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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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的額上均是滲出了冷汗,嘴上雖然沒說,心里卻在想著:幸好有霍斬言給的圖紙,不然就是再來幾千人,也得困死在這密林中,即使死了都不見天日。 他們大約走了半夜,途中歇息了一會兒,龍懿文又指揮著眾人繼續(xù)走,卓鼎天及時制止了他,斟酌著說道:“盟主,你可曾想過,若是那魔教妖人在神火宮中設(shè)下陷阱,我們這群人貿(mào)貿(mào)然的闖進去,豈不是要吃虧?說不定他們現(xiàn)在就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們呢!” 龍懿文冷笑道:“卓盟主也太抬舉了那些妖人,除非有人通風(fēng)報信,不然他們又怎么會知道我們的計劃?!?/br> 他頓了頓,陰陽怪氣道:“我想在場的各位也都是深明大義,對我中原武林忠心耿耿的人?!?/br> 眾人一聽他這樣說,臉色都有些尷尬,在場的人對中原武林忠心耿耿,不會做出通風(fēng)報信的事,不過不在場的人就不一定了,說來說去,龍懿文還是在針對霍斬言。 卓鼎天心知如此,也不愿與他爭辯,他本來就沒打算為了一個霍斬言得罪龍懿文,于是故作溫和的笑了笑,躬身道:“盟主說的是。” “我覺得卓盟主說的有理。”陸九卿接過話來道,他看向了龍懿文施禮道:“盟主,為了安全起見,我看還是留些人在此接應(yīng)吧?!?/br> 龍懿文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只不過這個建議是卓鼎天提出來的,若是他答應(yīng)了,豈不是讓在場的人覺得他這么盟主年輕氣盛,思慮不周? 于是他冷笑了一聲,對陸九卿道:“陸莊主,難道要留下來當(dāng)接應(yīng)么?” 陸九卿心中負氣,強忍著怒意施禮道:“陸某不是這個意思,盟主誤會了?!?/br> 他頓了頓,看向華山、昆侖兩派的掌門,緩緩道:“不如讓華山派和昆侖派留在此處吧,萬一神火宮發(fā)生異變,也好照應(yīng)我們。” 龍懿文思索片刻,覺得這樣安排也在理,只要卓鼎天和陸九卿沒當(dāng)縮頭烏龜,跟著他一起拼刀挨劍,其他的人可有可無,于是他轉(zhuǎn)過頭向華山和昆侖二派的掌門道:“有勞兩位掌門在此等候,準(zhǔn)備接應(yīng)我們吧?!?/br> 盟主發(fā)話,那兩人當(dāng)然遵從,都是躬身抱拳道:“是?!?/br> 見到這種情景,卓鼎天和陸九卿均是相視了一眼,老jian巨猾的臉上,不動聲色的閃過一抹陰毒的笑,把華山和昆侖兩派留在山下接應(yīng),那么,無論山上發(fā)生了什么,他們都看不到了。 比如,新任武林盟主在剿滅神龍教一役中,帶著龍家堡的手下英勇奮戰(zhàn),結(jié)果全軍覆沒于魔教妖人的手中,而他們,歷經(jīng)九死一生,帶著余下的眾人拼死殺出了一條血路,雖剿滅了神龍教,卻還是沒能搶奪回新任武林盟主的尸身,讓他永遠的葬身在神火宮的火海里。 到時候,只要在天下英豪的面前做出痛惜自責(zé)的樣子,對死去的新任武林盟主說上幾句贊美崇敬的話,若是還能流下幾滴眼淚,便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的說法了。 再比如,神龍教教主蕭孟虧在死前,選擇與他們玉石俱焚,帶著鎮(zhèn)教至寶圣靈珠一同毀滅,那顆據(jù)說承載著強大力量的邪惡靈珠,終于可以從這世間消失,不再危害世人。 想到圣靈珠,卓鼎天猙獰的臉上滿是貪婪,他都沒有想到,當(dāng)年那個女人竟然還對他留了一手,她不是說愛他么?不是說為了他可以獻出一切么?有這么好的東西,怎么可以藏著掖著瞞著他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屬于他的東西,他終將會拿來,就像當(dāng)初他挖了她的眼睛,挑斷她的手腳筋,把她的功力全都吸來一樣。 蕭孟虧自恃有了圣靈珠,武功比從前大進,便可無所忌憚了么?要知道他現(xiàn)在可是身負那個女人所有的功力,別說蕭孟虧,就是當(dāng)年叱咤江湖的江月樓主,站在他的面前也有可能不是對手吧? 他猙獰陰森的笑著,圣靈珠會是他的,神龍教會是他的,龍家堡會是他的,江月樓也會是他的,卓鼎天的目光投向了身邊神情專注的陸九卿,思緒微微一頓,露出了邪惡的算計,或許哪一日,連陸劍山莊也會是他的。 他們一路來到了神龍教的總壇外,遠遠望去,一座城池巍峨矗立在陡峭的山崖上。 一輪明月遙映九洲,月光下的神龍教總壇,神秘而古老,像是祭祀邪神的原始村落,用幾面高墻隔絕了與外界的聯(lián)系與消息,然而宏偉的城墻下卻有一扇大門可以直通外面,如今城門已關(guān),只有幾個巨木削成的防護孤獨死寂的矗立在那里。 城門之中,一片寂靜,甚至都能聽到巡邏護城教眾的腳步聲,人們都陷入了深沉香甜的美夢中,絲毫沒有察覺到災(zāi)難和死亡的氣息正在降臨…… 神火宮的冰室中,一個紫衣男子傾身凝望著冰床上的女子,神情專注而癡迷,那個女子已經(jīng)死去了好些年,大約二十幾歲模樣,身體僵硬如冰,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紙,眼窩深陷顯然是被人剜去了眼睛,不過時隔久遠,早已看不出當(dāng)時血rou模糊的模樣,只剩下一團淡黑丑陋的疤痕,在美麗蒼白的容顏中顯得觸目驚心。 “師父……”蕭孟虧側(cè)身坐在冰床上,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喃喃的輕念著,散落的墨發(fā)垂在冰雪中,竟有一種凄然絕美的意境。他在那個女子的身邊緩緩躺了下來,側(cè)過頭注視著她,眉目溫柔,生怕驚擾了這個女子的美夢一般。 片刻之后,他轉(zhuǎn)過頭,淡淡的目光看著冰室的洞頂,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整個冰室都映著冰冷的光芒,蕭孟虧的唇角勾起些許溫暖的笑意,恍若在回憶著什么,失魂落魄的呢喃著:“很快……我就可以見到你了……你會不會開心呢?” 他的眸光寂靜的閃爍在午夜里,溫涼寂寞:“不僅是我,還有那個人,我答應(yīng)過你的,一定要把他帶到你的跟前來謝罪,明明你那么愛他……”他的神情黯然了下來,不厭其煩的輕聲說道,“只是……你想見到的……究竟是他……還是我呢……” 蕭孟虧慢慢閉上了雙眼,即使躺在冰床之上,也不覺得寒冷,良久之后,他聽到外面?zhèn)鱽砑贝偌毸榈哪_步聲,而且越來越近,似乎將要闖入冰室中。他不悅的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緩身站了起來,邁步向冰室的石門邊走去。 冰室外,蕭蕭神情緊張的向石門走,正巧迎上了出來的蕭孟虧,連忙半跪下來道:“師父。” 蕭孟虧不悅的皺眉,語氣威嚴:“蕭兒,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冰室,即使是你也不能?” 蕭蕭連忙垂首,呼吸有些紊亂,顯然是一路急忙趕過來的:“師父,不好了,卓鼎天帶著人攻上來了!” 蕭孟虧的神情一頓,靜默了片刻,方道:“蕭兒,你跟我進來?!?/br> 蕭蕭一愣,還是站起來跟著蕭孟虧走了進去,她是蕭孟虧從一群孤兒中挑選出來的,自小便在神龍教中走動,連蕭孟虧閉關(guān)修煉的地方她都去過,卻從未走進過這間冰室。 從前她只知道自己的師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待在這間冰室里,一連好幾天都不出來,起初她也以為師父是在里面修煉武功,后來麥藥郎告訴她,這間冰室里藏著一個女子,藏著師父的一個夢,他走進這間冰室不是為了練功,而是躲在那個夢里不愿意出來。 走進冰室中,蕭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幾乎是瞬間,她看到了冰床上躺著的那個女子,蕭孟虧站立在冰床的旁邊,語氣威嚴道:“跪下?!?/br> 蕭蕭看了蕭孟虧一眼,緊接著神情肅穆的跪了下來,呆呆的望著那個女子,想著師父這么多年的苦苦相思,一時間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悲痛。 蕭孟虧也緩緩轉(zhuǎn)身,朝著那個女子跪了下來,身姿頎長而又絕然:“師父,弟子即將為您清理門戶,誅殺叛徒,此戰(zhàn)生死未知,您好好看一看蕭兒,在天之靈,保佑她……” 蕭蕭聞言瞪大了眼睛,向前跪了兩步:“師父,您是什么意思?難道要我在這個時候,拋下您,拋下神龍教不管?” 蕭孟虧沒有回答,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仿佛下定了決心般:“蕭兒,今日一戰(zhàn),在所難免,我已做好玉石俱焚的準(zhǔn)備?!彼穆曇魸u漸低了下來,注視著蕭蕭震驚的表情,繼續(xù)道,“只是有一件事,我還放心不下……” 蕭蕭聽此靜默了下來,她自小在神龍教長大,自然知道師父的性子,不只是師父,神龍教的眾多教眾中,哪一個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既然師父早就有此決斷,她便沒有阻攔的資格,只得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鄭重點頭道:“師父,你說吧?!?/br> 蕭孟虧轉(zhuǎn)過身,身姿背對著蕭蕭,目光靜默的望著那個女子,淡淡的聲音說道:“碎云淵的冰雪涯上,種著一株紅梅,她生前最是喜歡,你好生照看,不要讓它……枯死了……” 蕭蕭皺起了眉,溫?zé)岬臏I水從眼眸中流了出來,她抬首望著站在面前的人,哽咽著向蕭孟虧深深叩了一首:“是,徒兒拜別師父……” 蕭孟虧負手背對著她,終于合上了雙眸,嘆了口氣,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去吧?!笔捠捯酪啦簧岬恼酒鹕韥?,注視著師父的背影,一步一步退著走出了冰室。 冰室中,蕭孟虧復(fù)又睜開了眼睛,呆呆地看了那個女子許久,他緩步走到她的身邊,沿著冰床坐了下來,凝眉注視著她,溫柔輕聲的開口:“你等一等我……” 他伸向了那個女子的手,將她手里握著的靈珠拿了出來,這是一顆淡金的靈珠,澄明剔透,在冰室中散發(fā)著圣潔溫暖的光芒,單是拿在手里,便能令人感受到其中洋溢著蓬勃的生息,和洶涌而出的力量。與此同時,那個女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與活力一般,尸體迅速的凋萎下去,最后變作白衣中的一堆塵灰。 蕭孟虧不再回頭,手里握著那顆靈珠邁步走到石門邊,微微側(cè)首,又闊步走了出去。 神龍教的總壇中,此刻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曠野的風(fēng),無止息的吹著,好像想同這滔天的烈火般,將這座城池吞噬侵蝕殆盡?;鸷V腥藗儕^力廝殺著,嘶喊聲,慘叫聲,烈火燃繞的噼啪聲,以及大刀砍殺血rou發(fā)出的猙獰聲…… 蕭孟虧站在神火宮的宮殿前,目光清淡的望著眼前這一片殺戮,身形佇立在空曠的長階上,落寞而孤獨,紫色的長袍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妖艷詭異,未挽的墨發(fā)在狂風(fēng)中微微飄著,猶若一個氣勢滔天卻茫然空虛的邪神。 他望著血海滔滔,唇角勾起幾近瘋狂冰冷的笑意。殺吧,殺吧,這只是他與卓鼎天兩個人的恩怨,這么多人過來湊熱鬧做什么? 反正來再多的人,也只是憑添他的殺孽而已,圣靈珠的力量加上他的武功,別說這幾個愚蠢無知的江湖匹夫,就連整個神龍教總壇都會淪為一片廢墟。到時候,所有該死的人,所有該了結(jié)的事,都將會在這場殺戮之中,隨著他,永遠的埋藏在神火宮的往事里。 他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恍若在他們之中看到了卓鼎天的身影。 碎云淵的雪,現(xiàn)在還在下著么? 在那山崖平坦的山谷中,是不是還建著幾間簡陋的木屋,木屋之中,會不會還住著一位白衣俏麗的女子和一個老實木訥的孩子?他們相依為命,年齡相差不大,卻一直以師徒相稱。是不是有一天,忽然有個渾身血污的少年突然闖入他們的生活,打破了那里的寂靜? 如果是這樣,可千萬不要給他開門啊……他們看不到那個少年英俊爽朗的外表下,掩藏著狼子野心的丑惡猙獰,他們也感覺不到那個少年溫和正直的背后,那柄森寒陰毒的刀鋒…… 他們收留了那個人,給他食物,為他療傷,擊退了那些追殺他的刺客,甚至還把他留了下來,教他武功,跟他一起生活,天真的幻想著三個人可以彼此依靠,相伴到老,如此的推心置腹,如此的深信不疑。 于是,悲劇就這么發(fā)生了。一群黑衣人突然闖進木屋,擄走了那個少年,他們一直追到碎云淵上,那時候天空上還飄著雪花,雙方對峙,激戰(zhàn)一觸即發(fā),她能抵擋過敵人招招致命的攻擊,也能擋得了鋪天蓋地的鐵箭,卻終究沒能躲得過身后心愛之人的藏在袖中的短刀…… 碎云淵的風(fēng),還真是冷啊,她像一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被人推下萬丈的懸崖,無論他怎么努力的伸出手,始終都觸不到她的一闋衣角,他看到她手腕上流淌著鮮血,染紅了素白的衣袖,他看到她的眼睛緊閉著,血rou模糊,那時候他想,她的心一定很痛吧,因為再也流不出眼淚,所以只能把它吞回到心里。 之后呢?又發(fā)生了什么? 蕭孟虧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火光,映在眼眸中無比的幽涼。 是的呢,二十多年前,也是這樣月高風(fēng)黑的夜,也是這樣罪惡滔天的血海,他屠戮了一個山寨,在那些人的手中搶來麒麟角,抱著她千里跋涉去求麥藥郎,麥藥郎告訴他,她還有些氣息,大概能夠救活,不過需要這天下至珍至貴的寶物。 于是,他便開始了那場漫長而又痛苦的旅程,不斷的找人挑戰(zhàn),傷痕累累,不斷的殺人,殺到麻木,盡管在這之前,他連殺一只雞都會覺得不忍心。 善良木訥的孩子,總是不懂得該怎樣才能表達自己的感情,卻是一直都記在心里的,正是因為把什么都埋在心里,所以日積月累才會那樣的沉重,沉重到有一天,連他自己都負荷不了,當(dāng)那個人不在了,他的世界便也就崩塌了,一個迷了路的孩子,一個即將失去世界的瘋子,總會輕易的走上歧途,步入絕路。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能夠挽救回她,即使這雙手上沾滿血腥,身負罪惡和殺孽墜入修羅地獄之中,又如何呢? 可是,那個該死的庸醫(yī)卻騙了他,他明明都把圣靈珠拿回來了,她卻死了。 他沒有殺了麥藥郎,因為知道即使殺了人家,她也活不過來了。他要帶著她,走到天涯海角去,在那里,沒有漫天飛舞的冰雪,沒有渾身血污的少年,更沒有處心積慮的算計,和冷酷殘忍的背叛。 天水涯上匆匆二十年,再度回首那些過往,一切恍若云煙。 是誰說過,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后種種,譬如今日生??芍莨球蒡?,朝生暮死之中,唯有心中的一點回憶是為永恒?正如那個人活在風(fēng)華正茂的年代,而他,也從未曾離開。 第77章 心愿與身違(五) 月色的銀灰,灑滿了天地,霍斬言行走在山林之間,步調(diào)不緊不慢,素白的衣袂泛著淡淡的月華,在這幽靜詭異的山林中,猶若午夜中盛放的白蓮。此刻,他的腰間系著一把長劍,身姿清冷,舉止優(yōu)雅,卻也終究有點江湖人的樣子。 他走在天水涯后山的那條小路中,舉頭便能看到那座巍峨高聳的宮殿,上方的天空已經(jīng)被火光映得通紅,宛若朝霞一般,甚至側(cè)耳細聞時,還能聽到神龍教總壇傳出的廝殺聲,那樣的嘈雜,那樣的混亂,一定死了不少的人。 他的唇角勾起些許冰冷的笑意,邁著步子好像閑庭信步一般,朝著山頂?shù)哪亲鶎m殿緩步接近,衣袖和衣襟處的銀線流云,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森白陰冷的光輝,映襯著白玉雕琢的臉龐和精致好看的眉目,清貴逼人。 過了今晚,他便離自己的目標(biāo)又近了一步,神龍教的圣靈珠,以及整個武林的至尊之位,那些他答應(yīng)父親的,身為樓主應(yīng)該帶給江月樓的,終將會實現(xiàn)。每當(dāng)想起這些,冰冷的血液都會跟著沸騰起來,死寂的人生中,頃刻劃過足以耀亮世界的火焰。 霍斬言想到此,一向清冷的眸光中染上了些許熱切,他微微頓首,加快了腳步沉默向前走著。仿佛前方正在等待著他的,不是那個武林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不是那場注定你死我活的拼殺,而是被他魂牽夢縈已久的冒險挑戰(zhàn),以及深切渴望的凱旋之音。 耳畔傳來清脆的銀鈴聲,他的腳步一頓,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子坐在不遠處的樹枝上,望著他妖嬈美艷的笑著,她的身上穿著嫣紅的衣衫,裙擺的薄紗隨風(fēng)微微飄著,晚風(fēng)拂過,腳上的銀鈴叮鈴作響,容顏在月光下顯得清麗絕然,像是一個墜落凡塵的仙子。 她望著霍斬言,幽幽開口:“這些天,我想了很多的事,關(guān)于你,還有我。” 霍斬言淡淡打量著她,又偏過頭去,聲音溫柔卻沒有感情:“哦,蕭姑娘想到什么了?” 蕭蕭傾身飛躍下來,翩然落在他的身邊,邁步走到他的面前,流光瀲滟的眼眸注視著霍斬言,嫣然的紅唇輕笑著,似是故意逗弄般:“霍公子,為何不敢看著人家?” 霍斬言不動聲色地避過她的目光,將視線別過一邊,一言不發(fā)沒有吭聲,又聽蕭蕭輕笑了一聲,溫軟曖昧的語氣湊近他的耳邊:“還是霍公子到現(xiàn)在都對人家念念不忘,想看,卻又不敢看?” 女子幽香的氣息劃過耳畔,呵氣如蘭,霍斬言下意識退后了一步,平靜無波的臉上閃過些許不自然的神色,甚至連躲避的動作都有些局促,蕭蕭望著他的失態(tài),撲哧輕笑了一聲,不緊不慢走上前,悠然道:“沒想到霍公子害羞的時候,竟是這般模樣?!?/br> 霍斬言又避了一下,側(cè)對著蕭蕭蹙眉道:“蕭姑娘,請自重。” “自重?”蕭蕭挑了挑眉,語氣故意勾了一下,望著他緩緩道:“我早說過,你的命是我救的,那你便是我的人,我為什么要自重?” 她的語氣冰涼,像是午夜中勾人心魄的狐仙:“霍斬言,其實受傷是假的吧,你不過是想利用我取來救命的藥材……”她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手指抵著下巴,似乎在反思,“不對,麥藥郎早就說過,即使取來那些藥材,你也活不長久。那么,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不是陸劍山莊那一戰(zhàn),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還會武功,霍公子的武功一定很高吧,只是迫于一些原因不敢輕易施展出來,直到用那些靈藥恢復(fù)了身體……不過以江月樓的實力,若要取來那些藥材想來也不是難事,你做了這么多,這般處心積慮的謀劃,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嫣然的微笑著,美艷之中又帶著一絲詭異的幽涼,慢悠悠道:“霍公子,看在你我曾經(jīng)相好一陣的份上,可否跟人家說說呢?” 霍斬言終于不再躲避她的目光,平靜望著她,語氣甚是清淡:“蕭姑娘已經(jīng)猜到了,在下又何必多言?!?/br> 蕭蕭撲哧一聲笑了,剛想伸手去摸他的臉,卻被霍斬言敏捷的躲了過去,調(diào)戲美人不成,她不滿地撇了撇嘴,顯得失望至極:“不錯,從前我是不明白的,不過現(xiàn)在在這里看到你,大概也就猜出來了。” 她頓了頓,瀲滟的目光望著霍斬言,明艷的容顏邪魅如午夜綻放的玫瑰:“其實你一開始,就是沖著神龍教來的吧?!?/br> 今晚她奉師命離開神龍教,由于前山總壇處,神龍教的教眾正在和卓鼎天他們激戰(zhàn),所以她選擇從后山的小路下山,走在路上越想越覺得不對。 卓鼎天背叛師門的事,不是神龍教散布的,而她的師父蕭孟虧也從未曾想過要奪取武林盟主之位,那這些消息究竟是從哪里傳出來的?隱隱的,她感到幕后似乎有一只手,一直在推動著中原武林和神龍教的矛盾激化,最終導(dǎo)致卓鼎天那幫人按耐不住攻入天水涯,兩派鷸蚌相爭,好教旁人漁翁得利。 那么,這個在背后cao縱一切的人,會是誰呢? 這時候,她想到了霍斬言,身為江月樓主,明明有著足以顛覆江湖的力量,卻一直避世隱居在江東之地,明明與外界斷了來往,從不問紅塵之事,為什么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出來,跑到洛陽參加什么英雄大會? 回想這一路走來的情景,她竟有些發(fā)冷,恍惚感覺到,霍斬言編了一張巨大的陰謀之網(wǎng),把大半個江湖都困在其中。 他想借助卓鼎天的力量覆滅神龍教,也想借助神龍教的勢力毀掉左岳盟,如今卓鼎天已經(jīng)中計從前山攻入總壇,霍斬言不可能不過來看看自己的杰作,以他的深沉心思,絕不會跟著卓鼎天他們來淌這一場渾水,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后山的這條路了。 霍斬言微微頷首,聲音清淡溫淺:“既然蕭姑娘已經(jīng)知道在下心中所想,就請讓開吧?!?/br> 他說話的時候,蕭蕭已經(jīng)邁步擋在了前方,容顏妖嬈美艷,望著他蠻橫的仰著臉,像是淘氣撒嬌的小女孩:“我偏不?!?/br> 她的手不緊不慢的捋著鬢邊的發(fā)絲,唇角勾著嫣然的笑意,語氣驟然冰冷道:“江月樓主,我奉師父的命令,前來取你的性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