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前幾天父親給我來了信,讓我好好照顧祖父和大伯,讓我安心待在京城?!?/br> 沈陌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憂慮,總是覺得哪里不對,確實說不出什么,聽了這些話更是不安起來,他輕輕地攬著陸文茵的肩膀。 安靜祥和的夜幕中總是有一些細碎的聲響在耳邊響起,忽然一個急促的敲門聲音,伴著說話聲音逐漸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麻煩問一下,晉國公府怎么走?” 二人一開始聽得并不真切,知道現(xiàn)在才清晰可聞,這個聲音很熟悉。陸文茵站位腳步:“是常宣!” 二人循著聲音望去,常宣正敲著燈光亮著的一戶人家。這夜色下,許多人家也懶得起身,并未打理他。 沈陌沖著他大聲喊道:“常宣!” 常宣這只亂撞得蒼蠅才定了神,向沈陌和陸文茵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沈陌心中的擔憂愈發(fā)的強烈,忙趕上前扶著他,說道:“常宣,陸郡守可好?” 常宣見是二人,忙奔跑山前,托起一個包袱,里面似是裹著一個大瓶,跪在二人身前,像是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只是在茫茫的夜色中壓著聲音低聲地抽泣著。 陸文茵渾身一顫,也跪在地上,銳利的目光盯著常宣問道:“常宣,到底出了什么事?” 常宣在二人的注視下,不斷抖動的雙唇終于吐出幾個如灼人心肺的字:“郡守以身殉國了!” 陸文茵一軟,癱坐在寒冷的冰地之上,沈陌一步過去將他扶在自己懷中,只聽見她喃喃說道:“不可能。我回來的時候,爹爹剛剛對戰(zhàn)突厥打了勝仗,身子也十分硬朗。這不可能。這才不過兩個月?!?/br> 常宣將包袱解開,將最是不堪的事實擺在陸文茵的眼前:“郡守的骨灰我?guī)Щ貋砹??!?/br> 沈陌伸手要將陸文茵抱起,陸文茵決絕地攔著他,說道:“不用,我自己來?!?/br> 她收起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似是要把所有人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突然她猛地抓住常宣的雙肩不住地顫抖著:“我爹爹若是走了,為何朝中沒有半點消息?!?/br> 常宣雙眼已經(jīng)模糊, 三人悄悄地回到了晉國公府。晉國公府經(jīng)過一日的熙熙攘攘,此刻疲累的人們正在夢鄉(xiāng),無人知曉這石破天驚的暴雷。 這一切都要十八歲的女兒去承擔,她此刻靜靜地聽常宣敘述這慘烈的一幕幕。 塞外寒風,城樓之上。 陸順望著遠方天際,模糊的蒼灰色山峰起起伏伏,天空同這灰色峰頂融為一色,渾濁的分不清楚。樓頂?shù)钠鞄糜L招展,嘩啦啦地卷在風聲中沖擊著陸順的耳膜。 他站著站著猛地被寒風激得打了個噴嚏,不由得心中感慨著: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該是退下來的時候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一個大木盒,里面全都是和摯友的來信。 他看完一份便將信扔到火盆,火光猛地升起,將一段過往燒成灰燼。 他拿著一份信,仔細端詳著,這時希利垔前任大王須央給他的請柬,邀請陸順參加他和王清祥的婚禮。他剛毅的臉上突然變得柔和起來,笑意滿滿,浮現(xiàn)起年輕時,最是燦爛的時光。 當時他和須央打賭,不論是他二人誰娶到王清祥,都要給與對方最好的祝福。不知為何,王清祥竟然選了這個大胡子糙漢。如今,斯人都已逝,這段記憶也隨著火光一現(xiàn)而消逝。 這份信是父親陸澤的信件,信中寫到,阿茵也是到了婚嫁的年齡,讓他送文茵到京城擇婿,最好是嫁給統(tǒng)領洪晏之子洪典。 陸順最近處境很是艱難,他最是放心不下女兒,曾想著將陸文茵許配給思勤,從小便常帶著女兒到希利垔部族去,收到父親的來信后,他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派女兒聯(lián)絡希利垔部族,不料這二人始終是沒有什么緣分。 這份信是阿冬吉阿史那的信,相約他和須央三人共同反擊欺壓突厥部族的柔然人。這信件他大致推算了一下,已經(jīng)有二十四年的時間了,那次的征戰(zhàn)也已經(jīng)忘了是勝是敗,他只記得須央和阿東吉三人常在一起,在這塞外荒涼之地度過了他最好的年華,塞外馳騁,摔跤打獵,喝草原上最烈的酒,唱起草原上最是悠揚的歌。之后,須央成了親,阿東吉也成了親,隨著柔然勢力越來越大,須央每年還有些來往,而阿東吉便再也沒有聯(lián)系了。 明滅不息的炭火之中,明光又是一閃。 這份信是文茵到了京城以后寫給他的,信中寫到了京中的所見所聞,還順帶地提了一筆關于沈陌醫(yī)術。 陸順明白了女兒的心意了,但是現(xiàn)在的陸家恐怕已經(jīng)成為拖累。趙維莊對五原兵權(quán)虎視眈眈,朝廷已是將他的家臣張家銘派到五原做副將,怕是陛下也有了這個心思。 看家中的意思還想讓大哥陸榮謀取這大鴻臚卿的職位,陸順不由得氣憤起來。 如今的陸家已危若卵,父親和大哥不知自保,反而不自量力地去求這大鴻臚卿的職務。他眼見家族衰敗,頹勢不可扭轉(zhuǎn),他無法阻止父親和大哥急流勇進,可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他們淹沒在這般兇濤之中。 他當下將木盒中的所有信件一股腦全部投入炭盆,拿起燒火棍不斷地挑動讓火苗能夠快速地燃燒到所有書信,恨不得將所有過往全部毀滅。接著他伏在案頭,快筆疾書寫下了自己人生最后一份書信,叫來常宣,吩咐道:明日駐守五原的陸家軍和突厥阿東吉一戰(zhàn),不論勝負,三日后你將信送到京城陸文茵手中。 第四十九章 墨色浸染 還有兩天就是除夕了,月底的天空中沒有月也沒有星,墨色浸染的黑幕一旦拉了下來,便沒有半點光亮,已是過了宵禁時分的長安的街道上,連半點人語的聲音也沒有,只能偶爾聽到幾聲狗叫聲。 在這安靜的路上,沈陌只聽得見自己快速的心跳、緩緩的腳步聲和“噠噠噠”規(guī)律的馬蹄聲。 陸文茵從聽到父親陸順過世的消息到他離開,沒有一滴眼淚,“她怕是就等著我離開才開始要傷心吧”,沈陌暗暗地想著,他很擔心,可是天色已經(jīng)太晚,他不能再待在晉國公府了。 直到他走,陸文茵也沒將父親過世的消息告訴晉國公府的任何人,估計過年前是不會告訴國公府的其他忍了,“是啊,晉國公年紀大了,今日又是他的壽誕,如何受得了親子逝去的事實??墒沁@一切都要文茵一人去承受。若是陛下能憐惜陸順身死,大概晉國公府其他人,也會在不知情下能過一個好年吧!”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路上,他眼中盡是陸文茵的推他出門時勉強平復的神色,悲痛、慌張、隱忍、不知所措都一覽無余,如何強壓也是壓制不住的哀痛浮現(xiàn)在她尚且稚嫩的臉上。 不知不覺已是到了雍國公府門口,門口的燈還亮著,守門的下人一見是他,忙高興地迎他進門,連說帶笑道:“三少爺,你可回來了,大少爺吩咐了,讓我一直給您留著門呢。這都過了宵禁,大少爺都問了幾次了?!?/br> 守門的下人牽過馬繩,遞給身邊一同守門的,讓他牽馬到馬廄去。 沈陌神情呆滯地沖他“哦”了一聲,說道:“這個時候才回來,我忘了叫人回來說一聲了。今日勞煩了!我這就看看我大哥睡了嗎?” 那守門人樂呵呵地關了門,扛起沉重的吧門閂扛上,接著回到門房里面睡覺去了。 沈陌走了幾步,還在院中立著,過了一會兒,門房的燈也滅了。該面對的必須要面對,文茵尚且這般堅強,我必須更加強大,才能護著她,沈陌心想。 管家程道琛看見院中的身影,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給沈陌圍住,喊了幾聲,沈陌才悠悠地回過神來,喚了聲:程叔叔。 “小少爺,這是怎么了?這大冷的天站在外面做什么??旎匚菖团停笊贍?shù)饶悴蛔?,剛剛歇下了?!背痰黎纳蚰斑^了宵禁才回來,大少爺怕是又要出言斥責的,忙解釋說道。 “程叔叔,今日出去有些累了。我先回屋了,程叔叔也早些休息?!鄙蚰敖庀律辛粲谐痰黎囟鹊呐L,披在了他弓腰駝背的蒼老身軀上,輕輕說了一聲:“謝謝程叔叔!” 程道琛到底是火氣不如年輕人,這片刻功夫已是凍得渾身哆嗦起來,發(fā)抖的手系好披風帶子,趕著小碎步,去查看府里別的地方,他一向都是府中最晚睡覺的人,就算是沈致沈陌做事做的晚了,他也能在在燭光下添上一碗熱茶,啰里啰嗦地囑咐著年輕人要早些休息,不能熬壞了身子。 沈陌呆呆地順著道又是走了兩進院,才到他的小院內(nèi)。 他的屋里面炭火燒的很旺,火紅火紅的,不時地發(fā)生木炭裂開的聲音,看來剛剛添上木炭不久。 沈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他現(xiàn)在就想著天色能快點亮起來。 這個夜晚注定有許多人睡不著覺,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同樣經(jīng)歷驚天動地的還有御史大夫邵暉的府上。陸順得知宴席剛剛結(jié)束,他從兒子陸贊口中才得知元崇和邵峰二人斗毆之事,嚇得的他的肝膽都快蹦出來了,口中一直念叨著“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便立馬著急火燎般坐著馬車趕到了邵暉府上。 那御醫(yī)剛剛才從邵峰房里診斷出來,搖著滿頭銀發(fā),就是不說話。所有人的心都被他即將出口的話揪住攥在一起,只見他御醫(yī)拿起筆又放心,來反幾次,終是猶猶豫豫地開了一張方子。 老大夫這才用嘶啞的聲音說道:“邵公子身上的傷都是不打緊的,主要是腦袋里面還有淤血,我開了些疏通血瘀的藥,快些煎好服下,今夜好生讓人看著,若是過了今夜,邵公子這一條命就算是保住了?!?/br> 邵暉看他停下話來,似是想著要不要說,他喉間咕嘟咕嘟急忙催道:“大夫,你實話告訴我們,我兒究竟怎樣?” 那大夫才堪堪說了一句話:“邵大人,實不相瞞,公子的一只眼睛保不住了。請恕老夫無能無力!” 邵暉聽了,猶如頭頂間晴天一個霹靂劈了下來,將他的整個腦袋都震得發(fā)麻,他倒退了幾步,被人扶著坐在塌上。 妻子李氏的哭喊聲倒是讓他清醒了,不過看到地上哭天吼地的妻子,他更是心煩意亂。 于是他一聲怒吼,將妻子李氏轟了出去,李氏愈發(fā)咆哮起來,將哭喊的陣地從床頭換到了門口的地上,聲音尖銳愈發(fā)地鉆心入肺。 陸順忙付了診金,吩咐邵府仆人趕快抓藥煎來給邵峰服下。 等湯藥端上來,邵峰端著藥碗,顫抖的手將湯藥撒得四處都是,他靜不下來。 陸順見狀,忙道:“邵大人,我來吧!你先歇歇!峰兒一定會沒事,他從小身子就很結(jié)實,我們都是看著他長大的,這小子明日一定生龍活虎?!?/br> 他自知說的話自己都不信,還是不說了,看著邵暉在一旁走來走去,李氏這時已經(jīng)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趕忙地給邵峰喂藥。 邵峰此刻昏迷,又是平躺著,喂進去的要差不多都從口角便流了出來。陸順忙招來邵峰的貼身小廝過來,將他扶起來,繼續(xù)往進灌藥,費勁幾分功夫,才喂進去三成湯藥。 身為御史大夫的邵暉此時此刻殺人的心都有,他在兒子的床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已經(jīng)繞了不知多少圈,怒氣隨著經(jīng)過兒子的床頭便升上幾分。 邵暉夫妻今日黃昏時,兩個見到血淋淋的兒子那般模樣,被顏秉綬和張歆送來,幾近暈厥。 邵暉身為御史大夫,每日里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情。但是邵暉在朝中卻既能食君之祿,也能忠君之事。每次進諫上書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說是督察百官,實際上做的是規(guī)勸建議的事情,保護了許多人,將許多事化于無形之中,是個消解朝中矛盾,偷jian耍滑的高手。 但是這個高手今日碰到自己兒子的事,他決定不再遮遮掩掩,暮色中他終于下定決定要到大司馬府中討個說法。 他自問對元驤,這個大司馬的次子,從來沒有得罪過,并且每次遇到彈劾,他都是第一時間讓大司馬自己前去處理,從未在朝廷中因此生過什么事端。他也因著趙維莊的meimei趙一柏是元驤寵妾的緣故,對趙維莊的事情一向上心,這些年趙維莊四次升遷,飛黃騰達,剛到不惑之年,便穩(wěn)坐國公爵位,他當這些都是他趙維莊自己的本事?尤其是趙維莊和皇室齊國公公開爭奪涼州銅礦之事,尚是世子的元定檢舉至御史臺,還多虧了邵暉活動,將此事大事化小,交給鐵官處置,最后不了了之,最后邵暉也因了此事在朝中擔了惡名。 陸順又是端了一碗藥,強行給邵峰灌了下去,這才將他放平,吩咐下人收拾。 陸順弄得滿頭大汗,看見邵暉還在房中走來走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把拉住他,肅聲說道:“邵大人,兒子的命要緊,大夫可是說了,生死就是看能不能過得了今晚。你便是再是憤恨也要等邵峰醒過來再說!” 邵暉這才老淚縱橫,對著昔日的同僚哭訴起來,他一想起打傷兒子的是元崇,大司馬府中最是逞兇作惡之人,父親元驤也是飛揚跋扈,盡管如此,他決定就是拼的身家性命不要,也要為兒子討回公道。 看見陸順的厚厚的錦袍被湯藥浸透了胸口和下袍,想起今日是晉國公的誕辰,陸順沒來得及換衣便直接來看兒子,還這般盡心照料,他不由得從心底里感激起來。 陸順忙打斷道:“好了,邵峰已經(jīng)服了藥,今晚一定好好照料,千萬不能再出事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今晚太晚了,父親今日壽誕,我得趕快回府,免得老人家擔心?!?/br> 邵暉還是收不住眼淚,勉強起身將陸順送到了門口。妻子李氏早就昏死在地上,被下人們扶了出去。 他將留在房里的下人也全部趕了出去,僅僅留下自己看著呼吸弱不可聞的兒子。兒子的面目比起剛剛來的時候更是腫脹不堪,血痕這時也收住了口,更是顯得恐怖難看,沒有絲毫兒子往日英俊圓朗的容貌。 他的心思還是更多地放在了對元崇的恨意上了,他每看一眼兒子的慘狀,他就恨不得現(xiàn)在沖到大司馬府,將他那一把老骨頭抬起來,看看他的孫子做的好事。 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兒子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兒子丑陋不堪的臉,將恨意累加起來,等待明日天光露出。 第五十章 齊聚元府 短短的一夜,沈陌好像是過了半個世紀,他躺在床上,一直盯著黑暗中的虛無,聽著風吹動地面、窗欞嚓嚓震動聲,各種各樣的聲音直往他的耳中鉆進鉆出,他就這般一動不動地等著。 凌晨第一聲雞鳴想起,沈陌睜大的眼睛突然圓了,看了一眼昨夜沒有拉上簾子的窗戶,天色還沒有亮,他輕輕地揉了揉雙臉,雙手在床上一撐,上身坐了起來。 沈陌忙著洗漱,將昨日宴席上的氣息洗了幾遍,屋子里面都是這令人作嘔的酒菜混雜的味道,他將這味道的來源—搭在架子上的衣服,丸做一團,扔了出去。他換上一身素色衣裳,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關上了門。 府中仆役正在忙綠地打掃庭院,明日便是除夕,這幾日仆役腳步匆匆。管家程道琛白胡子一直隨著他說話,像個小扇子一樣呼呼地扇著。 他看見沈陌一副又要出門的架勢,忙貓著老腰,小步連連地跑到院中中央,堵住沈陌的去路,喘著粗氣道:“小少爺,這天還沒完全亮,這是要去哪里?就是去找朋友,怕是人家也沒起呢!明日便是除夕了,大少爺吩咐今日需將表少爺送到大司馬府去。大司馬身子也不好,大少爺吩咐您跟過去看看。您可不能再出門了!這吃過早飯就要過去了!” 沈陌被抓個現(xiàn)行,耳尖有些發(fā)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他望著程道琛眉眼彎彎地“哦”了一聲,忙道“程伯,我知道了,早飯還要一些時間,我先給我爹娘去請安?!?/br> 程道琛一張嚴肅滿是溝壑的臉上霎時間舒展了起來,忙道:“哦,小少爺,昨日老爺和夫人陪著老太爺?shù)綍x國公府去祝壽,說是要和您一同回家來,結(jié)果不見您人影子,到了睡前還問小少爺?!?/br> 沈陌有些慚愧了,昨日本來和陸贊說完話,就要去和祖父、父母一起去見見晉國公陸澤的,結(jié)果倒是出了元崇和邵峰醉酒斗毆之事。這事情結(jié)束后,他將長輩們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凈了。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忙朝著父母的小院過去。 今日時辰尚早,但是沈陌知道父親沈淮平日里起得很早,估計這是身為沈家男兒的一個優(yōu)點,母親還能睡睡懶覺,賴賴床什么的,但是父親絕對這會在他的小院里面練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