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儼被她拱得骨頭都酥了，摟著她半躺榻上，笑吟吟道：“是，娶了阿棠，孤就能天天歡喜?！?/br>
    池棠心里一甜，伏在他胸口，抬頭去吻他的下頜。

    輕輕的，柔柔的，似春雨潤物，將他身上心上所有不適一一撫平。

    上回薛令事后，因她傷著臉，也因他需要盡快調(diào)整薛、池兩家決裂帶來的影響，這幾天兩人一直沒見面。

    李儼心里也不無擔(dān)心，薛、池兩家的恩怨會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

    現(xiàn)在這樣……可真是太好了！

    “殿下，”池棠親了一會兒，突然把正事找回來了，“殿下也打算讓蕭五置之死地而后生嗎？那蕭五和薛十二的婚事是不是作罷了？”

    李儼注意到她對薛箏改了稱呼，不由心中暗嘆，撫著她的秀發(fā)道：“孤以為，可雙管齊下，待蕭五與薛十二的婚事鬧大，再揭出蕭五當(dāng)年私調(diào)禁軍的事，屆時齊國公府鼎力相救，晉陵公再無拒婚之理?！?/br>
    池棠眨了眨眼：“雙管齊下？那謝大姑娘的打算不是落空了？”

    李儼“嗯”了一聲。

    謝婉的打算從來不在他的考慮中。

    “蕭五私調(diào)的那支禁軍呢？”池棠關(guān)心地問，“那支禁軍是謝大姑娘給的，會不會牽連到謝家？”

    當(dāng)初是謝婉給了蕭琢謝氏的調(diào)兵信物，蕭琢才調(diào)動了那支禁軍。

    如果要深挖蕭琢私調(diào)禁軍的事，難免要把這支禁軍也帶出來，甚至把謝婉及謝家也帶出來。

    所以謝婉簡直在拿身家性命坑蕭琢。

    本來池棠還嫌她下手太狠，可被太子殿下這么一搞，縱使謝婉下手夠狠，蕭琢還是要娶薛箏。

    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虧大了！

    李儼搖頭：“蕭五私調(diào)禁軍的事，原本就是東宮一直壓著，總有壓不住的時候，趁這機(jī)會放出來，好歹我們自己有準(zhǔn)備，并不是什么壞事；”微微一頓，“當(dāng)初謝大姑娘能拿到調(diào)兵信物，謝氏族人并非一無所知，謝大姑娘此計只是有些損人，卻不一定損己！”

    池棠想了想，問道：“她若是非要損己呢？”

    李儼愣了愣，一時答不上來。

    “我看她就是想把自己跟蕭五郎捆綁起來！”池棠篤定地說。

    看這姑娘步步算計，就想要得到心上人，豈會善罷甘休？

    “殿下你說，蕭五郎知不知道謝大姑娘鐘情他？”池棠湊近他好奇地問。

    按照她對蕭琢的了解，分明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謝婉從一年前就開始幫他了，如果這回謝婉暗示過愿意用自己的婚事幫他，他應(yīng)該不忍拒絕才對??？

    不至于這么翻臉無情丟下謝婉找上薛箏吧？

    “或許不知吧？”李儼對這些沒什么興趣，盯著她袖口的柳葉看了幾眼，突然來了靈感，拉起她往書案走去。

    池棠說完謝婉，又想起薛箏：“薛十二怎么會答應(yīng)嫁給蕭五的？”

    “蕭五自己去找的薛十二，他們怎么商議的，孤也不得而知?！?/br>
    池棠“哦”了一聲，心里越發(fā)好奇。

    真的好想知道啊……

    可她家跟薛家已經(jīng)鬧翻了……

    要不找杜容打探下？

    可杜容一定會問她為什么不自己問……

    哎，好難啊……

    池棠苦著臉胡思亂想，冷不防被他拉著跪坐下來。

    “殿下要干什么？”池棠在他懷里調(diào)整了下姿勢，好奇地看向面前的書案上。

    他將她圍在懷里，左手鋪紙，右手執(zhí)筆，一邊著墨，一邊道：“開春了，孤給你畫一套新首飾。”

    池棠一邊看著他畫，一邊嘟囔：“殿下年前畫過一套玉蘭花了……”

    “嗯……再畫一套柳葉的……”

    行吧……殿下高興就好！

    池棠彎了彎眸，趴在桌上看著，看著——

    “等等！”池棠喊道，“這好像不是柳葉樣式？”

    太子殿下“嗯”了一聲，道：“孤突然想起，你及笄禮快到了，還是先做及笄禮上的簪子?！?/br>
    池棠的及笄禮日子已經(jīng)定下了。

    二月十二，還有半個多月。

    “及笄禮的簪子殿下去年不是已經(jīng)做了一支？”

    “那支還不夠好，重新做一支?！崩顑暗?。

    池棠猶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殿下不用忙了，爹爹不會用的……”

    李儼抬起頭看她，眉心微蹙。

    池棠忽然鼻子一酸，輕聲道：“我剛出生，爹爹就開始給我做及笄禮上戴的笄子、簪子和釵冠，每年做一套，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做第十七套了……他每天下衙回家就閉門謝客，畫稿廢了幾十張，每夜忙到三更……釵冠只能用太子妃那套，笄子和簪子——”眨了眨濕熱的眼睛，“殿下，我想用爹爹做的……”

    她也曾心疼爹爹辛苦，勸他用去年做的那套就好。

    可爹爹只繃著臉說了句“那怎么行”，就紅了眼眶，嚇得她什么也不敢說了。

    李儼放下筆，吻了吻她的眼睛，低聲道：“好，孤讓給他?！?/br>
    池棠摟著他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他肩頭，軟語道：“殿下，我舍不得爹爹……”

    李儼輕撫她的背脊，柔聲道：“孤已經(jīng)令人在永昌坊修建陳留侯府，那里離東宮近，日后你可以隨時回去探望岳父?！?/br>
    池棠輕輕“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問道：“殿下……齊國公……我爹……會不會讓殿下很為難？”

    李儼溫聲道：“只要阿棠在孤身邊，孤怎樣都不為難?！?/br>
    權(quán)衡臣子間的矛盾，本來就是為君者必須要面對的。

    池棠又沉默片刻，期期艾艾道：“我覺得……蕭五郎的事，我爹爹可能有別的想法……”

    上回爹爹提起蕭琢要求娶薛箏時，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個表情的意思應(yīng)該是——

    想都別想！

    第524章 五叔愛負(fù)責(zé)

    二月初一，朔日朝會。

    御史出列，彈劾中書舍人蕭琢于乾封元年四月私調(diào)禁軍，謀殺趙王。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關(guān)于趙王之死和趙王謀逆，迄今為止還是懸而未解的謎案。

    趙王之死涉及趙王不敬太子妃以及太子妃弒皇子，鬧開了對誰都不好，因此壓了下來，只交給大理寺心照不宣地放著；

    趙王謀逆則是被皇帝特意壓了下來，東宮因為忙著西北戰(zhàn)事，也無力盯著，就隨他去了。

    這兩樁懸而未解的謎案，此時正好被拿出來做文章。

    “可有證據(jù)？”天子面沉似水。

    私調(diào)禁軍的證據(jù)有，與趙王照面的證據(jù)也給了。

    于是振振有辭，指證蕭琢謀刺趙王。

    這些似是而非的證據(jù)都是東宮提供的，能讓蕭琢被打壓到什么程度也是計算好的。

    乃至蕭琢被當(dāng)朝停職、接受御史臺調(diào)查時，情況也仍在掌握之中。

    直到一人從武官列中站出，語聲涼涼道：“趙王，乃帝王長子，一朝暴斃，不但兇手下落不明，還背負(fù)謀逆罪名，今有嫌犯落網(wǎng)，若不能從嚴(yán)查辦，天威何在？趙王何以瞑目？臣請將蕭琢奪職下獄，著三司嚴(yán)守嚴(yán)查！”

    ……

    “下了沒？”池棠著急問道。

    “下了?！背亻L庭語氣隨意地說。

    池棠不滿：“我問的又不是下餃子！”

    池長庭聽得樂了：“下詔獄雖然不在計劃中，但也不是什么值得緊張的事?！?/br>
    池棠聽出點意思來了：“那什么是值得緊張的事？”

    池長庭捏了捏肩膀，嘆道：“今天朝會拖了好久，站得我腰酸背痛……”

    池棠只好跑上前給他捏肩。

    他還嫌棄：“怎么一點力氣也沒有？”

    池棠輕哼道：“那你找朱師叔給你捏！”

    “她力道太大了，一個不高興能把我骨頭都捏碎?！?/br>
    “池長庭！你說什么呢！”門外遠(yuǎn)遠(yuǎn)傳來朱弦的聲音，話音未落，人已到了門外。

    池棠高興地招手：“朱師叔，你來你來！”

    朱弦輕哼一聲，殺氣騰騰地捋起袖子。

    池長庭掩唇輕咳兩下，若無其事繼續(xù)說道：“蕭五雖然下了詔獄，但沒什么危險，自會有人護(hù)他周全，現(xiàn)在問題是，今天朝會上站出來針對蕭五的是——”突然頓住，蹙了蹙眉。

    池棠忙道：“朱師叔，你輕點、輕點——針對五叔的是誰？”

    朱弦冷哼一聲，手上還是放輕了力道。

    池長庭笑了笑，道：“是韋凝之！”

    池棠一愣：“他這是……站隊了？”

    韋凝之要是跟趙王、趙王妃真有感情，早在范陽就該表現(xiàn)出敵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