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池棠連連點頭:“我知道的,我不會丟殿下的臉的!” 池長庭又不高興了:“你怎么不怕丟爹爹的臉呢?” 池棠笑嘻嘻地搖著他的胳膊:“因為我是爹爹的寶貝女兒啊!” 池長庭哈哈大笑。 池棠嘿嘿一笑,問道:“周師兄呢?他的回信送出沒?我和夏輝昨天去碧霞宮求了平安符,和他的回信一起送回去給阿雪吧?” 池長庭笑道:“第二天一早就送出去了,再等兩天吧!等封禪禮結(jié)束,周儀會先行一步回京,你再讓他帶回去好了!” …… 次年。 正月初一,帝于封祀壇祀天; 正月初二,登泰山,封玉策于登封壇; 正月初三,社首山祭地。 隨后群臣朝賀,詔立三碑,改元乾封。 乾封元年,正月初四,也就是封禪禮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周儀便迫不及待地要回京了。 “吱呀”一聲門開。 茫茫晨霧中,老梅虬枝橫斜,駿馬踢踏欲行。 周儀背著包袱著急往外走,卻被夏輝拉著喋喋不休叮囑。 池棠跟在他們身后看著,覺得既好笑又感動。 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一定可愛極了,他們所有人都這樣期待他。 池棠不由想起那天太子殿下的話。 是不是當(dāng)年阿娘懷她的時候,殿下聽說之后,也是這樣地期待? 池棠想著,不禁抿唇一笑。 正想得心中柔軟,耳畔突然捕捉到一絲異樣的聲音。 池棠不自覺蹙眉,聞聲尋去。 遠山近林之中,一道騎影迫近,蹄聲凌亂,打破了清晨的靜謐。 頂點 第378章 噩耗 也不知是不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馬蹄聲亂了心緒,周儀突然不耐煩地打斷了夏輝:“好了好了,回京再說,我還急著趕路!” 夏輝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語氣,不由愣住。 周儀卻沒再看她,匆匆翻身上馬,眉間不自覺緊蹙。 他一拉韁繩,馬頭轉(zhuǎn)向,卻見林中騎影已經(jīng)到了五十步內(nèi),速度絲毫未減,分明沖著他們而來。 “前方可是禮部尚書池公別居?”前方還沒停下,就迫不及待喊道。 門房高聲應(yīng)是。 “我是京城家中來的,速報主人,敦化坊周家——”話音戛然而止,來人呆呆地看著周儀。 “敦化坊周家怎么了?”周儀攥緊韁繩,厲聲問道。 來人翻身下馬,跪地低沉道:“周郎節(jié)哀,鮑娘子、鮑娘子沒了……” 剎那寂靜。 “哥哥!”夏輝尖叫一聲。 馬背上,周儀轟然倒下…… …… “……冬月十九,約辰時三刻……綠衣內(nèi)侍……賜酒……” “宮里?怎么會是宮里?宮里還有誰?是宮里的誰?”池棠緊緊攥住池長庭的衣袖,雙目睜得發(fā)疼。 圣駕東巡,太后、嬪妃、皇子、公主幾乎都帶上了,宮里還有誰?誰有這個動機?誰有這個膽量?誰有這個能力? 周儀官品再低,也是朝廷命官,鮑雪出身再寒微,也是命婦! 是誰光天化日、堂而皇之地奪人性命! 池長庭的臉色比池棠還要難看,卻只拍了拍她的手,朝報信者一點頭:“說下去!” “……鮑大娘也病倒了,家中大夫人已派家人幫著治喪——” “可有報官?”池長庭語氣沉沉問道。 “縣衙跑了一趟,聽說是宮中賜酒,不肯受理?!?/br> “顏松筠怎么說?”池長庭問。 周家在敦化坊,敦化坊屬萬年縣,顏松筠則是萬年縣的縣尉。 “顏先生說……確實是宮里的人!” “是宮里的誰?”池棠忍不住追問。 來人答道:“具體是誰指使的,我走時還沒查到!” 池長庭點點頭:“你辛苦了,下去歇著吧!” 報信者躬身退下。 池棠猛地撲進父親懷里,大哭:“爹爹……阿雪、阿雪……孩子……” 池長庭撫著她的秀發(fā),沉沉不語。 不一會兒,外面來報:“周小郎醒了——” …… 周儀醒了,卻也沒醒。 池棠站在父親身旁,看著他撕咬著拉住他的仆從,目眥欲裂。 “放開他?!背亻L庭道。 仆從一松手,他便朝門口沖來,既沒看到他最疼愛的meimei,也看不到他的師長。 池長庭抬起一手按在他肩上,他才抬頭看了一眼,目光癲狂無神。 池棠頓時心中大慟。 怎么能不癲狂? 他的妻,他的兒。 他前一刻還因為初為人父欣喜若狂,一眨眼,墮入深淵。 “先生……”他嗓音嘶啞,“我要回京,阿雪在等我……” 夏輝沖上來拉住他,哭道:“哥哥,你這個樣子怎么回去?你會死在路上的!” “讓他回去?!背亻L庭道。 池棠扯了扯他的衣角,也是不贊同。 池長庭拍了拍她的手,吩咐道:“給他打盆冷水,擦把臉再走!” 沒有人阻攔了,周儀也只是呆呆站著,失魂落魄。 池長庭又喚來展遇吩咐道:“你去備輛車,親自跑一趟,送他們兄妹回去——”語氣一頓,目光冷冷看著周儀,“好好活著,阿雪和孩子還等著你為他們報仇!” …… 周儀和夏輝是正月初四離開的。 等到池棠回京時,已經(jīng)是二月十二了。 二月十二,恰巧是花朝節(jié),滿城錦繡,生機勃勃。 池棠一進城就直奔敦化坊周家。 大門緊閉,冷冷清清,門楣上的白布有些歪斜,好似一處久未住人的兇宅。 “周小郎說,他還沒為鮑娘子守靈,所以不讓撤喪儀?!闭褂稣f著,上前敲了兩下門。 “來了來了!”門內(nèi)脆生生的一聲,頓時令氣氛鮮活起來。 開門的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一見池棠便笑得眼睛都沒了,立即轉(zhuǎn)頭朝里喊:“是姑娘來了!是池家的姑娘來了!” 池棠忍不住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杜姑娘也來了?” 這小女孩原來是在池棠身邊的,喚作春苗,畫屏去杜家的時候池棠讓她跟了去。 春苗剛點頭,屋內(nèi)就跑出來兩個人,正是畫屏和夏輝。 池棠同畫屏點了點頭,定睛去看夏輝。 一身素服,面容疲憊,見到她開口欲喚,還沒喊出聲,就落下了淚。 “……我們回京時,嫂嫂還沒下葬,”夏輝一邊帶著池棠往里走,一邊輕聲說著,“鮑大娘說,一定要讓哥哥見嫂嫂最后一面……”說到這里,卻哽住說不下去了。 畫屏接過來說:“周小郎葬了鮑娘子后,說要為鮑娘子守靈七七四十九日,所以靈堂也沒撤,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守靈,勸不走?!?/br> 說話時,已經(jīng)到了靈堂。 站在門外往里看,入目皆素。 靈堂上擺著一大一小兩只牌位,周儀穿著重孝跪在火盆前,木木地往里添紙錢。 “哥哥一定要給孩子立個牌位……”夏輝哽咽道。 “他有名有姓,自然應(yīng)該有牌位——”周儀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