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嘉讓拉了拉阿丹那,“老伯,不賣也行,我們能看看嗎?我們可以預(yù)訂下一批面具?!?/br> 小胡子這才正眼看了一眼這兩人,這一看,小胡子便跳了起來,眼冒精光,走至嘉讓面前,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應(yīng)嘉讓的臉。 嘉讓被看得發(fā)毛,“我臉上可是有什么東西?” 小胡子連連發(fā)出贊嘆,興奮出聲: “美貌??! 小公子臉上可是美貌啊!”眼睛都要放出光來。 嘉讓與阿丹那皆是一臉懵。 “小公子的面相可是極難得?。±戏驈奈匆娺^如此完美的骨相,小公子如何稱呼?”小胡子就差一把抓住嘉讓不讓走。 “小生姓應(yīng),老伯叫我三郎即可?!奔巫屌c阿丹那對視一眼,都看不懂這老伯要做什么。 “自古是皮相易尋,骨者難覓。小公子這是長了一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相貌啊!”小胡子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聽得人心慌慌,總覺著這老伯怕不是要做什么壞事。 “小公子放心,我人皮賴絕沒有壞心,小公子你看,我屋子里頭的美人臉終于可以換了,只要小公子將你的臉給我,我就把這屋子里的美人臉都送與你!”小胡子激動得將墻壁上的招牌美人臉取了下來。 嘉讓聽得這小胡子的話,更是一驚,“要我的臉?” “小公子想岔了,老夫是要以你的臉來做模具,將你的臉皮做成面具?!睒O殷勤的笑呵呵。 嘉讓舒了一口氣,原來不是要自己這張臉?。≈皇且R模一個型而已,差點(diǎn)腿都要給嚇軟。 阿丹那見小胡子對著嘉讓一頓猛夸的獻(xiàn)殷勤,立馬說道:“你將東瀛面具賣給我們,她就把臉給你?!?/br> 嘉讓拍了阿丹那一掌:“說什么呢,我還沒同意呢!” 小胡子抬手捋了捋垂下的八字胡須,面露難色:“這你們可真是為難老夫了,預(yù)訂了人/皮/面具的可是個大有來頭的主兒。況且這做生意要講誠信不是?” 嘉讓:“那下一批的東瀛面具要何時才能有?” “想必你們也有所了解,那伊賀的面具是東瀛最好的,他們的工藝不外傳,只能高價買成品,這一去來回便要花上半年之久,若是海上遇見風(fēng)暴,又要耗上好些時日,所以??!沒個一年半載是弄不到的?!?/br> 嘉讓:“那店家,你這兒可有好一些的本土易/容面具?” “這個倒是齊全的,不過就是養(yǎng)護(hù)起來麻煩。”小胡子將石壁上一張成品的男人五官面具取了下來,“這是用豬皮制成的,略顯粗糙,八百文?!?/br> 隨后又壓低聲音說道:“還有用真人皮制成的面具,小公子可有興趣?” 嘉讓一震,真人/皮面具?一聽頭皮就發(fā)麻,有些推諉的說道:“這就不用了吧?” 阿丹那兩眼放光,“在哪呢?拿出來瞧瞧?!?/br> 小胡子讓兩人稍等,進(jìn)入里間黑漆漆的小屋子。 這時,外頭走來兩個人,面色有些僵硬,臉上沒什么生氣,掃視了一周,就看見應(yīng)嘉讓兩人,高個些的戴著頭巾,一張方臉,一臉兇相,問道:“人皮賴呢?” 嘉讓粗粗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想應(yīng)該是做什么見不得光的營生:“店家進(jìn)去取貨了,兩位大哥先等等吧?!?/br> 阿丹那卻扯了扯應(yīng)嘉讓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小心點(diǎn),他們有點(diǎn)奇怪。” 矮些長得的猴尖嘴腮,顯然很是焦急,一臉的不耐煩:“人皮賴,快出來!” 店家在里頭聽見了聲,回道:“莫催莫催,我人皮賴不接急單。” 兩個漢子應(yīng)該是懂這里的規(guī)矩,雖滿面急色,卻也老老實(shí)實(shí)的在這里等著,高一些的漢子顯得比較沉穩(wěn)一些,那矮一些的,看見了嘉讓,滿眼都是極不友善的打量。 阿丹那見那小矮子色胚子一般的眼神,頓時怒了,“看什么看?”一邊說,一邊將嘉讓擋在身后。 這小矮子一下子就被點(diǎn)著了,上前幾步,梗在阿丹那的身前,像個地痞流氓一樣,動手推推搡搡:“你這西域毛猴子,敢在你爺爺面前橫?知道爺爺是誰嗎?” 阿丹那作勢要將小矮子推開,他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倒也不必怕這等貨色。嘉讓卻想著這人眼珠子閃著賊光,面上卻十分麻木,定不是以真容示人,不禁又證實(shí)了一分心中的猜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起沖突了恐怕會有危險(xiǎn)。 嘉讓拉了一下阿丹那,沖他搖了搖頭,阿丹那卻是不服。小矮子見狀,滿臉□□,“你是哪家的小公子?長的比那分桃閣里的兔爺兒還俊?!睗M嘴下流話,說著還想伸手去摸嘉讓的臉。 嘉讓雖是外人眼中的翩翩少年,身量細(xì)瘦單薄。但也是有脾性的,哪能叫人占了便宜去,況且這小矮子比自己還矮上一頭,真不知他哪來的底氣這么囂張? 隨即厭惡的一把打開小矮子的狗爪子,好歹也是習(xí)過武,雖然并沒有多厲害,但也是有些力道的?!笆帜_放干凈點(diǎn)。” “喲,有些小性子。這手就跟小娘們一樣白嫩。來,再用這小拳頭捶爺一下試試。”說著挺了挺胸,被打了毫不生氣,反而讓嘉讓像吃了只蒼蠅一樣惡心。 身后的高個兒男人沉著氣:“花蛇,別鬧了?!?/br> 說著,那人皮賴就捧著一只黑盤子出來,笑呵呵的走到應(yīng)嘉讓面前,將那小矮子一屁股扒拉開,打開黑布,露出那半成品的人皮一角,說:“小公子,我看你也是個富貴兒人,這可是老夫這兒最細(xì)致的人皮了,還是昨日從大牢里處了剝刑的犯人臉上剝下來的,新鮮著呢!” 嘉讓聽得渾身一震,大齊是有一套專門的嚴(yán)苛律法,針對那十惡不赦的罪犯,處以剝刑。 曾經(jīng)齊始祖在民間微服私訪之時,見到州縣官吏多壓榨民脂民膏,貪財(cái)好色,飲酒廢事,凡民疾苦,視之漠然。遂心中恨透。后來便嚴(yán)立法禁,官吏凡是貪污蠹害百姓者,嚴(yán)懲不恕。罪大惡極者便處以了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剝刑。 而嘉讓因?yàn)楦绺缭诖罄硭氯温氈畷r,不幸看過大齊的一些嚴(yán)苛律法,其中就有描述過剝刑: (膽小的別看,跳過下面這一段) 方法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顆腦袋,在頭頂用刀割個十字, 把頭皮拉開以后,向里面灌水銀下去。由于水銀密度極大,會把肌rou跟皮膚拉扯開來,埋在土里的人會痛得不停扭動,又無法掙脫,最后身體會從頭頂“光溜溜”地爬出來,只剩下一張皮留在土里,皮剝下來之后制成兩面鼓,掛在衙門口,以昭炯戒。最早的剝皮是前朝便有的,也是犯人死后才剝,后來不知怎么,竟發(fā)展成了活剝。 嘉讓當(dāng)時忍著不適堅(jiān)持把那本刑罰給看完了,最后被這種殘忍的法子給驚出一身汗來,差點(diǎn)就嘔了出來,后來一整天都沒胃口吃東西。嘉讓想著,她是造了什么孽???陪阿丹那來看這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地方是個伏筆嘞,和男主老媽有關(guān),也有嘉讓有關(guān) 最近都沒有小朋友留言,模仿一下(老公,你說句話呀) 你說句話呀?。?! 第58章 人皮賴見應(yīng)嘉讓臉上的神色很是抗拒, 倒是安撫了一句,“小公子莫怕,這剝了皮的犯人可是個殺千刀的, 他到處殺害即將臨盆的孕婦, 取胎盤給有錢人家做湯藥。以此來謀利,你說這人該不該死?” 還未等嘉讓說話, 那小矮子一把扯過人皮賴,急急說道:“癸卯月,夜行鬼。趕緊給我兄弟二人。” 人皮賴一聽, 看了一眼嘉讓二人,讓他們兩人等在外頭, 帶著小矮子一人去取。 小矮子與人皮賴一進(jìn)去不久,賀蘭集便從外頭走來, 經(jīng)過那高個兒漢子身旁,微微一皺眉,對著嘉讓說道:“可挑好了?” 阿丹那端著那人皮臉,也有些發(fā)怵,“世子, 還沒呢。” 而那高個兒漢子一聽到阿丹那叫身旁這玄衣男子為“世子”。一下就渾身發(fā)緊,賀蘭集注意到了身旁這人細(xì)微的肢體動作。眸光一斂,出手勁如疾風(fēng), 高個兒漢子一個沒注意, 便被賀蘭集掀翻在地。 賀蘭集語氣沉沉, 并未看向嘉讓,喊到:“你們快離開?!?/br> 嘉讓頓時反應(yīng)過來,拉住阿丹那便跑,沖賀蘭集說道:“世子, 那屋里還有一個。您小心,我去通知您的副助?!?/br> 高個兒漢子也不是吃素的,看樣子還是個練家子,賀蘭集的一身武藝也是師從名門,在大齊也挑不出幾個對手,可交手的這漢子明顯是練的陰邪功夫,一時之間還分不出勝負(fù)。 嘉讓和阿丹那兩人還沒出去,那高個兒漢子沖已經(jīng)出來的花蛇吼道:“快跑!” 顯然,這便是世子要抓的人,嘉讓怕人跑了,眼疾手快的將要逃走的花蛇一腳踹倒在地,沖阿丹那說道:“你去通知副助?!?/br> 那小矮子顯然被踹得有些懵,待反應(yīng)過來,也不做糾纏,忙不迭的往鋪?zhàn)永镱^跑,嘉讓來不及思考便追了過去,一心想要抓住這人,好給世子幫個忙,卻不想竟把自己置于了險(xiǎn)境。 賀蘭集看見嘉讓只身一人追了過去,也不戀戰(zhàn),向那高個兒漢子下了死手,招招致命,也沒想留活口/交差。只想著嘉讓可別出事。 副助半刻鐘不到便趕到,那高個兒漢子已經(jīng)被打倒在地,卻也還在抵死掙扎,賀蘭集示意副助將人給綁了,趕緊向幽深的通道里頭追去。 花蛇跑的快,可嘉讓在外游歷的這三年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每次爬山她都是第一,腳下生風(fēng)般,穩(wěn)穩(wěn)的追著,花蛇見怎么也甩不開嘉讓,索性將東西往懷里一塞,做出要開打的架勢。 嘉讓咽了口喉頭,被冷風(fēng)一吹,也回過了神,暗罵自己魯莽。 可輸人不輸陣,怎么也要把架勢擺出來。 花蛇沖了過來,一招掌劈下來,嘉讓勉強(qiáng)招架,但手臂也被震得不行,卻也不忘腳下出招,一個又快又急的抬腿提膝,正中命門,花蛇頓時疼瘋了,眼睛立馬變得猩紅,瘋了一般猛地?fù)湎蛄思巫?,兩人扭打在地,如同兩條體力不支的惡犬,倒地廝打。 可女子終究是女子,體力耗的太快,花蛇見她不行了,立馬掐住她的脖子,嘉讓被掐的不行,艱難的抽出發(fā)上的木簪,向歹人刺去,顯然,被掐的沒什么力氣,花蛇松手將嘉讓拿著木簪子的手打掉。 欲要再給嘉讓一腳,卻遠(yuǎn)遠(yuǎn)看見賀蘭集幾人已經(jīng)追了過來,慌忙的松開那只掐著嘉讓脖子的手,趕緊起身逃跑。 賀蘭集見狀,眸光尖銳,渾身戾氣,讓身旁的幾人去追花蛇,自己趕緊查看嘉讓身上的傷勢。看見她脖頸上被掐出來的觸目驚心的紅痕,賀蘭集大怒。 嘉讓實(shí)在累的很,體力不支,脖頸上的痛楚,令她動一下都艱難,呼吸更是不太順暢,她竭力的大口呼吸,好減輕痛苦。方才實(shí)在是過于危險(xiǎn),那被掐的無力反抗的瞬間,嘉讓就怕了,覺得自己怎么就不長腦子? 賀蘭集蹲下身,將她半托起,忍不住訓(xùn)斥于她,“你不要命了?不是叫你離開嗎?” 聲線帶著隱隱焦急,又覺著自己說話有些重,他只是太擔(dān)心了,又道:“怎么樣了?哪兒疼?”手中卻是不自覺的放輕放緩,盡是溫柔。 “脖子疼?!奔巫屩雷约哼@是安全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并未讓她得到放松,反而更是委屈后怕。 賀蘭集環(huán)抱著她,看著她的脖頸,用指腹輕點(diǎn)了一下她的脖頸。見她眼眶漸紅,淚珠連連,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慌亂的用指尖拭去她臉上的淚珠,聽著懷里這人帶著顫音的害怕,賀蘭集連聲安慰: “都是我不好,將你置于險(xiǎn)境,好了,別哭了。”學(xué)著奶嬤嬤輕哄小侄女的模樣,用手心輕輕拍打著應(yīng)嘉讓背脊,希望令她安心。 過了一小會兒,賀蘭集知道問題應(yīng)該不大,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而嘉讓也確實(shí)是精神不振,安安靜靜的讓賀蘭集抱著。 收尾直接讓副助去處理,賀蘭集一路將應(yīng)嘉讓抱至醫(yī)館,路上卻是想著,怎么懷里這人這么輕?少年單薄是單薄,可渾身軟綿綿,軟若無骨似的,這感覺十分怪異,他不是沒有抱過男人,曾經(jīng)在校練場,一群人高馬大的男人一起較量,比劃,抱起來往地上摔,哪一個不是又糙又硬?偏生這人處處精致,與旁人不一樣。 醫(yī)館到了,老郎中為嘉讓查看了一下脖頸處的傷勢。只說問題不大,好生休養(yǎng)著,這幾天別太勞累。拿了些對癥的藥給賀蘭集,就轉(zhuǎn)身給別的病人診治去了。 嘉讓休息了一會兒,也緩過了神,但神情還是有些呆滯,賀蘭集陪在她身側(cè),知道她這是被掐的啞了聲。隨即將老郎中給的藥膏拿在手里,他拔出塞子,把里頭的膏體倒在手心,起身坐在應(yīng)嘉讓的身側(cè),用指腹沾了些許藥膏給她抹上,嘉讓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后知后覺的避讓,扯著現(xiàn)如今摧枯拉朽的嗓音說道:“世子,我自個兒來吧。” 賀蘭集卻是不依,“你如今這樣我也是因我而起,還是我?guī)湍闵纤帲阕约呵撇恢?,沒我這般細(xì)致?!?/br> 嘉讓這才吶吶的點(diǎn)點(diǎn)頭,十分乖巧的順著他。倒是不怎么怕暴露,只因?yàn)樽约旱倪@個小結(jié)子確實(shí)跟真的一般無二,嘉讓的年歲不大,所以這小結(jié)子也只是微微突出一點(diǎn)。即使靠近觸摸也不會惹人懷疑。 賀蘭集用指腹小心翼翼又十分輕柔的觸碰嘉讓的脖頸,那泛著青的掐痕看得人觸目驚心,賀蘭集竟瞧著頗為心疼。 指腹間的絲絲熱氣與溫柔的力道令嘉讓很是舒適。待好受不少,才輕輕發(fā)聲:“世子,他們是誰?” 賀蘭集將認(rèn)真仔細(xì)的目光從她的脖頸處移至她的眼睛,“你都不知道是誰,為什么要去追呢?”似是在詢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嘉讓看他盯著自己的眼睛,微微有些尷尬,若無其事的眨了眨眼,垂下眼睫,悶聲悶氣:“我看世子在與那人打斗,料想他們肯定是世子此行要追捕的犯人,就想幫世子,沒想那么多?!泵嫔行┯樣槨?/br> 賀蘭集沒想到她只是想幫自己,連自己的安危都顧不得了,心中就是一軟,仿佛空氣中都泛著絲絲暖甜,面上也露出了不太正經(jīng)的笑容,一手摸著她的脖頸,一邊說:“為什么要幫我呢?” 嘉讓看不出他面上的不對勁,身體微微后仰,離開了他的手,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因?yàn)槭雷右矌瓦^我,所以我也想幫你。” 男子露出燦爛一笑,嘉讓看著他的笑容,仿佛要溢出了璀璨星河似的,隨即也跟著他露出了笑意,卻是怪不好意思的。 賀蘭集復(fù)而邊上藥邊說:“刑部大牢五個月之前有一名死刑犯悄無聲息在獄中逃脫。而第二日午時護(hù)城河里便打撈出了獄中一名獄卒的尸體?!?/br> “有所耳聞,這還是我大哥與我講過,說那賊人是個東瀛人?!?/br> “沒錯,而那人極有可能是易容成獄卒的模樣,遁逃出獄,之前混跡在東瀛使團(tuán)中,殺害了兩名東瀛貢使,更是刺傷了櫻貴人?!?/br> 嘉讓聽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是說易容術(shù)無法做到完全一樣的嗎?” 賀蘭集為她擦拭好了藥膏,指腹離開了她的脖頸,低低地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呵出的氣,飄飄渺渺地落在嘉讓的臉頰,少年的雙頰,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躥紅。只不過她低垂著腦袋,賀蘭集的目光也沒看向她。 賀蘭集也覺得挨得這么近,感覺有些異樣,像是有細(xì)微的電流竄過似的。隨即起了身,放好手中的藥瓶。