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池棠一直說到口干舌燥才停了下來。 “上茶!”太子殿下吩咐了一聲,轉(zhuǎn)回對她低語,“要不去孤那兒細(xì)說?” 池棠搖了搖頭,接過茶水潤了潤嗓子,道:“快說完了——”把茶盞從車窗遞出去,順便問畫屏,“都收拾好了嗎?” “都好了。” 池棠轉(zhuǎn)頭對太子殿下道:“要不去殿下車上邊走邊說?這里太擠了?!?/br> 太子殿下?lián)u頭:“這里就很好,走吧!” 一聲令下,媚娘再也忍不住,凄凄地喊了一聲“姑娘”,揮著帕子跑了上來,扒住車窗淚眼盈盈地叮囑道:“姑娘,你可一定要記得來接媚娘??!” “記得記得!”池棠安慰道,“我會讓莫七來接你,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去山谷口等著?!?/br> 媚娘還想說話,忽覺太子殿下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不禁打了個寒顫,瑟瑟退后。 畫屏和青衣也被安排到其他馬車上去了。 馬車駛動,池棠繼續(xù)同太子殿下說著她的畫稿。 “……我覺得這張、這張還有這張看著有點(diǎn)眼熟!”池棠最后挑出三張,神色嚴(yán)肅地說。 李儼接過這三張畫稿再次一一看過。 一張是深衣廣袖,一張是大袖衫,還有一張是道袍。 這三張都是背影,衣寬帶緩,完全遮住了女子勁裝時暴露的身形。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話影響了,李儼也覺得這幾張背影有點(diǎn)眼熟,正打算細(xì)看,忽然聽見車外后方有人高喊:“前面可是鴻臚寺池少卿家眷?” 馬蹄嗒嗒,依稀是從池宅方向過來。 車停下,那人騎馬追上,下馬在車前施禮:“奴是京城親仁坊陸氏家人,敢問車內(nèi)可是池少卿千金、洞庭鄉(xiāng)君池四姑娘?” 池棠一聽是陸家人,忙應(yīng)道:“是,我是池四,誰派你來的?陸大姑娘還是陸七姑娘?” 那人從懷里摸出一封信,笑容可掬道:“是我家七姑娘讓送信給四姑娘?!?/br> 池棠忙不迭接過信,當(dāng)即拆閱。 陸氏家仆繼續(xù)說道:“我家七姑娘聽說四姑娘來了玉華山,鬧了大姑娘許久,才同意讓她過來,明日一早啟程,大約黃昏能到——” 頂點(diǎn) 第265章 沖著池棠來的 池棠一邊聽著家仆說話,一邊看信。 信的內(nèi)容和家仆說得差不多,多出來的是陸子衫力透紙背的憤怒。 “完了完了……”池棠喃喃道,“我走的時候沒跟衫衫說,她要追殺過來了……” “住到安喜殿來,孤保護(hù)你?!碧拥钕鲁脵C(jī)道。 池棠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道:“我明天下午要去接衫衫,希望她能看在我誠心悔過的份上放我一馬,哎呀——”突然驚叫一聲,“她明天來,我后天就走了,衫衫一定會氣死的!” 別說衫衫會氣死,就是她也覺得遺憾。 本來她對玉華山是沒什么留戀的,可衫衫一來就不一樣了。 真這么擦肩而過,就實(shí)在太可惜了。 可爹爹千叮嚀萬囑咐要她跟著太子殿下一起回京,她也不好一個人留下。 李儼見她苦著小臉,心里不及細(xì)想便道:“那就多留三日?!?/br> 她臉上一亮,驚喜地看著他:“真的可以嗎?” “可以?!崩顑暗c(diǎn)頭,突然覺得自己有做昏君的潛質(zhì)。 至于怎么樣才能可以,等他回去再慢慢想。 夜里有了正事可以想,也不用想些有礙歇息的事…… …… 第二天午后,池棠早早地就去山谷口等著了。 雖然是午后最熱的時候,但玉華山乃避暑勝地,本來就比山谷外清涼許多,加上車停在樹蔭下,窗和門都敞開著,清風(fēng)徐徐,倒是格外舒適,舒適得令人昏昏欲睡。 池棠懶洋洋地趴在車窗前,望著烈日灼燒下的山道,覺得眼睛都快睜開不開了。 正當(dāng)她閉上雙眼時,卻聽見了馬蹄聲。 踢踏踢踏,不緊不慢地走近。 池棠掀開眼皮看了一眼,意外地醒了幾分神。 一襲青衫,容顏秀雅,桃花眸溫柔親切,依稀吳地舊時。 池棠恍惚了一瞬,心底突然生出惆悵,這人,是什么時候開始變的? 他單人單騎而來,看到池棠時唇角微揚(yáng),在馬背上簡單行禮,溫聲道:“池姑娘來接人?” 池棠點(diǎn)了點(diǎn)頭,反問他:“蘇郎也來接人?” 蘇瑾微微一笑,看著她道:“算是吧?!蹦抗馊粲兴浮?/br> 池棠沉了臉色縮回車?yán)?,不再看他?/br> 車外,蘇瑾沒有離開,而是極輕地嘆了一聲:“太子殿下可真緊張你……” 池棠偷偷翹了翹唇角。 那可不? 殿下得知她要來接衫衫,派了足足二十名高手保護(hù)她! 這些可都是穿著官服的太子親衛(wèi)呢!走在路上別提多威風(fēng)了! 正得意著,前方道路盡頭忽現(xiàn)煙塵滾滾,池棠忙探出身子去看。 塵土中跑出一騎,馬背上的人似乎累得東倒西歪。 終于到了跟前,池棠也認(rèn)出了正是昨天傳信的那個,迫不及待問道:“到哪兒了?” 那人剛一勒馬,整個人便脫力似地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倒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劫匪……有劫匪……” …… 池棠趕到時,幾乎被濃重的血腥氣熏得暈過去。 滿地尸體,圍著中間一輛馬車,陸子衫正坐在車頭,懷里抱了一個人失聲痛哭,月白的裙子染得血跡斑斑。 “衫衫!”池棠喊了一聲,焦急要沖過去,卻被青衣拉住。 陸子衫抬起頭看到她,哭著喊道:“阿棠……阿棠……三哥他流了好多血,我好怕……” 池棠聽得肝膽俱顫:“你們快去幫忙!快去??!” 太子殿下一共撥給她二十人,方才得到消息后,青衣只讓離開了十人先去救援,自己則帶著池棠棄車同騎,領(lǐng)剩下的十人追趕上。 此時先到的十人正與劫匪戰(zhàn)成一團(tuán)。 不!那不是劫匪! 池棠再不懂事,也認(rèn)得出那不是普通的劫匪。 那幾人黑衣蒙面,手提砍刀,招招帶著血?dú)狻?/br> 這樣的場景,幾天前的夜里,她剛剛見過! 這些是刺客! 是那天刺殺爹爹未遂逃脫的刺客! “他們沖著我來的……”池棠喃喃道。 這群刺客刺殺過爹爹,沖著她來的可能性更大。 可為什么還是圍著衫衫? “沒事,敵寡我眾!”青衣安撫道,刺客只有不足十人。 然而話音剛落,不知從哪里飛出一把刀,扎在陸子衫身旁的車門上。 “啊——”陸子衫抱頭尖叫。 池棠也尖叫出聲,目眥欲裂:“快救她!快救衫衫!” 青衣抱緊了她,又點(diǎn)了五人上去幫忙,剩下五人連同莫七一起,將池棠護(hù)在中間。 又加入五人后,刺客逐漸露了敗相。 池棠剛略松一口氣,突然,心頭猛地一跳。 不對!少了一個人! 那個女刺客—— “我去看看陸三郎?!备艘宦肥冀K默不作聲的蘇瑾突然開口道。 說話時,人已催馬向前跑去。 池棠緊緊盯著他的背影,瞳孔急劇放大—— …… 從御前退下,李儼一面朝安喜殿走去,一面吩咐:“去看看池鄉(xiāng)君出門沒?” 他本來以為今天騰不出時間陪她去接陸七,不過現(xiàn)在結(jié)束得比預(yù)計(jì)的早,也許可以給她一個驚喜。 回到安喜殿,換了身便服,正要出門,忽然想起什么,朝內(nèi)寢走去。 榻前矮幾上,放了兩只香囊。 李儼沒有猶豫就拿了那只新的,自己系在腰帶上。 目光不經(jīng)意掠過那只舊的,卻也心中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