,都傾盡了她多年的心血?,F(xiàn)在看著,竟是覺得有些刺目。

    她已經(jīng)定親,不便再去外頭拋頭露面,如果不然,父親哪里看得見陸清竹。太子妃面前,又哪里輪得到那個庶女出風頭!

    陸清荷收起桌上的字帖,扔到角落里,眼底生出一絲陰霾,緩緩道:“太子妃娘娘親自舉辦的賞荷宴,必是要邀請一等勛貴家的小姐,過兩日你去繡衣坊告訴掌柜的,我們家的衣裳不急著穿,讓他們先做別人的,可千萬別得罪了那些豪門世家!”

    云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便反應過來,連忙應了。

    陸清竹自然是不知陸清荷的想法,收了太子妃的請?zhí)?,她也曾苦惱了一陣,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釋然了。

    太子妃舉辦賞荷宴的目的人盡皆知,陸清竹不知道自己為何能入太子妃的眼,按理說太子妃若是因高梓言的事不滿,早在高家就發(fā)作了,可她非但沒怪罪,還送來請?zhí)?。陸清竹自認自己的身份容貌,還不足以讓堂堂的太子妃側目。

    陸清竹想了一陣,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多想了,反正事已至此,她拒絕也來不及了,倒不如好好準備,親自去打探一下太子妃的意思。

    陸長筠書院停了學,眼下正專心致志的溫書學習,應對下月的秋試。陸清竹聽他身邊的小廝說,陸長筠時常廢寢忘食,每夜看書到深夜。

    陸清竹心知兄長壓力巨大,可對于科考,她也一竅不通,她平時讀的那些野史話本,與科考一點不沾邊。

    陸清竹之前想著科考在即,準備給陸長筠買一套筆硯,這日趁著天氣陰涼,便帶著明珠和青柳紫云出門。

    京城最出名的一家書齋在北城永興坊,名為及第齋。

    沖著這個名字,進出的客人就猶如過江之鯽,尤其現(xiàn)在秋試在即,各地應考的學子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京,來及第齋買筆墨紙硯的人更是多不勝數(shù)。

    陸清竹去時,臨近晌午,書齋大堂還有許多客人,多是身穿儒衫長袍,文質彬彬的年輕人。

    及第齋分了前堂后堂,前堂人多,最近進出的客人多是外地來的學子。后堂設了廂房茶座,主要是接待皇親貴族和不便拋頭露面的閨閣女眷。

    陸清竹才到門口,就有一個年輕伙計迎上來,客氣的問好:“這位小姐,您是要選些什么?我們這里筆墨紙硯、書畫墨寶,應有盡有。用了我們及第齋的東西,必定進士及第,狀元及第!”

    陸清竹被他的話逗的忍俊不禁,便道:“看看筆墨紙硯吧?!?/br>
    那伙計立馬撫掌而笑,臉上滿是自豪的神情:“那您可是找對地方了,我們及第齋的筆墨紙硯可是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小姐,您隨我進后堂慢慢挑選,包您滿意!”

    第16章 及第齋

    伙計在前面帶路,領陸清竹去了后堂。

    后堂設成了大大小小許多隔間,只以屏風遮擋,每座屏風描著不一樣的景致,有山川景,有仕女圖,栩栩如生,活靈活現(xiàn)。

    靠廊的墻邊掛著梅蘭竹菊四幅水墨畫,大門邊設了博古架,擺著幾件精致的古董玉器,中間放了許多的書籍和硯臺,旁邊還擱著幾盆青翠的綠植。

    內有茶座,擺著幾樣點心,小幾上燃著香爐,清煙縷縷,環(huán)境雅致。

    人雖然多,可有單獨的空間,隔著屏風瞧不見人,隱隱有交談聲,卻聽不清說的什么。

    陸清竹看著這及第齋的環(huán)境,倒有幾分驚訝,尋常書齋,斷不會這樣幽靜清雅之地。

    陸清竹真心的夸贊:“你們東家倒是風雅之士,如此精致的布置,難怪及第齋賓客盈門!”

    “多謝小姐夸獎,我們東家的確也是愛擺弄這些,我們及第齋里里外外都是他張羅布置的?!?/br>
    伙計領著她坐下,讓人上了一盞清茶,各種毛筆和硯臺十余種,一一擺在書案上,供她挑選。

    陸清竹雖是外行,可也看得出來這及第齋的,大多都是好東西。

    明珠她們連字也不識幾個,自然不能給出意見,陸清竹自己選了許久,才選了一套狼毫湖筆和雕刻著祥云紋的端硯。

    伙計見此,連忙把東西包好,又向陸清竹推薦書架上的那些書。

    陸清竹皺了皺眉,搖頭道:“我不愛看四書五經(jīng)?!?/br>
    “小姐放心,不是四書五經(jīng),那些書都是我們東家四處搜羅來的閑書,適合閨閣小姐們閑看解悶?!?/br>
    “既是這樣,那便看看去?!标懬逯褡尰镉嬤@么一說,心里生了幾分好奇,這東家也是會投人所好,知道深閨千金們困在豪門后宅,膩煩了那些女戒女德,專門搜集了這些雜書話本來。

    陸清竹隨意翻看了兩本,竟是很容易的被吸引注意力,全神貫注的翻看著。

    還沒翻幾頁,陸清竹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道略帶驚訝的聲音。

    “陸二meimei!”

    陸清竹抬起頭,迎聲望去,便見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盯著自己看。

    他一身湖藍色斜襟儒衫,頭戴綸巾,五官端正,身量略顯單薄顯瘦,面色也比常人要蒼白幾分。

    陸清竹面露震驚,怔愣了一瞬才回過神來:“你是……陳公子?”

    見陸清竹還記得自己,陳文璽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許久不曾見,陸二meimei近來可好?”

    陸清竹笑了笑,客氣而疏離:“勞陳公子記掛,我很好?!?/br>
    她萬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見陳文璽的,說起來,她統(tǒng)共就見過他兩次。上一次見面都是小半年前,陸清荷與龐家定親,陳夫人與陳文璽來家里做客的時候。

    也就是那時,陳夫人生了與陸家結親的念頭,然后便時常上門來。

    陸清竹一開始還應付陳夫人幾句,知道她的目的后,就漸漸沒有心思,想方設法的推脫不見。

    陳文璽的婚事,都是陳夫人在cao持,他是什么態(tài)度,陸清竹并不知道,也沒打算去細問。

    上次和陳夫人說明白后,她便沒有再上門過,那日在高家小少爺洗三時也沒碰見。

    她原以為從此以后跟陳家就沒什么瓜葛了,卻是沒有料到會在此處遇見陳文璽。

    想起之前兩人還差點定了親,陸清竹就覺得有幾分尷尬,但陳文璽溫和有禮,她又不好表現(xiàn)的太過分。

    “陸二meimei,我……”陳文璽欲言又止,看著面前明艷動人的女子,莫名有些激動,猶豫了片刻,才小聲道:“我有些話想與你說,可以嗎?”

    陸清竹想了想,微微頷首:“什么話,你說吧!”

    “我……”陳文璽四處看了看,周圍人不多,也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陸清竹眼眸清澈,帶著瀲滟柔軟的光,陳文璽只覺得心底像有粒種子抽根發(fā)芽,迅速蔓延:“我、我替我母親向你道歉……那日的事我聽說了,是我母親的不是,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陳文璽越說越覺得臉紅,他母親向來蠻橫潑辣,對著小姑娘說那樣難聽的話,他一個讀書人學的是孔孟之道,奉行溫良恭儉讓,對母親刁蠻的行徑很是無奈。

    但身為人子,他又不能指摘父母的不是,陸清竹受了委屈,他很是不好意思,又莫名有些著急。

    眼前的姑娘笑容淺淺,卻仿佛隔他很遠,當初明明是差一點就要成未婚夫妻的,可現(xiàn)在卻是如此遙不可及。

    陳文璽希望陸清竹可以原諒他母親出言無狀,陳家和陸家還能照常往來,他們也還能……定親。

    陳文璽是讀書人,對于男女感情之事一知半解,現(xiàn)下見了陸清竹很是高興,他心里還在想該怎么開口,耳邊已經(jīng)傳來陸清竹的聲音:“陳公子不用客氣,陳夫人本來也沒錯,她一心想為你找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這是人之常情,我也很理解。說起來,這婚姻大事,也同做生意一般,講究你情我愿,既然談不妥,那便好聚好散,誰也不耽誤誰!”

    陳文璽乍一聽到這些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婚姻大事怎么和做生意一樣了?

    陸清竹這個比喻實在有些奇怪,可他細一想又覺得是這個道理,但她說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已經(jīng)決定……不嫁給他了嗎?

    “陸二meimei……”陳文璽忽然有些著急,忙著解釋:“其實……我們的婚事還可以作數(shù)的,我會告訴我母親,讓她選個好日子便上門提親……”

    “不用了,陳公子?!标懬逯癯鲅源驍嗨脑?,原本想著已經(jīng)跟陳夫人說清楚了,可陳文璽似乎還沒認清事實,如今既然碰見了,她便與他說清楚:“我們沒有交換庚貼,沒有官媒上門提親,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這回事,所以男婚女嫁也不會受影響。上次我已同陳夫人說明白了,今后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要是傳出什么閑言碎語,對我們都不好!”

    陳文璽沒有想到陸清竹會說的這么直白,他滿心的歡喜和期待,瞬間凝結,下意識的喊她:“陸二meimei……”

    陸清竹覺得既然兩人之間沒有可能,就不要再留任何念想,陳文璽還存了心思,她不能再心軟,正好伙計把她剛才選的幾本雜書送來,陸清竹接過看了一眼,與陳文璽道:“我東西買好了,不便在外面久留,先走一步,告辭!”

    然后,陸清竹不再停留,留下怔仲的陳文璽拿著書轉身走了。這一出來,才看見院外的天空,烏云密布,風雨欲來。

    陸清竹見此,腳下的動作也快了,大概是走得急了些,才跨過門檻,就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人,手里的幾本書掉在地上,其中一本還被人踩了一腳,陸清竹想也沒想就蹲下身去撿。

    “抱歉抱歉,姑娘你沒事吧……”那人忽然“咦”了一聲,竟是彎下腰來看:“你是陸家姑娘?”

    陸清竹沒注意到那人,聽到他的聲音,才抬起頭看,那人面如冠玉,翩若驚鴻,彼此間的距離還不足兩尺。不過,這一看嚇得陸清竹沒蹲住,直接往后一仰,坐在了地上,雙手迅速撐在身后,才不至于倒下去。

    空氣突然變得無比尷尬,繞是她臉皮厚,此刻也忍不住臉色發(fā)燙,一張如玉的小臉像是含羞的海棠般通紅。

    封景瀾也沒想到會嚇得小姑娘花容失色,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擔心她受了傷,忙伸手去扶。

    好在明珠眼疾手快,趁封景瀾還沒碰到陸清竹,就將她扶了起來。

    封景瀾也沒計較,站起身上下打量她:“陸小姐,你沒事吧?摔傷沒有?”

    陸清竹一面拍身上沾上的灰塵,一面道:“沒事、沒事……王爺放心……”

    摔著的地方那樣隱秘,痛與不痛,她也不好說啊!

    “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走得急了,陸小姐見諒!”封景瀾說著,還裝模作樣拱了拱手。

    陸清竹一驚,哪里敢受九王爺?shù)亩Y,忙往旁邊移了半步,福身行禮:“王爺客氣,是臣女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