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屠博收到捷報后,照例向朝廷寫了奏疏,將戰(zhàn)報一同寄了出去。張掖城內(nèi)窩在家門半年之久的人紛紛走出,門店市井重新開張,大街小巷敲鑼打鼓,交友聚會,談天論地。 屠博也興致勃勃地舉行了宴請,將這半年來受傷修養(yǎng)的守將、府衙日夜繁忙的衙吏、慷慨解囊的富商鄉(xiāng)紳聚在一起,對他們在艱難時刻做出的卓越貢獻表示感謝,對諸將士的不離不棄要予以褒獎。所以沈陌的“不離不棄”讓他有幸參加了屠博舉辦的筵席。 屠博做了主位,沈陌坐上首左側(cè),其余按官職大小按募捐多少和名望依次排了座次。沈陌到了張掖并未和這些人走動過,所以大部分都不認識。一眼掃了過去,僅與石臨書、顧南琪等和元疏常往來的將軍、謀士熟悉一些,不過遠遠瞧去還有一位董胥,前任郡守董安呈之子。沈陌初來張掖,元疏便帶著他拜訪過董胥,以顯示朝廷對戰(zhàn)亡將士的撫恤。 屠博站了起來,舉起酒杯道:敬天子英明神武,決戰(zhàn)千里;敬云麾將軍材氣超絕,智勇無雙;敬郡內(nèi)百姓眾志成城,共抗外敵。 眾人飲下這三杯酒,勝利的喜悅加上酒意的助攻讓宴席的氣氛逐漸高潮。酒宴酣暢之時,經(jīng)屠博應(yīng)允,一個富商還招來了歌姬舞姬前來助興相陪。 不過曹福林絲毫沒有感受到眾人的歡悅,還是帶著沉重的悲痛,坐在桌前獨自飲酒,不似其他去相互敬酒,他并未覺得這榮光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他眼神時不時地掃上一圈,冷冷地看著幾個開始撒酒瘋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主位另一側(cè)的那人身上。沈陌見諸人敬酒才直到那人是張掖府右將軍曹福林。 屠博作為東道主,前來敬酒的人將他圍了一圈,奈何量如江海的屠博也敵不過人多勢眾,在酒意微醺之際,他提前離了席,想著到□□歇息。 曹福林心中始終有心事,現(xiàn)在覺得自己微有醉意,便舉起酒杯向諸人敬道:“今日諸位歡聚一堂,本該暢飲一番,奈何石臨書那小子派人過來催了幾次,不知除了何事,諸位,福林先告辭了.”他被眾人拉著又灌了幾杯酒,才離去。 沈陌酒量淺再加上不識人,在這場面上如坐針氈,見屠博、曹福林走了,便也準備開溜。 不似低微將官和富商鄉(xiāng)紳,沈陌的馬拴在后院的馬廄里,這是屠博對沈陌友好善意的禮敬,但這禮敬讓沈陌一路好找。沈陌在走廊穿來穿去,想要打聽一下也不見個人。他想著馬廄肯定在后面,便一直往后走。 剛剛穿過一道門,他突然看見董胥,再仔細一看董胥緊握一把短刀,躲在廊間的柱子后,盯著前面一步一搖的曹福林。這曹福林想著和屠博打個招呼,便搖搖晃晃地到了這里。董胥從廊柱后現(xiàn)身,一步一步狠狠地曹福林。 沈陌起身一縱,攔在他身前,一招“移花接木”奪過短刀藏入袖中,迅速拉他出了院落,也不找什么馬了,帶著董胥翻墻而過,回到將軍府。 沈陌知道曹福林是董胥的世叔,和董安呈的親和溫雅不同,和屠博事事巨細,謙虛謹慎不同;曹福林果敢堅毅,紀律嚴明,三人在張掖府中互相配合,相得益彰,讓張掖上下團結(jié)一心,群策群力,在北境各軍中威望頗高。沈陌不知道原由,他異常冷靜,等著這刺殺一城守將的董胥主動坦白。 終于董胥打破了猶豫,平復(fù)了情緒,緩緩說道:“沈公子,臨松一戰(zhàn),是曹福林和吐谷渾里應(yīng)外合,我爹中了埋伏才力戰(zhàn)身亡?!?/br> 沈陌心頭一驚,在腦中回憶起各種關(guān)于臨松一戰(zhàn)的文書戰(zhàn)報。 董胥接著說道:“當日,接到戰(zhàn)報,吐谷渾大軍沖破山谷,逼近臨松。我爹率軍前往迎敵,到臨松后全軍覆沒。我當時未隨父出征,而是和屠將軍、曹福林一起鎮(zhèn)守城內(nèi)。但是我不相信,臨松守軍加上援軍,我爹久歷沙場,就算戰(zhàn)敗退守臨松,也不會全軍覆沒。于是,在云麾將軍大戰(zhàn)吐谷渾后,我暗自派了心腹前往臨松查看?;爻橇髅裾f,六月下旬,臨松城就被吐谷渾占領(lǐng),而我父親是七月初接到戰(zhàn)報,戰(zhàn)報上寫的是吐谷渾兵臨城下?!?/br> 沈陌沉思道:“應(yīng)是戰(zhàn)報被人篡改了,或者甘州有人能一手遮天,截斷臨松各路消息,偽造戰(zhàn)報,讓董將軍自投羅網(wǎng)?!?/br> 董胥知道沈陌相信了自己的話,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繼續(xù)說道:“知道這個消息后,我利用職務(wù)之便換了那份書報?!?/br> “這份書報上有何發(fā)現(xiàn)?” “這份書報與之前臨松往來并無不同,我看了紙張材料,字跡,墨都是一樣的。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印泥。張掖和臨松以往用的印泥是用蜂蜜和朱砂做的,印上去都是不透紙,而今年年初我爹從京都回來后,說印泥中再加入適量的桐油,雖容易透紙,但印泥紅而不燥,細膩厚重,還能存放很久,于是下令將張掖府衙將帥的印泥都換了去?!?/br> “書報上的印章?” “是混合了桐油的,這份書報出自張掖,并非臨松。” “那如何肯定就是屠博呢?” “我爹死后,我便每日跟蹤曹福林府中眾人,沒有任何疑點,但不知為何我卻越來越相信就是曹福林,想來那時也沒別的人可以懷疑。一日我跟蹤徐奉,被他發(fā)現(xiàn)了?!?/br> “徐奉?” “他是曹福林府中管家徐合金之子,我們曾一起習武練劍。徐奉問我,為什么跟著他,還跟著他爹爹,這事情都驚動了屠博。我上前直接問我爹是怎么死的。徐奉以為我知道了所有經(jīng)過,便說道這事情與他和他爹徐合金沒有關(guān)系。那時徐合金要處死一個府中文史齊爍,被徐奉撞見了。徐奉素和齊爍相識,齊爍也是屠博身邊的紅人,便去求了情,阻攔之下,齊爍竟然乘機逃跑了。徐奉不知齊爍犯了什么事,想去曹福林面前求情,被徐合金攔住,這才隱隱說了幾句?!?/br> “那文史現(xiàn)在在你手上?” “不錯。那時屠博以偷盜四處緝捕齊爍,我雖然不能明著搜尋抓捕,但我爹畢竟在張掖經(jīng)營多年,我便通過暗地幫派,找到了齊爍。” “既然曹福林已經(jīng)注意你許久了,那你刺殺他肯定瞞不過他,我們今日的一舉一動怕也是在他眼中?,F(xiàn)在你和那個齊爍怕是……” 兩人正說著話,范吉先在門外大聲通報:“公子,屠郡守說你的馬落在他家中,曹福林也順便找你有事相商,便親自送了過來。他帶話說今日招待不周,改日再來請罪?!?/br> 第十三章 君恩浩蕩 他和沈陌相互看了一眼,大步流星到門外臺階。張寶慶一個箭步而至:“五六個衙役在府門巡視,路邊還有喬裝的高手。”范吉先也在一旁側(cè)立。 董胥下意識躍向后院中央,原來的大鐘不見了,這里曾經(jīng)是最熟悉的地方。他四周一看,大鐘立在西北角落,便如離弦之箭射向大鐘,用力推鐘杵,“咚……咚……咚……”,激起雄洪綿長的回音。 他在向“二世祖”們求救,傳至天際的鐘聲讓他稍寬了心。見到沈陌那溫潤的神色,他自己先著了急:“我的弟兄們馬上就到,料那曹福林也不敢在將軍府撒野放肆?!?/br> 沈陌道:“現(xiàn)在情況未明,你這弄得滿城風雨,這下如何收場?若是曹福林早有疑心,先不說他有沒有“全軍覆沒”的手段,都沒有一直留著你的必要吧!現(xiàn)在最重要的便是人證齊爍。” 董胥每日惶惶恐恐,對父親慘死臨松堅信不移,道:“曹福林沒殺我,不過想從我這里帶出齊爍?!?/br> 沈陌聽了便搖搖頭,不再言語。 董胥一直等著那幫兄弟,他對自己和他們的交情很堅定。不過他的小伙伴大多參加了慶功會,此時恐怕都在烈酒的后勁中暢游。令沈陌欣喜的是,這撞鐘的把戲估計被董胥玩得不好使了,僅來了三人。 這三個都是無事就閑的瘋,而其中一個便是石臨書。云麾將軍不在,他便擔負起一城守衛(wèi),這千斤重擔讓他立了常志,決不和這些爛醉如泥的二代拼酒。石臨書一聽到鐘聲,將軍府的鐘聲,便領(lǐng)著部下風馳電掣而來。他可不想在將軍外出為國征戰(zhàn),在他的眼皮底下,讓國公府里的公子,晉國公府的千金有個閃失。 偌大的將軍府,石臨書和董胥兩位好友帶著人馬沖了進來,拉開架勢后,一場鬧劇就這樣結(jié)束了。 鬧劇的主角曹福林根本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讓幾個巡衛(wèi)盯著董胥,他到現(xiàn)在也并不知道將軍府外高手的原委。曹福林真心想還馬,他不到這個小子最近對他陰陽怪氣,怎么也沒想到這下被這董胥整的動靜大了,艱難維持的一片祥和分崩離析,曹福林很冤枉。 沈陌將這場鬧劇,和對此事的奇思異想,都寫進了書信中。奇想如,柔然、突厥人喬裝直逼張掖府衙;樂臨千里尋仇;羅杳、孫曙遺黨伺機報復(fù);朝中各派勢力內(nèi)斗,云云等,寫好后,他命暗衛(wèi)將他的“杰作”送到長安他大哥沈致處。眼見二哥元疏得勝而還,沈陌覺得身邊這么多護衛(wèi),顯得太沒有本事了。 此時沈致所在的長安,物阜人稠,繁華似錦。他的父親沈淮和母親元氏住在西郊。西郊山野水閑,山腰的莊園門口斜石上刻著“連香寓”便是他們的住處,四周曲徑幽深,有致而天成。二人皆體弱,耐不了夏季炎熱,端午后便搬過來避暑。 沈致想現(xiàn)已入了秋,天氣素降,山中寒露侵蝕,便先讓妻子韓延秀過去,整理日用雜物裝車,待辦完公事后,他前去接父母回府。 韓延秀清晨便招人將所有物件都裝上了車,盡管兩個老弱一個婦人一直罵這個死到哪去了的兒子或丈夫,沈致并沒有聽到召喚。 直到月上三竿,山中馬蹄聲清晰,沈致穿出翠蓋林蔭,才到了連香寓。他抬眼看了一眼鉤月,嗯,是太晚了! 沈致將韁繩扔給仆役,見門口不知等了多久的妻子收了翹首長盼的目光,上前將她一擁入懷,爽朗笑道:“秀秀,等急了吧?” 沈致身軀強健,肌rou勻稱緊致,修長的手臂加上寬袍廣袖,便如同明月入懷般光芒萬丈,令人見之忘俗。 韓延秀立刻紅了臉,看了眼四周躬身而立的仆役,要掙開,而那雄健臂膀的力量更大了,便由著他擁著,到了正堂門口才一把打開了他的手。 天色已晚,父母還在堂上等著,沈致心下愧疚,忙大步上前俯首叩拜,向父母行禮請安:“父親大人,母親大人?!?/br> 元氏道:“兒啊,怎地才到。”老人心思重,一直擔心兒子出了什么事情,頓時一顆豆大淚珠落下,兒長兒短地扶了起來。 沈致立刻上前替元氏捏肩捶腿好是一陣捯飭。 沈淮放下杯:“怎地這時候才來,不是說中午到嗎?白讓你母親門口曬了一下午?!?/br> “路上有些個事就耽誤了,還累得爹娘等了一天,要不怎么說兒子都是債呢,呵呵呵……” 元氏聽了,豆大的淚珠落下一半頓時收住,用手指戳向他額頭,道:“說什么話!” 沈致朗聲一笑道:“不過是有人橫行欺人,讓兒給料理了,哪會有人欺負兒子,娘別擔心?!?/br> 元氏一指頭又戳了過去,笑出聲來:“不能四處欺人?!?/br> 沈淮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厲聲道:“若是……” 他一雙大手忙給沈淮添了水,端起杯敬了過去,堵住他老爹的嘴:“爹,你和娘身子好了些的話,明日里到府中再四處看看,還求爹爹多教誨,才不出紕漏呢!” 沈淮習慣了兒子的把戲,道:“哼,明知我不管事還用這堵我的嘴,你看著辦吧,反正出了事,你爺爺那里就過不去?!?/br> 沈致笑道:“孩兒做事爹爹放心,哪里還驚動爺爺呢!” 夜幕深沉地肅靜下來,山間入秋后更顯得寂靜。沈致和父母談了京城中許多趣聞,說了許多話,見二老身子乏了,便服侍二老就寢,這才和韓延秀回了房。 韓延秀忙上前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致透過窗,望著遠方忽明忽暗的幾顆星,過了會兒才道:“今日收到信報,陌兒身邊的兩名暗衛(wèi)失蹤了。今后怕是越艱難了!” 次日,沈致一大早便將父母接到了國公府,眾人剛準備前去拜見國公爺沈寂,內(nèi)官帶著圣旨到了,因沈陌在漠北一戰(zhàn)中,戰(zhàn)功彪炳,賜金錢、珍珠、玉器無數(shù),眾人匍匐跪地接旨謝恩。 沈致迎內(nèi)官喝茶,內(nèi)官忙向他道喜,道:昨夜接到西北捷報,吐谷渾一戰(zhàn)、漠北一戰(zhàn)大勝,陛下大喜,與中樞商議,詔沈陌為京兆尹府中參事。話畢,沈致又道了謝,叫人拿了銀子塞給內(nèi)官,親自送了出去。 今日休沐,沈致不用去朝點卯,向祖父問安后,便進宮叩謝皇恩。 到了宮墻內(nèi),宮內(nèi)宦官領(lǐng)路,卻不是到堂上,反到了皇上平日里一處歇腳的暖閣。皇上橫臥塌上,聽到對面笑語晏晏的美艷婦人講到什么,哈哈大笑起來。這宮裝婦人便是近來最得恩榮的崔淑媛。 沈致低下頭,略一蹙眉又展開,一副恭敬端素,上前拜倒。 皇上命起身同來飲酒,沈致恭聲應(yīng)是,趨步向前,跪坐塌側(cè),側(cè)身飲酒。 沈致謝過后,說道:“沈陌此次西行,只是隨同云麾將軍,且一路上未盡職事,反而心在旁騖,陛下賞賜厚重,深感惶恐。” 皇上笑道:“沈陌一路押糧草、除jian佞、行俠義、開堂坐診,云麾將軍多有贊賞,且吐谷渾、漠北兩戰(zhàn),忠勇殺人于人前,還負了傷,讓元疏好生擔心了一番,這些賞賜便先這樣,我正和中樞商議,讓他先任京兆府尹參事。待沈陌回京,再正式下旨?!?/br> 沈致忙伏地拜道:“陛下待沈陌甚厚,賞賜珍寶,臣代舍弟謝陛下隆恩。沈陌一路勞云麾將軍照料,不念皇恩,整日廝混鄉(xiāng)里,京兆尹關(guān)乎京城人事,豈能就任。此次回京,臣必定嚴誡行止,還望陛下恩準?!?/br> 崔淑媛聲音清脆悅耳,笑道:“皇上,沈陌年少有為,自幼習醫(yī),兩年前瓊?cè)A公主生病,還是他治好的呢,這官職的事情,待他回來了,陛下見見,讓人家自己挑個喜歡的,豈不是更好?!?/br> 皇上笑道:“是,是,那小子朕是印象深刻,公主病好了后,死活不讓他走了,將他的衣衫都扯破了,哈哈……他后來都不敢進宮了。這些年倒是不多見這小東西了。那就等他回來朕見一面。” 沈致道:“沈陌對公主無禮,臣……” 皇上笑道:“好了,公主欺負的人多了去了,沈致,來,坐下……” 沈致忙上前將皇上遞過的酒飲下。 崔淑媛又笑道:“陛下還說呢,治好了公主的病,還被父兄一頓斥責,是我也是不敢進宮了呢。不過聽說這次沈陌還從希利垔部族救出了晉國公的孫女呢。” 皇上笑道:“沈陌忠勇良善,朕本想著替他做門親事,不過聽人說晉國公家孫女早就許了人家,不然雍國公和晉國公聯(lián)姻,又是一段佳事呢?!?/br> 沈致回到公府,到了內(nèi)室,韓延秀并不在這里,便直接到了書房,妻子正在教兩個孩子寫字。 13歲的長子沈錄和11歲的幼子沈朔,見了父親進來,忙放下書本,上前請安,沈致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接著對著妻子韓延秀微微一笑,又轉(zhuǎn)過頭問兩個道:“朔兒、錄兒,昨日出府了?” 兩個孩子頓時嚇得謹了神色,應(yīng)聲道:“是!” 沈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語氣舒緩,笑道:“你們兩個我在府中便整天鬧騰你娘,昨日我和你娘都不在,便纏著小廝出門玩耍,現(xiàn)在知道要檢查功課倒是用起功了。教你們的規(guī)矩都學到哪兒去了?!?/br> 兩個孩子早就跪在地上,嚇得低了頭不敢言語。 韓延秀心道一回來便作威作福,道:“朔兒、錄兒很用功,昨日的功課也完成了,你看看?!?/br> 這時,元氏身邊的丫鬟端著白銀湯進來,說是近來天氣干燥,老夫人讓送過來給兩位小少爺。 兩個孩子聽了,頭也不敢抬。 沈致念叨了一聲“知道了”,那丫鬟知趣地退了出去。沈致這才讓沈衡、沈錄起身,厲聲道:“用了后,將功課做完?!?/br> 他拍了拍韓延秀的手,笑道:“前面還有些事,我一會兒再過來?!?/br> 韓延秀見他大步出去了,才摟著孩子們用了湯。 第十四章 鴻臚治喪 已是秋末,冷熱交替漸漸變成冷霜冷風,皇室中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魯王爺在瑟瑟秋風中纏綿了幾日,撒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