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節(jié)
李儼微微一笑:“人不可為名聲所累,孤無愧于心。” 這一句,仍舊說得淡然清冷,卻聽得池棠腦袋熱乎乎的。 她回味了一遍他的話,不覺癡了目光。 再英雄的人物,也禁不起心愛的姑娘這樣癡癡凝望,直看得人飄飄欲仙、熱血沸騰。 李儼忍不住想挪到她身邊去,剛要起身,突然身邊“咕嚕咕?!敝表?,也驚醒了池棠。 “哎呀!水開了!”池棠驚呼著催促李儼添茶。 李儼只好坐了回去,心中一嘆。 所以沏茶不好嗎?他怎么會想到煮茶的? 池棠倒是挺喜歡煮茶的。 煮茶好不好喝是其次,反正好看。 不是說秀色可餐嗎? 只要好看了,就不會難喝! 待茶湯入喉,池棠滿足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放下茶碗時,池棠突然想到:“殿下,不把董修儀供出來,董修儀會不會自己把自己供出來?” 李儼搖頭:“不會,董修儀久居深宮,豈會不知自保?” 話音剛落,前殿門開,馮安氣喘吁吁站在門口,滿面驚喜。 “殿、殿下,董修儀求見陛下,愿證殿下清白!” 第556章 一網(wǎng)打盡 沒有人能算盡變化與人心。 董修儀請求面圣,證太子清白,卻不知為何觸怒皇帝,被打入冷宮。 隨后,詔令出,水部員外郎董原以“勾結(jié)賊匪”、“犯上作亂”等駭人聽聞的罪名被捉拿下獄—— …… 清晨,曦光灑落階前,春色正好,明媚而不耀眼。 殿門打開,發(fā)出鈍鈍的聲響。 安仁殿是皇后的寢殿,殿宇深廣,站在門口,眼望不盡,光也照不透。 女官匆匆入內(nèi),低聲稟道:“太子妃去了冷宮?!?/br> 年輕的鄭皇后訝異地笑了笑,道:“太子妃還挺賢惠的,還沒嫁過來就知道替太子遮掩了?!?/br> “娘娘不管嗎?” “我怎么管?”鄭皇后仿佛聽到了什么大笑話,轉(zhuǎn)頭看女官,“我問你,太子妃帶了多少人?” 女官訥訥道:“大概幾十人……隨行的是東宮左內(nèi)衛(wèi)副率李式……” “你看,這怎么管?”鄭皇后面露譏諷,“太子妃有太子給她撐腰,想帶多少人進宮就帶多少人進宮,捅破了天也沒事,誰給我撐腰呢?” 那個所謂的鳳命之女,也就糊弄一下百姓,皇帝自己也不信,卻非要迎她進宮,毀她姻緣。 就皇帝現(xiàn)在的身子,斗倒了太子也就是換成魏王。 魏王是惠妃養(yǎng)子,惠妃也是鄭氏女,鄭氏自然將寶押在魏王身上。 所以,就算她當了皇后,又有她什么事? 女官還要再說,她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起身道:“讓人看好小十一,我要去給太后侍疾了?!?/br> …… 冷宮是一處靠近掖庭宮的陳舊宮殿,從里到外都充滿了破敗的氣息。 李式攔著池棠,催促侍衛(wèi)們迅速將冷宮內(nèi)外打掃一番,才一臉嫌棄地放太子妃進去。 才到門口,就聽到一陣喘咳,李式忙又攔住池棠,皺眉問引路的宮女:“誰病了?” 宮女慌忙道:“是董修儀,進來的時候就帶著傷,昨晚還讓請御醫(yī),可我們這……也不敢……” 董修儀是從御前直接被發(fā)落到冷宮的,身上的傷說不定就是皇帝給的,誰敢給她請御醫(yī)? “去太醫(yī)院請一個來!”池太子妃吩咐道,“太醫(yī)院請不來就回東宮請!” 說罷,池棠看了一眼攔路的李式,嘆道:“李副率,董修儀是傷病,不會過人,你就讓我進去吧!” 李式這才讓開路。 董修儀還躺在床上,左臉紅腫,另半邊臉卻是雪白。 看到池棠時,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太子妃啊……”她有氣無力地說著,語氣有些古怪。 “……陛下……窩心腳……直接拖到冷宮……昨日傍晚就發(fā)起高熱來,又不讓請御醫(yī)……到早上才退下去……”董修儀的兩名貼身婢女抹著淚哭訴。 池棠安慰道:“沒擔(dān)心,陛下……嗯,力道也不會很大,修儀不會有事的?!?/br> 董修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池棠打量了她兩眼,覺得雖然死不了,但傷得應(yīng)該也不輕。 皇帝雖然體弱,但畢竟是個男子,又攜怒動手,不會讓人好受。 不過董修儀看著虛弱,神情卻是歡愉的,甚至有一絲絲亢奮。 池棠看著覺得有點古怪,但見她病懨懨的,也沒急著說話,打算等御醫(yī)看過再說。 卻是董修儀先開了口:“你們先下去,我同太子妃單獨說說話?!彼愿雷约旱逆九?。 池棠蹙了蹙眉,也讓隨從宮女退了出去。 董修儀側(cè)臥對著她,手背柔軟地墊在臉側(cè),柔聲問道:“是太子殿下讓你來探我的?” 池棠渾身寒毛直立,斷然道:“不是!殿下說不用管你,我自己要來的!” 這次董修儀出來替太子殿下作證,反倒添了不少麻煩。 太子殿下確實不愿同董修儀扯上什么關(guān)系,但是她念在董修儀畢竟出于好心,不忍看她出事,才過來看看。 結(jié)果? 董修儀似乎不信她的話,咯咯笑了兩聲,嬌滴滴道:“替我多謝太子殿下記掛?!?/br> 池棠好氣,冷著臉道:“你給殿下惹了這么大的麻煩,殿下哪還有空記掛你?”想了想,覺得不對,又改口道,“殿下就是閑著,也不會記掛你!” 董修儀笑道:“我給殿下惹了什么麻煩?我不過是不忍殿下背上殺侄的惡名罷了?!?/br> 池棠冷笑道:“所以你就給他換個惡名背?” 皇帝對董修儀的處置令人浮想聯(lián)翩,很快就滋生出一種曖昧傳言。 董修儀又咯咯笑了起來:“這名兒,陛下敢說嗎?他就是懷疑,也得打落牙自己往肚里吞!”她眸中迷離星閃,十分嫵媚,“他們就只能偷偷摸摸揣測,傷不了殿下分毫……” “你這樣,置十一皇子于何地?” “他么……”董婕妤笑了笑,眼中漸露瘋狂,“我本來就沒打算生下他!” 池棠被她語氣中的狠戾驚了一驚,猛然想起前年冬天她在驪山行宮那一摔。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她為了爭寵不擇手段,難道竟然是…… “你……就這樣不要他了?”池棠喃喃問道。 董婕妤笑道:“他現(xiàn)在跟著皇后不好嗎?” 池棠沉默許久,道:“那董原呢?” 董婕妤笑容淡去。 “昨日你出事后,董原被捕于宮門外,他是聽說了你的事,急著進宮來見你……他們說他勾結(jié)賊匪,犯上作亂,證據(jù)就是那枚令牌——” “他那是為了你!”董修儀猛然掙起身叫道,“他都是為了幫你!你不能不管他!” 池棠怔了怔,道:“我沒有不管他,太子殿下已經(jīng)派人去打點過了,不會讓他有事!” 董原丟失令牌,確實是被她連累,她怎么可能不管董原? 董修儀癱倒回床上,閉眼嗤笑道:“一枚令牌而已?!?/br> 池棠默了片刻,道:“那個逃走的美人,現(xiàn)在在我家……” 令牌和美人的下落,估計早就被人掌握了。 但對方胃口大得很,一直蓄勢待發(fā)到董修儀主動出面為太子作證。 最后一根線搭上,才一口氣將當年驪山的事翻出來,將她們一網(wǎng)打盡。 據(jù)她猜測,現(xiàn)在皇帝腦中的事情經(jīng)過應(yīng)該是—— 朕看中了一個美人,卻被權(quán)臣覬覦,太子這個不孝子吃里爬外,不但暗中勾搭朕的寵妃,還利用皇嗣引開朕,又拿董原的令牌掩護美人逃走,然后暗度陳倉送到權(quán)臣懷里。 證據(jù)不證據(jù)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估計皇帝快氣炸了。 氣炸了,就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昨天聽說董修儀面圣后,太子殿下沉默許久,道:“孤以為,這件事與其說是要陷害孤,不如說是在挑撥——” …… “昨日面圣為太子證清白,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有人唆使你?”池棠問道。 董修儀神色怔怔,不知是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還是在回憶什么細節(jié)。 這時,門外步履疾來,李式隔門沉聲道:“太子妃!宮使領(lǐng)金吾圍陳留侯府,奉詔宣朱姑娘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