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來，我也能叫你師兄。”

    夏知薔沒講出口的是，她不僅想叫他師兄，還想扒了師兄的白大褂，摘下眼鏡，扯掉領(lǐng)帶，撕開襯衫，再醬醬釀釀又釀釀醬醬……

    也就敢想一想而已。

    今天這般已經(jīng)是夏知薔的極限了，誰知道卻半途而廢，可惜。

    馮殊覺得挺有意思的，逗她：“嚴(yán)格說來，得仁和畢業(yè)的才可以這么叫?！?/br>
    “……”夏知薔斟詞酌句了會兒，“叫師兄不夠格，那叫你學(xué)長總可以吧？”然后自言自語地“學(xué)長”“馮學(xué)長”喊著，音調(diào)婉轉(zhuǎn)，不亦樂乎。

    聽到這聲稱呼，馮殊整個人驀地僵住，失了魂一樣。

    沉默地蟄伏了會兒，他突然爆發(fā)，一個翻身將夏知薔抵在床鋪上不得動彈，越來越重的呼吸一程程地噴在人頸側(cè)，溫度灼/熱得可怕。

    夏知薔眼睛睜得圓圓的，問他這是怎么了。

    喉結(jié)上下一滾，馮殊聲音沙沙的：“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嗎？”

    那股子沖動早就在打斷之下消失無蹤，夏知薔恢復(fù)慫人本性，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我肚子疼。”

    “藥效有十二個小時?！?/br>
    “那……剛才都是逗你玩的，我根本就不會這些?！?/br>
    “沒關(guān)系，”他的唇貼在她肩窩，啄上去，用不可抗拒的力量拉住她的手，一帶，“學(xué)長教你?！?/br>
    回家是馮殊開的車。

    哪怕沖了半天熱水澡，頭暈手酸的夏知薔依舊只能蔫蔫兒地靠在副駕上，無精打采。

    職業(yè)心態(tài)使然，馮殊不由問道：“每次都這么疼？”

    夏知薔說不是的：“最近半年才開始這樣，以前一點感覺沒有，吃冰都不會痛。可能是熬夜熬多了吧?！?/br>
    警覺地皺眉，馮殊又問：“意思是，越來越疼？”

    “嗯。最近兩個月尤其痛。”她半開玩笑地問，“你要轉(zhuǎn)婦科？”

    繼發(fā)伴進(jìn)行性加重……馮殊一顆心微微下沉，敷衍一笑，略顯生硬地?fù)Q了個話題：“我打算再買輛車?！?/br>
    夏知薔立刻來了精神，問馮殊選好車型沒，他說還在挑：“你有看中的？”隨后又加了句，“不要甲殼蟲，什么顏色的都不行。”

    馮殊多慮了，夏知薔攏共只提了一點要求……

    “買個大的！”

    *

    五月婚禮季，夏知薔除了應(yīng)付如山的訂單，還在孟可柔的脅迫下又接下一期美食欄目。

    贊助商換成了賣紅糖的，夏知薔打算做個紅糖杏仁蛋糕交差。

    烘焙對她來說沒什么難度，只是，一旦意識到鏡頭在懟臉拍，她便會局促地皺眉，或是習(xí)慣性緊抿雙唇，肢體也變得不協(xié)調(diào)，十分放不開。

    夏知薔在白晃晃的反光板面前試了一條又一條，導(dǎo)演一直不給過。

    來監(jiān)工的孟可柔先跟焦急的工作人員賠了個不是。將夏知薔拽到邊上，她盡全力幫人找切入點：

    “咱們做的是甜點，不是毒藥，表情別那么猙獰。想象下，你正在給自己心愛的人做蛋糕，再想象下他嘗到以后那種幸福的樣子，興許你就……”

    話說到一半，孟可柔想到某個人，急剎停住，還呸呸呸了幾下：“打住打住，做什么甜點給愛人……直接給那個狗男人吃大便還差不多?！?/br>
    她還在思索別的法子，夏知薔轉(zhuǎn)著眼珠自己想了會兒，說：“我再試一遍吧。”

    也就過了幾天，馮殊便在無意中看到了這期欄目的成片。

    當(dāng)時，他剛拍完院里應(yīng)付三甲復(fù)審的新宣傳片和形象照，準(zhǔn)備回科室去，一進(jìn)電梯就聽見了夏知薔的聲音。

    小屏幕里，夏知薔還是一身西點師服裝，依舊沒戴高高的帽子，但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松弛對著鏡頭展露微笑了。

    她面上笑意并不明顯，比不得專業(yè)演員那般標(biāo)準(zhǔn)，勝在自然可愛，跟在家時的樣子有幾分接近了。

    陳渤也在電梯里。

    他歪過頭，賤兮兮地跟人打趣兒：“你老婆上鏡的時候可比你自然多了。瞧這笑得，真特么甜，手也巧，做的紅糖發(fā)糕一看就好吃。”

    馮殊糾正：“是紅糖杏仁蛋糕，不是發(fā)糕?！?/br>
    “不差不多的東西，”他說，“要是不抿嘴巴就更完美了，還是缺少經(jīng)驗。”

    經(jīng)人提示，見夏知薔一緊張就抿唇的習(xí)慣果然還留著，馮殊心里想到別的，嘴上卻說：

    “不挺可愛的么?！?/br>
    “打住打住，虐狗了啊，”陳渤摸了摸下巴，“趕緊讓小夏送點這什么杏仁蛋糕過來，就說她陳師兄單身久了，嘴饞，做夢都想吃點甜絲絲、香噴噴的東西，找找熱戀的感覺?！?/br>
    想起看電影時夏知薔說的那句“他不配吃我做的東西”，馮殊莫名覺得好笑。他指了指電梯小屏幕上顯示的工作室二維碼：

    “自己掃碼去，報我名字頂多九折。當(dāng)然，她賣不賣給你另說?！?/br>
    “小氣?！标惒惩虏哿艘痪?，又說：“拍個照臉比你們主任拉得還長，誰逗都不笑，要不是爸爸在旁邊裝猴子裝猩猩逼得你破功，一下午可就耗這兒了。不說勞苦功高，讓小夏送點吃的來慰問下都不夠格？”

    電梯門開，馮殊踏出去前只說了一句：“逗我笑的又不是你。”

    逗馮殊笑的人，是夏知薔。

    他本就不樂意拍什么宣傳片，不像陳渤，天生是個愛現(xiàn)的，在鏡頭前如魚得水不亦樂乎，簡單幾個鏡頭拍了好幾次都沒過。

    拍攝間隙，馮殊拿出手機(jī)，一下蹦出好幾條微信。

    【回來吃晚飯嗎？今天在山姆買到了一塊特別特別好的牛rou，堪比a5，煎著吃？】

    【一個開酒莊的客戶送了瓶干紅給我，拿來配餐正好?！?/br>
    【？】

    【還沒忙完？】

    最近十來天，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往前小小地推進(jìn)了些許，終于從同居室友進(jìn)階到了同居炮友。

    馮殊和夏知薔這對大忙人，見了面除去“深入交流”以外，便只剩吃飯睡覺。單純的睡覺沒什么好聊的，不單純的睡覺倒是有點聊頭，只是兩人還沒放飛到這個程度，因而，微信上往來的消息大多跟吃有關(guān)。

    笑了笑那句“堪比a5”，馮殊隨手拍了張現(xiàn)場照片給她發(fā)過去，附言：

    【在拍新形象照?！?/br>
    夏知薔秒回了一張貓貓鼓掌的表情包，又追了條：【這回也要打領(lǐng)帶的嗎？】

    她說，也。

    馮殊稍一思索，便全明白了過來。難怪夏知薔上次選了條thom browne的領(lǐng)帶送給自己……他前年拍形象照時系的就是這個牌子的領(lǐng)帶，標(biāo)志性的斜紋裝飾十分好辨認(rèn)。

    夏知薔應(yīng)該是那次來醫(yī)院找自己“求婚”時看見的。

    也許，不止是看見……

    對面，反應(yīng)過來的夏知薔正在瘋狂地嘗試撤回前一條信息，這邊廂的馮殊則收起手機(jī)，淺笑著回到燈光下，順利完成了自己那組鏡頭。

    *

    城市另一邊，rosa酒店頂層，季臨淵正在房間里邊抽煙邊看電視，神色專注。

    屏幕上的夏知薔表情柔和甜美，狀態(tài)較之上一次自然了不知多少，眼眸閃動，巧笑盼兮，只是，緊張時就會抿緊嘴唇的小動作仍未完全別過來，不知不覺中就漏了怯。

    “不上鏡?！弊匝宰哉Z說完這三個字，他將煙頭摁滅，換衣服出門。

    將一輛外號“西裝暴徒”的rs7橫在市區(qū)某酒莊門口，再把車鑰匙扔給服務(wù)生，季臨淵大步走了進(jìn)去。

    二樓，煙霧繚繞的包廂里，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自得其樂。

    見到他，酒莊老板侯緒方迎上前寒暄幾句，攬著人肩膀問：“前幾天品酒會喊你你不來，這筆賬，弟弟我可記心里了?！?/br>
    季臨淵只道：“忙?！?/br>
    “新店開業(yè)嘛，理解，理解，”侯緒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沒來，你那個‘meimei’倒是來過?！币妼Ψ矫碱^瞬間一緊，他又補(bǔ)充，“別誤會。品酒會不是要用甜品臺么，本來定了別家，我突然想起這茬兒，趕緊叫下面人換成了夏小姐的工作室，哎，白白賠了筆違約金出去。”

    “你什么意思？”季臨淵審視地看著侯緒方。

    “能是什么意思，不過是想照顧照顧自家meimei的生意，有錢一起賺嘛。”

    “少套近乎?！?/br>
    “行，”侯緒方神色自然，“話說回來，夏小姐做事有一套，又快又好，一晚上就把東西趕出來了。我看著高興，當(dāng)場付款，還化零為整添了點兒回去，又送了瓶干紅……”

    季臨淵打斷他：“有話直說?！?/br>
    侯緒方也不掩飾了：“看在咱兩這有來有回的情面上，rosa其他分店的供酒，給我？”

    “有來有回……”季臨淵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人是你自己上門找的。她熬了一宿給你把東西做完，質(zhì)量超出預(yù)期，結(jié)局錢貨兩訖。這里面，有誰欠了誰的人情嗎？”

    話說完，他懶得再搭理侯緒方，轉(zhuǎn)而跟包廂里幾個相熟的湊了桌牌。

    牌桌上風(fēng)是個姓祁的老板，北方人，底子厚背景深，在郊區(qū)圈了塊地開山莊，里頭還有家溫泉酒店，說是打發(fā)時間用，卻也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和季臨淵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算是同行。

    有人跟這個祁老板客套：“最近忙什么呢？”

    對方悠閑地摸了摸牌：“還能干嘛，東拆拆西拆拆，拆完公司拆地皮唄。”

    眾所周知，這位祁姓老板向來不喜費(fèi)心經(jīng)營強(qiáng)吞到手的公司，而是將其拆個七分八散，再分批賣掉，享受過程重于結(jié)果。

    大家會心一笑，又有人問季臨淵差不多的問題。

    甩了張牌，季臨淵深深吐出口煙來，答曰：

    “拆家。”

    作者有話要說：　　缺群演，把咱小祁拎出來溜溜，下回溜小莊莊。

    馬上組團(tuán)開刷老家地圖去拉，修羅場瘋狗走劇情什么的來一波，這篇估計20來萬就能茍完23333。

    怕你們問先解釋——本文并沒有什么絕癥啊換心啊之類的劇情哈。

    第21章

    啟程參加父母輩婚宴之前的某天, 馮殊帶了張家屬體檢卡回家。

    接過來, 夏知薔正準(zhǔn)備隨手塞個地方，馮殊開口提醒：“之前放辦公室里一直忘了拿回來, 馬上要過期了?！?/br>
    “哦。最近有點忙，過幾天再說吧?！?/br>
    “就知道你會拖, ”馮殊面色如常, 眼神里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已經(jīng)幫你提前預(yù)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