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你做的挺好的……”宋文見不得他這表情，立時心軟，“警隊的工作壓力大，節(jié)奏快你也知道，肯定比不了在家里吃的好睡得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復(fù)職的事情不用著急。而且，就算是過了我這一關(guān)，你還要和周醫(yī)生再去聊聊呢，所以我覺得，這事兒我們還是從長計議?！?/br>
    看陸司語站在那里沒動，宋文哄孩子一般道：“聽話，你今天先回去，等下周一來，我給你簽字?！?/br>
    下周一，還有五天，好歹比假條提前了些。

    一旁的傅臨江忍不住幫腔道：“小陸放心吧，誰不知道你是宋隊的心頭寶，又不會不要了你，這次你出事，宋隊比你還自責(zé)，一邊顧著這邊，一邊天天跑醫(yī)院看你。你要是不休養(yǎng)好就回來了，他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guān)。”

    “那……我下周一再過來?！瓣懰菊Z這才沒說什么，起身離開。

    看陸司語走了，傅臨江繞了過來，對宋文擠擠眼道：“是誰啊，之前撓心撓肺地希望人家歸隊，可見了面，又在這里假裝著不急?！?/br>
    宋文好不容易哄走了陸司語，此時被點透了心思：“他身體根本沒有休養(yǎng)好，而且，不是我不讓他回來，你知道嗎？就他剛脫離危險的第三天，把他轉(zhuǎn)到南城這邊的醫(yī)院里來，我那邊剛處理完一個案子，急著去看他。結(jié)果一進病房就看到他用輸液的手在病床的小桌板上寫著匯、報、總、結(jié)。當(dāng)時氣得我，顧及他是個病人才沒和他一般見識，只把筆紙給沒收了。你說這樣的人我敢讓他早復(fù)工嗎？”

    最后那份報告，也還是宋文自己寫的，而且把大部分的功勞，都寫給了陸司語?；仡^評了功績，對升職加薪都有好處?？上ш懰菊Z好像并不領(lǐng)情，他不太在乎這些，只一心想要歸隊復(fù)職。

    傅臨江在一旁噗地笑出聲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唉，不是你讓他負責(zé)文案工作的嗎？怎么現(xiàn)在反倒心疼了。”說到這里他壓著聲音小聲，眼睛明亮道，“還是你覺得這個案子嚴重，不想讓他沾？”

    宋文打著鍵盤的手指一頓，今晚的案子，是三隊去現(xiàn)場勘察的，最后顧局卻忽然通知他來接手。這樣的工作安排在平時挺少見的。宋文分析了，有幾種可能，要么是顧局認為，三隊可能完成不了這個案子，指派給平日里破案率較高的一隊，要么就是三隊長程默拿到案子以后，主動表示希望別組接手。無論是哪個原因，都說明眼下的案子將會很難處理。傅臨江作為一個老警察，無疑也想到了這一點。

    宋文不想讓陸司語過早回來，除了心疼他，覺得就他的身體狀況不應(yīng)該提早復(fù)工，怕他辛苦了以后胃病再犯，的確有點私心是怕這個案子牽扯太多，想讓他置身事外。到了下周一，怎么也能夠有個緩沖期。

    還有，他和陸司語的關(guān)系……

    宋文承認，自己對他動心了，在關(guān)系開始之前，人們總是不免想多，辦公室戀情是大忌，特別是他們這種職業(yè)和身份，而且他還不知道陸司語對他怎么想，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案子卻又壓了過來，讓人無暇顧及。

    越是珍惜就越是慎重，他是認真的，就需要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正想著，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一響，宋文看了看道：“老林說，尸體運回來了，我們?nèi)タ纯葱碌氖w?！?/br>
    第48章

    晚上九點半,南城市殯儀館里依然亮著幽白的燈光，這種白色之中透著一股冷意,整個房間比外面的低了好幾度。

    尸檢已經(jīng)完成,林修然把雙臂支撐在解剖臺上，低著頭觀察著解剖臺上的這具半腐的男尸，神色有些凝重。

    顯而易見,殺人者不想讓被害人輕易死去，在被害人死前，經(jīng)受了漫長的折磨，尸體的表面滿是各種虐待的傷痕，這個時間可能會有幾天,乃至一個星期。尸體的胃容物是空的，這代表在被害人死前的長久時間都沒有進食。

    伴隨著腳步聲,宋文和傅臨江從門外走了進來。

    宋文的鼻子動了動,除了腐臭味，屋子里還有一種濃烈的血腥味，這兩種氣味之外，空氣里還有點特殊的味道,那是一種令人厭惡的腥氣，像是混了海水的液體蒸發(fā)的一種味道,仿佛整個屋子的水汽都重了很多。

    林修然指了指解剖臺上的那具男性尸體,開門見山地介紹道：“尸體是三隊給運過來的，死者名叫張培才，今年三十五歲,生前是自媒體公司的外聘調(diào)查記者，有著自己的公眾號，還挺知名的。死者身高一米七八，死亡時間初步可以斷定，是三天以前，尸體今晚被人發(fā)現(xiàn)丟在了暗河區(qū)的河溝旁?！?/br>
    “那里地廣人稀，又沒有什么監(jiān)控，估計拋尸的人很難尋找了?！彼挝恼f著往解剖臺上看去，死者身份敏感，他有點理解為什么這個案子會到了他的手上，“從現(xiàn)在的信息，只能夠確定投尸人可能有交通工具，才會把尸體運送到了那種地方?！?/br>
    “根據(jù)發(fā)現(xiàn)尸體的拾荒人的證詞，昨天晚上這具尸體還是不在那邊的，我們初步可以把尸體的投尸時間確定為今日凌晨左右。最近溫度升高，各種蟲子到了活躍期，腐敗的時間要比平時快了很多。”林修然做了個簡單的說明。

    此時平躺在解剖臺上的是一具青年男人的尸體，皮rou已經(jīng)開始腐爛，發(fā)出nongnong的惡臭，尸體已經(jīng)完成了基本的解剖，胸腹打開，頭部也被剃去了頭發(fā)，頭骨鋸開。

    在白燈之下，尸體的眼睛微微睜著，若說有其他的不同，那就是尸體的眼白處透露出一種淡紅色的渾濁。像是人們眼睛發(fā)炎的時候。眼球完全變成了紅色，里還有著紅色的血線。在這慘白的燈光下，像是長了一雙血瞳。

    宋文忽然想到了自己看過的電影，里面的喪尸好像就是有這樣的眼睛。他低頭再看向那腐爛的尸體，仿佛隨時會坐起身來。

    死者正值青年，渾身的肌rou修長而結(jié)實，他的身高不低，是誰制服了這樣的一個男人，并且把他折磨致死？

    林修然繼續(xù)介紹道：“張培才過去是位社會調(diào)查記者，后來他辭去了自己的職務(wù)，卻沒有停止社會調(diào)查，再后來他自己開始做網(wǎng)絡(luò)自媒體的新聞發(fā)布，之前做的比較有名的系列比如外賣工廠的探訪，還有私立幼兒園亂象?！?/br>
    傅臨江點了點頭：“我好像看過他的一個五星級飯店衛(wèi)生情況揭秘。那些工人用的都是強力漂白的清洗劑，把清理完的床品直接丟在地上，只要想起來，我就感覺身上要起雞皮疙瘩。”

    宋文道：“你不用太緊張，五星級的酒店，我們這些警察也住不起?！?/br>
    傅臨江捂著胸口道：“謝謝寬慰，很有道理，可我怎么更心酸了呢?！?/br>
    世間不乏黑暗，甚至有很多眾所周知的灰色地帶，許多人都有各自隱藏的秘密，張培才的工作就是把這些事情爆出來，而他自己，也早已經(jīng)為了錢財和知名度身處在灰色的地帶，不能用單純的好人還是壞人來評定他。

    他的報道有的是真的，有的則夸大了一些事實。

    這種做私人調(diào)查的，要是想發(fā)財，要么是做狗仔查明星，要么是像張培才一般做這種有轟動效應(yīng)的社會新聞。伴隨著一條有轟動性效應(yīng)的新聞，他們往往是名利雙收。

    林修然繼續(xù)道：“死者在出事前，曾經(jīng)和自己的親人說，要去調(diào)查一段時間，家人也就沒有在意他的行蹤，大約是在一周前，他的弟弟多次無法聯(lián)系上他，就報了警，由于親屬提供了張培才的具體特種以及胎記的照片，這次才能夠這么快確定尸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