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是,小姐,奴婢知錯?!?/br> 顧珊擰眉道:“你是在和我道歉?” “不……對不起,阿木扎殿下,是奴婢失言,求殿下原諒?!卑⒆弦蛔忠活D,面色極度難看。 她俯在地面,雙手攥得死緊。冰涼的雪緩緩融化在指尖,貼著皮膚一寸寸奪走溫熱,于是掌心變得麻木,毫無知覺。 阿木扎扯了扯顧珊衣角,又適時送上一個笑:“沒事的,我們趕緊進去吧。” 阿紫頭頂落滿雪花,皮膚凍得幾乎泛青,顧珊本就嘴硬心軟,見狀也不想多說什么,讓人保證下回絕不再犯后便把她放了回去。 雖說顧珊將人帶了進來,但長安侯與易夫人是絕不會迎客的。顧珊嫌無聊便把將軍府珍藏的酒挖出來和人打賭玩,幾輪下去上了頭。推杯換盞一輪,連韓素也掐著眉心有些迷糊。 阿木扎還小,喝著果汁看她們玩。到后來酒壇快見底,顧珊瞇著眼睛說她屋里還有幾壇要拿來接著賭,卻被阿木扎攔下,說他去拿。 酒精麻痹了人的大腦,顧珊什么也沒想,揮揮手就同意了。她將門嫡女的傲氣蠢蠢欲動,滿腦子都是今日一定要將韓素喝趴下。 阿木扎勾著唇角,剛把果汁放下,手腕卻被人抓住。 “等等?!?/br> 他抓著瓷盞沒有松手,過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向韓素:“怎么了?jiejie?!?/br> 那雙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似乎藏著星辰大海。韓素擰著眉沒有回話,也沒有將手松開。 這是下意識的動作,她也不知自己為什么要出手攔這一下。就像野獸,在危機四伏的叢林中活久了,某些時候的舉動完全不需要理由。 理智告訴她阿木扎不過就是個十一二歲的孩童,甚至都沒有自保能力,不可能掀起什么浪花。再者他不過就是去拿樣東西,離開的這段時間也做不了什么事。 但不知為何,直覺卻不斷閃著紅燈警告她。 不能松手。 不能松手。 不能松手。 韓素大腦仿佛宕了機,手卻像把鉗子把人鉗得死緊,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硌人的腕骨?;秀敝兴鲆环N錯覺,好像自己抓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匹野性未脫的獸,她的手就是牽著野獸的繩索。 阿木扎的眼睛很快蒙上一層水汽,幾乎是頃刻間,那杏仁般的眼眶里便盈滿了淚水。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jiejie,你弄疼我了?!?/br> “哎呀你攥著他干嘛,讓他去嘛!”顧珊拍了拍韓素,挑釁道,“莫不是玩不過本小姐,要認輸了?” 京城貴府出來的小姐,骨子里的脾性約莫是一致的。若是平時,韓素定然不屑和顧珊玩這種幼稚的游戲,但今日或許是酒精上頭,她竟也丟掉了引以為傲的冷靜,勢必要與人爭個高下。 于是,她第一回 違背自己的直覺松開手,托著下巴目送阿木扎離開。 “來來來,接著來!”顧珊用力敲著紅木桌,將酒盞塞到韓素手中,“該你了。” 后半段不知為何,韓素心跳總是很快,酒也是一杯接一杯干。又輸了一輪,她仰頭悶下一口酒,目光無意瞥過方才阿木扎待的地方。 那里放著一杯瓷盞,清淡雅致,上繪丹青,美中不足的是,杯身上留下了幾道刮痕。這種瓷器堅韌無比,除非對方抱著極大的恨意與指尖斷裂的風險,否則絕不可能在上面留下一點痕跡。 韓素收回目光,沒將這一點小插曲放在心上。 與此同時,府邸后院的雜人居,阿紫將掃帚扔在墻面,脾氣極差地踹開了門。她擰著眉,面色極度難看,一邊嘟嘟囔囔,一邊抖凈身上的雪抬步入屋。 “不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國都快破了還真把自己當皇子,裝什么乖……喂,有沒有人,我回來了!” 她高聲喊了兩句,一邊換鞋一邊嫌惡咒罵:“今天踩的什么狗屎運,又碰上了那個狗屁質子,老娘看見他就煩,真想把那雙眼睛挖下——” 說話聲在看到暗處的那抹人影后戛然而止。 角落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對方差不多到她胸口,垂眼盯著她的腳尖,像座精致的石雕般一動不動,也不知等了多久。 他一手松松地搭在窗臺上,一手轉著把鋒利的尖刀,抬眼看過來的時候,有種野獸看獵物的漫不經心。 “阿木扎殿下……”阿紫被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唇角抽動兩下,扯起一個笑,“殿下怎么來這兒了,這種腌臜地,真是,哈哈……” 她說不下去了,此處較平日太安靜了,給人一種莫名的森然。阿紫忍著心中的懼意往里挪動幾步,而后絕望地發(fā)現與她同住的那幾個侍女竟不知所蹤。 她不死心,顫著嗓子高聲道:“茉莉!阿露!質子殿下來了,快來迎接??!” 咚! 一陣冷風刮過,將木門重重合緊,像是對她的嘲諷與回應。阿紫頭皮一炸,有些僵硬地看向角落。 對方臉上再沒有了原先的乖巧,反而像是在看一場有趣的好戲,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情。 直到阿紫望過來,他才緩緩直起身,笑瞇瞇地好心提醒:“他們都有事,暫時不會回來了?!?/br> 阿紫不敢深想他說這個是什么意思,本想說些體面話送走這尊大佛,但阿木扎下一句就讓她軟腿直接跪在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