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本省曾有一名前途光明的外科大夫不幸中招,最后不得不放棄手術刀,轉去行政崗,沒多久又因為并發(fā)癥離開醫(yī)院回家休養(yǎng),漸漸銷聲匿跡…… 后半程,兩個人都沒再說什么話。 直到幾根煙抽完,陳渤才開口:“我還是覺得當醫(yī)生挺有意思的。畢竟咱們倆還算幸運,家里能給點支持,起碼生活方面不用cao心?!彼?,“就比如你,還敢梗著脖子跟老江杠。他不是干臨床出來的,就愛管七管八打點官腔,煩他的人多著,但都沒你這膽量。馮公子不愧是家里有礦的大院子弟,夠剛?!?/br> 陳渤只曉得馮殊外祖家是做礦業(yè)開發(fā)的,馮家則全是軍干。至于舒明君和陳文康那些事,馮殊捂得很嚴實,他不知情。 馮殊不愿多解釋,反正陳渤說得也沒錯,自己能保留著一點孩子氣的理想主義,是沾了家里的光。 他表面的清高不過是仰仗于世俗的名利。 這天下班后馮殊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君康醫(yī)藥在南江的分公司大樓。 最近一段時間,除去留在上海陪伴病中的陳文康,舒明君便是來南江找兒子。鼻子灰碰了三五次,她萬沒想到馮殊會突然改變態(tài)度。 馮殊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主動登門來見舒明君,還有所求。 不愿多寒暄,他開門見山說明來意。舒明君一開始還能端出幾分波瀾不驚,等聽到最后,表情起了些變化。 “你終于肯低頭來找mama,就為了她的這點事?” 帶著點恨鐵不成鋼,舒明君道:“情況我大概了解了。敏兒這孩子是任性了些,但本質不壞的。她會這么做,是不是因為那個夏知薔她……” “不是我太太的問題?!?/br> 舒明君笑笑:“好吧。敏兒的父母確實是公司股東,但他們各自還有其他產業(yè),平時忙得很。我跟他們交集不多,況且,鐘老爺子退下來之前,級別挺高的,我一個平頭老百姓,哪好貿然去多嘴說他們家孩子的不是?” 馮殊抬眼:“您直說吧,需要我做什么才肯幫忙。” “這話講的,好像mama在跟你談生意一樣,”舒明君呷了口茶,嗔怪地笑笑,“鐘家老爺子和你陳家爺爺,退下來之前在一個系統(tǒng)共事了幾十年,一直住一個院子。雖然長輩都不在了,但是文康和敏兒一家關系還是好的。這件事我不好開口,你爸倒是可以試試?!?/br> “小殊,你現(xiàn)在有困難,爸爸mama就算傾盡所有,也會幫忙的。” 舒明君柔和慈愛地看著兒子,端莊明麗的面龐上好似撒了柔光。她嘴里說的傾盡所有自然不假,只不過,加了一堆前提罷了。 馮殊了然道:“我會去見他一面?!?/br> 所謂的見面,自然不止是見面。 送馮殊下樓時,舒明君囑咐:“辭職的事mama就不催你了。只是你爸爸情況不穩(wěn)定,越早把一切定下來,你和小夏安心,我們也放心。” 馮殊這天回家后,跟夏知薔打了個招呼,說這兩天可能要去上海出差。 夏知薔問具體的出發(fā)時間,他說:“沒想好?!?/br> 她覺得詫異,又問:“……那去幾天?。俊?/br> “也沒想好?!?/br> 夏知薔聽得稀里糊涂,還欲多問,馮殊只說:“別管這些了,你乖乖吃飯,好好睡覺,都會好起來的?!?/br> 馮殊第二天照常去了醫(yī)院,夏知薔則一個人窩在沙發(fā)上…… 看小說。 她盤完庫存后就徹底閑下來了,關節(jié)上幾乎要長蘑菇,同樣無所事事的秧秧便推了幾個小說網站過來。 “小媽文學看不看,嫂子文學呢?這上面什么都有,就是得用vpn?!?/br> 夏知薔說我才不看這些烏七八糟的、聽起來就很奇葩,一邊查怎么翻墻。 弄好了又問:“有沒有醫(yī)生男主的?最好悶sao點那種?!?/br> “多了去了?!?/br> “那有沒有女主是甜品師的呀?” “要不你自己寫吧。” 馬了一堆書單,夏知薔開始了頹廢閑適不思進取的慢慢追文路。只是看小說太上頭,以至連續(xù)幾天熬大夜,昨兒還差點被馮殊抓到。 她正趁著馮殊不在家津津有味地追文,門鈴響了。 舒明君倒沒像上次那樣不脫鞋就進門,而是笑瞇瞇地問夏知薔:“我可以進來喝杯茶么?” 兩人隔著張茶幾,面對而坐。 舒明君問:“聽說,你和小殊是相親認識的?” “嗯。” “也就是說,你們婚前沒什么感情基礎了。” “差不多,”夏知薔一字一句,“不過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我們倆日子還長,慢慢來唄。” “你很樂觀。從這點看,倒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舒明君皮笑rou不笑:“小殊小時候一直跟著他奶奶生活在軍區(qū)大院。大院這種地方,相對封閉,氣氛也比較保守,加上馮家家教嚴,小殊比地方上的孩子們要單純很多,遇事一是一二是二,不太會轉彎。這點,你應該能感覺到吧?!?/br> 夏知薔迷惑:一是一二是二這點沒錯,可是說馮殊單純?合著悶sao和單純是近義詞? 體育老師都不敢這么教。 她遂搖頭:“沒感覺?!?/br> 舒明君一噎:“我的意思是,小殊接觸的女孩兒太少了,閱歷不夠,碰到個……”她挑剔地打量了幾眼夏知薔,“……還行的,就隨便結了婚、全情投入。也怪我,沒把他帶在身邊,好多見見世面。” 夏知薔傻笑:“哦,這樣啊。那我會跟馮殊說好,以后一定讓我們的孩子多見見‘世面’,爭取結婚前談他個十次八次戀愛,彌補上一代人的遺憾?!?/br> 舒明君笑容掛不太住了:“小夏,你應該明白我到底在說什么?!?/br> “您高估我了,我腦子不好使,真聽不懂。” “那我直說了,”舒明君站起身,理理上衣下擺,“小殊為了你的事來找過我。他已經選擇走上另一條和現(xiàn)在截然不同的路,你們之間的差距也會漸漸拉開。他為你付出這么多,你能回應多少,以后又能幫助他些什么,想過嗎?人啊,要早點看清位置,才能不讓自己太難堪。” 夏知薔壓著火將人送到門口。 舒明君志得意滿地說等她電話,還遞了張名片過來。夏知薔接過掃了眼,又還回去,一臉單純無害: “咦,不該給張銀行卡的嗎,您怎么不按流程走???” 說罷迎著舒明君難看至極的臉色,砰的一聲合上了門。 急眼兔子兔子似的咬完人,夏知薔回想起舒明君第一次來家里時說的那些話,猜想馮殊八成是打算辭掉醫(yī)生工作,回去當什么狗屁繼承者。 這怎么行! 她一口氣打了七八個電話給馮殊。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半天沒回應。等不及,夏知薔索性開著甲殼蟲殺到了仁和。剛把車停穩(wěn),馮殊終于回電,焦急地問出什么事了。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夏知薔支吾半天,他聽著不像有大問題,便松口氣,說現(xiàn)在很忙,晚上也可能回不了家,有什么明天再說。 以為馮殊今天就要去上海了,夏知薔急得胡言亂語:“不行,你今天必須回家!哪兒都不許去!” “到底怎么了?” “我,我……”夏知薔從喉嚨管里憋出哭腔來,“你mama她欺負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馮:老婆好可憐,半夜愁得睡不著覺還要被我媽欺負,氣! 知知:嘿嘿嘿,這本《全世界都以為我喜歡男二但我沒有》可真好看今天也不睡了xd (書名我編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來晚晚晚晚晚了,渣南自罰三杯,50個紅包壓壓火氣,我錯了tat 第49章 夏知薔說完這話有點心虛。 貌似, 舒明君也沒從自己這兒占太多便宜? 不等馮殊下樓, 她自己跑來心外病區(qū)。病房和辦公區(qū)被一道對開木門隔開,外人不讓隨便進, 馮殊手機也關了機,她只得轉身去護士站。 “都這個點了, 找馮醫(yī)生做什么???”值班護士問。 “我是他老婆, 來接他下班的?!?/br> 護士們面面相覷。 如今, 科室里倒是都知道馮殊已婚的事了, 可值班的幾位正好都不認識夏知薔。無奈之下,夏知薔又開始了“該怎么證明我老公是我老公”的死循環(huán)。 結婚證沒在身上, 手機里連張合影都沒有,夏知薔恨不得朝著辦公區(qū)喊一嗓子“老馮你要老婆不要”。 一只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我證明,她是我太太?!?/br> 馮殊說罷上上下下觀察了夏知薔幾眼。 接到電話時, 他心里沉了沉:舒明君受人追捧慣了, 目高于頂,之前根本沒把夏知薔放眼里, 這種忽視,對她反倒是種保護。 可今天怎么就找上門來了? 見夏知薔不像受了什么大委屈,還有精神跟護士們急眼, 馮殊稍放下心,解釋道:“我下樓, 你上樓,正好錯過了?!?/br> 他將人攬到一旁,低頭去遷就夏知薔的身高, 面色和風細雨:“今天出去吃吧,不在家做了。不過我這邊有點事情還沒處理完,可能要再等等?!?/br> “不說晚上回不來么?” “老婆受委屈了,不回也得回。” “那工作怎么辦?!?/br> “找人頂上了。” “誰?” “一個沒老婆的?!?/br> 夏知薔往前一撲,抱住馮殊的腰直笑:“不厚道,欺負人家單身狗?!?/br> 最近這段日子,她變得愈發(fā)黏人了,夜里手腳并用,非要跟人挨緊了睡。仲夏夜晚暑氣聚集,兩人相貼的皮膚上常常會捂出一層薄汗??吹玫匠圆坏玫鸟T殊,夜半醒來,裹著一身淡奶油味兒的黏膩,聞到的觸到的都是香甜軟糯,心口仿佛有火在燒,苦不堪言。 再說回今天,夏知薔在電話那頭半撒嬌半告狀,讓馮殊想起了她在夏勝利跟前的模樣。 欣喜于她無保留的信任,馮殊油然而生出一種老父親般的責任感和保護欲。 他下意識垂頭,吻了吻夏知薔的發(fā)頂以示撫慰。 幾個眼神艷羨的小護士正伸長脖子看向這邊,還交頭接耳的,馮殊不好再膩歪,忙收回攬著妻子的手。 站直了些,他眼神內斂而柔和:“她都說什么了,沒太為難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