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節(jié)
第339章 張冠李戴 李儼走出甘露殿時,恰好碰上梁王李熙迎面走來。 兩人各自見禮,隨后擦肩而過,都沒有說話。 走下最后一層臺階時,李儼回頭看了一眼,正見李熙邁入殿門。 陽光下,他眸色沉沉如夜。 他這些年和宗室相處得還不錯,但是—— 倘若李熙真如布條上所言,膽敢對阿棠不利…… …… “我今天一大早就在宮門外偷偷看著,梁王果然進宮面圣了!”陸子衫急得滿屋子打轉(zhuǎn)。 池棠昨天見父親只怒不慌,心里已經(jīng)安定了許多,反過來勸慰陸子衫:“正常的!正常的!他哪天不進宮面圣?” “可他要是突然去求賜婚怎么辦!”話一說出口,陸子衫就氣得想砸東西。 昨天拿張布條上寫的內(nèi)容簡直觸目驚心:近日梁王將御前求娶姑娘,倘若無意,務(wù)必慎自防備。 布條是張好布條,但是提醒的事也實在太糟心了。 “他還要不要臉了?他年紀比你爹還大,竟然肖想你!”陸子衫氣到炸裂。 池棠忍下了關(guān)于許航年紀更大的問題沒說,好聲安慰道:“我爹說太子殿下會解決的?!闭f著,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陸子衫恰好看到了,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笑得太早了?萬一太子殿下沒攔住,或者陛下偏心梁王——不是我說?。∥铱傆X得陛下對太子也就一般,下月泰山封禪這么大的事給了趙王和梁王,提都沒提太子!” 池棠認真解釋道:“太子殿下還在忙西域突厥的問題,泰山封禪也沒那么重要啦!” “不重要?”陸子衫不太信,“那怎么我爹聽說后一個勁地說梁王甚得圣心?” 池棠搖頭:“不知道,我爹說的是,泰山封禪這么無聊的事還欽點了他隨駕,還抱怨了好幾天?!?/br> 兩個爹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這難免讓對政事一竅不通的兩個小姑娘無所適從。 陸子衫想了一會兒沒想通,索性拋到了腦后,繼續(xù)罵梁王:“他到底中了什么邪?怎么突然看中你了?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喜歡你,他故意橫插一腳,是挑釁太子嗎?” 池棠恍然大悟。 難怪爹爹說這是太子的事,太子要是解決不了就不算男人。 原來是在挑釁??! 陸子衫突然想到什么,臉色又變了一變:“你說梁王要是非跟太子搶,陛下會不會怪你?他們這些人最喜歡揀軟柿子捏了!” 池軟柿子也被她說得慌了一下,旋即又冷靜下來,堅定地說:“不會的!太子殿下會有辦法的!” 話是這么說,池棠也沒覺得這是一件輕描淡寫能搞定的事,說不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搞不好還害了太子殿下。 也不知道爹爹有沒有什么安排…… 池棠惴惴不安地等著消息。 消息來得也很快。 還沒到午時,展遇就特意跑回家了一趟,問她們:“核桃砸過來的時候你們兩個是不是站在一起?” “是??!”陸子衫嘴快應(yīng)了一聲。 隨后,兩人不約而同睜大了眼,看向?qū)Ψ健?/br> “展哥哥……”池棠磕磕巴巴道,“這是……” 展遇看了陸子衫一眼,道:“半個時辰前,甘露殿召見陸公——” …… 陸家的情況,池棠聽父親斷斷續(xù)續(xù)說過一些。 因為燕國夫人的關(guān)系,陸氏一族向來深受皇帝信重。 陸子衫之父陸道遠雖然才干有限,卻一直是皇帝的心腹。 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陸道遠為近侍左右的太子千牛;皇帝繼位后,讓他進少府監(jiān)掌管鑄錢。 后來朝政穩(wěn)固了,皇帝想動江南,又將陸道遠調(diào)到掌管川澤水運的都水監(jiān),令其奉母南下,以巡視南方水政的名義溝通南方世家。 回京后,又調(diào)入將作監(jiān),掌管宮室建筑、金玉綢緞以及一應(yīng)御制物品的監(jiān)制,總之是個既體面又有油水的差事。 如此盛寵之下,陸道遠對皇帝也是忠心耿耿。 但凡皇帝開口,他就沒有不應(yīng)的。 何況嫁作梁王妃,就算是繼室,也是高嫁,不考慮陸子衫自己意愿和梁王個人問題的話,其實是一門光耀門楣的親事。 但是陸子衫不愿意! 而且梁王很有問題! 馬車自常樂坊池宅匆匆行至親仁坊陸宅。 還沒停穩(wěn),陸子衫就從車里鉆了出來。 池棠忙從后面拉住她:“不急這一時半刻的,現(xiàn)在陸伯父肯定還沒回家??!” 陸子衫一言不發(fā)地掙開她,跳下馬車,提起裙擺狂奔進門。 池棠追到陸大夫人院門外時,正聽到陸大夫人惡狠狠的安慰話語:“我們?nèi)フ夷阕婺缸鲋?!陸道遠要敢把你嫁給一個老頭子,娘就帶你和離回江南!” 回應(yīng)她的是陸子衫的嚎啕大哭。 池棠聽了一會兒,默默轉(zhuǎn)身離開。 京城陸宅的布局和吳縣陸宅差不多,陸子衿居住的庭院依舊在一個偏僻角落,只是庭院門口沒再掛匾,然陸家上下還是管這里叫芳塵院。 陸子衿不但以女子之身入朝為官,甚至身兼兩職,一為弘文館學(xué)士,參與新律修訂,一為國子博士,教授經(jīng)籍。 所以池棠到芳塵院的時候,陸子衿不在。 侍女奉茶之后就不管她了。 池棠想看看書平靜一下,可翻了幾本,要么是晦澀難懂的古籍,要么就是枯燥的律法,索性自己磨了墨,拿了一張陸子衿的手跡開始臨摹。 她從小到大臨的都是爹爹的字帖,爹爹的草書狂、行書逸,楷書卻很溫雅。 陸先生的手跡也是楷書,端正嚴敏,比爹爹寫的更有筋骨一些。 池棠寫不慣這樣的字,一筆一劃臨摹得十分吃力,因為吃力,被迫投入許多心神,漸漸放下了今天發(fā)生的事。 待一張紙寫完,對照一看,大失所望。 簡直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孩童才需要摹仿他人,你已經(jīng)長大了,不必再臨摹別人的字?!鄙砼酝蝗豁懫鹨坏狼謇恃艥櫟穆曇?。 池棠驚喜抬頭。 書房門口,女子負手而立,笑意徐徐。 身后不遠處有一束斜陽鋪入,光線悠然散開,似有若無地染在她淺緋色的官服上,溫和從容。 “先生……”池棠開口喚了一聲,不知怎么,哽住了喉。 第340章 你爹不講道理 陸子衿見她如此,不禁笑道:“梁王又不是要娶你,你哭什么?” 池棠頓時眼睛一亮,揉了揉眼睛跑到她身邊:“先生你都知道了?” 說著,眼睛往外瞟了一眼。 分明還沒到下衙的時辰,莫非先生是專程為這件事回來的? 陸子衿摘了官帽,接過侍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道:“猜到了一點?!?/br> 池棠不由心中大定。 婚姻之事,重點在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 這不是約定俗成,現(xiàn)行的《戶婚律》上也是這么寫的。 所以就算梁王求了皇帝做主,皇帝還是會召見陸道遠詢問意愿——這也是池棠為什么不怎么擔(dān)心自己的原因,因為她爹肯定不會同意。 但衫衫的爹就不一定了。 這是陸家的家事,池棠和陸子衫感情再好,也說不上話,更不可能叫父親插手。 如果陸子衫不愿意,只能寄希望于陸家內(nèi)部有人出面。 從展遇那里得知她們很有可能搞錯對象之后,陸子衫第一反應(yīng)是回來找母親,陸母第一反應(yīng)是去找陸家最尊長的燕國夫人。 但池棠想的卻是陸子衿。 她記得爹爹說過,陸家的前程,都落在了陸先生身上。 陸先生最是憐愛女子的身不由己,連素不相識的杜娘子都能施以援手,更何況衫衫是她的親meimei? 這不,她一聽到消息就回來了! “先生,你可一定要幫衫衫?。 背靥难郯桶涂粗?,滿眼都是希冀。 陸子衿失笑:“幫她?幫她什么?” 池棠驚愕一愣,問道:“先生不是為這事回來幫衫衫的?” 陸子衿搖頭道:“不是,我是跟弘文館的老學(xué)士吵了一架,就先回來了?!?/br> 池棠怔怔不能回神:“先生你……跟人吵架了?” 陸子衿轉(zhuǎn)身坐下,端起茶盞笑道:“是啊,議律議律,說好聽那叫議律,其實就是吵架,哪一條不得吵上幾次才能過?” 池棠呆呆地點頭,又問:“先生,那衫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