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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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霍斬言的目光漠然而絕情,像是一個前來完成任務(wù)的殺手,唯一想做的便是將眼前的獵物殺掉,拿著他的頭顱回去復(fù)命。此情此景,果然如陸劍山莊里所說,割袍斷情,他們之間便再無情意在,那些纏繞在她與霍斬言之間的絲絲縷縷,終于在那一劍中,斷得干干凈凈,斷得徹徹底底。 眼見著時間流逝,霍斬言終于不再云淡風(fēng)輕,甚至心靜止水的神色中還有些焦急,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卻還是淡淡的:“我不想傷你,你也不是我的對手?!?/br> 蕭蕭拿起手中的短劍,緩緩抽了出來,光滑如鏡的刀鋒在月光下映射出陰寒的光,一如她現(xiàn)在的語氣:“霍斬言,你還記不記得陸劍山莊里我曾說過的話,再見之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現(xiàn)在……真的迫不及待的看著你去死呢!” 她舉劍向霍斬言刺了過來,霍斬言側(cè)身避開,正想鉆這個空子甩下她飛到前方去,不料蕭蕭在半空中輕盈的轉(zhuǎn)身,將短劍換到左手橫在他的面前,硬生生的把他逼了回去?;魯匮缘纳眢w在半空中翩然回轉(zhuǎn),緩緩落在地上,目光清冷的望著她:“蕭姑娘,你非要動手不可了?” 蕭蕭依舊嫣然的輕笑著:“你若是有本事,便殺了我,否則,就休想踏入神龍教一步?!?/br> 月光下,樹林的風(fēng)簌簌的拂過枝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霍斬言頎長的身姿佇立著,伸手緩緩覆上了腰間的劍柄,他將長劍拔了出來,指著蕭蕭:“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了?!?/br> 蕭蕭的眸光中倒映著霍斬言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遺世獨立,一如既往的沉靜優(yōu)雅,像是記憶深處鐫刻的溫柔,卻帶著刺痛人心的冰涼,她細(xì)不可聞冷哼了一聲,喃喃的念著:“是沒什么,好說的了?!?/br> 第78章 心愿與身違(六) 蕭蕭首先發(fā)起攻擊,身形詭異陰辣攜著滔天的殺氣,衣袂在晚風(fēng)中伴隨著清脆的銀鈴聲獵獵作響,劍鋒相擊,發(fā)出錚錚的顫音,短兵交接,每一次交鋒便傳來刺耳尖銳的金戈之聲,兩道翩然若鴻的身影穿梭在叢林之中,衣袂翻飛,你追我趕,更像是共舞叢間的蝴蝶。 霍斬言顯然是不想傷及蕭蕭性命的,所以并未使用內(nèi)力,僅用劍術(shù)壓制著蕭蕭,企圖在招式上將她打敗,而蕭蕭似乎覺察到了這一點,每到即將落敗之時,都會主動迎上他的劍鋒,跟自殺差不多,硬逼著霍斬言收回劍勢,一來二去,雙方交戰(zhàn)了數(shù)十招,竟還沒有分出勝負(fù)。 霍斬言沉沉蹙眉,思索著目前的情況應(yīng)該怎么辦,現(xiàn)在他被蕭蕭軟磨硬拖著,短時間內(nèi)根本脫身不得,卓鼎天眼看著就要攻入神火宮,若是被他們搶占先機奪去了靈珠,他還得費心再奪回來。 他的劍迎面刺向蕭蕭,被對方橫劍擋住了鋒芒,傾城絕艷的容顏倒映在他的目光中,依舊輕笑著:“霍公子,你還說不喜歡人家,這般處處手下留情,為的是什么?” 霍斬言的眉蹙得更緊,負(fù)氣般帶了些內(nèi)力,反手揮劍企圖將蕭蕭的短劍打飛出去,不料對方卻身形詭異,敏捷的將劍收回,還輕盈的轉(zhuǎn)身直接靠在了他的懷里,含情脈脈的抬眸望著他,銀鈴般咯咯輕笑著。 霍斬言剛想伸手把她推開,蕭蕭卻先行一步,踮起腳尖在他的唇瓣上輕吻了一下,蜻蜓點水般一擦而過,隨即身姿輕盈的轉(zhuǎn)了個圈,從他的懷中逃了出來。 望著對方幸災(zāi)樂禍、終于得逞的邪笑,霍斬言皺了皺眉,握緊了手里的長劍,劍鋒的冷光一閃,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卻溫涼入骨:“蕭姑娘,得罪了?!?/br> 蕭蕭終于收斂了笑,沉默的注視著他,神情冰冷嚴(yán)肅,仿佛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認(rèn)真。 霍斬言的劍勢明顯凌厲了許多,因攜著內(nèi)力,所以力道也比從前大了起來,雙劍交接時,蕭蕭只能聽到耳畔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以及自己短劍的鏗鏘悲鳴,手被震得發(fā)麻,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原來正在握著兵器,然而已經(jīng)沒有知覺的手,卻還憑著強大的意志緊緊抓著劍柄,死都不肯讓出一步。然而她的武功顯然在霍斬言之下,眼見著對方的招式越來越迅速,她只能下意識的阻擋著。 山頂?shù)暮奥曊鹛?,卓鼎天那一行人越來越逼近神火宮,霍斬言清冷的目光中終于掩飾不了焦急,他望著這個拼著性命也要阻攔自己的女子,沉沉的蹙起了眉,終于不再留情,使出全力想要盡快解決她,趕在卓鼎天之前到達(dá)神火宮。 蕭蕭明顯的感覺到了他劍招的變化,一個躲閃不及,被霍斬言削去了半截衣袂,嫣紅的輕紗蕩蕩的飄著,像是斷了線的風(fēng)箏,緩緩落了下來。 蕭蕭的目光冰冷,語氣依舊:“霍公子,還真是不會憐香惜玉呢!” 已然使出全力的霍斬言,豈是蕭蕭所能敵的?兩劍相交,拼死抵抗,蕭蕭咬牙注視著霍斬言:“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休想踏入神火宮一步?!?/br> 霍斬言蹙眉,長劍反手一劃,只聽得一聲裂帛聲,劍鋒劃過蕭蕭的身體,在她的身上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劍勢的力道攜著殺氣擴張出去,蕭蕭倒飛摔在前方的土地上。 霍斬言邁步走了過去,只見蕭蕭又拄著劍艱難的站了起來,及腰的墨發(fā)凌亂散落在肩頭,神情蒼白凄楚,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美得妖艷詭異。她的唇邊滲出陰毒的冷笑,仿佛帶著玉石俱焚的勇氣與決心:“我說過,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休想……踏入神火宮一步。” 霍斬言終于被她激怒,他不明白,明知道不是他的對手,蕭蕭這般苦苦的糾纏究竟是為什么?不過,圣靈珠就在眼前,得到它,他便能解開困擾霍家人數(shù)百年的噩夢,得到它,他便能帶領(lǐng)江月樓走上至尊之位,在這些東西面前,連他自己的生命都顯得那么渺小,更何況于蕭蕭? 他的劍法凌厲,神情是從未有過的絕情和冷酷,這么多年來,帶著溫潤貴公子的面具生活,對親人微笑,對敵人微笑,所有人都覺得他溫和沉靜,他們都愿意親近他,相信他,依靠他,甚至連他自己都忘了,原來他的心,跟他這個人一樣,一直都是冷著的。 他不曾愛過誰,一顆心總是茫然彷徨于冰天雪地中,唯一能令他感覺到自己還活在這個世間的,便是父親臨死前的遺愿,這是他的責(zé)任,也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biāo),若是有天這個目標(biāo)達(dá)成,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yīng)該再做些什么…… 江月樓主,生來便是為責(zé)任而活,他得守護江月樓百年來的榮耀與繁華,他得守護所有聚集在江月樓門下的人們,從十歲開始,這種責(zé)任便已根深蒂固的鐫刻在他的人生中,不容他去遲疑,盡管他不曾愛過那些人,有時候,甚至連他自己,他都未見得是愛著的。 蕭蕭的短劍刺向了霍斬言,霍斬言迎身而上,看似是雙方以全力硬拼的局面,然而在近身不到一尺的時候,霍斬言突然背轉(zhuǎn)過去,長劍在手中反轉(zhuǎn),身體微側(cè)輕易躲過了蕭蕭的短劍,與此同時,長劍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她的腹中。 蕭蕭悶哼了一聲,幾乎是立即的,又咬緊了牙關(guān)不讓自己的痛苦溢出聲,她皺了皺眉,不可置信的垂眸望著刺入腹中的長劍,全身由于疼痛都在發(fā)抖,卻還是凄然笑了,聲音虛弱荒涼,被吞入夜色的濃黑中:“霍斬言,你果然……是沒有心的……” 山上的火光耀亮了天空,緊接著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神火宮似是承受了某種奇異強大的力量般,從中央開始裂出深壑的巨紋,裂紋如一條條巨蛇很快盤踞在整座宮殿,巍峨矗立在天水涯峰頂數(shù)年的神火宮,就這樣頃刻崩塌于他們的面前,悲壯而又慘烈,那一瞬間就連始作俑者的霍斬言都有些許的動容。 大地?fù)u晃,廢墟中升起的濃煙遮掩了大半個天空,甚至距離如此遙遠(yuǎn)的他們都能感受到一陣陣撲面而來的強勁的狂風(fēng),神火宮的廢墟中,頓時起了大火,在山頂之上熱烈的燃燒著,瘋狂而又寂寞。 蕭蕭默默抬頭,呆呆的注視著頃刻毀于一旦的神火宮,仿佛從烈火的燃燒中看到了那個紫衣的男子,如烈火一樣瘋狂,像煙花一樣寂寞,他負(fù)著手,偉岸的身姿逐漸湮滅于跳動的火焰里,她再也看不到他的容顏,因為最后的記憶中,他只留給她一個蒼涼決然的背影。 蕭蕭終于流下熱淚,細(xì)不可聞地哽咽了一聲:“師父……”一行清淚劃過,她望著霍斬言的背影悲涼的笑了兩聲,輕輕念著,“怎么辦呢?你,好像晚了一步……” 霍斬言面無表情,臉色卻冷到了極致,他緩緩站起身來,與此同時,那柄劍也逐漸從蕭蕭的腹中抽離,原先冷白的劍鋒因染上了血紅,顯得妖艷而詭異。 短劍當(dāng)啷一聲掉在了地上,蕭蕭的唇邊溢出血跡,又被她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虛弱的身形晃了一下,失力跪了下來,長劍終于從她的腹中抽離,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那柄玄鐵末端的冰涼。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注視著霍斬言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腹中的鮮血源源不斷的涌出,染紅了她的衣衫,浸濕了周圍的土地。蕭蕭悲涼的笑了一聲,從前殺過那樣多的人,她都不知道原來一個人還可以流這么多血的。 只是,她的血還是熱的么? 蕭蕭垂著頭,墨發(fā)被冷汗浸濕黏膩在臉上,更顯得容顏蒼白凄然,望著地面的視線越發(fā)模糊不清,她在微微苦笑著,喃喃道:“斬言,直到最后,你都不愿……看我一眼呢……” 她緩緩倒了下來,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呆呆的凝望著遠(yuǎn)方墨黑的天空,狂風(fēng)還在刮著,吹散了遮掩天空的灰塵,皎潔的明月再度朗照著九洲,像是記憶中霍斬言的一闋衣袂,一襲素衣,明明那么溫柔的月色,卻陰寒入骨,涼透人心。 她想起了師父曾經(jīng)說過的那個故事,兩條魚被困在車轍里面,為了生存,它們彼此用嘴里的濕氣來喂對方,然而這樣的生存方式總是不對的,遨游河川大海才是魚兒的宿命,等海水漫上來,兩條小魚也終將會回到屬于它們自己的天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終究,不肯相忘于江湖。 第79章 心愿與身違(七) 神火宮中,一片廢墟,霍斬言緩步行走在其中,入眼處皆是狼藉不堪的碎石和焦木,腳邊的斷肢殘骸上還有溫?zé)岬难?,然而這些殘肢的主人都已血rou模糊,根本辨別不出容貌,大火由于方才的強力沖擊湮滅了許多,只剩下點點的火光寂靜跳躍在夜色中,像是黃泉路上指引方向的死火。 除了死寂,還是死寂,諾大的神火宮中竟無半點生息,霍斬言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猶若墜落凡塵的謫仙,皎潔的蜀錦靴子上沾染了血跡,驚心動魄的妖艷冰涼,他在一灘血漬前頓步,瞥了一眼腳邊的尸體,那是龍懿文的尸身。 龍懿文已經(jīng)死了,在蕭孟虧玉石俱焚的爆破之下,尸體被碎成了好幾塊,僅剩一顆頭顱和小半個上身側(cè)躺在廢墟之中,內(nèi)臟傾灑一地,觸目驚心的血腥和惡心,此刻他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恐和懼色,似乎在臨死前見到了無比可怕的東西。 霍斬言的腳步僅頓了頓,又面無表情的繞開尸體,向神火宮更深處走去了,越往里走,他的神情就越是清冷,他看到了陸九卿的尸體,雖然比龍懿文要好一些,但也被攔腰斬成了兩段,斜躺在神火宮的階梯上,眼神空洞死寂,臉色面如土灰,墨發(fā)已經(jīng)散落下來,黏膩著血污遮掩了大半個頭顱。 逃掉了么?霍斬言的唇角泛起冰冷的笑意,他果然還是小瞧了卓鼎天,不過承受了蕭孟虧這樣玉石俱焚的一擊,即使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吧? 他邁步走向神火宮的廢墟,在距離廢墟不到十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垂眸便看見半掩在土灰中的圣靈珠,這是一顆泛著淡金光芒的珠子,澄明純凈的珠體中倒映著寂靜燃燒的烈火,即使現(xiàn)在被埋在土灰中,置身在殺戮的修羅場里,依舊掩不住它的璀璨和光華。 他走了過去,蹲下身來將那顆珠子拿在手里,一股暖流從珠子中洶涌而出,從手心一直蔓延進四肢,宛若一條溫暖的小溪,逐漸滋養(yǎng)著他由于承受自身武功強大力量,早已支離破碎、疲憊不堪的身體。 耳畔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微微側(cè)過頭,只見一群人正慌慌忙忙的趕來,總共大約有幾百人,他們穿著兩種門派的服飾,皆是手持長劍,滿臉警惕的環(huán)視著四周,生怕有神龍教的余孽出來似的。 華山派掌門走在前頭,依稀看到廢墟前那道白色的身影,他試探的邁步走了過去,辨識出霍斬言的模樣,不由奇怪問道:“霍公子,你怎么會在這里?!?/br> 霍斬言聞言站了起來,望著他們神情淡淡的,語氣溫涼:“原來是你們?!?/br> 華山派掌門一邊環(huán)視著四周,一邊向他走過來道:“霍公子可知這里發(fā)生了何事,方才我們看到了盟主和陸莊主的尸體,卓盟主呢?” 霍斬言的聲音清淺,似乎在閑話家常般:“我也沒有看到,想必是離開此處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斷喝:“霍斬言,你這武林的敗類!” 霍斬言溫淡的目光轉(zhuǎn)向昆侖派的掌門,語氣不咸不淡:“郝掌門何出此言?” 昆侖派掌門郝大通持劍指著他,怒道:“盟主先前明明禁止你插手神龍教一事,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霍斬言默默頷首,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波瀾:“因為想來,便來了?!?/br> “你……”郝大通頓時大怒,轉(zhuǎn)向華山派掌門道:“肖師兄,依我看,我們中原武林會經(jīng)此浩劫,與這姓霍的脫不了干系?!?/br> 他滿懷敵意的望了霍斬言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補充道:“說不定就是他通風(fēng)報信,魔教妖人才有所察覺,事先設(shè)陷阱與我們同歸于盡的?!?/br> 華山派掌門聽此一陣為難,要知道江月樓在江湖上那可是鼎鼎大名,在前任樓主的帶領(lǐng)下,早已成了江東百姓心目中的神,而龍懿文針對霍斬言的事,他也早有耳聞,所以要是真論起來,他還是相信霍斬言比較多一些。 就在他為難之時,又聽見霍斬言不緊不慢的道:“現(xiàn)在才覺醒么,好像已經(jīng)晚了呢!” 華山派掌門一愣,驚奇的看向霍斬言:“霍公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霍斬言微微笑著,白皙的手掌攤開,那顆淡金的圣靈珠此刻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里,他的面容清俊溫雅,舉止之間氤氳著絕代的風(fēng)華,然而說出的話卻令人心悸膽寒:“謝謝你們,拼了命的,幫我拿到了靈珠?!?/br> 他的手輕輕揚著,平靜如水的目光注視著靈珠,似乎在欣賞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銀白的月光下,如玉雕琢的臉龐看不出一點殺氣,語氣和緩輕柔,恍若一片輕鴻羽毛,悠然劃過人們的心間:“所以……為了表示感謝,我會讓你們選一種死法?!?/br> 那兩個掌門聽此均是一驚,此時兩大門派的弟子們都集中在自己師父的身后,手持刀劍如臨大敵般對峙著霍斬言,好像眼前這位看起來芝蘭玉樹的溫潤公子,是地獄歸來的玉面修羅一般。 昆侖派掌門首先站出來,指著霍斬言大罵道:“霍斬言,你身為正派中人,居然勾結(jié)魔教暗害我武林同眾!” “勾結(jié)?”霍斬言的語氣淡淡,他的唇角含著春暖花開的笑意,眼眸里卻沒有絲毫感情,聲音平靜如水:“這群烏合之眾,也配我勾結(jié)么?” 他緩步向那群人接近,對方卻因他的靠臨而驚恐的連連后退著,聽到他喃喃的說著:“世有陰陽,然后滋生善惡,何為正?何為邪?對于霍某而言,保護被自己守護的人不受傷害,便是正,膽敢阻我路者,便是邪。” 他的目光幽涼,驟然陰狠許多,唇邊泛著冷淡的笑意,徐徐的聲音輕念著:“你們自以為是正者么?這些教眾何其無辜,不過于亂世中尋一安身立命之所罷了。哼,誅殺魔教,替天行道,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br> 他的手里呈著那顆靈珠,像是蠱惑人心的惡魔般:“想要么?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望著那顆靈珠,兩大門派的掌門均是相視了一眼,他們的臉上閃過些許貪婪的異色,像是被人看穿心事,揭開了秘密一般,惱羞成怒地拿劍指著他:“無恥惡賊竟不知悔改,在此妖言惑眾!” “大家上,把這惡賊殺了,為死去的武林同仁報仇!”昆侖派掌門的手一揮,幾百個弟子如潮水般洶涌而出,圍繞著霍斬言不停的奔跑著,一個人影剛剛退出,幾乎是瞬間,又另有一個人迅速的替補上來,身形交替,宛若游蕩的鬼魅,長劍結(jié)出的劍陣,傳來陰冷森寒的殺氣,將霍斬言嚴(yán)密的困在其中。 霍斬言的身姿頎長,站立在劍陣之中,如玉雕琢的臉上竟無一點懼色,他淺淡的微笑著,旁若無物般邁步前行著,周身內(nèi)力的氣流緊緊環(huán)繞著他,肆虐的風(fēng)驟然變強了許多倍,強大的沖擊力將包圍在他身邊的人們震飛出去,數(shù)百道身影齊齊的摔落在地上,哀嚎聲此起彼伏。 他的腳步未停,聲音不咸不淡,沒有一絲感情:“別擋路?!?/br> 那兩個掌門見此,臉色嚇得發(fā)白,連連向后退著:“你你……” 還沒有說完,幾乎不約而同地拔腿就往后跑,企圖逃脫霍斬言的追殺,可惜剛跑出十幾步,只覺得眼前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再抬頭看時,霍斬言已經(jīng)站在前方,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華山派掌門哆哆嗦嗦的往后退著,望著霍斬言滿臉驚懼:“霍、霍樓主義薄云天,怎會……怎會有你這樣陰毒的后人!” 霍斬言清潤的唇角泛著微笑,淡淡的聲音道:“不知道呢,或許是看夠了你們這些偽君子的嘴臉,覺得惡心了,總想要教訓(xùn)一下。” 那么,父親也是這樣的吧。 因為看不慣現(xiàn)在的武林,現(xiàn)在的江湖,所以才在臨死前,囑咐他登上那至尊之位。 他邁著步子向這兩個人接近,一直把他們逼退到那些弟子中,看著他們踉蹌了一步,跌坐在地上,卻還在驚恐的往后退著,狼狽不堪,難看至極。 霍斬言靜靜的注視著他們,淡淡道:“我沒有很好的耐心聽他們說話,你們是他們的師父,在替自己選擇之前,也可以為他們選擇一種死法?!?/br> 兩個門派的掌門現(xiàn)在哪里顧得上他在說什么,只是不停的往后躲著,想要退到人群中去,這樣的話,待會兒霍斬言大開殺戒的時候,總不會拿他們先開刀。 霍斬言見此,細(xì)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語氣不變道:“如此,便是要我任選一種了?!?/br> 他的手緩緩覆上了劍柄,劍鋒劃過劍鞘的聲音冷冽決然,由于先前沾染了蕭蕭的血跡,所以原本清亮的劍身顯得有些黯淡。 霍斬言默默的注視著自己的長劍,這柄劍,是父親臨終前贈給他的,從他成為這柄劍的主人開始,便一直將它奉在江月樓的劍閣內(nèi),直到今日才真正拔出劍鞘,也直到今日,才讓它沾染上人類的血腥。想到這里,他的神思一頓,望著劍鋒上的血跡,突然的,很不想再用它。 于是他的手僅頓了一刻,又將劍緩緩插入了劍鞘里,那兩個掌門見此,還以為霍斬言就此放過他們了,驚懼慘白的臉上流露出些許欣喜,恍若看到了生的希望,然而下一刻,他們又看到霍斬言微微低下身,將地上的一柄棄劍撿了起來,皎白若蓮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接近…… 一個月后,左岳盟中,卓鼎天端坐在前廳的首座,侍女給他上了一杯茶擱在旁邊的桌案上。 當(dāng)日天水涯一役,他覺察到蕭孟虧要跟自己同歸于盡,于是佯裝使出全力向蕭孟虧攻去,實際卻是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zhǔn)備,是以在那場大戰(zhàn)中,他雖受了些傷,卻不是很重,不過左眼卻被蕭孟虧的力量震傷,就是華佗在世都難以醫(yī)好了。 “各位……”卓鼎天站了起來,神情悲痛難以自持:“想必大家都已知曉,天水涯的那場慘事了吧?” 他嘆了口氣,自責(zé)道:“都怪卓某不才,未能救出盟主和那些兄弟,讓他們遭到妖人的殘害。” 他的話音剛落,滿室都是嘆息聲,少林寺方丈道:“事實已然如此,卓盟主就不要自責(zé)了,惟愿那些死去的人在天之靈,能夠安息吧。” 卓鼎天點了點頭,又繼續(xù)道:“今日召集大家到左岳盟來,其實是卓某有兩件事情想要告知大家,同大家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