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沈致見韓延秀笑顏如花,心中也是得意。 出了門,那韓府下人低聲道:“姑爺,老爺不高興了!” 沈致奇怪,剛剛從他那過來還好好的呀,忙問道:“錄兒、朔兒不聽話了?” “姑爺,不,不是!咱們府上這十幾年都不曾有官宦人家登門,就算是登門老爺也是不見的。今天,好多達(dá)官貴族一起在前廳等著,老爺便讓小的叫您過去!” 沈致就是覺得這個老爺子老是找茬,不想見便閉門不見,打發(fā)走就是了,生什么閑氣呢?怪不得身子骨不好,就這脾氣身子能好嗎? 沈致一面在心里面不斷地抱怨,一面急匆匆地往前走。迎面看見他口中的老爺子拄著個拐棍,定定地盯著他看著。 沈致被韓季瑗盯著打起哆嗦來,忙大步慌忙上前,一把虛扶這看起來神色不好的老人:“爹,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 韓季瑗不客氣地道:“堂上那些這十幾年都沒過過我的家門,今日聚在一起前來,肯定是來見你!我告訴你,這是我家!還輪不到你將這里變成你大鴻臚府,若是再讓我看到這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我將你一起打出去!” 沈致也不顧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忙應(yīng)起錯來,伏低做小做的真實無比。 韓季瑗很快就放過了他,對他的惺惺作態(tài)很是受用。 沈致不漏聲色,暗道:這位老爺子可是比我家老爺子好說話多了。 若是沈淮見到他這般敷衍,肯定又是一大波的怒火燒了過來。 燕地官宦的到來,賓客滿座,讓韓府久違地又熱鬧起來。 沈致聽著各種恭維的話,但是他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個和自己年紀(jì)差不多的褐衣男子,英姿勃勃,氣宇軒昂,但是只是靜靜地聽著大家的交談,靜靜地喝茶,旁邊人偶爾問一句,他才湊過去答上一兩句。 一老者,看起來是當(dāng)?shù)赜型拿?,說道:“沈大人可是京師來的,我等平日里定是見不到的!如今一見,果真氣勢不凡,當(dāng)真是青年才俊,國之棟梁!” 沈致久居高位,對這種奉承話自是不甚在意,反而對那些不溜須拍馬的那些人倒是多留意一些。 那褐衣男子聽了這話,整張面色還是如同戴著面具,但是嘴角微微一抽。 沈致朗聲道:“這次來燕,并非公事,和內(nèi)人一起看望岳父。能得見燕地俊杰,實乃沈致的福分!” 眾人都道:客氣!客氣! 大熱天,一屋子人悶在大廳,暑熱難耐。 眾人走出大廳,到了池塘樹下,看著水塘里花骨朵。 沈致看著這一池子的花,這老爺子還真是有閑心,將這池子整的花紅柳綠,氣象萬千,還真是不容易啊! “早聽說韓大人的園子是燕地一大盛景,這各色睡蓮、荷花還是韓大人從各地千方百計地找來的,如今正是花期,我等都未曾見過,今日借了沈大人的光,才能得見!” 沈致心中暗道:還不知誰沾誰的光,老爺子那我當(dāng)那什么使喚,我都沒一刻閑下來的功夫。 沈致笑道:“這園子的確是名不虛傳!” 沈致見那褐衣男子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四處張望,神思不知道哪里去了,肯定沒在這池子上。 沈致稍做打聽,就知道了,這人是燕郡的一個守備,名叫張長遜,負(fù)責(zé)府衙守衛(wèi),平日里不喜熱鬧,今日被眾人硬拉了過來。 沈致大聲道:“張守備,聽聞守備征戰(zhàn)沙場,守衛(wèi)燕地,深得燕地百姓愛戴?!?/br> 張長遜躲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被沈致一句話打破了他自我隔絕,他一雙肅正的雙眼望了過來,接著低頭忙恭聲答道:“沈大人,過譽!” 旁邊那人又插了言:“沈大人,張守備儀表魁偉,文才武略,熟知兵法,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奇才!” 沈致不知為何,見到張長遜總是有種不善的感覺,他低下身子,俯身拾起石子,朝著水面空曠處扔去,打破了平靜光潔的水面,漣漪一波一波散開。 大家正閑閑敘話,人群中有一人湊了過來:“沈大人,小的得到消息,今日燕王要攻陷郡府!” 沈致不動聲色地環(huán)視一圈,見張長遜不經(jīng)意地看了他一眼,問道道:“你是何許人也?” “小的是白圭堂的,薛堂主令我燕地兄弟保護(hù)沈大人!” 沈致一笑,隨意道:“多謝薛堂主了!” 他轉(zhuǎn)身到了張長遜身旁,朗聲道:“張守備,我聽聞燕郡府衙十分氣派,不如我們到那里去看看!” 張長遜低眉順眼道:“前幾日,府衙糟了火,正在整修,此時過去,恐怕怠慢了沈大人和諸位大人!” 沈致“哈哈”大笑起來,“看看府衙,也順道見識一下張守備帶的兵,百聞不如一見嘛!大家說是吧!” 沈致最后幾個字聲音很高,隨行的諸位官員將領(lǐng)都興高采烈地附和起來。 張長遜很為為難,臉有菜色:“沈大人,今天一早接到來報,北境有敵侵?jǐn)_,郡守大人命我將守備軍派了出去,恐怕一時難以回營!” 圍著沈致轉(zhuǎn)的那人見沈致面色不善,忙笑道:“守備軍不在也沒什么,沈大人看看營地也行,是吧!沈大人也曾帶兵打過仗,見了兵營也能看出個卯酉來,不想我等光知道數(shù)人頭!” 這一席話,說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那人不管不顧地帶著沈致等人,一行人朝著府衙營房去了。 韓延秀正在制衣,忽然聽見府中仆人過來:“姑娘,姑爺說出事了。讓我過來向您稟告,他猜測燕王呂世騫密謀要圍攻府衙,要您多加小心,照顧好老爺和孩子。還讓我們府中府兵將老爺和姑娘守護(hù)好,等他回來!” “姑爺呢?” “剛剛出門,和前堂的人去了府衙了!” 韓延秀立即前去找父親韓季瑗商議。 韓季瑗看著下人帶著孩子出去,緩緩地說:“先別急!你那夫婿都是萬千人中走出的人精,他怎會陷自己于險地!” “爹!”韓延秀見父親不痛不癢地置身事外,“他做事一向是不做便罷,一做定是全力以赴的!爹,您若是不管的話,我就去找呂世騫!我看他要做什么?” “你……”,韓季瑗氣的顫抖起來,“那呂世騫臥薪嘗膽,經(jīng)營十來年,你以為你過去,能改變什么?就憑當(dāng)年他對你的些許情義?” 韓延秀一聽,氣惱地站了起來,大叫一聲:“爹!” “當(dāng)年他利用你對付沈致,你都不記得了?”說到這里,韓季瑗語氣送了下來,“還好沈致有良心,不然你當(dāng)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爹!你說這些都有什么用?” “好了!我們先去通知韓崇寶,他手中還有一些兵,先調(diào)過來備著!若是真是打起來……” 韓季瑗長嘆了一口氣,盡是無奈! 韓延秀急忙命人去傳信,才稍稍安心。 韓季瑗見他在自己眼前一趟又一趟地走來走去,走得他那虛弱的心臟又開始嘭嘭嘭地飛快地跳了起來,一招手道:“秀秀,過來坐著!韓崇寶,你不是不知道?他做事你難道還不放心嗎?” 韓延秀望著天空,那晴空萬里的湛藍(lán)下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身在韓府,只能靠臆測,她不斷地向神靈保佑沈致,望他事事順?biāo)欤桨惨簧?/br> 也許是神靈真的聽到了的祈禱,韓崇寶派人來報,已和沈致取得聯(lián)系,二人定會隨機應(yīng)變,妥善處置,讓韓大人放心! 韓季瑗軟言安慰著女兒:“我說沒事吧!沈致和韓崇寶,他們兩個人要是處置不了的話,那他倆還真是白活了!” 韓延秀知道父親想起來當(dāng)年,當(dāng)年的一切烽火也許在父親這一代人中,都是歷歷在目的,見證了家國變遷,兒孫罹難,顛沛流離,患難重生! 當(dāng)年的沈致和韓延秀二人智勇雙全,對戰(zhàn)前燕大軍,最終以少勝多,到如今都是讓大魏子民滿口稱贊的事跡。 第八十九章 際遇難測 寂靜的黑暗中,夏日的星閃耀。 夜已深,韓季瑗和兩個孩子早就入眠,韓延秀坐在院子里,靜靜等著沈致歸家。 韓延秀聽著蟲鳴,心中焦急萬分。 “姑娘,天色不早了,姑爺神勇多智,定會大勝而歸!”韓府的仆人李伯見韓延秀還在院子待著,走了過來。 韓延秀聽著李伯的腳步和聲音逐漸近了,忙起身道:“嗯,李伯,韓崇寶也趕去了,他們一定沒事!李伯,還沒睡啊?” 這個李伯是跟著韓延秀爺爺?shù)娜?,后來一直伺候韓季瑗,再后來侍奉韓延秀和韓節(jié)孝,見證了韓府三代人的成長變遷,在韓府是個有資歷的老人,府中上下對他很是敬重。 李伯笑著說道:“老爺剛剛和我說了會兒話。姑娘,老爺年紀(jì)大了,嘴上說不掛念姑爺,可心里是真著急?!?/br> “我知道的,李伯。” 李伯蒼老的聲音突然壓低了許多:“姑娘,聽說沈家小少爺和晉國公孫女訂了婚,就是那個原來五原郡的郡守陸順的女兒?!?/br> 韓延秀想起沈陌和陸文茵二人,不由得笑著說道:“是啊!沈陸兩位國公爺做主商議,他們又情投意合,便定了親!” “坊間傳聞,晉國公陸澤之子陸順在邊關(guān)克扣糧餉,虐待士卒,軍中怨聲載道。但實際上是如今的大司馬、當(dāng)朝的鄭國公趙維莊,為了奪取兵權(quán),而散布的謠言。是他設(shè)計陷害陸順,最后讓陸順孤軍深入,戰(zhàn)死疆場。” 韓延秀聽他提起這些事情,不禁有些意外:“李伯,我記得,從我小時候起,你不是一直對這些事都不是很上心?。∥疫@出嫁十幾年未回過家,不知道李伯竟然開始對這些朝堂之事起了興趣!” 李伯笑道:“不上心不行??!十幾年前,韓府逢遭大難,節(jié)孝少爺都蒙了難。少爺可是小老兒我看著長大的,有生之年難以忘記嘍!” 韓延秀知道,府中上下都以為節(jié)孝已經(jīng)在那場劫難中死了,也不再說話,靜靜地聽著。 李伯見她默默無聲,繼續(xù)說道:“姑娘,聽聞五原郡守陸順曾拒絕趙維莊的拉攏,對趙維莊的征召多以身弱多病推脫,就是不讓五原的半點兵權(quán)。陸順在五原為郡守三十年,經(jīng)營有道,百姓安居,邊境和睦,屯田萬千頃,富甲一方。最后落得如此下場,真是令人惋惜??!” 韓延秀聽到惋惜二字,想起燕地一些舊友,想起父親,想起京城中貴眷的起起伏伏,還真是有些動容。 韓延秀嘆氣說道:“人生際遇實難測!” 李伯繼續(xù)說著:“聽聞晉國公陸澤以并州和朔州兵權(quán)交給趙維莊,換得陸順平安歸來??墒遣⒅莺退分輧芍輰④娹o去軍職后,趙維莊也沒有放過陸家,反倒讓陸家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了?!?/br> 韓延秀在夜色中難以辨析李伯的神情,不由地問道:“李伯,你想要說什么?” “姑娘,晉國公一家尚且如此,難保雍國公不會布其后塵。姑娘還是為了姑爺和兩個孩子早做打算才是!” 韓延秀心中一動,這個李伯究竟是什么人,這幾十年了,大家都被他蒙在鼓里。 她順著李伯的話往下問道:“如何打算?” “大魏如今兵權(quán)大多在大司馬趙維莊手中,可是這人權(quán)欲熏天。為了權(quán)勢,不惜陷害良臣勇將。若是姑爺不提早防范,肯定會遭到趙維莊的毒手。老爺說,姑娘和姑爺?shù)轿逶@一路都被趙維莊追殺,怕是日后要更加防范了!” “這一路上的確兇險!” “姑娘難道要帶著兩個少爺要過這樣的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嗎?不如……” “不如怎樣?” “姑娘不如勸說姑爺反了元度的天下,和燕王以及大魏皇室后裔共創(chuàng)這盛世天下!” 韓延秀大驚,頓時盯著李伯:“你口中的真正的大魏皇室后裔……” 李伯嘶啞的聲音低沉道:“姑娘,定是知道當(dāng)今圣上元度的父親元景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吧!” 韓延秀加重了聲音,警覺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李伯突然笑了起來:“姑娘還沒出生我就跟了老爺,我自是韓府的下人?!?/br> 韓延秀打斷了他:“那在這之前呢?” “之前?”李伯似是思索著尋找著久的不能再久的一些記憶,“我乃慶德太子元憲的孫兒元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