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jié)
池棠呆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道:“殿下、殿下不用發(fā)這樣的誓,不用的——” “應(yīng)該的,”李儼握住她的手,“你第一次離開父親,縱然身邊再多護衛(wèi)侍女,心里也會不安,平時沒事不覺得,一旦發(fā)生什么事,心里就會失控,這不是你的錯,是孤做得不夠好,不足以被阿棠信賴?!?/br> 池棠含淚搖頭,不知如何作答。 李儼吻了吻她的手,低聲道:“母后去的時候,孤已經(jīng)入主東宮,內(nèi)有父皇憐愛,外有舅父扶持,身邊也不乏文臣武將效忠,可孤還是覺得不安,誰都不信,覺得誰都不是一心一意為孤——”他再次抱緊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fā)頂,“無人可信,真的很難過。” “后來呢?”池棠忍不住問道。 “后來就習慣了。” “習慣了?”池棠大急,掙起看他,“怎么習慣了?習慣什么了?” 李儼微微一笑,撫著她的臉道:“習慣了接受每個人的私心,各取所需,比單純的信任更簡單,也更可靠;再者,自己能立起來,也無需信賴他人?!?/br> 池棠癡癡地想了一會兒,悵然若失:“習慣了,就不難過了嗎?” “不——”他輕輕吻了吻她,柔聲道,“是有了阿棠,就再也不難過了?!?/br> 可能是因為她笨拙的關(guān)心,可能是因為她的毫不設(shè)防,可能是因為她是她。 “無人可信,真的很難過,孤不想阿棠難過;” “如果誓言能讓你安心,這是孤應(yīng)該做的?!?/br> 第320章 你怎么回來了 無人可信,真的很難過。 池棠怔怔地看了他許久,突然問道:“殿下說無人可信,那齊國公呢?” 太子殿下對她的好毋庸置疑,只是,八年前齊國公做下的那件事,殿下知道嗎? 他注視著她,眸光若有所動。 少頃,抬手將她垂落身前的發(fā)絲拂到肩后,道:“舅舅固然是一心為孤好,但他做的事也并非樁樁如孤所愿?!?/br> “比如?”池棠突然緊張得喉嚨干澀。 李儼輕輕按揉她緊繃的雙肩,緩緩道:“比如選妃,舅舅只想著聯(lián)姻帶來的利益,卻不知孤心意,如此,孤是一定要反對的?!?/br> “還有嗎?” 李儼沉吟道:“還有盧遷,舅舅早知他殺兄奪爵,卻幫著隱瞞,只因盧遷主動依附于他,這回孤要動盧遷,舅舅也是不贊同?!?/br> 池棠身子一顫,問道:“陸先生說,東宮密探可知萬里之遙,盧遷殺兄奪爵的事,殿下是今年剛知道的嗎?” 李儼道:“東宮確實有密探,但素來只用作軍情探知,若不是盧攸加害于你,孤也不會去查固安侯府?!?/br> 池棠下意識抓住他的手:“殿下……” 輕聲喚出,心中無限歡喜。 他不會查,所以他不知道,跟他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她實在不該先入為主,就算懷疑,也該當面問清楚, “孤在?!崩顑拜p聲應(yīng)道,低頭見她纖柔的小手親昵包裹住他的拇指,可愛極了。 她跪起身,雙臂柔軟上攀,摟住他的脖子,眉梢眼角,眷戀依依:“無論是誰要害我,殿下都會幫我嗎?” 李儼抵住她的額頭,低聲道:“是,誰也不能害你,齊國公也不例外。” 池棠驀地睜大雙眼:“殿下你——” 太子殿下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李儼圈住她的腰肢往懷里帶了帶,問道:“今天在楊善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池棠遲疑道:“是從前我娘身邊的婢女,病重不治,想見我一面——”覷了他一眼,“她叫芳姑,殿下有印象嗎?” 李儼搖頭:“孤只見過岳母三次,兩次在齊國公府,一次在宮宴上,至于婢女,不曾留意——”眉間微蹙,“她對你說了什么?” 雖是這么問著,眼神卻漸漸變了,云深霧重之下,隱隱驚駭。 池棠搖了搖頭:“我現(xiàn)在不能確定,我不能說,等爹爹回來再說。” “那就不說,”李儼吻了吻她的額,“別怕,楊善村那邊孤會處理;” 又一吻,落在她鼻尖。 “池公很快就回來了,孤一定把你好好地交還給他,教他知道,孤可以把你照顧得很好;” 再一吻,落在她唇角。 “日后,他便會放心將你許配給孤……” 一吻又一吻,滋生出許多歡喜。 池棠含著淚笑了起來,情不自禁迎上他的吻…… …… 夏輝輕輕地將門虛掩上,不自覺透過門縫往里看了一眼,燭影顫顫,繾綣得令人臉紅。 她忙挪開目光,一轉(zhuǎn)身,卻差點撞上人。 對方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往后一拖就是一丈有余。 “嘖嘖嘖嘖……”朱弦松了手,一臉的意味深長,“還是太子殿下有辦法,把小棠棠哄得跟小羊似的,瞧這乖的……” 夏輝“嗯”了一聲,心里如同卸了一塊大石。 有太子殿下護著,姑娘就安全了,其他的,還是要等阿郎回來再說。 “哎!”朱弦撞了她一下,問道,“那個芳姑是不是跟小棠棠感情很好?她死了所以棠棠很傷心?” 夏輝臉色變了變,冷冷道:“她是叛奴!” “叛奴?”朱弦驚訝道,“叛奴她還敢回來?” 夏輝冷著臉沒說話。 “該不是回來說什么驚天大秘密吧?”朱弦叨叨問道,“她到底說了什么秘密,把棠棠刺激成那樣?” 夏輝還是沒說話。 朱弦繼續(xù)努力猜測:“棠棠阿娘的舊仆啊……難道跟棠棠阿娘有關(guān)?” “別瞎猜了!”夏輝忍不住打斷她。 再猜就快猜出來了! 朱弦還真的聽話地閉嘴了。 實在是剛剛腦中粗粗掠過的幾個念頭都很嚇人,例如棠棠娘被人謀殺、棠棠不是池長庭親生之類的,還沒細想就把自己給嚇到了。 趕緊看看屋里的纏綿壓壓驚。 看也看不到啥,夏輝雖然沒把門關(guān)嚴實,可也不是站那么遠就能偷窺到的。 只不過隔著門板都能感覺到里面的濃情蜜意。 朱弦突然有點小興奮:“你說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讓他們倆在里面沒事吧?” “什么事?” “不就是——”答了一半,朱弦猛然發(fā)覺聲音不對,看了夏輝一眼,她也是驚得一臉呆滯。 兩人不約而同回頭,只見她們身后的院門口站了一個人。 半舊青衣,束袖縛腿,手里拿了一只斗笠,肩后背了一把長刀,一身普普通通的趕路裝扮。 偏他勁腰長腿,身姿清逸,隨隨意意一站,便有一種風流寫意姿態(tài)。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他隨口問了一聲,便將目光挪向了正屋,眉間微蹙,“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你、你、你——”朱弦終于找回了聲音,“你怎么回來了?” 他微微一笑,眸光染月,剎那溫柔,看得人目眩神迷。 “今天中秋,我怎么能丟下阿棠一個人?日夜兼程也要趕回來!”這一句,又將朱弦拉回了神。 她呆呆地看了看屋里。 日夜兼程趕回來沒毛病,可……小棠棠不是一個人怎么辦? “我不在的時候,都還好吧?”他問道。 朱弦下意識點頭:“好啊……挺好的……” “辛苦你了?!?/br> 朱弦輕咳兩聲,道:“還行吧!” 他眼里笑意愈濃,正要往里走,又突然停住,摸了摸下頜青茬,回頭問朱弦:“我這般不修邊幅,是不是不太好看?” 朱弦臉上一熱,下意識道:“啊……挺好看……” 恰在這時,屋里響起小姑娘軟軟的說話聲。 他蹙了蹙眉:“這么晚了,她在跟誰說話?” 朱弦眸光閃了閃,道:“我也不知道呢!我剛從外面賞月回來,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看他,“要不你去看看?順便給小棠棠一個驚喜?”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朝正屋走去—— 頂點 第321章 芳姑到底說了什么 李儼扶著她靠在身上,如擁軟玉,溫香撲鼻。 長發(fā)未梳,婉轉(zhuǎn)覆在素白中衣之上,如溪水自雪山之巔蜿蜒而下,一半沒入玄色披風,一半落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