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身體不適?”李儼聽得心中一緊,“哪里不適?” 薛箏沒好氣地說:“不知道!” 李儼瞥了她一眼。 薛箏冷笑道:“大門口就把我攔下了,面也沒見著,你說呢?” “誰攔的?” “就那個姓朱的!”薛箏怒氣沖沖道。 換了別人還能闖一闖,那姓朱的女子武功又高,性子又橫,不服也只能憋著。 李儼蹙起了眉。 朱弦是個只湊熱鬧不管事的,斷然不會自作主張,而池家能指使得動朱弦的,也只有阿棠了。 阿棠不是個會鬧性子的,不來一定有不來的理由。 難道真的病了? 可為什么不讓薛箏探視? “你最近做了什么?”李儼問道。 薛箏委屈到爆炸:“我做了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 李儼也想不出來,便道:“若有人問起,你替她遮掩一下?!?/br> 薛箏不情不愿地應了聲“是”,忍不住道:“看你把她慣得!脾氣越來越大了,也不管管!” 李儼點頭:“是孤慣的?!?/br> 薛箏氣走。 李儼站在東宮通往太極宮的宮門前靜靜佇立。 大約過了一刻鐘,等的人來了。 “……辰時三刻出門,至城外西郊楊善村……午時正回府,未有再出……”暗衛(wèi)低聲稟道。 “楊善村那個是什么人?”李儼問道。 “似乎是池家舊仆?!?/br> 池家舊仆? 李儼思索了一會兒,印象里沒有什么特別的池家舊仆,便道:“去查一下?!?/br> 暗衛(wèi)應下。 又問:“青衣可有回話?” “沒有?!?/br> 李儼心頭一沉。 上午去了城外,中午回時還好好的,不可能是生病,也沒有受傷,小日子剛結(jié)束,以池小姑娘的性子,也不可能是鬧脾氣,所以必然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可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青衣沒有來回話? 眼看宮宴將始,李儼只好暫且放下,匆匆趕去。 等到從宮宴上脫身,已是夜深人靜。 雖然知道她應該已經(jīng)睡下了,李儼還是忍不住過來看看。 池宅遍布東宮暗衛(wèi),對李儼來說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地,然而到了柳院,卻被攔了下來。 李儼沉眸道:“今日有異,為何沒有來報?” 青衣伏身跪地:“一仆不事二主,請殿下成全?!?/br> 頂點 第319章 這是孤應該做的 李儼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若有不忠,孤一樣不會輕饒?!?/br> 青衣磕了一個頭。 李儼抬頭看了一眼池棠的臥房,屋里燭火不掌,靜謐無聲,想是她睡得正安。 他退遠了幾步,低聲問道:“今日何故沒有赴宴?真的身體不適?” 青衣遲疑道:“殿下還是明日再來當面問吧?!?/br> 李儼縱然心中焦急,也只能無奈點頭。 正要離去,臥房中突然驚叫:“夏輝!夏輝!”如噩夢乍醒,語氣中滿是驚恐。 李儼心里揪了一下,猝然止步回頭,盯著她臥房的窗看。 屋內(nèi)侍女驚起,柔聲安撫,那姑娘嗚嗚著要點燈,侍女喏喏離身,少頃,屋內(nèi)燃燭,將窗前陳設器皿模糊映出。 女孩兒嬌嬌啼聲漸歇,還剩了些含糊語聲,似乎在同侍女說著話。 李儼不自覺走到窗前,抬起手,猶豫片刻,還是輕叩了一下。 屋內(nèi)語聲瞬停,死一般的寂靜。 “誰?”是侍女發(fā)問,聲音隱隱驚懼。 李儼蹙了蹙眉,低聲答道:“阿棠,是孤。” 心中卻陡生疑竇。 自己家中,又住著青衣和朱弦兩大高手,這侍女在怕什么? 他答完之后,屋內(nèi)又靜了下來,仍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李儼突然不安,又道:“你今日沒有進宮,孤放心不下,過來看看?!?/br> 屋內(nèi)終于響起池棠的聲音:“我……我已經(jīng)睡下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也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 李儼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靜立稍許,道:“你好好休息,孤明日再來看你?!?/br> 說罷,轉(zhuǎn)身走下回廊。 忽然,身后屋內(nèi)“咚隆”聲響,好似有什么落在地上。 李儼心中一動,停步回頭,恰見窗戶推出。 剎那間,月光與燭光相融,溫柔地覆在女孩兒發(fā)上、臉上、雪白無瑕的中衣上。 她眸中盈盈,如月影春江,花落閑潭。 李儼呼吸一窒,雙腳仿佛在扎根地下,不能動彈,只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她。 “殿下……”她輕喃一聲,垂下了眼眸,臉上露出羞愧不安的神色。 李儼終于回過神來,箭步上階,到了窗前,抬起雙手,在她肩上虛虛一滯,忽又收回,迅速解下身上披風,將她嚴嚴實實裹住。 這才扶了她的雙肩,低聲道:“已經(jīng)中秋了,夜里涼,不可穿著單衣跑出來。” 她仰起臉看他,突然落淚…… …… 李儼剛從侍女手里接過擰好的熱帕子,就見她閉眼抬臉等著他來擦拭,乖得讓人心都化了。 溫熱的棉布抹過她微腫的眼睛,動作一頓。 “今天怎么了?”李儼低聲問道。 她睜了睜眼,意識到帕子還在眼睛上,又立即閉上,反問道:“青衣沒告訴殿下嗎?” “以后沒有你的命令,青衣不會再向孤回稟你的行蹤。”他說著,細細抹去她眼角淚痕。 池棠驀然睜眼,驚詫地看著他。 “青衣是來保護你的,只有你信任她,她才能將你護得周全——”李儼將帕子遞還給夏輝,抬頭注視著她的眼睛,“以后她只聽從你一個人,一心一意為你。” 池棠有些訕訕:“其實沒什么的……夏輝也聽我爹的,我一樣信任她……” 李儼默了片刻,問道:“阿棠不信的是孤,對嗎?” 今天本來就有些奇怪,剛才聽到青衣那么一說,他隱隱猜到了一些。 多半是池小姑娘表現(xiàn)出了不信任,才讓青衣如此自省。 而真正讓她不信任的不是青衣,而是青衣背后的他。 池棠沒想到他一猜就中,不由呆了一呆,旋即心中大亂,慌忙抓住他,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 李儼暗嘆一聲,將她輕輕摟住,低聲道:“別急,慢慢說?!?/br> 池棠只覺心中萬種不安都被這一句瞬間抹平,忽地眼眶一熱,又落下淚來,鉆進他懷里抽抽噎噎道:“殿、殿下……我知道錯了……” 李儼心里一松,吻了吻她的發(fā)頂,問道:“錯哪兒了?” 她語聲哽咽道:“我不該、不該懷疑殿下……” “懷疑孤什么?”李儼微微蹙眉。 小姑娘哭得更傷心了:“我不該懷疑殿下會殺我……” 李儼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瞬間呆住了。 池棠見他沉默不語,突然害怕起來,反而收了哭聲,小心翼翼揪著他的衣襟抽泣道:“我知道錯了……我懷疑殿下,懷疑殿下真的好難過,我好怕……” 他仍舊沉默著。 池棠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色,漸漸松了手,往后退去。 才退了一步,他便突然收緊手臂,將她用力按進懷里。 “別怕——”他低聲道,“孤不會傷害你……”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聲音愈低:“孤若有負池棠,便教孤儲位不保,山河無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