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最后,他仔細想了想,池小姑娘天真可愛,他也是喜歡的,娶她為妻,他心里并沒有任何排斥。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池小姑娘記著前次的事,對他不是很信任。 哄又哄不好,要怎么說服她呢? 還沒等蕭琢想好說辭,池小姑娘又開口了:“后山那件事,我真的沒有放在心上,我后來生氣,是因為你想繼續(xù)哄騙我——” 她神色突然感傷。 “假如我在后山就信了你的話,事后,也沒有人告訴我真相,而你,為了所為的君子一諾繼續(xù)哄騙我,甚至求娶我;我信以為真,歡歡喜喜地嫁給你,可你終究不是真心喜歡我,以后朝夕相對,這一點我總會發(fā)現(xiàn),況且紙包不住火,終有一天,我會知道當(dāng)初的真相,到時候,我該怎么辦?” 她聲音很輕地說著,望著他的雙眸好似隨時會落淚。 “我那時候已經(jīng)很喜歡很喜歡你了,突然有一天得知了真相,知道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只是為了負責(zé)而娶我,我該怎么辦?我都已經(jīng)嫁給你了,連悔過放棄的機會都沒有了,那我這輩子要怎么辦?” 說到最后三個字時,一滴淚突然掉落,她低下頭,慌忙抹去,仿佛覺得不好意思,沒有再抬頭看他。 蕭琢一字一句聽著,再看她垂眸落淚模樣,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喉嚨,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 “池meimei……”他啞啞地喚了一聲,忽又覺得不合適,改口道,“池姑娘,是蕭某唐突了——”頓了頓,“我不是想哄騙你,我只是不想你傷心……” 只是沒想到這樣小小的一個人,心里卻是玲瓏剔透,想得那樣深遠。 她一定是愛慘了他,才會這樣敏感吧? “我沒有傷心!”池棠聲音微哽,語氣在蕭琢聽來有點故作輕快,“我本來就沒有把你在后山說的話當(dāng)真,你今天說的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有點生氣?!?/br> 蕭琢柔聲道:“池姑娘,我知道錯了,我不想你傷心,也不愿你生氣,你能否給我一個機會彌補過失?” 池棠素來是個心軟的人,見他這樣乖覺,心里一絲埋怨也沒了,抹干眼淚笑道:“那件事涉及的是正事,我們都應(yīng)該幫著我父親保密才是,如此,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五叔覺得如何?”說罷,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蕭琢也笑了,語氣縱容道:“好?!?/br> 五叔就五叔吧,可能這樣讓小姑娘覺得安全些,日后他再慢慢找機會彌補她就是。 打定主意后,蕭琢心里也是一松,捏了捏手中香囊,笑道:“你送我的香囊——” “池姑娘!”亭外一聲熟悉的喚。 池棠轉(zhuǎn)頭一看。 陸家兄妹、朱弦和侍女們都還在亭外等著,此時又多了一個人。 “我家主子有請!”青衣施禮道。 “青衣jiejie稍等——”池棠應(yīng)了一聲,回頭向蕭琢一禮。 蕭琢溫聲道:“池姑娘請便?!?/br> 池棠“嗯”了一聲,抬頭時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香囊,神色頗為嫌棄地嘟囔道:“這不是我的香囊,名字里有個棠就一定在香囊上繡海棠?” 也不知這廝哪里翻出來的舊香囊,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來找她表白。 她能信就有鬼了! …… 池棠跟著青衣進了芳塵院,陸子衿正端坐廳堂,一手拈著茶盞,沒有在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比平時要嚴(yán)肅一些。 池棠往桌上瞥了一眼,有些意外。 竟然沒有點心? 正抬腳邁過門檻,里面冷冷發(fā)話了:“陸三和陸七拉著你去見蕭五?” 池棠一愣,搖頭道:“不是,是我自己答應(yīng)的。” “你自己答應(yīng)?”李儼眉心頓蹙,“果然是蕭五約見你?他要與你單獨說些什么?” 當(dāng)初聽池小姑娘承認喜歡蘇瑾時,他還有心思看池長庭著急,這回聽到她與蕭五私下往來,終于體會了一把池長庭的心情。 然而池小姑娘只是幽幽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語。 這孩子不是一向很乖的嗎?怎么一問到蕭五就倔了? 李儼心中微惱,將茶盞往桌上一放,冷著臉道:“蕭五一向風(fēng)流自詡,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切不可受他巧語蠱惑,如今日這般遣開同伴與他單獨說話,還是欠妥了?!?/br> 蕭五還真是個禍害!才說了一會兒話,小姑娘就被帶壞了! 第72章 以長輩自居 李儼這番話,雖然說的時候語氣比較嚴(yán)肅,但措辭還是溫和的,且字字句句都是出于關(guān)心。 放在平時,池棠一定會虛心受教,甚至可能高興地往他身上蹭一蹭以示親熱。 可這回聽在耳中,池棠卻不由自主想起昨天朱弦說過的話,再看眼前的陸大姑娘,便看出了一點長輩教訓(xùn)晚輩的姿態(tài),心里頓時不太舒服,脫口而出問道:“大jiejie,你跟我爹爹相熟嗎?” 這彎轉(zhuǎn)得有點大,李儼聽出了一點危機感,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一眼,神色淡淡搖頭:“久聞其名,不曾相熟。” 池長庭到吳縣時,真正的陸子衿已經(jīng)出嫁了,沒聽說過有什么來往。 他們的安排中,也沒打算讓池長庭和陸子衿相熟。 池棠努力地想從他眼里發(fā)現(xiàn)點什么,卻只看到一片煙籠霧罩,什么也看不出來。 如陸大jiejie和爹爹這樣的人,有心瞞著她什么,又怎么會讓她看出來。 池棠突然覺得委屈,癟了癟嘴,問道:“盂蘭盆會那天,你來找我之前,真的去了后山賞花?一個人?” 李儼默了片刻,不答反問:“你不信我?”當(dāng)時明明見她接受了回答,怎么又來質(zhì)疑?莫非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池棠幽幽地看著他,道:“那時候雖然普明寺已經(jīng)解禁了,可寺院諸門都有人守著,你真的去了后山賞花?” 她當(dāng)時沒細想,后來刻意回憶才覺得不太對勁。 陸子衿性子冷清,平時在陸家也不是愛風(fēng)花雪月的人,又怎會在寺院剛出事時執(zhí)意去后山賞花? 匪人就是從后山進來的,就算陸子衿要去,看守后山門的侍衛(wèi)也未必會允啊! 除非,有特別的人陪同…… 李儼被她問得一時語塞。 這小姑娘好哄的時候是真的好哄,沒想到較真起來還挺敏銳的。 想了想,只好換了一種說法:“真的去了,未時一刻去的?!?/br> 未時一刻的時候他在池長庭那兒,池小姑娘正在午睡,應(yīng)該沒法求證吧? 池棠驀然愣住。 未時一刻,她還在屋里午睡,但是后山—— “你也遇見秦歸了?”池棠問道。 也? 李儼沉眸看她。 原來禪房聽琴之前,她還在后山見過秦歸。 池棠覺得自己明白了。 陸大姑娘起初隱瞞去后山的時辰,原來是不想讓人知道她在后山遇到了秦歸…… 池棠突然想起那個午后,紫薇如雨、白衣似雪的美麗,心中猛然一驚。 “大jiejie……”她突然放低了聲音,吞吞吐吐道,“我爹爹說,那個秦歸有點可疑……” 李儼蹙眉看她,心中不解。 池棠卻從他的神色里看出了一絲不悅,仿佛是因為她說了秦歸可疑的關(guān)系。 但就算陸大jiejie不高興,她也得把話說清楚,免得大jiejie被秦歸所迷惑。 池棠鼓足勇氣道:“我爹說,他可能同那天普明寺遇匪的事有些關(guān)聯(lián)……爹爹正派人調(diào)查他……” 秦歸可疑的事李儼早就知道了,雖然不明白池小姑娘為什么突然對他說這個,但見她有如此覺悟,沒有被秦歸所迷惑,心里也是大感欣慰,神色一緩,點頭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聽進去沒? 池棠惴惴不安地望著他。 李儼被看得寒毛直立,隱隱覺得事情在朝一個奇怪的方向發(fā)展,便警覺地轉(zhuǎn)移了話題:“蕭五約你要做什么?” 池棠原先不肯說,是因為懷疑而對李儼有意見,其實這事陸子衫都知道,也沒什么不能對李儼說的。 李儼聽完,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道:“你那個香囊,要拿回來!” 池棠安慰他道:“那就是一個普通的香囊,上面沒留記號,里面只裝了一些干花,丟了也不要緊,何況都兩年了,可能早就被蕭五郎丟了!” “他今天不是拿出一只兩年前的香囊?”李儼道。 對哦! 池棠驚訝地張了張嘴。 蕭琢竟然一直留著兩年前的舊香囊?他不會是留著所有收到的香囊吧? “你把那個香囊的模樣畫出來,我來想辦法!”李儼道。 “啊?哦……”其實池棠自己也記不清香囊的模樣了,但大jiejie說得很嚴(yán)肅的樣子,她有點不敢拒絕。 哎……就算陸大jiejie沒有想當(dāng)她阿娘,可還是很有以長輩自居的感覺…… 事情都交代完,李儼看了看池小姑娘,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想了想,吩咐道:“去廚房再取一份金乳酥!”轉(zhuǎn)頭向池棠解釋,“先前讓人送去陸七那兒,碰巧你和陸七不在。” 池棠點頭恍然。 她就說嘛,陸大jiejie最看重她的吃食,請她過來怎么會沒吃的? 等上點心的空檔,李儼隨口問道:“聽說你要作東舉辦今秋白露宴?” 池棠點頭,忙道:“請?zhí)€沒寫好,我今天回去先把陸家jiejie們的寫好,下次過來帶給你?!?/br> 其實是已經(jīng)寫好了,包括陸子衿這份。 只是她昨天被朱弦的話擾了心思,對陸子衿有些小情緒,早上出門時糾結(jié)了一陣,沒有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