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李貞琳沒有看她,手指緊握成拳。 比失敗更可怕的,是經(jīng)受勝者的羞辱。 她一秒鐘都無法忍受,不顧腿腳多么酸軟疼痛,逃也似的跑進人群里,仿佛只要跑得夠快,屈辱感就追不上來。 惡魔般的聲音并未跟隨,李貞琳松了口氣。 正在這時,后腦勺被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 李夫人氣急敗壞:“你剛才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剛才誰來了?”又看到她狼狽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搞什么,你怎么成了這個樣子?太不像話了。” 方才的場景閃回,李貞琳終于意識到為什么客人這么興奮,面色煞白,不可置信地望著母親。 “死丫頭,你知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好的機會。”李夫人咬牙切齒,“張家的小姑娘別提多得意了?!?/br> 李貞琳踉蹌地后退半步,緊緊貼住墻壁,幾乎無法喘過氣來。 長達半個小時的恐懼后,這一刻的失落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沒有什么比奪走一個人最看重的東西更令人絕望。 她今天不止是輸了,還輸?shù)煤軕K、很慘。 會心一擊成功,言真真卻意外得沒多高興。 她預(yù)感,從今以后,驕傲的李同學(xué)應(yīng)該不會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了。她看到她,就會想起今天的恥辱和失敗。 唉,支線劇情已經(jīng)徹底打通,再也沒有新的關(guān)卡了。 這是一個不祥的兆頭,似乎在告訴她,大結(jié)局即將到來,未解鎖的篇章已所剩無幾。 言真真滿心悵惘,轉(zhuǎn)身離開。 ——對上了老狐貍的臉。 “校長?!毙耗ё兩硇『?,明知故問,“你怎么來了?” 老校長平平淡淡地說:“凌家出了事,來看看,沒想到瞧見一出好戲。你是怎么辦到的?” “噢,很簡單,一個小把戲而已?!毖哉嬲孑p描淡寫。 她沒騙人,答案說穿了很簡單,就是把三樓的樓梯接在了一起,制造出一個錯位的空間,仍然是言靈的力量。 原來做不到,是因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無法施展,現(xiàn)在知道了原理,當(dāng)然就能成功。 老校長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言簡意賅:“我們聊聊?!?/br> 言真真沒有反對。 兩人避開了大部隊,從側(cè)門拐了出去。走過一條花園的小徑,就穿到了s國最昂貴的私人墓地。 如今一般的墓地都做得像個公園,但這里更夸張。不僅綠化做得美輪美奐,猶如風(fēng)景名勝,每個墓地的面積更是達到了100平米以上,且獨門獨戶,設(shè)計成什么樣都行,互不妨礙。 有的搞了個等人高的雕像,有的建了微縮的園林,有的低調(diào)些只有一塊墓碑,有的種滿鮮花……可謂荒誕和嚴(yán)肅并存,分不清生與死的界限。 老校長踱步慢行,緩緩說:“你的大學(xué)申請已經(jīng)通過了,半個月后就是面試,我會通知你什么時候過去?!?/br> “需要做什么準(zhǔn)備嗎?”言真真問。 老校長沒有回答,顯然沒這個必要,只是問:“你很期待大學(xué)生活嗎?” “當(dāng)然?!毖哉嬲婧翢o猶豫。 大學(xué)誒,沒有高中那么多作業(yè),沒有高中那么多考試,簡直天堂! “這倒是奇了?!崩闲iL說,“你對人類的生活仍然抱有熱情。” “與其說熱情,不如說必須?!毖哉嬲娌⒉环锤腥祟惖钠胀ㄉ睢C半U像奶茶像可樂,喝了讓人愉快,但水一樣的日常生活才是必須的。 沒有水的平淡,就體現(xiàn)不出飲料的甘美,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沒有普通人類,哪有天選之子呢。 她問:“校長覺得我會不喜歡嗎?” “你是一個特別的孩子?!崩闲iL說,“對于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即便向往更遼闊的宇宙,也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從哪里來——這就是故鄉(xiāng)情結(jié)?!?/br> 言真真琢磨了下,笑了:“這似乎是有感而發(fā)?” 老校長停下了腳步,半晌,微微頷首:“是的。” 風(fēng)吹過,草木簌簌作響。 沉睡在墓地下的靈魂無聲地傾聽,不發(fā)一語。 言真真問:“你現(xiàn)在還是人嗎?” “怎么定義人呢,外表、dna、靈魂?”老校長問。 她說:“照你的標(biāo)準(zhǔn)好了。” “那我認(rèn)為是的。”老校長開口,不疾不徐地訴說,“我是一個學(xué)者,畢生的夢想就是追逐浩瀚的知識,我為此著迷,乃至瘋狂。很偶然的機會,我成為了一個信徒,得以窺見更遼闊的世界,于是,再也停不下來了。” 言真真點了點頭,十分理解。 老校長道:“為了得到一些東西,就必須付出一些,但你和我不同。假如這個世界即將毀滅,你會怎么做呢?” 言真真瞪大眼睛,滿臉詫異,仿佛在問:這還用問? 但老校長沒有讀懂,耐人尋味地注視著她:“是離開這里,還是袖手旁觀,又或者是……” “拯救世界?”言真真脫口而出。 而當(dāng)她將那四個字說出口的時候,一種難以描述的奇特情緒激蕩在心中,整個人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抖。 終于要到這一天了嗎? 啊,我一路披荊斬棘,就是為了接下這個救世主的任務(wù)啊。 沒錯了。 苦苦等待的最終任務(wù)終于到來。 她不假思索:“您直說吧,是不是地球要毀滅了,而我必須去阻止這件事發(fā)生?” 老校長十分罕見地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頓了好長時間才微妙道:“是的,可以這么說?!甭宰魍nD,征詢問,“所以,你的答案呢?” “噢,”她勾起唇角,毫不猶豫地說,“yes,i ?!?/br> 霎時間,使命感油然而生。 第89章 我不聽我不聽 過完年后, 2月飛快過去,3月到來。 凌先生忙碌于接手凌氏財團,工作繁忙,鮮少回家, 而凌妍拿到了法國一家學(xué)校的交換通知書, 馬上要飛去巴黎。 她本來還不太高興, 覺得自己被一腳踢走,但凌恒和她說,家里要重建, 亂糟糟的, 不如到法國去, 正好之前買的一棟小古堡重修完畢,直接給她住, 參加各種活動也方便。 凌妍立即來了精神:“古堡送給我?” 凌恒:“……嗯,媽也和你一起去?!?/br> “為什么啊, 我都多大了, 干什么還要媽管?”凌妍超氣。 凌恒無視她的抗議:“媽去散心,你多陪陪她?!?/br> 凌妍反對無效,只好捏著鼻子認(rèn)了。 凌夫人對兒子的安排沒有意見。她最近都不愿意睡在莊園里,每到夜里就會做噩夢,能離開這里到其他國家散散心, 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出發(fā)那天, 凌恒送她們?nèi)C場。 凌妍沒心沒肺, 戴著耳機打游戲, 凌夫人卻有心事,幾次望向兒子,幾次欲言又止。 “媽?”凌恒發(fā)現(xiàn)了, 疑惑地看著她。 凌夫人遲疑了下,問道:“我們走了,你一個人留在莊園里嗎?不如搬到城里去住,省得人來來去去,影響你讀書?!?/br> 多年母子,很多話不必直說,雙方也能明白。 凌恒拒絕了:“沒關(guān)系,我習(xí)慣了,而且,真真和我在一起?!?/br> 提及言真真,凌夫人的神色不由微妙了一瞬。她雖然不記得那晚的事,但感覺仍在,如今提起言真真,心中浮現(xiàn)的印象與過去大相徑庭。 以前:阿丁的女兒,小家子氣,普通。 現(xiàn)在:不對勁,離她遠點,很邪門。 她試探地問:“一定要是她嗎?如果mama不贊成……” “我也不會放棄的?!绷韬闫届o地說,“媽,你不要管了?!?/br> “mama不想干涉你,只不過你還小,可以再考慮考慮,多接觸一些人,可能會找到更喜歡的?!绷璺蛉伺郧脗?cè)擊。 凌恒抬頭,凝視母親的雙眼:“您不同意,是因為她很特別,還是因為湘姨?” 凌夫人的表情僵住了。 “如果是因為她很特別,我也是?!彼p輕說,“我知道m(xù)ama過得很辛苦,我不怪你,也不恨你,但我不想再有一個你,mama能理解嗎?” 凌夫人喉頭微澀,說不出話。 凌恒也不看她,面朝車窗,陽光燦爛,天藍得如同顏料涂抹而成:“如果是因為湘姨,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現(xiàn)在愿意告訴我了嗎?” 凌夫人下意識地掩飾:“阿丁不是……” “媽,我不想逼你。”凌恒打斷了她,“不用說了?!?/br> 寂靜,壓迫感極重的靜謐籠罩下來,凌夫人心里頭沉甸甸的,沒有任何逃過一劫的慶幸,只有沉重。 她心里難受,忍不住問:“小恒,你覺得是我害了阿丁嗎?” 凌恒搖頭:“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彼哪赣H確實有很大的缺點,但她的心不狠,做不出殺人滅口的事。 更不要說丁湘和她關(guān)系密切,無緣無故的,怎么可能害人? 但她如此忌諱,也必有緣故。 凌夫人沉默了。 車一直開,高速路上沒幾輛車子,遠遠的,已經(jīng)能看到瑪格烈機場標(biāo)志性的圓形穹頂。 她放低了聲音,語速很快,仿佛怕自己后悔:“15號晚上,有兩個客人來找你父親?!?/br> 凌恒驚訝:“什么樣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