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電視臺主持人，長得什么模樣？”

    “他們在這里待了多久？”

    “律師怎么做的？”

    “有沒有給他倒水？”

    “水溫是不是熱的？”

    “邢燁回答了什么？”

    “穿著什么衣服來的？”

    “走的時候說什么了？”

    溫元嘉事無巨細(xì)盤問，眼珠灼灼發(fā)亮。

    楊興絞盡腦汁回想，口干舌燥演說，說到興起手腳并用，給溫元嘉現(xiàn)場展示。

    溫元嘉聽完全部，把卡片塞回楊興手里：“他給你了，這些就是你的，我不能代他收下。”

    楊興急了，非要給他塞進口袋，溫元嘉連連搖頭：“即使非要還他，也要你自己還，我和他非親非故，確實沒法幫這個忙?！?/br>
    “你們這還叫非親非故？”楊興不信，“護工我可見過不少，沒一個像你這么細(xì)心。”

    “我這人天生性格這樣，改不了的，”溫元嘉唇角淺勾，眼底殊無笑意，“對方是邢燁還是馬燁，阿貓還是阿狗都一樣的，對我來說沒有區(qū)別。”

    這小兄弟必然是生氣了。

    楊興百思不得其解，他回味剛才的一切，說到車房現(xiàn)金，這小兄弟眉毛都不動一下，說到那電臺主持都走遠(yuǎn)了，大哥還愣愣坐著，小兄弟面上越來越冷，漸漸結(jié)成寒冰。

    楊興后知后覺打個哆嗦，心道這會不會卷進什么漩渦里了，看著怪嚇人的。

    第46章

    溫元嘉沒再理人，起身走進病房，默默坐在床邊。

    邢燁不知什么時候醒了，正盤腿坐在床上，把玩手里的九階魔方。

    他垂著腦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lián)軇樱冒胩觳琶腿惶ь^，捂唇咳嗽兩下。

    一串血流冒出，沿鼻尖淌落，淋漓洇進被褥。

    他愣愣盯了兩秒，厭煩透了，擦都懶得去擦，肩膀被人按住，溫?zé)崦砀瞾?，溫元嘉按著他的腦袋，仔細(xì)抹干血跡，指頭覆上下巴，輕輕抹了一把：“刮刮胡子?！?/br>
    邢燁胡子長得極快，短短幾天時間，長出一層硬茬，扎的下巴發(fā)癢，溫元嘉彎腰站在他面前，取出電動剃須刀，沿著下顎游走，嗡嗡聲帶來莫名的安定，待下巴恢復(fù)光潔，溫元嘉按著邢燁的腦袋，變出一把剪子：“吶，頭發(fā)也該剪了?！?/br>
    邢燁瞥他一眼，沒動也沒拒絕，下意識晃晃腳趾，傷口被創(chuàng)口貼蓋上，已經(jīng)覺不出疼了。

    過長頭發(fā)擋住眼睛，跟隨剪刀晃動，一縷縷落在床上，邢燁恍惚憶起過去，他曾心不在焉坐在理發(fā)室里，等老友給小南瓜修剪頭發(fā)，修完后小南瓜滿懷期待看他，似乎想得到夸獎，但他抽不出心思，敷衍了事過去，小南瓜失望垂眼，亦步亦趨跟在背后，像個幼小孩童，搖搖晃晃蹣跚學(xué)步，踩住家長的影子。

    那個小孩長大了。

    不再默默跟在背后，不再被他牽動情緒，溫元嘉站在面前，像個晶瑩剔透的玻璃人，套著用防護罩做成的外衣，做事一板一眼，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是特別的。

    邢燁抬手，攬過溫元嘉腰背，把人向前拉拉，像要確認(rèn)對方的存在。

    溫元嘉沒有躲避，撫住邢燁后腦，溫?zé)醾鬟f過來，像要給人一個擁抱。

    只要邢燁向前半步，靠近一點，他就可以說服自己，向前邁一大步，從不斷陷落的泥潭里，拽住邢燁小臂。

    那條手臂虛虛環(huán)著，遲遲沒有用力。

    邢燁定定看著，想從那雙盈潤漂亮的眼珠里，尋到一點點退縮。

    可里面只有堅定。

    邢燁艱難抽手，咬牙翻進被褥，腦袋埋進枕里。

    注定得不到回應(yīng)的感情，付出的努力越多，心里的不安越大，那空洞是填不滿的，它會撕裂胸腔，把胸口擴開大洞，任冷風(fēng)呼嘯，將血rou凍成冰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