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elixir(靈丹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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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覆蓋了命運的夜里》,黃楚桐】 手銬被剝離的瞬間,女孩脫力向下倒,被男人接在掌心里:“貓貓?!?/br> 商憶心有余悸,還在輕微顫抖。 伏在他懷里半晌,委屈開口:“你最近……” “毛絨也害怕嗎?!奔驹手托σ宦暎讶藫频酶o。 “不是害怕?!彼蹨I都還沒有流盡,抽噎著努力回話,“太……” 太極致了。 手銬和眼罩,只允許她留下一個感官。 他靠近聽:“太什么?!?/br> 她不愿意說,靠著他平復。 他低頭檢查她的手腕。雖然是柔軟毛絨,但被束縛太久,她又一直忍不住扭動掙扎,還是被帶扣留下輕微印記。 他捉起兩只纖細手腕,輕輕吻一吻:“不哭了?!?/br> 商憶望著他:“……你再親親?!?/br> 他回望著,抬起手腕,又親了親。 她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抬手環(huán)住他頸項。他抱她進浴室,在浴缸里放了熱水和柚子浴鹽,讓人靠在胸膛里。 她還是小聲說:“兇?!?/br> 他的手指停在她肩頭。 “總是對我很兇?!彼檬滞蟠蛩幌拢拔摇?/br> “你不開心?” 提前墊了干燥毛巾,床單還是要換新的。 商憶漲紅臉,否認的話很難出口,最后只是悶悶說出一句:“你真的太兇了。” 他直接就笑了一聲。 指腹抵在花蕊,側(cè)過臉吻她頸項,低聲問:“……疼到了?” 她攥緊手,細細呼吸。 “貓貓?!彼p聲喊她,語氣坦誠,“我總是想弄壞你?!?/br> “……我知道?!彼瞿樋此抗鉂駶?,“一開始忍得很辛苦吧?” 雙方心意不通,幾乎沒有任何溝通,性體驗有限;道德又在發(fā)揮作用。 他沒有真的傷害過她,今時今日看來簡直是奇跡。 “嗯?!彼麚崦聂W角,像問她,也像問自己,“為什么?” 她拉下他的手,眼睛對上他的:“為什么?” 之后將他的手貼在臉旁:“I'm your elixir?” (我是你的靈丹妙藥嗎?) 他笑起來。 將人抱回舒適干燥的薄被里,轉(zhuǎn)身去凈飲機接了水,回來遞到她唇邊。 她很嬌氣。又是喝一半。 之后仰起臉,拿眼睛看他。 他的指腹慢慢摁在她的唇上。 她知道他一點也沒有好轉(zhuǎn)嗎? 如果知道,會害怕嗎? 男人的思考和女人總是不一樣。 貓貓的思考和全世界都不一樣。 他的貓貓坐在懷里,歪頭問:“你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時候,是什么藥主導醫(yī)藥市場嗎?” “阿司匹林。” “二戰(zhàn)呢?” “抗生素?!?/br> “回答正確?!必堌垖㈦p手一并,“當時只要找到更合適的天然物質(zhì),把它純化制成藥片,可能現(xiàn)在就是百年藥企。后來前輩們開始篩選候選分子制藥,進行臨床試驗。在起步階段,人是不能控制對藥物的反應的?!?/br> 他再次感到饒有趣味,安靜聽她說。 “但是隨著臨床經(jīng)驗的積累,各種抗體技術(shù)的發(fā)展,情況就不一樣了。”她盯著他,“一旦有了確定的靶點、結(jié)構(gòu)、序列,確定的患者,還有可以預見的毒性……人是可以cao縱藥物效果的,如果感到副作用比療效影響更大,也可以人為調(diào)整戒斷。” 她太擅長一些稀奇古怪、天馬行空的拐彎抹角。聽她說話,偶爾需要中譯中。 第一,他是患者,他也知道自己是患者。 第二,她是他的特效藥,雙方知情。 第三,起步階段,他的確沒有控制好。 第四,他逐漸了解她,了解她的“靶點、結(jié)構(gòu)和序列”,他也預見過成癮性。 最后,她需要他永遠都戒不掉她。 戒不掉的,才是特定的、排他的、絕對的elixir。 “你覺得你這樣的,”季允之終于開口,“免疫系統(tǒng)能正常工作?” 他給她確定的答案:“鑒別都很難。” 是他的心臟在識別。 “bingo!”(答對了) 貓貓忽然恢復力氣,坐起身撲到他耳邊,低聲回:“永遠不能戒斷,才可以傷害。否則……” 商憶把手銬攥回來,語氣淡淡:“我為什么要給你治療呢?” 她抬起眼睛:“你需要我。” 第一次道歉,單膝跪在她膝下。 第二次道歉,用他以前只會嗤之以鼻的花火、鋼琴和公主裙,努力哄她高興。 第三次,察覺她回到起點,立刻說出她最想聽的話。 他知道,割讓是最無法掩飾的歷史事實嗎? 她已經(jīng)在他手里長大了。 “是。” 他早知道她會想明白,反應平淡:“如果不是我媽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早就結(jié)婚了?!?/br> 他真的對文字過敏。任何人只要開始寫些酸不溜秋的東西,他會馬上皺眉。 這也是她高明的地方。如果她試圖用詩歌打動他,永遠不能成功。 但她不會。她非常了解他,她知道怎么在讓他理解的前提下,傳達屬于女孩子的不安全感。 但他mama也有點道理。 “愛護一朵花是讓她在她向往的山坡盛開,而不是養(yǎng)在你構(gòu)筑的溫室里?!?/br> 他以前偶爾會想,母親一輩子和這些莫名其妙的,只會陳述但毫無現(xiàn)實建樹的東西打交道,難道從來不感到尷尬嗎? 但她總是哭。 她背對著他哭,她攥著他的袖口哭,她跪在他面前哭。 他不得不努力理解。 僅限于理解。 山坡也必須在他手里。她可以選擇,但不能越界。 貓貓安靜望著他。 商憶在權(quán)衡。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和他討論他對她的根源需求,他愿意承認已經(jīng)很好了,cao之過急只會事倍功半。 他需要她聽話。 她原本可以像從前一樣,坦然說出“我會聽你話”、“我很乖”、“貓貓只要你”,他就會滿意。 但是她望著他的這一刻,想起在NASA、在高盛、在她曾經(jīng)想去的大學——在這些官網(wǎng),看見的那些,明媚而杰出的女性。 她相信他從來不在感情上對她撒謊。 但她更知道,作為個人,他敬重她們。即使不那么理解,他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尊重她們。 霜jiejie的畢業(yè)典禮,他送了花寫了賀卡,盡管還是毫無熱情,但也第一時間稱呼她attorney(律師)。 她又想起真正遇見他的那一年。 十四歲的那一年,她的夢想也是成為科學家。 雖然她愛他,她是真的很愛他。 他能明白嗎? 他能尊重她的年幼和天真嗎? 他明明暴露過他看不起想用生育綁住男人和財富的女人,但下意識里卻想和十九歲的她結(jié)婚。 他明明知道她多么好奇,多么想和同期一起去參觀,知道她是真的對這個行業(yè)持有濃厚興趣,但告訴她:我再說一次,不行。叫什么都不行。 如果他是對那些她搜索過的、擁有獨立百科主頁的女孩心動,還敢、還會、還能這么理所當然嗎? 貓貓心底知道答案,所以最終移開視線。 她搖搖頭。 “我不想這么早……結(jié)婚?!鄙虘洿怪劬?,“我想繼續(xù)讀書?!?/br> 季允之不明白:“這矛盾嗎?” 矛盾。 愛和自由是永遠無解的對立面。 她是真的愛他,她對他沒有任何需求。 和他不一樣的。 他甚至根本都不記得見過她。 戴屹學長說,如果她一直不說,也不讓他說,季允之永遠都不會知道。 她傻到為那一眼拒絕所有人。 高中畢業(yè)典禮那一天,班里最出色的男生紅著臉,同手同腳走過來,交給她一封信。 那也是非常優(yōu)秀的男孩,在信里一筆一劃寫:一一,我不想只跟你做同學??梢越o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嗎?我們可以不只是對方人生中的過客嗎? 她在燈下讀信。沒有心動的感覺,但第一次為來自男性的心意動容。 她以為這就是愛。 她知道這才是愛。 在和季允之相處的漫長時間里,她都選擇遺忘這些。他一直傷害她,她不需要思考,什么是真正的愛。 但現(xiàn)在他需要她,他承認喜歡她。 她傷心了那么久、那么久。 為什么他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輕易得到完整的、全部的、每一個角落的,她“自己”? 她寧愿繼續(xù)靜候。 直到等到某一天,他終于明白,愛是將其托舉。 直到他終于明白,他的鑲嵌式擁抱會讓別人看不見她,她需要在他身旁。 明白就好。 一一在心底虔誠許愿:只是明白就好,拜托拜托,不要有幡然醒悟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