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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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看到你跟云青在一起?!编嵣傥∩踔翛]有跟他打個招呼。 蘇銘:“我最近在……” 鄭少巍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話:“你現(xiàn)在跟云青在一起嗎?在不在一起?!說話!” 蘇銘聲音更小了:“沒有……” 鄭少巍深喘了幾口氣,他似乎還哽咽了一聲,等他再次張口,聲音卻在顫抖:“他沒接我電話,我換了幾個手機,他都沒接?!?/br> 蘇銘忘了自己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的了,可能說云青太忙,也可能是說這幾天自己沒跟云青見面。 然后他聽見鄭少巍哭了。 那時候蘇銘整個人身體都僵硬了,他見過鄭少巍發(fā)脾氣,他發(fā)起脾氣來不分?jǐn)澄?,但從沒見過鄭少巍示弱。 然后鄭少巍就強忍著對他說:“下次你見到云青的時候,就對他說,我去找了傅明睿,他給我的東西還在我這里?!?/br> 鄭少巍說完這句就掛斷了電話。 蘇銘卻拿著手機,怎么也無法平靜。 他沒見過鄭少巍脆弱的時候,鄭少巍似乎從來都是天最大我第二,有一種舍我其誰的狂妄,他有時候也很溫柔,尤其是鄭少巍把他當(dāng)做云青岑的時候。 他曾經(jīng)以為這世上沒有什么能把鄭少巍擊垮。 可剛剛鄭少巍說的話,卻讓他覺得鄭少巍正處于一場無形的戰(zhàn)爭中,而戰(zhàn)爭還沒開始,他就已經(jīng)投降了。 他甘愿放棄一切,包括他的自尊。 雖然很像命令,但蘇銘聽得出來,鄭少巍是在祈求他。 蘇銘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云青。 他走神的想,那個死了云青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為什么那么多人對他趨之若鶩,那么多人愛他,他卻還是選擇了死亡? 他活得那么輕松,那么肆意妄為,卻還是無法滿足? 為什么? 第70章 入夜了, 像是有人拉起了一塊黑布,把天空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卻又點綴了些許星點燈光, 給這黑夜增添了一些不著痕跡的美。 城市里依舊人聲鼎沸,霓虹閃爍,廣場的led大屏還亮著,時下最當(dāng)紅的女星正一臉熱情地朝廣場來往不停的人無差別微笑。 鄭少巍抹了把臉, 他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耳邊還回響著傅明睿那句:“你以為青岑多把你當(dāng)回事?他站在你面前那么多次,你認(rèn)出他了嗎?你拿未亡人自居,還在青岑墓邊給自己留個墓, 那又怎么樣?你們能葬在一起嗎?你配嗎?” 他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只要周圍稍微安靜一點, 傅明睿的那句話就像被人錄了下來,每分每秒都在他的耳邊重復(fù)播放。 有了傅明睿的那句話,之前他想不懂的,覺得不對的地方,通通有了解釋。 即便這個解釋有多玄幻, 多不可思議, 但只有這個解釋能解決所有疑點。 為什么傅明睿和趙鶴軒愿意幫云青?如果只是看在青岑的面子上, 那么蘇銘明顯是更像的那一個。 為什么周旭堯這個常年全國到處跑,卻偏偏不回這個傷心地的人回來了? 這種種疑問終于得到了解答。 但這個解答卻又讓他這樣痛徹心扉——他確實晚了。 鄭少巍獨自走著, 旁邊是拉著手的情侶, 是抱著孩子的一家三口,是相互攙扶的老夫老妻, 只有他形單影只。 他拿著手機, 緊緊握著, 卻知道電話是打不通的,云青岑不會接他的電話。 很多年前他也曾經(jīng)一個人在外面走過這么久,那是他和云青岑第一次吵架,他們在同一個班,云青岑人緣又好,每次情人節(jié)情書都能堆滿書桌,還會有高年級的學(xué)姐趁著課間來班上看他,私立學(xué)校,多數(shù)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加上又都是年輕人,情竇初開,少年慕艾,老師也都是睜只眼閉只眼。 鄭少巍就發(fā)了火,他把云青岑桌子里的情書都弄出來,全扔進(jìn)了垃圾桶。 云青岑去撿,他還問云青岑是不是看上哪個了,時隔多年,鄭少巍記不得自己當(dāng)時究竟說了什么,只記得那話肯定很難聽。 以至于從來都對他和顏悅色的云青岑頭一次發(fā)火。 云青岑發(fā)火的時候不會大喊大叫,他從來如此,不會把情緒放在臉上。 他只是很冷,不是冷戰(zhàn)的冷,云青岑沒有跟他冷戰(zhàn),他跟云青岑說話,對方依舊會回答,兩人一起吃飯,云青岑也會笑著說哪道菜很好吃。 但他的目光是冷的,冷徹心扉的那種冷。 鄭少巍體驗過一次就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所以他對云青岑稱得上百依百順,哪怕后來云青岑跟趙鶴軒他們的關(guān)系變好,走得太近,鄭少巍這樣的脾氣都能忍耐下來,他無數(shù)次的告訴自己,云青岑不是喜歡被控制的人,他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而他能做的就是站在云青岑看得到的地方,等云青岑要找個地方休息了,自然而然就能看到他。 他近乎虔誠,自虐般的愛著云青岑,妄圖從云青岑那里得到一點并不對等的愛。 他是脾氣暴躁,但他不蠢。 他相信云青岑對他有感情,但不是愛情。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云青岑離世的時候,他的世界驟然崩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是怎么給趙鶴軒他們打的電話。 后來鄭少巍也想,他為什么要給趙鶴軒他們打電話? 但至今鄭少巍也沒想通,可能是因為青岑生前愛熱鬧,也可能是因為他不能獨自面對青岑的離世。 傅明睿的話還在他耳邊:“當(dāng)年你得意的時候想過今天嗎?青岑的脾氣你不清楚?他還看得上你?” 他清楚,他覺得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青岑是個很倔的人,他的倔并不表現(xiàn)在外面,他認(rèn)定的事很少會改,傅明睿他們都沒有他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他才這么絕望。 青岑的底線很高,高到別人哪怕只做錯了一點,他都能馬上劃清界限。 鄭少巍環(huán)顧四周,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還不如在第一次自殺的時候就死了,那樣的話,至少在青岑心里,他還是那個能為青岑付出一切的人。 但蘇銘讓他曾經(jīng)的深情成了個笑話。 他知道自己不能怪蘇銘,怪不上,路是他自己選的,人是他自己挑的。 傅明睿當(dāng)時的表情他還記得,不是曾經(jīng)的嫉恨,也不是后來的憤怒,而是一種悲憫。 連傅明睿都在可憐他。 鄭少巍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似乎更暗了,周圍不再有人,他停在路燈下,路燈慘白的光打在他臉上,鄭少巍這時去摸自己的臉,卻發(fā)現(xiàn)臉頰已經(jīng)濕了。 他上一次哭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在國外治療的時候,心理醫(yī)生讓他放下過去,忘記云青岑。 他就瘋了。 他的父母從來不管他,財富和地位才是他們的終身追求,而是不過是他們幸福生活的一個點綴。 青岑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陪他一起度過最野蠻生長的少年時代。 鄭少巍再次拿出手機,給云青岑打了個電話。 他不求云青岑原諒他,只要云青岑愿意跟他說幾句話,讓他聽到聲音,他就滿足了。 但這一次,電話卻沒有被按,云青岑接起了電話。 鄭少巍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他拿著手機的手在顫抖,嘴唇張合幾次,最終竟然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反而是云青岑在電話里嘆了口氣,喊了一聲:“少巍?!?/br> 鄭少巍扶住路燈的桿子,在這個空曠的街頭壓低上身,他的另一只手拽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他喘不上氣了,劇痛從他的胸口蔓延開,折磨得他耳邊一片嗡鳴之聲,只有云青岑的聲音穿過那聲音,繼續(xù)在他耳邊響起。 “我以為你會更晚一點知道?!痹魄噌穆曇艉茌p。 鄭少巍依舊沒有說話,他說不出來,更不知道該說什么。 道歉嗎?求饒嗎? 他知道云青岑的脾氣,就算此時他跪在云青岑面前,對方都不會多給他一個眼神。 云青岑:“你還在嗎?” 鄭少巍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在?!?/br> 云青岑:“少巍,我沒生氣?!?/br> 鄭少巍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谷底。 云青岑并不是一個寬容的人,他比誰都清楚,那么多年的相互陪伴不是假的,只有云青岑不在意的人,云青岑才不會生氣。 可能云青岑自己都不會相信,鄭少巍是了解他的。 云青岑的心很小,能容下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曾經(jīng)的鄭少巍也占了一點。 青梅竹馬,一起逃課,一起打游戲吃零食看電影。 鄭少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哽咽道:“青岑……” 他說:“我沒法求你原諒我……” 云青岑像是在安慰:“你沒做錯,我死都死了,你找誰是你的自由,我管不著,也管不了?!?/br> 鄭少巍的淚從指縫間滑落,低落在地上,了無蹤跡。 鄭少巍腦子是混亂的,他艱難地說:“我熬不下去了?!?/br>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睡不著,只能靠安眠藥,后來加大劑量……” 但是云青岑打斷了他,云青岑說:“少巍,有些話我不想說出來,太傷人,但你是知道我的?!?/br> 是啊,青岑的眼里從來不容沙子。 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能把人捧到天上去,讓那個人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是對云青岑來說最重要的存在。 可他厭煩一個人的時候,對方哪怕把胸膛的皮rou撕開,把心臟露給云青岑看,云青岑也只會說一聲:“我看過了,然后呢?” 云青岑的多情讓人如墮幻夢。 他的絕情又能讓人墜入地獄。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云青岑,時間不能倒流。 鄭少巍甚至不知道云青岑是什么時候掛斷的電話,他只記得在他還有意識的時候,他似乎又看到了他們的曾經(jīng)。 “你穿這個好看。”云青岑在他系領(lǐng)帶,那是他第一次穿正裝,他不會系領(lǐng)帶,云青岑一邊說他笨手笨腳,一邊在網(wǎng)上學(xué)怎么系領(lǐng)帶,然后讓他低頭,雙手靈活的給他系好,最后還拍了拍他的胸膛,笑著對他說,“很帥,出去肯定亮瞎一堆人的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