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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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禎一把接住朝她撲過來的懷哥兒,揉揉他戴著一頂羊皮小帽的小腦袋:“大抵是祖母學(xué)起來不容易?我們懷哥兒最聰明了,一定能很快學(xué)會?!?/br> “你說是不是呀小懷兒?”她低頭逗弄懷里的小團(tuán)子。 懷哥兒的臉蛋紅撲撲的,露出粉粉的小牙床。這個奶娃娃不過一歲出頭的年紀(jì),說話也只奶聲奶氣地吐出一兩個音節(jié):“是!” 怕他活動一圈發(fā)汗著涼,簡禎把這個興奮過度的小東西抱起來,攬在懷里同他玩耍。 這孩子極乖巧,當(dāng)下安靜下來,不哭不鬧地任簡禎擺弄,時不時笑出聲。只不過原本坐在對側(cè)的衛(wèi)樞可看不下去了,抬腳過去對小家伙伸出手索抱。 妻子身形纖弱,又有暗傷,他可不愿讓這小胖子引得阿禎肩痛復(fù)發(fā),苦上半日。 懷哥兒撇撇小嘴,有些不情愿地看了一眼高大的父親,最后還是乖巧地伸出了手,安安靜靜地待在爹爹硬邦邦的懷里。 可惜衛(wèi)樞抱孩子的方式顯然不熟練,半晌都未調(diào)整一下姿勢。懷哥兒悄悄扭扭小屁股,撒嬌一般喚了一句:“爹爹!” 老父親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小心翼翼地攬著懷里這個渾身軟軟的小東西,看得徐氏一臉嫌棄。 “小懷兒那是嫌你不會抱孩子,你白白激動個什么勁?”她刺完兒子一句,猶覺不滿,“素日里不見你的人影,一心撲在外頭的公事上?!?/br> “好容易回來一趟,又把阿禎弄哭。這最小的孩子一轉(zhuǎn)眼便要長大,你也沒抱過幾次吧?” 朝廷里的一團(tuán)污糟事,怕是從根子上便不行了,獨獨她這個兒子,想著一力支撐。孰不知一人之力難敵百家,商君李悝等先賢的前車之鑒猶在耳側(cè)。 衛(wèi)樞小心翼翼地給懷里軟趴趴的小幼崽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著他昏昏欲睡的模樣放松地舒了一口氣,耐心地回答母親的質(zhì)問:“朝中藏銀案一事漸有眉目,所需時日不多。我會盡早處理干凈相應(yīng)事宜,不疏忽于侯府?!?/br> 徐氏被自己兒子一貫公事公辦的語氣刺激得險些噎著,一聽便知這小子必定沒把她的話放在心里。她只好給自己的貼心小棉襖使眼色,示意她勸勸丈夫,自個兒抱著犯困的懷哥兒去碧紗櫥休息一會兒。 堂上的夫妻二人默契地起身,對著徐氏離去的背影行禮。一禮畢,簡禎按捺不住驚訝,低聲向衛(wèi)樞詢問:“侯爺,您的意思是,藏銀案就要收尾了嗎?” “陛下的三月之期猶在,約莫一月之后會有答案?!闭劶罢拢l(wèi)樞眸光一下子幽暗起來,語氣篤定。 蟄伏多時的楊令儀,也將會有一場飛蛾撲火般的攻擊。 第60章 濁酒盡余歡 元月轉(zhuǎn)眼即逝, 朝堂之上一如往日,為著一些雞毛蒜皮爭論不休,列朝的官吏時不時隱蔽地打上一個哈欠, 百無聊賴地水一會兒時間。 忠平伯府的嗣主蕭乘風(fēng)顯然就是這些冗官冗吏的典型。他留著兩撇山羊胡子, 身形干瘦,是燕京城中有名的膏粱子弟。憑著祖輩的蔭蔽得了一個小官, 白白領(lǐng)著朝廷一份俸祿。 這位伯爺?shù)挂膊槐厝パ瞄T坐班, 待到金殿之上的小黃門揚聲喚道退朝,便悠哉游哉地隨著一片朱紫的人流出了乾元殿。 南城如意館里新進(jìn)的幾個西域胡姬小腰分外勾人,他暗自咂摸一下嘴, 抬腳便準(zhǔn)備往南城去。不想在宮城內(nèi)悠長的石板路上,一雙大手忽然拍上了他的肩膀。 “什么人?”蕭乘風(fēng)嚇了一跳, 快速轉(zhuǎn)頭去瞧。 來人竟是楊令儀! 忠平伯府與這個兵部侍郎素來沒什么交集, 這人無故為何要來尋他一個小官? 蕭乘風(fēng)按下心頭詫異, 陪笑道:“楊大人近來可好?欲尋下官, 有何貴干?” 楊令儀定定看了他半晌,一聲不吭。直到他泛著紅血絲的眼睛把蕭乘風(fēng)盯得心頭發(fā)毛,這才幽幽開口:“蕭妃娘娘方才離去不足一月, 蕭大人臉上竟絲毫瞧不見半點哀思, 真是叫本官驚異?!?/br> 忠平伯府, 無情至此, 令人齒冷, 也難怪嫣兒毫無留戀,甘愿跳井。冷寂的除夕夜里, 她一人舉目無親,泡在帶著冰碴的深井里,一定也冷得發(fā)抖吧。 “這……”蕭乘風(fēng)一時頓住, 心虛地躊躇半晌,這才粉飾道,“所謂生死無常,何需多做糾結(jié)。meimei這輩子為皇家開枝散葉,相信九泉之下也能去得開懷,陛下更會感懷我忠平伯府的忠心。” 當(dāng)年蕭楊兩家險些結(jié)親的事,他并不知曉。一方面他少年時養(yǎng)鳥斗蛐蛐,玩得癡迷,兄妹兩個并不親厚,一方面蕭老夫人把這事瞞的極緊,她因病去后忠平伯府江河日下,再無主子知道這些陳年舊事。 故而對著尋上門來的楊令儀,他一襲冠冕堂皇的話講得自然無比。 朱袍官員的手自他肩上緩緩落下,他聽到的這一切似乎已在意料之中。 蕭嫣這輩子都在屈從別人的意志,年少時為了保全衰落的家族,給自己哥哥掙一個好前程,她順從父親的意志來到深宮。艱難生下孩子之后,卻因為出身被親生兒子逼死。 如今這世間不僅無一人為她發(fā)聲,就連她的血脈至親親生哥哥,也一心只想著粉飾太平,毫無哀色。 開枝散葉,家族榮光,那冠冕堂皇的話,好似愚昧的宗族里強迫寡婦立下的貞節(jié)牌坊一般令人作嘔。 “本官來尋你,本來是有事相商,如今看來大可不必?!彼麧M是諷刺地開口,揮開站在身前擋路的蕭乘風(fēng),大步離開。 獨留那個飽食終日的忠平伯站在原地,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此后三日,楊令儀每日神色匆匆,依次拜訪了至親好友的家族,既是最后告別,亦是交代后事。 直到安頓好府上的父母妻兒,暗中為他們置換好身份并留足銀錢。再三確認(rèn)他們的余生有了保障之后,他在一個雨夜悄然敲開了平寧侯府的大門,與衛(wèi)樞密談。 雨打芭蕉聲滴滴答答毫不停歇,醒事堂的燭火被雨中狂風(fēng)吹得明滅不定,映襯地堂下楊令儀的臉一片寂寥。 遠(yuǎn)道而來的他,一身官服濕跡斑斑,平日修剪整齊的一把美髯沾了水。顯得有些狼狽。 一盞茶的時間過后,他終于起身,一派決然地對衛(wèi)侯爺說出了心頭打轉(zhuǎn)許久的遺愿。 “侯爺,你我二人當(dāng)初因立場不同,沒少針鋒相對。下官鬼迷心竅之下,辦了不少錯事。而今自知罪無可恕,特向陛下坦誠所有。料想此行必定有去無回,只求您能稍稍照拂下官的家人。” 衛(wèi)樞不做聲響,定定地注視著眼前這個一臉決絕的同僚,似乎從未發(fā)現(xiàn)他站得那么直過。 “本侯從未想過,楊大人會有今天?!?/br> “是啊,當(dāng)年下官年少時期,便被先帝欽點,高中兩榜進(jìn)士,是何等的春風(fēng)得意。只是這些年下來,總也走不出對嫣兒的遺憾,平白跟著太子,在陰謀詭計里攪風(fēng)弄雨?!睏盍顑x少了平日里那點子鉆營,語氣感慨,“而今,便光明正大地做一個了斷吧?!?/br> “好。”衛(wèi)樞痛快地點頭,一字不改地道出自己墨守的原則,“禍不及妻兒的道理,本侯明白?!?/br> 楊令儀徹底地放下心來,他之所以選擇平寧侯府作為此行的終點,就是信任衛(wèi)樞的品行與能力。 “能得侯爺千金一諾,下官沒有什么后顧之憂了?!彼屓灰恍Γ嵵氐貙πl(wèi)侯爺鞠躬,“您肯庇佑我妻兒的恩德,令儀愧不敢忘,來世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br> 透過堂內(nèi)昏黃的光線,猶可看到他玉帶之下的官袍日漸寬松,人也猝然蒼老了不少,恭恭敬敬地后退兩步之后,轉(zhuǎn)身踏入了雨幕。 衛(wèi)樞輕輕揮開青盞熱茶里飄散出的熱氣,無聲抿了一口苦澀的茶水,靜靜等待第二日朝會的到來。 …… 楊令儀官居三品,距離前列的衛(wèi)樞有些距離。可衛(wèi)侯爺極沉得住氣,目光端端正正地落在手中的笏板上,如一桿筆挺的長.槍一般,輕易不肯顯露鋒芒。 終于,伴隨著小黃門手中的折子越來越少,他一雙保養(yǎng)得宜的手終于拿到了楊令儀的奏章。 本想替嘉元帝擺放平整,可他驟然拉開,不過是無意之間掃到幾個字跡,便驚恐地睜大了眼,不由自主地抖起手來。 嘉元帝眼下一片青黑,一看便是昨晚又忙著修道,未曾好好就寢。此刻自然精神不振,闔著眼皮,隨意揮手道:“念?!?/br> 小黃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他暗自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念出聲來:“微臣兵部侍郎楊令儀啟奏陛下……” “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微臣不肖,未能尺寸之功,猶不顧君恩浩蕩,犯下滔天罪過?!?/br> “經(jīng)東宮授意,嘉元十六年,暗中策劃宣武門刺殺,十七年于夾金山屠村滅口。自知結(jié)黨營私罪無可恕,惶惶不可終日之下,坦誠于陛下尊前?!?/br> 其后還有一長串對東宮背地里所做所為的控訴,小黃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瞟了一眼嘉元帝越來越黑的臉色,在他暴怒起身之前,適時地住了口,努力縮小自個兒的存在感。 這下嘉元帝是頭也不暈了,神也不困了,兒子被人揭發(fā)的混帳事刺激地他一下子頭腦清明,神智清醒,比所謂的靈丹妙藥還管用百倍。 揪住小黃門手里的奏章,他對著玉階之下的百官劈頭蓋臉一砸,沉聲發(fā)問:“哪個是兵部侍郎楊令儀,出來給朕瞧瞧?!?/br> 隊列的中前方立刻傳來一陣布料的摩擦聲,前后左右的官員生怕跟楊令儀站得近了被牽連一般,紛紛攏袖避讓,無聲地把他排斥出去。 身形消瘦的紅袍官員冷冷一笑,似乎早已厭倦官場之上這片捧高踩底的虛偽,大步上前,端端正正地朝著嘉元帝拱手一禮。 “罪臣楊令儀參見陛下?!?/br> 嘉元帝嗬嗬怪笑了兩聲:“做出這樣的混賬事,朕還以為你無君無父呢?!?/br> 楊令儀不語,甚至手中的笏板都紋絲未動。 一個人毫不驚慌的底氣無疑來源于兩種原因,一是權(quán)勢滔天,翻云覆雨之下,視強權(quán)為螻蟻,二是早已厭倦行尸走rou的日子,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衛(wèi)侯爺是第一種,那么…… 他顯然是第二種了。 身處眾矢之的兵部侍郎諷刺地勾勾嘴角,不知是在諷刺無能狂怒的嘉元帝,還是在自嘲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好啊,好啊。朕原本不過以為你們一個個只是無用,誰知竟還包藏禍心,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嗎?” “朕是天子,以圣德統(tǒng)治四海!”他大聲強調(diào),難得中氣十足的聲音在乾元殿的九根盤龍柱之前回蕩,聽得殿內(nèi)的百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 楊令儀平靜地抬頭:“微臣有罪,求陛下責(zé)罰。” “責(zé)罰?”嘉元帝冷哼一聲,“朝堂之上,你險些揭了朕的面皮,便想如此輕易地讓朕取你狗命嗎?” 想想數(shù)日之前太子跪在他腳下的連連哀求與自辯,他深覺自己彷佛被一個兒子愚弄了一般,頓時怒不可遏。 “來人,把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拖下去,好好審問,不得有一絲一毫隱瞞?!?/br> 明黃龍袍之上的五爪金龍張揚,逐漸蒼老的帝王一揮袍袖,怒氣沖沖地離開金殿,直奔東宮,打算跟那個小兔崽子算賬。 乾元殿上大氣都不敢出的百官好似終于活過來一般,竊竊私語地旁觀金吾衛(wèi)上前,粗暴地把昔日同僚楊令儀拖下去。 楊令儀頭頂?shù)闹苯枪倜北缓鷣y取下,朱紅的官袍也未能幸免。萬般狼狽之間,他下意識地抬頭去尋平寧侯的身影,在一片紛亂之中同衛(wèi)樞目光交匯。 作者有話要說: 意外停電,用電腦手機最后一丟丟電量把文文發(fā)出來。 嗚嗚嗚,別了姥爺們,我要與世界失聯(lián)了。 第61章 沖天的火光 衛(wèi)侯爺微微側(cè)過半張臉, 隔著大殿內(nèi)沸騰喧囂的人潮,遞過來一個瞧不出波瀾的眼神。 他神色一派從容,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朝陽之下的光線給他長身玉立的身影一層亮色的金邊, 順著冠服嚴(yán)整的輪廓落下, 自然而然地與旁人區(qū)別開來,顯出一股不可侵犯的氣度來。 楊令儀忽地安了心, 垂著眸子苦笑一聲, 不知是自嘲還是釋然。方才狼狽不已的犯官抬手掙脫金吾衛(wèi)粗暴的鉗制,昂首闊步地走出了巍峨恢弘的大殿,一如當(dāng)年的年少及第, 意氣風(fēng)發(fā)地踏入瓊林宴。 今日他敢于在大殿之上說出這些捅破天去的言論,自然不會任由自己白白送命, 喚來嘉元帝對太子的不聲不響地袒護(hù)。 對于這個自己忠心多年的主子, 他早已抱上了不死不休的決然。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 百官神色各異, 相攜離去。 乾元殿上的鬧劇歸于平靜,各方勢力卻免不了暗潮洶涌。誰也不甘心淪為獵物,難免有些狗急跳墻之舉。 許久不曾回府稟告的杜弒又急匆匆敲響了醒事堂的大門, 俯身到衛(wèi)樞耳邊低聲稟告:“侯爺, 日夜兼程之下, 東宮那邊已近收尾。” 我們, 也是時候收網(wǎng)了。 他話音落去, 整個醒事堂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侯爺?shù)臅负币姅[上了一座扁舟香插, 其上斜插著一只纖細(xì)秀麗的線香,點點星火順著其身不斷向下。直到上方燃后的灰燼再也支撐不住,吧嗒一聲跌落, 散落在托盤之上,看得杜弒骨節(jié)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