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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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太子便領(lǐng)著一隊(duì)人馬趕往象郡,入秋之后,天氣微涼,宋意歡站在城墻上目送他遠(yuǎn)去后,才緩緩走下來。 小廝從扶桑府趕來,在宋意歡面前躬身低首道:“太子妃娘娘,宋家二爺找著了,此刻正被魏率衛(wèi)安置在府內(nèi)?!?/br> 宋意歡雙眸一喜,忙乘上馬車回府,如此說來二叔一切平安,他在嶺南多年,奇門邪術(shù)定是見過不少,這回正好問問二皇子體內(nèi)蠱的事。 回到扶桑府的廳堂,宋初靖正在座上喝茶,年近四十,相貌依舊俊朗,只是在嶺南的生活讓他顯得有些膚色黑糙。 宋初靖見到宋意歡入門來,神色驚異,起身恭敬地朝她行禮,誰曾想多年不見的侄女,竟是太子妃。 他常年身處嶺南,鮮少回去,近年來嶺南較亂,便與宋家沒能聯(lián)系得上,所以宋意歡與太子成親之事,他尚不清楚。 二人坐下后,宋意歡詢問得知宋初靖一直隱居山野,而嶺南的戰(zhàn)亂鮮少能侵?jǐn)_到他,直到聽聞蒼梧城恢復(fù)平靜,這才外出辦事。 宋初靖一身醫(yī)術(shù)走四方,多數(shù)疑難雜癥在他手上皆不在話下,所以在嶺南也有個不大不小的名號,很容易就被人認(rèn)出身份。 而他多年留在嶺南的原因,似乎是為了找人,宋意歡曾聽宋初堯說過二叔的妻兒是在嶺南,不過多年過去了,仍舊毫無消息。 二人敘舊一番后,宋意歡便向他開口道:“二叔留在嶺南多年,可治如何解蠱?!?/br> 宋初靖微微蹙眉,“何人中蠱?” 宋意歡輕頓,隨即便命人將二皇子請過來。 百越一帶,便只有苗家蠱術(shù)最為精湛,也算是各勢力不好輕易招惹的存在。 人人皆道二皇子已死,宋初靖自然也是聽聞的,此番見到二皇子的神態(tài),頗為意外,這怎會招惹上苗家蠱毒。 更聽宋意歡說是玉靈蠱之后,宋初靖神色一沉,臉色好看不到哪里去,望著眼前人眼角下的暗色紋路,都不必細(xì)看便下了結(jié)論。 “果真是玉靈蠱,相傳此蠱為苗家圣寶,培育一只需花盡奇珍異寶喂養(yǎng),二十年才得一只,而它神的地方,便在于中蠱之人的血可解百毒,堪稱一絕,引來多方勢力覬覦?!?/br> 青葙也將此話說過,二皇子的血可解百毒,正因如此,他存在的消息,不得任何人傳出去,只怕招來殺身之禍。 宋意歡道:“圣寶是圣寶,可過于殘忍了點(diǎn),足足毀掉一個人的余生,成為行尸走rou般的藥器。二叔如此熟悉此蠱,可治此蠱解法?” “我不過是曾入苗族之中,與之相處過一段時日,無意間得見他們的古書,被發(fā)現(xiàn)之后便被苗人趕出營地了。” 宋初靖是個醫(yī)術(shù)癡人,對蠱毒解法之類的自然是興趣nongnong,所以才忍不住動了他們的古籍。 但這玉靈蠱...... 宋初靖看著李昭景毫無生氣的面龐,搖頭嘆息道:“如是尋常蠱毒,倒是能解一二,可這玉靈蠱非同尋常,蠱蟲常年食玉,本就百毒不入,處于體內(nèi)更是難以逼死,此無解法?!?/br> 宋意歡愁下雙眉,失落道:“那二皇子此生只能像這般模樣了嗎。” 宋初靖頓了頓,又開口道:“解法是沒有,但有個能將此蠱蟲轉(zhuǎn)移宿主的法子,此法我等也做不出來。” 宋意歡問道:“什么法子?!?/br> 宋初靖緩緩道:“每只玉靈蟲成蠱時,都會產(chǎn)下幼蟲以維系圣蠱的繼承,二者之間是有感應(yīng),但此法過于傷人,需要有人用心頭血喂養(yǎng)幼蟲四十九天,服下幼蟲,待時機(jī)成熟,可將玉靈蟲引入自己體內(nèi),這便是以命換命的解法?!?/br> 宋意歡驚諤住,世間竟有如此瘆人的邪術(shù),不惜付出這般大的代價,只為血解百毒,使得眾人花費(fèi)人力財力去培制。 宋意歡在圈椅上坐下來,細(xì)細(xì)思索,青葙的父親是為解金喰草的毒而煉制蠱人,而前世的二皇子并沒有遭此劫難,也沒有入瘴氣林。 那么前世本就是青葙化為蠱人,如果前世太子的毒有解之后,匆忙回京來尋宋意歡,那這毒的解法是用青葙的血所解的吧。 理理思緒,便是青葙在二皇子身旁做過婢女,而后又回到苗家,被其父制為蠱人,平定嶺南時得二皇子救出,太子得青葙解毒。 她好像想通了前世嶺南發(fā)生的事,那么后來呢...... 宋初靖看著二皇子呆滯的表情,道:“玉靈蠱幼蟲僅此一只,苗族之人怎肯交出,更何況救一人而害一人的事不可取?!?/br> 宋意歡微頓,纖手搭在椅柄上輕顫,心緒漸漸沉重,不知為何,她想到了不好的事。 *** 宋初靖在扶桑府留下來之后,蠱毒之事,多一人與宋意歡商討,很多地方茅塞頓開許多。 轉(zhuǎn)移之法不可取,二人只能試著研制別的解蠱之法,但都不見效果,宋意歡懷著身孕,不能太過于勞神,沒多久便得將手中事物放下,回房歇息。 二皇子雖然不言不語,但時常給宋初靖幫忙,盡管不知大家都在為了什么。 宋意歡忍不住問二叔,“受了移蠱的人,會怎樣?!?/br> 宋初靖沉默片刻,才回她道:“會活不成。” 宋意歡眸色漸沉,便不再詢問,世間百毒,大多都無解,醫(yī)術(shù)對于毒害來說,竟顯得渺小無力。 幾日之后,前線傳來消息,象郡大捷,叛軍退出城池,焰陣軍將乘勝追擊攻去南海,途中經(jīng)過蒼梧城進(jìn)行糧草補(bǔ)給,到時太子應(yīng)是會歸來。 照這樣的情況下去,嶺南不出一年將要得到平定,而宋意歡也有快五個月的身孕,過了最危險的三個月,好在懂得調(diào)理,身子一直都很康健。 宋意歡自是不想讓太子殿下?lián)模幢闼辉谏磉?,盡量的使自己放開心思,沒有自憐自艾,就是想念太子的氣息。 九月初秋,沒了夏日的炎熱,顯得涼爽舒適,但嶺南濕氣重,這一點(diǎn)還是很苦惱的。 細(xì)雨綿綿間,宋意歡還沒等來太子率軍回城,卻在扶桑府側(cè)門處,見到了消失幾個月的青葙。 她站在桂樹底下,身著苗家衣裝,頭戴流蘇銀飾,別有一番風(fēng)情,不過她比三個月前消瘦許多,面色蒼白到幾乎透明,唇無血色,就像一陣風(fēng)。 隔著細(xì)雨,宋意歡持著油紙傘,怔怔地與她對視上。 青葙嫣然一笑,一如之前那般,可卻有什么變了,宋意歡有了讓她回去的念頭,或許她不該來。 青葙冒著小雨朝著宋意歡小跑而來,她身上的銀飾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將一只玉色宮絳拿出來。 “我還你一只。” 宋意歡低眸看著她的手,纖瘦得可怕,腕上的銀飾鈴鐺輕輕作響,那只玉色宮絳像是她自己做的。 青葙交給宋意歡之后,笑著道:“我走了。” 言罷,便邁著輕盈的步伐離去,什么都沒說,更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宋意歡捏著宮絳,看著青葙離去的背影,她習(xí)醫(yī)數(shù)年,能察覺到她越顯羸弱的氣息,心緒難平。 作者有話要說: 二皇子馬上就好了。 第80章 靈蠱脫身 夜闌人靜, 扶桑府內(nèi)的燈火多數(shù)已熄滅,只有曲折的走廊中的微弱火光,顯得孱弱稀疏。 南苑的廂房里一片漆黑,沒有月光, 只有依稀透過窗牗的微光。 身著苗家衣飾的女子坐在床榻旁, 垂在榻旁的雙腿輕輕搖晃, 有著細(xì)微的清鈴聲。 她面容越顯清秀, 似乎坐在這兒許久了, 笑意溫和地看著榻上沉睡的男人,從腰間衣帶里取一個小木盒,打開后里面是一個絳色藥丸。 “阿景會好起來的。” 女子眼眸彎彎,依戀地伸手輕撫李昭景的面龐,停頓片刻后,她將藥丸塞入他的口中,俯首輕覆薄唇。 李昭景的手掌顫動一下, 緊緊抓錦被,可見青筋暴起, 似乎疼痛難當(dāng)。 夜深如墨,秋風(fēng)吹動窗牗, 不知有什么發(fā)生過, 時間漸過,已是寅時, 廂房內(nèi)恢復(fù)平靜。 一支銀飾不慎落在榻角,沾有血跡的手將它撿起,扶桑府內(nèi)的走廊似乎步伐聲,她跌跌撞撞地從廂房內(nèi)離開,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此夜微涼, 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但好像又發(fā)生了什么。 ... 初陽明媚,秋至,院里的桂樹開了花,清甜的香味溢滿整個府邸。 布衣小廝快步趕到宋意歡的廂房,她正在用早膳,見這動靜,開口道:“什么事,這般慌張?!?/br> 那小廝忙跪下道:“稟娘娘,南苑的二皇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一早醒來嘔了不少黑血?!?/br> 宋意歡手中的清粥險些拿不住,連忙放下碗,二話不說,便讓雪瑩攙著她趕往南苑。 一入門便聞到房間的血腥味,兩個小廝清理著地面的黑血,很快便整理干凈。 而二皇子一襲淡白的里衣坐在榻上,衣襟上有幾點(diǎn)血跡,他雙眸多了神采,似在思索,方才醒來便嘔出黑血,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叫人。 此刻李昭景見宋意歡走進(jìn)來,更是疑惑地蹙眉。 宋初靖早已趕到廂房,診聽著他的脈象,神情專注,正將手收回來,回首望見來人。 宋意歡對此也是一愣,來到二叔跟前,詢問:“怎么盡是黑血......” 宋初靖眼帶喜色,回應(yīng)道:“靈蠱脫身,污血盡褪,這是好事,二皇子是解了蠱?!?/br> 宋意歡瞳仁微張,心下一沉,望著眼前的一切,想起昨日青葙來與她相見的事,下意識脫口道:“是不是青葙來過了?!?/br> 在場一眾略微沉默,只聽榻上的李昭景開口道:“青葙是何人?” 此語一出,讓眾人更為怔然,李昭景掩唇輕咳,輕緩地喊了聲水,小廝連忙將水倒給他。 李昭景飲下潤過嗓子,不知為何總覺得喉間干澀,他輕揉太陽xue,喃喃道:“我好像睡了很久?!?/br> 先前是在潯陽之戰(zhàn),昏迷于瘴氣林中,看來眼下是有人將他從林中救出來了,以他的判斷,應(yīng)該還是在嶺南。 李昭景看向宋意歡,不禁問道:“宋姑娘怎來了嶺南,此地險峻,不甚安全。” 他往年在盛京,自是識得宋意歡的,只知她膽子小,容貌佳,來此可不安全,見宋意歡小腹半隆,一年不見,盛京的美人都胖了。 宋意歡啞然失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我......” 有些東西,二皇子好像不記得了。 *** 李昭景恢復(fù)神智的事,很快府內(nèi)外的人都知曉了,除了記憶有些偏差以外,哪里都好,身強(qiáng)體壯。 不過休養(yǎng)兩日,便能奔向城內(nèi)士兵營,與眾將士打得火熱,絲毫沒有影響。 他的記憶似乎停在落入瘴氣林之時,別的什么都記得,會咒罵叛徒沈卓,更關(guān)心嶺南如今情況。 得知時間過了快一年,李昭景分外驚異,楚戚被燕川拿下,關(guān)押于牢獄中,為此還去趟牢獄把楚戚揍了一頓,將人揍得半死不活。 而后知曉是太子千里迢迢率焰陣軍支援,李昭景喜不自勝。 宋意歡成了太子妃,肚子里懷的兄長的孩子,更是驚訝到,他竟然有一個侄兒了。 面對宋意歡時,李昭景還怪不好意思的,突然多出來一個皇嫂。而太子正在象郡布陣,不久之后便回蒼梧城。 一切都好,可李昭景偏偏忘了青葙,就像一陣風(fēng)吹過,不記得也沒有痕跡。 這種情況,宋意歡詢問了二叔,得到的回答是解蠱之后失去記憶的可能不大,尤其是這樣指定忘記一個人的,或許是青葙做了什么。 明明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宋意歡心底里卻有一絲難過,甚至讓人去巡查青葙的下落,卻是遙遙無音,根本找不到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