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姍的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她一邊哭著，一邊從垃圾桶里撿起了那張畫，她努力把畫拼湊在一起，越是拼，手就越是抖，畫不僅被撕碎了，還被揉過，上面沾染了一些看上去像是茶漬的東西。

    譚姍覺得，被揉碎的不是自己的畫，是自己的一顆心。

    她想要不哭，可是淚水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止都止不住。

    她過去被張冬梅打的時候沒有哭，熬夜寫作業(yè)的時候沒有哭，考試成績不好的時候沒有哭?？墒乾F(xiàn)在，她哭得氣都喘不過來。

    外面，張冬梅和別人聊天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啊，真是不知道人間疾苦，我昨天過生日，就收到了一疊蛋糕卷，你知道我那班長給我了什么？就是一張畫，畫的錦雞就像是麻雀似的，我擺在家里都覺得丑呢?！?/br>
    “唉，張老師，你也得明示一些。這是我們工作這么辛苦該得的，你看，我張了張口，好幾個學(xué)生家長就給我送了卡……”

    “我們班也有有錢的學(xué)生，不過最近都沒聲沒響的，看來我是又要去做下家訪了……”

    “噓，小聲點，最近教務(wù)處又查呢?！?/br>
    “怕什么，你沒看處長夫人最近換的那個新包，差不多是她一年的工資吧。”

    譚姍不想再聽他們說話了，她捂著嘴巴，怕被張冬梅聽到或者是看到了，還好老師們并沒有進(jìn)入辦公室，只在門口停留了片刻就離開了。

    譚姍抱著那疊碎紙，哭著跑出了辦公室的門……

    那時候的她才知道，人是多么偽善的生物，笑著對你說謝謝的人，心里也許并不喜歡。

    .

    單獨(dú)審問到了最后一個階段，宋文他們把在之前的審問之中，證據(jù)指向最多的譚姍叫了過來，譚姍低著頭進(jìn)入了包間，有些惶恐不安地坐在了三人對面的凳子上。

    夜色已經(jīng)更為深沉，窗戶外變成了一片黑暗，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嘈雜的聲音傳了上來。

    宋文沒有多羅嗦，直奔主題：“在剛才的問話中，你和我們說了謊對吧？”

    聽了這話，譚姍的雙手回收緊握：“我……我沒有……”她現(xiàn)在的話全無底氣，完全是本能地反駁。

    “現(xiàn)在，你的幾位同學(xué)，已經(jīng)全部都坦白了。我們找到了錢江的手機(jī)，也知道了你組織今晚的聚會的事?！彼挝牟辉俸退龔U話，直接點破。

    譚姍低下了頭不說話了，在那么多的證言面前，她的狡辯顯得無力，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重點的懷疑對象。

    “張冬梅和你借過錢嗎？”

    “借過……三萬塊錢。我工作的年份不長，幾乎是我的全部積蓄?！弊T姍小聲說。

    “她曾經(jīng)勒索你嗎？”

    譚姍搖了搖頭，“她沒有勒索過我?！比缓笏盅a(bǔ)充了一句，“也許是因為，我沒有什么把柄落在她那里。而且我是唯一一個聽到她說要借錢，主動就借給她的。”

    “你為什么組織今天的聚會？”宋文繼續(xù)問。

    “因為，我的mama半個月前生病了，腎炎，需要住院，我想要張老師還錢。我問了她，她就一直在搪塞我，和她找我借錢時的說辭完全不一樣……”

    譚姍小聲道，“張冬梅……她經(jīng)常讓我?guī)退蚩?，開關(guān)電腦之類，所以，我知道她的常用密碼，有一次，我無意之中路過她的辦公桌，看到了她的一段聊天記錄。她在網(wǎng)上和別人提借錢的事?！?/br>
    “我那時候就懷疑，她不止借了我一個人的錢，我……只是害怕她欠的錢很多，沒法還我的錢。所以……所以我就……有一次趁著她不在，手機(jī)放在桌子上時，翻看了她的手機(jī)?！?/br>
    “我才知道，這個女人，她一直在勒索她的學(xué)生，我找了其中我認(rèn)識的幾名同學(xué)，挨個去私聊了他們?！?/br>
    “最初，我只是想要聯(lián)合他們一起找張老師要錢，可是后來我想到了，還錢她可能也拿不出來，我們應(yīng)該懲罰這個女人……”

    這個解釋還算是合乎情理，宋文問到了接下來的關(guān)鍵問題。

    “我們已經(jīng)有人證證明，你之前在天臺上和張冬梅爭吵。”

    譚姍有些心虛起來，回答的有點結(jié)結(jié)巴巴：“我們……是有一些的過節(jié)……不過……那都是因為……”

    “因為什么？你是張冬梅的得意門徒，又是她的同事，你為什么要去舉報她？”宋文的目光直視向她。

    提到了舉報那兩個字，譚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警察比她預(yù)料的知道得還要多。

    “我是張冬梅最聽話的學(xué)生，從上學(xué)的時候起，她就對我最為信任……可是這種信任，是建立在，建立在……我?guī)退龈鞣N事情，然后匯報班里情況的基礎(chǔ)上。我不止一次地出賣過我的同學(xué)，我感覺自己是個背叛了同學(xué)的學(xué)生，因此我在班上沒有朋友……”

    譚姍此時的描述中，就可以聽出來她很后悔。初中生還沒有步入社會，本來應(yīng)該是相信人性本善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卻被老師誘惑著，做了一個同學(xué)之中的“背叛者”，這種行為帶給她的心理壓力，無疑是沉重的。

    “相比于其他的人，我更貼近張冬梅的生活，有時候我甚至?xí)ニ依飵退|西，我知道那時候她在和她的丈夫鬧離婚，她在家里受了氣，就會把脾氣發(fā)泄到班里，發(fā)泄到同學(xu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