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心子彈(三)
汽笛沖破粘膩的海風(fēng),鍋爐口蓬出的蒸汽暈化了涂染大海的湛藍(lán)顏料。這天清晨,肆虐幾日的雷颮終于躺臥在天邊進(jìn)入短暫的休憩,屬于巴巴里海盜的叁支武裝船隊打包好貨物和奴隸,偽裝成商船,拉起風(fēng)帆,仿佛數(shù)只白鯊魚鰭,剖開海浪游弋入比斯開灣。 扎頭巾的北/非海盜們在船艙和甲板上痛飲慶祝,酣暢淋漓的撞杯吞咽聲中夾雜或長或短的口哨。他們此次的目的是打劫缺乏海軍護(hù)航的西/班/牙商船隊,顯而易見的,收獲頗豐,運往新大陸的貨物填滿了倉庫,白奴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沒人覺得良心不安――歐/洲佬們靠搶劫充實了腰包,轉(zhuǎn)頭又以人道之名廢除私船掠奪制,這本身就是一種值得報復(fù)的虛偽行徑。 海盜們樂于在這時吹噓自己的本事,從橫行地中海的烏魯茲時代回憶到龐大的海盜帝國,啤酒泛著浮渣在杯中晃蕩,不知是誰提起了前月喪生于海軍圍剿的貝什米特尉官。 基爾伯特·貝什米特,一年前流亡來的日耳曼人,憑借優(yōu)秀的作戰(zhàn)水平和指揮能力在海盜團(tuán)里地位一路飆升,直至單獨控制一支船隊――他曾經(jīng)似乎在正規(guī)部隊服過役,至少指揮思想中透出的戰(zhàn)略化痕跡就與大部分只知逞兇斗狠的海盜不同。他所控制的船隊,“海上的蒙/古軍”的名號剛剛傳開,就在北海圍剿中整個覆滅,好似膨脹到巔峰便驟然漲破的泡沫。 有人覺得惋惜,有人說他還活著,有人干脆猜測他就是海軍派來的臥底。 一桶啤酒飲盡,只剩白沙般的細(xì)沫粘了一圈在桶底。海盜們招呼著端新酒上來,瞭望臺上,偵查水手緊繃的聲音灑下,“都注意,遠(yuǎn)處有船?!?/br> 極目遠(yuǎn)眺,幾乎要與蒼藍(lán)天空揉雜在一起的海平線上,突兀地切進(jìn)來一片陰影,仿佛陳年壁畫脫落一塊――是船的輪廓,隱約飄著旗幟。有海盜揩了揩酒液浸漬的嘴角,掏出火/槍,“荷/蘭人的船?” 偵查水手將黃銅瞭望鏡對準(zhǔn)遠(yuǎn)方,仔細(xì)辨認(rèn)。 柔和的海風(fēng)如旖旎在海浪中的曼妙月光,一重重漫上來,撫摸著眾人凝滯于一方的眼球。突然地,偵查水手驚慌的聲音仿佛一連串相接的珠炮在空氣中炸開,“轉(zhuǎn)舵!點炮!快快快――那他媽可不是什么商船!” 雙筒瞭望鏡的反射鏡片上,微微扭曲的光線抬托著破浪駛來的鐵甲/艦,綴在視野最末端,仿佛一頭張口吞納海水的鋼鐵藍(lán)鯨。 “那是……” 炮/口正指雙眸,炮/彈發(fā)射的破空聲輕易撕裂風(fēng)中紙簍般顫抖著的語句。 ― “審問結(jié)束了。”審訊官敲開指揮室的門,褪下沾染污漬的手套裝進(jìn)口袋,“一禮拜后,海盜們的集會在阿/爾/及/爾的地下?lián)c進(jìn)行?!?/br> 柯克蘭司令官靠著椅背,手肘支棱在桌面上?!芭距币宦?,鍍金鋼筆投入筆筒有如旗魚一閃而逝的銀亮背鰭。他松開交搭的手指,指節(jié)抵著眉骨。 “調(diào)頭,去地中海?!?/br> 時代變遷著,北/非海盜霸占航線肆意劫掠財貨收取過路費的曾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如今的海盜團(tuán)伙在大本營被攻破后變得收斂且行蹤隱蔽。龐大的船隊仿佛被打散的沙塊,散落在地中海以及大西洋沿岸,看起來零零散散,他們依舊有著嚴(yán)格的行動規(guī)則,比如每月一次的集會,各個船隊派出單個代表前往據(jù)點,商討接下來的交貨地點。 期間如果走漏一點風(fēng)聲,所有海盜就會如融解在水中的沙子,轉(zhuǎn)眼流逝在地中海沿岸密集編織的航道和港口中。 對海軍而言,海盜集會便成了重要的線索點。 而這次,通過對捕獲海盜船隊的審問,他們掌握了集會舉行的詳細(xì)地址。稍有麻煩的地方在于,如今的阿/爾/及/爾是法/國的屬地,很難插手進(jìn)去。 交涉人員帶來法方的回應(yīng)時,伊麗莎白和基爾伯特在沙盤上的廝/殺正步入白熱化,模擬大西洋的沙盤上遍布航線和據(jù)點,涂裝顏色略有差異的模擬艦船激烈地交火,彼此的敵意沒有邊際地泛濫成世界/大戰(zhàn)都不一定有的規(guī)模戰(zhàn)。以西/歐海盆為界,彼此啃咬著展開漫長的拉鋸,仿佛溢出模具邊緣熔鑄在一起的金屬,呈現(xiàn)難分難舍的膠著。 柯克蘭司令官問到:“法軍怎么回應(yīng)?” 傳話人有些為難,“控制阿/爾/及/爾的法軍首領(lǐng)――弗朗西斯·波諾弗瓦總督那邊是這么回應(yīng)的,‘阿/爾/及/爾在我們的嚴(yán)密管控下不可能出現(xiàn)海盜活動,如果英/國海軍想借口入侵的話,就是嚴(yán)重的外交問題了’……” 基爾伯特認(rèn)真聆聽這番話,伊麗莎白趁著他注意力轉(zhuǎn)移,直接進(jìn)攻拆了他布設(shè)在亞/速/爾群島的兩處旗點。留意到這明目張膽的耍賴行為,基爾伯特以指節(jié)抵著牽開的嘴唇,嗤出些接近應(yīng)戰(zhàn)又隱含無奈的笑音。既然伊麗莎白開了這個頭,他于是干脆也將沙盤推演的規(guī)則拋諸腦后,直接動手去搶。 “嘖……那群法/國/佬,”一向以紳士自居的司令官吐出些不那么優(yōu)雅的詞句,“這次的機(jī)會來之不易,不能錯過。而且……受海盜侵?jǐn)_最多的可是英/格/蘭的船隊?!?/br> “我們捕獲那支海盜船隊的消息沒有泄露,或許……”秘書官謹(jǐn)慎地建議,“可以派人悄悄潛入阿/爾/及/爾,偽裝成海盜參加集會,獲得交貨點的位置,直接在那兒進(jìn)行圍捕?只要他們走出阿/爾/及/爾……” 基爾伯特和伊麗莎白的手指糾纏在軍棋上,嚴(yán)肅的沙盤推演眼看就要被糟蹋成兒童跳棋?;鶢柌貙⒁聋惿椎氖诌B同棋子一起包裹進(jìn)手掌,緊扣住壓在沙盤上。感受著掌心中削薄的五指如失氧心臟般的瑟縮掙扎,他攏了攏披在肩上的外套,自然地接上秘書官的話,“我去吧。” “你?”司令官發(fā)出遲疑的長卷音,“你不行,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而且北/非海盜對叛徒的處罰我記得是,放空全身的血掛在碼頭曬成人干……” “那時候我就得像收腌制魚干一樣去收你了……”伊麗莎白狠狠掰過他的手,位置驟然翻轉(zhuǎn),這次她的手掌扣在上方。沾染了二人體溫的軍棋嵌入手心,將這親密溫膩的貼合從中央突兀地剖去一塊。 伊麗莎白抬起頭,對上那雙因微微瞇著而仿佛籠了云埃的紅眸,清晰吐字:“我去?!?/br> 潛入集會的方案最終敲定。只是“具體誰去執(zhí)行”引起了不小的爭議,按照慣例應(yīng)該投票決定,但基爾伯特和伊麗莎白在水手中的威信相差太多,票決結(jié)果毫無疑問會呈現(xiàn)一邊倒的情況。為了避免這有失偏頗的結(jié)果,柯克蘭司令官將鋼筆放在桌上,輕輕轉(zhuǎn)動了筆身。 锃亮的筆頭在旋轉(zhuǎn)中劃出接近金箔的虛影,最終以微妙的角度停在十刻鐘方向。他抬頭朝著那個方向,望著那雙翠綠的眼睛,鄭重托付,“麻煩你了?!?/br> 出發(fā)前,伊麗莎白在船艙里整理衣服。她得盡量打扮得像個地道的海盜,軍艦上當(dāng)然不會有海盜的服飾,她從捕獲的船上找了套干凈的。海盜們大多是二叁十歲的成年男人,身材壯得像公牛,尺寸最小的衣服套在她身上依舊大了不止一圈。她扎緊腰帶,聳起雙肩,麻布上衣半晃蕩著,仿佛被掏去充填物的玩偶,領(lǐng)口險些滑到手肘。 一只手從后方伸來,提起滑落的衣領(lǐng)。頭頂落下的聲音沉甸甸墜入耳洞,“不是這么穿的。” “哦你有別的經(jīng)驗?”伊麗莎白掰開基爾伯特的手將布角搶回來,右側(cè)的領(lǐng)口跟著往下垮。她伸手去拉,于是兩手交擋在肩前的姿勢就顯得格外微妙。 “你還真不怕……”對方沙啞的喉間泵出一點無奈的音節(jié),“松手我?guī)湍愦??!?/br> “我還沒在任務(wù)中出過錯?!币聋惿讖堥_雙胳讓基爾伯特的手臂從后方繞到腰間,以緊繃繃的語氣回應(yīng)他的置疑。 “我說茜茜……那地方可不是皇家海軍這么溫和守規(guī)矩的天堂,說是絞刑場也可以說是荒野叢林也可以,”基爾伯特挑開她腰前綁得亂七八糟的棉繩,“希望你被丟去喂鯊魚時不會后悔今天的決定?!?/br> 換作平常的伊麗莎白會怎么回答?毫不留情地將置疑堵回去還是換上同樣嘲諷的語氣?伊麗莎白張開嘴唇,視線盡頭卻被對方按在她腹部、骨骼和血管隱約起伏的雙手填滿,吐出的字眼不知怎么就拐上相反的方向,“……如果那樣你會怎么做?” “送他們?nèi)ヴ~腹里陪你然后炸了阿/爾/及/爾,還能怎么做?”基爾伯特低頭靠近她的耳廓,鍍了一層惡意的話語送進(jìn)拂動的氣流,“祝你在大海的懷抱里過得舒服。” 伊麗莎白嗤了一聲沒說什么,基爾伯特于是也閉上嘴繼續(xù)手中的工作。他做這事倒很細(xì)致,撫平褶皺,用曲別針別住領(lǐng)口,迭起衣擺棉繩一圈圈繞上去。手套摩擦著衣料,接觸也變得若有若無,仿佛浮在牛奶上的泡沫。伊麗莎白不適地聳了聳肩。某刻基爾伯特的動作變得緩慢而遲疑,唯恐驚擾到什么似的。 他感受到了四處柔軟的線條。伊麗莎白的身體上沒有一處肌rou運動的痕跡,全是柔和纖細(xì)、松緊勻稱的皮膚,雖不至于讓人像跌入雪海一樣慌張失重,總歸還是不敢用力,仿佛稍一按下掌心的溫度就會融化她的一部分。――或許只是距離過近造成的錯覺?基爾伯特突然想將手穿過她的腋下將她舉起來掂一掂,以此來測量這具平常埋在軍服下的軀體是否真的那么柔軟無害。 他用目光摩挲著棕發(fā)遮擋下的后頸,小塊的皮膚仿佛從半枯枝葉叢中泄露的陽光。他又覺得剛才的想法毫無必要,這姑娘看起來不僅柔軟還很不安穩(wěn),似乎他一抬手就會從手臂上流走。 衣擺處的抽繩突然扎緊,一匝匝棉線在腰間擦出點刺癢。伊麗莎白激靈一下,那圈細(xì)潮般的癢意很快就被臂膀環(huán)繞的感覺給淹沒了。 看來還是可以抓住的?;鶢柌剡@么想著,腦海中突然蹦出不久前在戰(zhàn)艦上重逢的情景,挺括的海軍服和輕便的海盜布衣,現(xiàn)在恰好是反過來的,身份似乎也隨之顛倒。他將另一只手比成槍形,食指抵著她的太陽xue,模仿她那時的語氣吐出一個輕浮的玩笑,“抓到你了?!?/br> 他很快得到了回應(yīng)。 被一記肘擊擊中下巴。 ― 這夜,緊鄰阿/爾/及/爾的馬扎法蘭海灣微波蕩漾。老舊的漁船??吭诤0哆?,伊麗莎白放下錢幣,扯開黃銅護(hù)目鏡,從船頭躍上岸邊參差的礁石。船夫在她身后用阿/拉/伯/語說了幾句接近感謝的話。她沖他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步入海港。 伊麗莎白順著記憶中的地圖尋找海盜的接應(yīng)點,夜晚的城市依舊熱鬧非凡,散布在崎嶇地形上的街道密集而迂回起伏,綠樹映襯下墻體厚實的低矮石質(zhì)建筑鱗次櫛比,臺階式的綿長街道兩側(cè)擠滿商販,不同的語言交織如網(wǎng)。沒有工業(yè)蒸汽化的痕跡,整個街區(qū)仿佛半埋在土層中的玲瓏蜂巢,有一種古樸而精致的復(fù)雜感。 伊麗莎白連著拒絕了五個纏上來推銷商品的小販,拐進(jìn)一條狹窄的巷子,在盡頭找到了接應(yīng)的海盜。幾個扎著頭巾的男人靠在墻邊,交談間吞吐煙霧,將狹小的空間弄得烏煙瘴氣。為首的男人看見她,直起身發(fā)出驚訝的口哨聲,話語夾雜煙火炙烤過的糙啞,“女人?” 伊麗莎白當(dāng)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樣的。成年的她不像從前沒發(fā)育時一樣可以裝成個有點清秀的男孩子,如今柔和纖細(xì)的線條代替了曾經(jīng)營養(yǎng)不良留下的瘦削棱角,五官和身材無論如何都掩不住。她索性坦然地承認(rèn),“是啊?!?/br> 一個摩爾人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念叨了幾句,朝她走來。 “茜茜,”基爾伯特的聲音在她耳底響起,“這會兒先暫時拋棄你的海軍觀念吧。對他們不用客氣,也不用擔(dān)心招來仇恨,讓他們怕你就行了?!?/br> 伊麗莎白望著前襟上的鳥形胸針。煉金實驗室的產(chǎn)物,可以實現(xiàn)畫面和聲音的單向傳輸,目前還在試驗階段。雖說決定了伊麗莎白來執(zhí)行這次的任務(wù),但她畢竟對海盜內(nèi)部知之甚少,基爾伯特便以這種方式加以輔助。 她吐出隱秘的嗯聲。摩爾人龐大的身軀堵在她面前,伸手來撬她的下巴。她擰過他的手腕,膝蓋向上撞擊,動搖對方的身軀,在對方怒氣沖沖地將她掀倒在地之前,抓住他動作交替間的遲緩,別倒他的身體。男人發(fā)出含糊的咒罵,身軀沉甸甸地倒下,一支匕首穿過他亂擺的手臂,仿佛飛速游弋的劍魚,尖銳的吻部扎穿他的衣領(lǐng),釘入墻壁。男人就仿佛被大頭針穿在墻上的蛾子,驚恐地晃蕩著。 衣領(lǐng)崩裂,他摔在地上,驚懼閃爍的目光聚焦在頭頂?shù)亩痰渡稀?/br> 伊麗莎白抽出刀,轉(zhuǎn)過頭,月光從臉龐滑落:“我說啊……你們的接應(yīng)方式很奇怪哦?” 為首的男人拈滅煙頭,扯出含有虛假成分的熱情笑容,“抱歉啊,打招呼的方式有點不妥。這群人可不太清楚怎么跟女人相處?!彼呐乃募纾白咦咦?,我?guī)闳ゼ瘯!?/br> “禁止女人入伙都是叁百年前的棺材規(guī)矩了,這群沒開化的猴子,”一路上男人熱絡(luò)地跟她攀談,“說起來你們船隊的任務(wù)地在比斯開灣似乎?從海軍槍炮下?lián)岋埑缘母杏X怎么樣?驚險嗎?” 伊麗莎白耳邊響起基爾伯特的低語,“他說的話沒幾句是真的,盡量減少跟他的交談?!币聋惿最D時理解這兩人可能認(rèn)識,她推開對方搭上她肩膀的手,牽開嘴唇以輕松帶侃的語氣回答:“那些吃官糧的海軍羸弱得像閹過似的,沒什么好怕的?!?/br> “你很厲害嘛?!蹦腥肃托χ瑒幼髯匀坏亟又鴮⑹滞缟蠑?,“說起來,你是馬扎爾人?” 伊麗莎白這次直接擰開對方的手,微笑著回問:“看得出來?”她確實是出生在東歐平原的驍勇游牧民族后代,幾年前因為戰(zhàn)亂才流亡到英/國。 男人揉著發(fā)疼的手腕,“那我們可能還有點歷史遺留的親緣關(guān)系。” ― 海盜集會在一處地下酒館。地上充當(dāng)掩飾的飾品店里生意蕭索,一拐入地下,嘈雜聲立刻沸騰起來。高大的海盜們在燈光昏黃的酒館里大聲喧鬧著拼酒,玻璃杯和木桶亂飛。四處是擠壓的暗燈和男人的聲音,伊麗莎白的心臟不可避免收緊,心跳聲在隔開外界的身軀里回蕩個不停。 基爾伯特竟然聽到了:“很害怕?” “沒有?!币聋惿讓⒅讣馊噙M(jìn)手心。 “心跳很響哦?沒關(guān)系說句害怕我馬上來接你……” 伊麗莎白真想將胸前這只喋喋不休的鳥按進(jìn)酒桶里,吧臺上推來的一杯酒打斷了她的思緒?!皝韥韥恚??!卑胱淼暮1I熱情洋溢地拍著她的背,張嘴間噴薄濃重的酒氣。伊麗莎白緩緩挪開椅子躲開對方野牛般的鼻息,為了不顯得那么可疑,她端起了酒杯。 “別喝。”基爾伯特警告她,“如果你不想酒精中毒的話?!?/br> “我知道?!币聋惿谞钏仆达嫷毓嗔艘豢冢瑓s沒有咽下,將所有酒液掬在口腔內(nèi)。即便如此那陳年釀造的高濃度烈酒依舊刺痛了她的舌頭,仿佛火尖上淬過的匕首,幾乎失去了液體的形狀。她趁著無人注意吐掉了酒,將杯子隨意推進(jìn)某群海盜拼完酒堆起的杯子山里。 人群的嘈雜突然消減一部分。伊麗莎白抬頭,看見一個土/耳/其男人在大群海盜的簇?fù)硐伦哌M(jìn)來,面容硬挺,下巴上覆著一層胡茬,眼珠藏在氈帽檐的陰影下,仿佛半憩的公獅。她一愣,耳邊響起基爾伯特緊繃的聲音,“塞迪克?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塞迪克·安南。是這人在阿/爾/及/爾淪陷后整合了殘余海盜,威脅著地中海及大西洋的港口與航線,如今所有北/非海盜公認(rèn)的首領(lǐng)。按道理不該出現(xiàn)在這種小聚會上。 事情超出控制,伊麗莎白的心跳朝著紊亂發(fā)展,耳邊基爾伯特的聲音成為唯一清晰的線吊著她的理智,“盡量不要讓他注意到你,你騙不過他的?!?/br> 伊麗莎白覺得嗓子有點發(fā)干。她“嗯”了聲,想悄悄隱匿入海盜群中。 “等等?!焙裰氐穆曇粼诰起^上方響起。伊麗莎白抬頭發(fā)現(xiàn)土/耳/其男人望著她所在的方向,陰影之下的目光如某種堅實的磐石壓上她的雙肩,讓她的血液從頭冰涼到尾。 “這兒的酒很糟糕嗎?怎么全倒了?” ― 這個故事沒有多少rou,是開去幼兒園的車。介意的話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