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jié)
這不還是為質嗎?只不過一個是進宮為質,一個是上門監(jiān)視。 “你也不必在意,跟平時一樣就好?!背亻L庭安慰道。 池棠點頭又搖頭:“放心吧,爹爹,我不在意!”說不在意,臉上還是露出遺憾之色。 太子殿下馬上就要回京了吧?她卻被留下了…… “太子應該也要多留幾天——” 池棠一愣:“為什么?” 池長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雖然坐在這里神情緊張地問著正事,其實形容十分憔悴,眼里甚至泛著血絲。 “他還有些事要處理。”池長庭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實情。 “殿下有受責罰嗎?”池棠追問道。 “沒怎么責罰——”池長庭安慰道,“也就是禁足幾天,陛下還是心疼太子的?!币娝恍牛瑖@了一聲,“阿棠長大了,爹爹說什么都要質疑一下了。” 池棠面露愧色:“爹爹,我不是——” “好了,先吃點東西吧!”池長庭打斷了她。 用過晚膳,池棠回的哪一點精神就耗盡了,沒顧得上再問東問西,便抱著腦袋又去睡了。 這一覺,仍舊是在夢中聲影嘈雜。 時而長劍揮來,一截斷指落地;時而短刃插入,心口血濺而出; 畫面一轉,是她獨自站在山神廟內那塊小小的空地上,地上滿是死尸; 又一轉,是陸子衫抱著陸三郎在山道上痛哭; 她看到蘇瑾對著她溫柔而笑,說著“我喜歡你啊”,一眨眼,卻揮起長刀向她臉上砍來; 也看到她渾身浴血,臉上卻笑得詭異—— 我沒有輸…… 我沒有輸…… 沒有輸…… 池長庭最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半夜,池棠發(fā)起了高熱。 他聞訊披衣趕來時,恰好聽到她凄厲大喊:“我不怕!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嚇得跑到房門口的媚娘跌坐在地。 “去備筆墨,等會兒大夫開方用!”池長庭吩咐了她一聲,也顧不得男女大防,箭步到了床前,將池棠抱進懷里,低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阿棠不怕……爹爹在呢!” 她緊繃的身子漸漸放松下來,卻又嗚嗚哭了起來,閉著眼淚流不止,口中囈語不知所云。 池長庭心里卻更加沉重。 再過兩個時辰,他必須要離開了。 如今李儼也自顧不暇,阿棠一個人留在這宅子里,他怎么放心得下? …… 池棠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稍微一動,便覺得渾身酸軟無力。 “姑娘醒了!”耳邊是熟悉的聲音,隨后一只柔軟的手在她額上貼了貼,“好像退燒了!” “畫屏?”池棠一開口,便覺喉嚨干啞難耐,立即咳嗽了起來。 畫屏忙從青衣手里接過水來喂她。 池棠緩了緩,抓住她上下打量了兩眼,問道:“那天你沒事吧?” 畫屏沖她安撫一笑:“我留在谷內,能有什么事?只是后來聽說姑娘……”眼眶一紅,“姑娘受苦了……” 池棠無心安撫她,著急問道:“衫衫怎么樣了?陸三哥還好嗎?” 頂點 第276章 我就是來給你做主的 池棠剛剛退燒,精神還虛著,中午醒了一次,吃過飯吃過藥又睡下了。 再次醒來,日已黃昏。 屋里屋外都靜悄悄的。 轉頭,看到靠在床頭打盹的媚娘;抬眼,看到房門口站成一棵松的青衣。 青衣立即敏銳地看了過來,箭步上前,想了想,又轉身出去。 池棠正覺迷惑,她很快又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只茶盞,到了床前,面無表情地將媚娘撞開,扶起池棠喂水。 “啊——誰!誰偷襲我!”媚娘摔坐在地上,渾身炸毛地四下警惕張望。 看到床上的景象愣了愣,忙不迭爬起:“姑娘醒了??!渴不渴?媚娘給你倒水喝?” 池棠一邊喝水一邊看著她。 媚娘尷尬地笑了笑,改口道:“那我給你那點吃的!”不等池棠說話,就提著裙子“咚咚咚”跑了出去,然后又“咚咚咚”跑了回來,手里拿了一只裝著蓮子糕的碟子。 池棠看著一點胃口都沒有,搖了搖頭,看了媚娘一眼,道:“我今天失約了,沒來接你——” “姑娘說這個干什么……”媚娘頓時抹起淚來,“姑娘太可憐了……那些歹人真不是東西,姑娘放心,誰要是誣你清白,我就——” “閉嘴!”青衣厲聲喝道。 青衣平時看起來挺溫和的,真的發(fā)怒時兩個字就讓媚娘瑟瑟發(fā)抖了。 池棠看著媚娘也不知道說什么。 原來還扯到了清白……她都沒想到這么多…… 屋里靜默了一會兒,媚娘期期艾艾地蹭上前來:“姑娘你別生氣,你別不要媚娘了……”說著就眼淚汪汪起來,“今天早上,我拎著包袱在門口等了好久,又去山谷口等了好久,等到快午時了也沒等到姑娘……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嚶嚶嚶……” 池棠嘆了一聲,道:“我實在是沒顧上……” 媚娘順手將點心碟子塞給青衣,嬌嬌地抱住她的手臂依了過來:“姑娘回來了就好!” 池棠被她胸前豐軟蹭得臉紅,忙縮回手臂,轉而問道:“畫屏呢?” 媚娘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撅著嘴道:“在前面招待貴客呢!” 池棠想坐起來說話,剛掙了掙身子,就覺得頭疼,又躺下來,懨懨道:“什么貴客?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br> 媚娘趴在床頭嘀咕道:“就是齊國公府的薛郡君!哼,郡君了不起啊,郡君就能跑人家家里做主了?就算我們姑娘病著,也輪不到她一個外人做主啊……” 薛箏來了? “她在做什么?”池棠問道。 “在廚房呢!說要給姑娘燉湯,朱姑娘信不過她要跟過去看,畫屏怕她們吵起來,也跟過去了!”媚娘道。 池棠聽得有點懵,看了青衣一眼。 青衣默默點頭。 行吧…… 池棠攬著被角半趴在床上,耷拉著眉眼。 隨便她們玩吧,她就一個病人,管不了那么多…… 她第一回 醒來時,爹爹就已經走了,現在家里雖然不缺人,卻沒有一個能做主的,朱師叔那性子……也只能畫屏去看著了,真是尷尬。 要是還有人來了—— 池棠眼神動了動,抬眸問道:“我睡著的時候,有人來看我嗎?” 她看的是青衣,搶著回答的是媚娘:“上午沒人來,下午姑娘睡著后,陸家大夫人來過,留下點東西就走了,后來就是這個薛郡君了——”努了努嘴,“雖然態(tài)度是囂張了點,待我們姑娘還算上心吧!別人家連個影兒都沒有,那個陸大夫人也是匆匆來匆匆走,看著就不誠心……” “別胡說!”池棠有氣無力地訓斥了一聲,“大夫人的女兒和侄子都受了重傷,她能來這一趟已經是很記掛我了!” 陸三郎原本是護送meimei來玉華山的,途中遇襲時擋在了最前,因此也傷得最重。 直到今天上午畫屏回來時,陸三郎還昏迷不醒。 陸三郎是陸家二房的孩子,陸二夫人不在,陸大夫人責任就很重,何況陸子衫受了鞭傷也還躺著。 池棠在這里也就陸家和薛家熟一點,陸家自顧不暇,確實只有薛箏能來看她了。 只有薛箏嗎? 池棠忍不住又看了青衣一眼。 青衣卻垂眸沒有與她對視。 池棠心里哼了一聲,你不主動說,真當我不會問嗎? “青衣——”剛開口,便聽見屋外吵吵嚷嚷許多人說話。 是薛箏、朱弦等人進來了。 她們在院子外好像還爭執(zhí)著什么,進了門后就啞聲了。 媚娘花蝴蝶似地撲到窗口,笑盈盈道:“我們姑娘醒了,晚膳準備好沒?” “醒了?”薛箏說了一聲,匆匆走了進來。 進屋后,看了一眼默默避出去的媚娘,問池棠:“這是宮里賜的內教坊美人?” 池棠點頭。 薛箏笑道:“她有沒有跟你告狀說我反客為主、鳩占鵲巢之類的?” 池棠愕然:“你怎么知道?” 薛箏“嗤“了一聲,道:“這點小心思我還看不懂,怎么跟高霽雯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